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狼心狗肺。”
没有人会停滞不前,从他被家里人限制行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陈楠意在梨园里听戏,旁边坐着是发小孙望山,正对着台上的杜十娘鼓掌喝。
这小子最近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高兴事,成天满面红光,从前急躁的性子,现在说话都变得轻柔了好几分。
每一句都不离家里那位“表哥”,陈楠意心里啧了一声,想起那个懦弱邋遢的老男人,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到一起,照自家活泼好动又温柔体贴的小嫂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哎,楠意,你说真的,打嫂子清醒之后,就再也不肯跟你说话了?”孙望山讲完今日表哥做了什么事,又照例关爱一下孤家寡人的好友。
戏台上杜十娘怒沉宝箱,哇呀呀一大通也不知道在唱什么,陈楠意抓了下头发,心情烦躁“都说过多少遍了,他硬是不承认那几个月我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我背着我娘出去找他,他根本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
孙望山跟着叹气,“哎呀……这可真是狼心狗肺。”
好友又不愿了,“你骂谁呢?”
本着自己幸福了,也要造福大众的原则,孙望山忙给他出主意,“实在不行,就让我家里那位去劝一劝他?先试试呗,反正万一不行还有别的招,都是有相同经验的,丢孩子跟死……呃……也差不多,再说了我表哥从前当过启蒙先生,对付不听话的小屁孩儿可有一套呢……”
眼见他说着说着又要跑题,陈楠意忙打断他,“成,就先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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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表哥就坐黄包车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日被滋润,气色看起来的确比年前众人一起去泡温泉看上去好了很多,瞅他一眼还跟个小姑娘似得红了脸低头。
陈楠意做首,请他二位下馆子吃了顿好的才出发,直奔周枝租住的那处民居里。
不想周枝不在家,奶奶病的越发严重了,所以请了个空闲的大妈照顾奶奶。
那个大妈操着一口利落的外地方言,叽里呱啦一通,就跟台上的杜十娘一样,众人除了他表哥之外皆听不大懂,就由他做翻译。
是说家里的男主人出去干活了,要至少晚上太阳落了才回来。
问,是干的什么活。
大妈思索片刻,说是去码头给洋人扛大包。还说体力活来钱快着哩,一个月就这个数。
几人面带失望,望向陈楠意听他指挥到底等还是不等。
等到了晚间,大妈在厨房做饭,一个小孩背着小布书包一路小跑回来了。
本应该是十岁的年纪,偏偏身材瘦小发育不良,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是不到成人大腿根的小豆芽。
小孩认识陈楠意,钻到他背后搂着他的大腿根,口口声声叫他楠哥哥。
再转过来看见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男人,男人哽咽了半天说不出话,抱着小孩的头,“我儿!终于找到你了!”
第24章数数时间,差不多是那一年最后一次下雪,冬已逝而春未来……
事情发展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孙等春三年半前丢失的孩子怎么会在周枝家里?
孙望山摸不着头脑,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心说自己好像突然就要升级成爹了。
一大一小还在抱头痛哭,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了。
相拥而泣的父子终于停下来,忙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一天的强体力劳动,周枝显然有些撑不住,便只道不想说,孩子既然找到爸爸了,那你把他领走就行。
孙等春不依不饶,平时小羊羔一样的人,恨不得把他整个剖开看看有没有动他儿子一根寒毛。
开解是开解不成了……没发展成仇敌就好不错,眼见天色渐晚,事情不解决,他表哥没有回家的意思,孙望山只好开了个话头,对着周枝说,“我见过你……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
陈楠意沉着一张脸,忙扯他胳膊,叫他别乱说话。
孙望山叹了口气,那时候陈家跟孙家是本地布料业的龙头老大,互为竞争对手,关系远没有现在这么融洽,一次两家合作染一批布料,甲方来头不小,听说跟当今……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孙家当时的东家心术不正,让手下人暗中给陈家的染缸里投东西,这样一来,陈家就不能按时完成合同,说不定还能让陈家在布料行业地位一降再降。
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不想投毒的人被一个恰巧值夜班的工人看见了,万一被宣扬出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周枝突然来了神,嘲讽道,“所以你们就把那个目睹了一切的工人推下去了?就算是第二天尸体被人发现,也被昏庸的管事说是喝了酒不慎从手脚架上自己掉下来的?”
孙望山低头,脸上再没了嬉笑,“我代老东家跟你说一声抱歉。”
“抱歉?可是你们这些商人根本不知道,这世道穷人根本活不下去,别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那根本没有意义,你知不知道因为喝了酒,工人没得到一毛钱赔偿,死之后没两天工人的妻子就在家门口上吊自杀了?”他越说越急,“可是你们没有想到他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
陈楠意愣住了,这是他没有参与过的时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儿子根本不相信一向老实的父亲会在值班时喝酒,就在奶奶支持下,谎报了年龄潜伏进父亲工作的场所试图查明真相。”
“但是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一路摸爬滚打,幸好时光荏苒,染坊换了个新东家,陈家的新东家虽然表情严肃,又刻板守礼,但心里是个温柔的烂好人,烂透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捡!”
将那些尘封已久的旧事讲出来,周枝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他在十四岁还是一个小小少年的时候背负了太多太多,揣着另一种目的的相遇,让他得到了报应,致使最终还是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把他放在心头上的那人。
躲在东家翅膀下的幸福日子只持续了不到八年。其中东家把他当成孤苦无依需要关爱的小孩儿五年,真正把他视作生命中与自己等同的另一半只有短短的三年,情人爱人早已分不清。
眼见他终于松动,搂着孩子的孙等春急问,“那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小孩儿拉着他爹爹的衣袖,扁着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哄得了所有孩子的启蒙先生偏偏对自己的孩子束手无策,用袖口抹掉他脸上滚落的泪珠。
周枝冷眼旁观这一对恩爱父子,道“你可别忘了,你儿子的命是用谁的命换回来的!”
陈家大少爷死的那一天晚上,数数时间,差不多是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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