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逸泽第一次见到姜玲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她是江宽的发小。
他可以很清楚地回想起那个傍晚。
下午五点半,晚饭时间,那天的夕阳是红色的。火烧云,一路上都有同学拿手机在拍照,严逸泽绕开人群往文具店走,进门时有人出去,他被挤到一边。
紧接着又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转身,他转过身来,看到一个戴杏色眼罩的女孩。
大半张脸被遮住,而露出的鼻梁很高,脸颊圆圆,笑起来非常可爱。
她对他说,“亲爱的,你觉得这个比刚刚那个好看吗?”
严逸泽没有讲话,女生疑惑间摘下眼罩,恍然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脸颊瞬间通红。
不算太致的容颜,但那一瞬间,露出的眼睛湿润而惊惶,眨啊眨,又有点儿委屈的样子。
错身从他旁边的缝隙钻出,一不留神就没有影子,严逸泽找她不见,鬼使神差的,拾起了柜台间的杏色眼罩。
用手摩了又摩,他摸到一种温热的触感。
作为一名十七岁的高中男生,严逸泽当晚梦遗了。
他梦到女孩子在他耳边喊“亲爱的”,手臂和大腿勾缠他的身体,说她好爱他。
他摘下她的眼罩,女生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床事间认错了人,她面红耳赤,扬起手就要扇他耳光,但高潮后乏力,这个巴掌也是软软的,好像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
对不起。
严逸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在教室门口见到了姜玲。
跳起来像个小兔子,捏着书包带跟江宽讲话,问他借课本。
“我当然带了,是我同桌忘记了她这个傻蛋。你快给我啦。”姜玲说。
江宽手里拿着从严逸泽那抢来的汤粉,他随手放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去自己座位找书。
姜玲端起汤粉吃了两口,江宽把书拿给她,“诶这个你不能吃!”
姜玲瞪大眼睛,“为什么不行,你吃我的还少吗,我不还给你了。”
“可是这个?”江宽要解释,严逸泽从后面拉住了他。
女生螃蟹一样后退跑开,江宽转过头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那是我发小,从小横行霸道,一点都不像个女的。”
“……”
“我错了明天一定给你带汤包!”
严逸泽摆了摆手,“没事。”
漫不经心地把铅笔盒打开,严逸泽捏着钢笔的盖子,问,“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是啊,我跟你说姜玲小时候那是真的,打架全院第一,天天拿院子里的竹竿子打人,鬼见愁型人物……长大以后是敛了一点,但你别看她现在留了长头发看起来女里女气的,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男人……”
“……”
严逸泽默念她的名字。
姜玲。
他对她一见钟情。
情书写了好久,写到第八遍的时候……
姜玲跟江宽表白了。
课间,江宽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刷着刷着,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严逸泽转过头去看他,江宽面露难色,握着他的手说“兄弟救我”。
严逸泽回手,在校服上擦了擦,不以为意地,“说”。
江宽:“我是说姜玲最近怎么怪怪的,又送巧克力又送钱包,她今天跟我表白了!!”
严逸泽僵硬了一瞬,大力抢过江宽的手机。
江宽没发现异样,依然在哀嚎,“天啊,她怎么会跟我表白?”
好半天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动手抢手机,却被严逸泽几个动作卸了力,没摸到一点儿的边。
“诶诶?你怎么用我手机在打字,你跟她讲了什么,你不要答应她啊!”
严逸泽捏着手机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不可能答应的,你放心。”
手机终于回到江宽手上,他看到严逸泽以他名义的回复:“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喜欢男人。”
江宽面露菜色。
懵逼三秒钟以后,他发出了一声比刚刚更惨烈的哀嚎,“你怎么可以这样?!”
但哀嚎并不长久,突然被打断了,江宽家里给他来了电话。
男生坐在原位接电话,而严逸泽则拿出夹在课本里的信纸。
从上到下撕开,叠在一起又从中间撕开,撕得粉碎,握在手里,江宽突然放下手机。
他说:“我日,学校不是修路吗?公交车站改道了,我爸妈让我每天送姜玲去车站。”
思维跳跃很快,他接着又讲起刚刚短信回复的事情,“严逸泽我觉得你这件事做的有点过分,我跟你讲,你老老实实让我打一顿我们还能接着做朋友……”
严逸泽打断他,“你说的对。”
江宽没跟上,“嗯?”
“我道歉,我承认刚刚做得很过分。所以为了补偿你,我可以送姜玲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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