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各打了一巴掌,又赏了三个甜枣,唐景潇听出来吴雪的弦外之音,是想劝她选一个结婚。
吴雪跟她爸妈又不一样,她是完全站在与唐景潇没有血缘关系的立场上说出这番话的。
人们对至亲之人的意见总有逆反情绪,可在对待其他人的看法时又格外慎重。
唐景潇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才好,吴雪已经笑着总结。
“我其实也是羡慕,你有资格挑自己喜欢的、称心的。我不太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你也别介意。”
“不会。”
唐景潇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要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
吴雪的眼睛温柔地眯了起来。
因为有了唐景潇这句发自肺腑的肯定,她才不至于后悔,自作主张地跟唐景潇说自己的这些想法。
唐景潇的预产期推断是在来年元月底的春节。
过完元旦,江城依旧未能落雪,湿冷的北风吹得玻璃上都结了一层雾,身子沉了一圈的唐景潇看着外边的天气和鼓起来的肚子,苦不堪言。
她不仅整日腰酸,而且腿也胀痛得厉害。
平日多亏了吴雪不辞辛劳地照看着她,不然她真说不好,自己会不会一个产前抑郁,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易北、雷佑胤还有顾嘉诚还是像往常一样,一三二四六七地错开来她家报道。
她脾气坏起来根本不管眼前是谁,什么失心疯都宣泄不了她的抑郁。
雷佑胤和顾嘉诚是任打任骂,易北则更老道地将她抱进怀里,哄小孩一样地哄她。
他们出现在她家时,吴雪多半都会出门回避。
唐景潇矫情够了,又觉得自己恶心。
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碰上她这么不靠谱的女人,又不肯松口选一个嫁了,又不主动拒绝任何一个人的示好。
可是她能怎么办呀,她也很绝望啊。
她都这么恶心人了,他们竟然还一直赖在她这里不走。
长此以往,恐怕真要从蜜蜂退化成了苍蝇。
“holyshit”唐扶着自己的老腰暗自骂娘。[备:这个英文是感慨词,请允许我乱用一下,()]
易北从卫生间里出来,帮着她在床上翻了个身。
他跟其余两个人微妙地达成了一种共识,就是不在唐景潇孕期招惹她。
决胜时间定在了她生产恢复之后,孩子归谁她归谁,各凭本事。
躺在床上的唐景潇不仅腰疼,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伸手抓住了易北的手,感觉子宫开始有规律地缩,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扶我去医院。”
从未全程陪产过的易北慌了。
他没能感受到媳妇怀孕时的狂喜,却提前感受到了准媳妇分娩时的激动与紧张。
他手足无措地不知是应该先扶唐景潇起来还是先去拿车钥匙开门。
唐景潇已经顽强地借力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上买大了好几号的拖鞋,一点儿也指望不上易北地给吴雪打电话。
一行人兵荒马乱地赶去了医院。
唐景潇胎膜未破,只能在待产室住院观察。
得到了消息的唐爸唐妈根本无心再在工作岗位上敬业奉献,拿着提前审批好的假条连夜赶往江城,跟易北一起驻扎在了妇产医院里。
同时得到了消息的还有刚结束了一场手术的顾嘉诚,以及望穿秋水的雷佑胤。
唐景潇在待产室一待就是整十二个小时。
易北劝唐爸唐妈先睡下,为了储备好力迎接孩子的新生,也强迫自己眯了几个小时。
雷佑胤则是完全疯了。
一直盯着待产室的方向,任谁也劝不动,最后只能作罢,由他去了。
唐景潇一直镇定地配合护士按时进食排尿。
她也有初产时的紧张,但或许是天生的母性作祟,比起去反复咀嚼这种独有的忧虑,她更希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稳出生。
跟季茹一样,运气还算不错的唐景潇在第二天的八点被四平八稳地推进了产房。
独立产房,只可惜没人有资格陪产,易北、雷佑胤、吴雪不是直系亲属,唐爸唐妈高血压,统统被谢绝在了产房之外。
易北开始跟雷佑胤一样,焦虑地坐在产房外头,双手合十也不知道无信仰人士应该在这个关口拜点啥。
一宿没有合眼的雷佑胤心里宛若擂鼓,丝毫不见当初陪宋逸文时的冷静自若。
唐爸唐妈第一次见雷佑胤。
这个守在自家女儿产房外头的漂亮小伙他们只多看了两眼,便没有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唐景潇被推入产房半小时之后,与唐爸唐妈有过几面之缘的顾家二老也紧张地赶到了产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唐爸还惦记着他们家儿子当初对唐景潇造成的伤害,脸红脖子粗地就想让他们离远点。
唐妈适时地拉住了他。
眼下没有什么比女儿平平安安地分娩更重要的事情了。
顾家人肯来,多少还是讲究情面,听吴雪说,景潇临时能顺利安排上产房,顾嘉诚那边也暗地里出了不少力,他们该谢的还是得谢谢人家。
尚未到场的顾嘉诚原本上午还安排了一场手术。
但他心急如焚地想赶去妇产医院,神状态已无法保证手术质量,跟病人家属沟通后,改由资历更老的同事主刀。
他顺利拿到了半天假期,驱车从市医院奔赴妇产医院。
车停在十字路口,每一秒红灯倒计时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同样经受折磨的还有夸下海口的唐景潇。
产前检查显示,两个胎儿,一个尚未足月另一个胎位不正,医生的建议是剖腹产,她谨遵医嘱,不作妖。
可,签完手术确认单,麻醉师准备之前的那种疼痛,让唐景潇恨不能将孩子他爹抽筋扒皮吸髓啖肉!
她真想有人能现在直接给她一闷棍,把她打晕了,等到孩子出生后她再醒过来,抱着两个小猴子又哭又笑,不也很感人肺腑吗?
为什么生孩子这种事不能男人来啊……
她侧躺在产床之上,麻醉针沿着脊椎打进去,唐景潇疼地直掉眼泪。
她不想生了,谁把孩子回去吧,她这辈子也没遭过这样的罪。
护士在一旁一直不停地给她擦眼泪,鼓励她坚强,一会儿就没事了。
麻醉师开始测试麻药的用剂,扎扎她肚子,又扎扎她肩膀,问她,“疼吗?”
唐景潇呜呜呜,“肩膀疼。”
麻醉师是顾嘉诚熟人,见状忍不住笑了,轻声安慰她说,“疼就对了。腰麻只管肚子以下,你区分一下疼痛,别太紧张,很快就没事了。”
“嗯……”
唐景潇吸吸鼻子,不确定地问他,“麻药没问题吧?”
她已经察觉自己的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橡皮泥一样地瘫在产床之上,只有上半身是活的。
“没问题。”
麻醉师又确认了一遍她的状态,跟主刀医生交接,唐景潇已经调整好心态,平静地等待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她的状态很玄妙,分明意识清晰地能感知到医生的手术刀在她身上作业,可是痛感却因为麻药的缘故被延迟,自她身体里剥离开来。
她有呼吸,也有心跳,手术室的气温偏低,她的手指冰凉,很期待能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握住她的手。
懵懂间,第一个健康的胎儿被剪掉了脐带,血淋淋地交给护士抱了出来。
产房里有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唐景潇的眼睛努力地在病房里捕捉孩子的踪迹。
护士已经体贴地抱着宝宝,轻轻地在唐景潇的脸上点了一下。
唐景潇冰冷的四肢因为这个微小的动作而自发地将血液换作了流淌着的岩浆。
她的心很暖,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暖。
另一个稍小一点的孩子也顺利地剖了出来。
唐景潇看着两个被护士抱去清洗的小不点,嘴角弯起来,眼泪又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两小时后,一直守候在病房外头的家属终于等到了从待产室里刑满释放的唐景潇和孩子们
助产护士一手抱着一个男娃,迎头被外面乌央乌央围上来的一群人给闹地一怔。
三男一女外加四个家长,这……到底该把孩子给谁啊?
顾嘉诚最先伸手接过来一个孩子。
一群人当中,除了唐景潇爸妈还有他爸妈,就数他和吴雪年纪最大。
他有点担心,如果是雷佑胤接过来孩子,万一一个情绪不稳,把孩子摔了怎么办。
一直站在顾嘉诚身后探脖子的顾爸顾妈在看到孩子嗷嗷大哭的哭脸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
太像了,太像了。
简直就跟他们家加成刚出生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们心里五味杂陈,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们俩竟然真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忧的是,孙儿他妈跟他们家儿子的关系,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所期望的那样。
被截胡了的唐爸唐妈想伸手去抢转到了顾家二老手上的孩子。
可护士手上还抱着一个,他们只得忍下不满,伸手接过另一个奶娃。
这个孩子明显要比顾家抱着的那一个要瘦弱许多。
此时可怜兮兮地躺在襁褓之中,连眉眼都看不清楚究竟更像谁一些。
唐妈熟练地抱着孩子,耐心地喂他吃葡萄糖,雷佑胤已经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唐妈手里抱着的孩子,想伸手,又唯恐自己会弄伤了他。
易北则大度地不跟他们抢孩子的接手权。
唐景潇一个人要带两个孩子,将来肯定会照顾不过来。他有的是机会伺候这这个小祖宗,不急于这一时的优越感。
他绕过护士,去看推床上躺着的唐景潇。
长时间的生产手术,麻药褪去,她已经开始逐渐能感知到疼痛了。
易北轻轻握住她的手,跟着其他医生一起将她抬到了病床之上,顾家和唐家更抱了一个孩子挤进了病房,唐景潇看着他们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顾嘉诚把孩子先还了回来。
大娃哭得累了,被穿好了提前预备着的小衣服,乖乖地睡了。
唐妈如愿抱上了两个娃,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舍不得,越看越开心。
这是她女儿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来的孩子,跟病房里站着的其他人没有一点儿关系。
唐爸接过来小一点儿的那个,看着那张皱巴巴的脸,忽然有点儿想起了唐景潇刚出生时他的无措与紧张。
雷佑胤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唐爸鬼使神差地将娃递到他眼前,和气地问他,“你是不是也想抱一下。”
雷佑胤拼命点头,换来唐妈轻轻一瞥。
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孩子终于安稳地落到了他怀里。
雷佑胤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连气都不敢喘。
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宝宝,想哭又想笑。
像是与他产生了感应一般,雷佑胤怀里的孩子轻轻地襁褓里握了握拳,小嘴一动,吐出来一个口水泡泡。
//早上8点起来,坐了九个小时,叫的外卖也没动,写得腰疼,申请歇会儿,别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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