手,走了几步,才睨一眼王玉溪,低低朝小童道:“你近日散漫许多,昨个儿搂着书便当竹枕睡了,你阿兄自然恼,怎会抱你?”
这话一出口,王子楚果然一愣,须臾,直是由气鼓鼓变做蔫头耷脑,小心翼翼瞧一眼王玉溪,唤了声:“阿兄……”
他本就长的好,这般模样又乖巧至极,无端端就能教人生出几分心疼来。
王玉溪瞥他一眼,如画的眼眸隽黑而安静,淡淡道:“做甚?”
这模样明是平静至极,却又有说不出的威压与严厉。王子楚见了,小小的眉头都拧巴了起来,他自个也晓得贪玩误了读书实在是错,这时刻,乌黑隽长的睫毛都倦倦地垂了下来,真是有悔意地认错道:“小五知错了,小五往后定不玩物丧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知?”听了他的话,王玉溪面色稍霁,神色也温柔了几分。
王子楚大眼眨巴,见颓势可挽,忙是挺起小胸膛道:“小五定守诺!”这一声清脆稚嫩,却又十分响亮,叫王玉溪与周如水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
王玉溪更是快步走来,一把将他抱起,一面携着周如水往山林深处走去,一面朝他道:“今个的午食你自个猎。”说着,就朝夙英招了招手,接过她送来的紫檀弹弓与短箭小弩,指了指前头,勾起一抹笑道:“与你阿姐比比。”
说来,周如水真是许久未使弹弓了,好在她往日里准头便不错,原以为许久未使生疏了许多,哪知这日劲头却也不错,眼见着有只斑斓野鸡从草丛深处一晃而过,听着那之声,周如水杏眼微眯,拉起弹弓,便将手头的珍珠飞射而去。原只是乘势一试,却不想,还真就听着了咯的一声惨叫,竟直就将那原还昂着脖子的斑斓野鸡打了个四脚朝天。
那野鸡也是懵懵,全不知怎就着了道了,待要爬起,便觉一痛,全被周如水一脚踩在了脚下,真是落了个动弹不得,生死不能。
就见周如水风一般地冲上前去,致至极的木屐毫不客气地一脚便蹬住了脚下野鸡的一双翅。那野鸡被活活压住,真是急得打颤,不停咯咯做鸣,乍一听,倒好似是求饶之声。
奈何,这声太尖,实在刺耳,周如水撇撇嘴,娇软的腰肢便就弯下,毫不客气地又举起弹弓朝它脑门弹去。这次地,那野鸡果真彻底晕了过去,再不鸣苦,再不动弹了。
如此,周如水真是眼睛一亮,笑得眉眼弯弯,不由朝王玉溪招手道:“夫君你瞧!它可真够肥的!”
这模样娇俏美丽,落在王玉溪眼中,直是春光在上,玉人在下,千般婀娜,万般旖旎,似垂柳艳阳春风面,是他这一生的心甘情愿。
王子楚起先也是笑,小童开心得连手中的小弩都扔了,全是抚起了掌,一蹦一跳开怀道:“阿姐最最威武!”却喊着喊着,他才想起自个竟是在与阿姐比试!又想起三郎说了,今个午食各食各的。
甘薯虽香,哪有肉香啊?
想着,小童忙是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小弩,搭上短箭急急寻起了他心心念念的野兔,阿兄的烤兔儿也是一绝呢!
彼时,奴仆们已在树荫花丛边摆好了小案,不远处也起了灶火,甘薯被扔在柴垛中静静烤着,不多时,便就散出了淡淡的香气。
周如水方走上前去,在银丝缎铺就的短塌上坐下,便就有女婢迎上前来,手中端着的青铜盆中盛着清水,规规矩矩往周如水身前一跪,将盆举在了周如水面前。
周如水揽起袖,便将一双手整个浸入水中,那感觉清清凉凉,十分舒适。直是过了一会,才又拾起搭在盆边的软帕,拭了拭手。
待再回过神来,案边已是摆上了不少干果糕点,王玉溪更是不知从何处摘了一朵羊踯躅来,就别再她耳畔,笑睨着她道:“人比花娇。”
虽已算是老夫老妻,周如水仍因他的话有些羞,耳根都有些红。好在这时,王子楚颠颠跑来,在他身后,夙英手中竟抓着两只野兔,一只灰黑野兔被短箭自背中穿过,已是鲜血淋漓,断了气咽。另一只雪白野兔却是活蹦乱跳,也不知伤在了何处。
周如水挑挑眉,一面将满头是汗的王子楚搂入怀中,接了湿帕为他擦手拭面,一面问他:“那白兔怎的半点伤口也无?”
她一问,王子楚也是笑,急忙道:“它自个蠢,撞着树了!”说着,又咬咬唇,再看一眼那白兔,憨态可掬地望住周如水道:“阿姐,小五想将它放啦!它一团蠢气的,小五舍不得食。”
“既是要放,何必抓来?”周如水莞尔,心中虽猜着一二,却是诚心要逗他。
怎知小童心中澄澈,倒是不知她心中腹诽,毫不遮掩,很是大方,十分神气道:“自然是给阿姐瞧的,小五猎了两,小五更威武些!”
他这般,周如水倒不好笑他。再一想,又有些感慨,夸他道:“然也,小五虽幼,心中却有丈夫气。”说着,便就抬眼看向王玉溪,果然见他含笑望着她二人,风神高迈,容仪俊爽,真是如玉般的温润雍容。
她勾了勾唇,不由继续道:“持善,亦是丈夫气茜。”
心有不忍,或为妇人之仁,却是善之初,侠之本,丈夫之胸襟。能载后世德,匡天下义,实算难得。
如此,此情此景,有灶火正盛,香气铺鼻,再有花海熠熠,实是人间仙境。可便就在那香甜甘薯放上小案之时,却见原是守在山口的炯七匆匆自山下跑来,他手中持着一封密信,额头满是冷汗的朝周如水看来,须臾,才白着脸低禀道:“女君,夏人奇袭了宁川,血洗了宁川城。”
周如水原是笑着,听了这话,直是一愣,须臾,才眨了眨眼,有些木然问道:“风浅楼呢?”
炯七抿了抿唇,干着嗓道:“薨了。”
“怎么死的?”闻言,周如水不可思议地看向炯七,下意识地抬手抚向眉间的红莲,如水般的黑眸中须臾便噙了泪,嘴唇颤了颤追问道:“可有人为他尸?”
闻言,炯七也是沉重,摇摇头,哑着嗓道:“怕是未有,据闻,夏人屠城,未留半个活口。”
夏人屠城?
未留半个活口?
听着他的话,周如水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一夕之间,她竟有些茫然了。虽当日风浅楼策马离去之时,便有向死而生之志,却如今,亲耳听闻他的死讯,她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当年,她尚且不识得他时,就曾听过许多关于他的荒唐事。诸国之中,谁人不知,宁川少主风浅楼豪奢成性,任意妄为。因喜骑马,便广召天下骏马,更在自个的跑马场边挖出十丈深的壕沟,又在壕沟之中铺满了银钱,一直到填满壕沟,唤做金沟,以示宁川之奢豪。更传他最事爱食人乳豚,所谓人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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