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视线模糊。
被护在身后的颜凉呆呆地抬头看这个见义勇为的男子,竟是苦苦地笑了一下。她竟然被一个普通人救了。
“走开。”
苍恒的声音透过雨幕,如同敛着锋芒的剑刃,没有半丝周旋余地:“她不是人,她是妖怪。”
听见妖怪二字,颜玉笙却只有一瞬间的惊慌。他反而将颜凉护得更紧了。
“哎?”
被男子后背紧紧护住的颜凉只觉得喉中哽咽,伸手轻轻推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不用救我。你快走!”
剑锋越指越近,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拍打着脆弱的神经。
但颜玉笙没有走。
“我警告你!不要再过来了!”
中气十足的呵斥声,颜玉笙拿出手机按了提键:“这里是警局,遇到了什么问题?”
“有一个神经病……”
咻
剑锋扫过,雨幕断裂,手机被劈成两截。
“我的耐心有限。”苍恒厌恶无比地看向颜玉笙,左手开始掐诀。
近乎窒息的危险感迎面扑来,颜凉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的直觉告诉她师傅对妖怪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碍事的这个男人也会被杀掉。
“不关他的事!”
在苍恒那高深的修为面前,颜凉的妖力简直是个笑话,她推开颜玉笙后破了音喊道:“别杀他!”
杀我就是了。
后半句话没出口,颜凉忽然被颜玉笙拽住手腕,往与苍恒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想跑?”
一掌隔雨而来,直冲颜玉笙的心脏,颜凉立刻扑上去护住,肋骨碎裂声远比不上恼人的大雨。
也比不上安保冲过来的叫嚷声。三四个壮年保安手持钝械跑过来,握剑的苍恒眉头一簇,叹了声麻烦。雨水忽然如同迸裂的子弹般袭向众人的脸,哀嚎过后,苍恒已经不见了。
“你没事吧?”
颜凉吐出一口血,伸手摸着男子,竟是松了口气。他的运气不错,师傅那一掌没有歪,结结实实地全部打在她身上了。
“我没事。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别!”
眼看安保越来越近,颜凉连忙拉住他,一双无辜的眸子在雨中看向他乞求道:“我不能去医院。把我丢到垃圾桶边,别管我了。”
颜玉笙点了点头。
那一口血很快便被大雨冲的不见了,保安过来询问状况的时候颜玉笙已经将颜凉抱在怀里,就像在安抚一个受惊过度的人。
他对保安表示感谢,表示自己现在得先带她去医院,请安保加强防卫以再有神经病人跑进来。
颜玉笙将颜凉抱回自己的别墅,刚进门,便感到一口血吐在胸口。
就在他觉得必须去医院的时候,怀中的人忽然变了。漂亮得不像人儿的小姑娘身形模糊,而后是一团橘红色的狐狸毛团子落在怀中。
湿哒哒地打着颤,三条尾巴蜷缩在一起。
竟然真的是妖怪。
颜玉笙紧张地抹去一把冷汗,而后带这团狐狸去了浴室。他不知道它伤的有多重,不敢给它洗热水澡,只是拿松软的毛巾小狐狸整团包住,用吹风机隔着吹干。
毛发一点儿也不柔顺,见小狐狸动了动似是不舒服,颜玉笙又取了一把玉梳慢慢地理顺,梳下一小团橘红色的小毛团来。
怕它吐血,颜玉笙又取了一小块儿方巾放在狐狸的嘴巴旁边。他将狐狸抱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地盯着它。
颜凉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夜。
“你醒啦?”颜玉笙脸色憔悴,眼下还泛着青。他用指腹揉着颜凉的狐狸脑袋,确定她没有再吐血,“有什么办法帮到你吗?我查了很多网站,也没有关于妖怪受伤的办法,又不敢轻易动你。”
因为体内有灵丹的关系,颜凉的伤势竟然止住了,虽然骨头断了很难受,但妖怪毕竟不是人类那般脆弱,她还是开口说了话。
“谢谢你。”颜凉试着从男子的膝盖上跳下来,却是吃痛一滑,狐狸毛团滚了下去。颜玉笙急忙把她抱回怀里。
“别动!我听说妖怪都能自行疗伤,但你这么乱动肯定也不舒服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好……”颜凉笑了下。
“因为你笑的样子很勉强。比在雨里还难看。”颜玉笙低头亲亲了她的狐狸毛,“冷不冷?抱你睡一会儿?”
颜凉心中一万遍嘀咕,终究是开了口,“先生,你是对妖怪有什么特殊兴趣吗?你不怕我?”
“怕。”颜玉笙抿着唇,神情憔悴却不见惧意,“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想救你。”
“不是好人?”
颜凉可不觉得能在这种凶杀现场冲出来的人类,能是什么坏人。无亲无故,手无寸铁,一腔热血地就冲上来帮她。
那一瞬间简直就是英雄。
如果杀她的不是师傅,如果自己不是想死,那种情况下绝对感激涕零到以身相许。
“但你应该是一只好妖怪。”
见狐狸团怪异地看着自己,颜玉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伸手点着她的小鼻子,“那道士要杀你都不跑,为什么?你做什么坏事了吗?”
“我没有!”
自己才不是那种伤人性命的妖怪!颜凉低叫了一声,但又耸下脑袋,想起今天吸了乐正青的阳气,惹师兄们生气的事还是很难受。
“但他杀我是对的。”她小声哼着。
“可他好像还想杀我,是你救了我。”
“你不拦他的话他不会对你动手的。”颜凉缓缓道:“修士不可以对无辜者动手,会触怒天道,引来反噬,重则心魔。”
至少过去十几年师傅一直是这么教他们的。
颜凉默默地想,师傅为了杀妖连阻拦的普通人都能下手,果然是对妖怪恨之入骨了。
“你怎么还帮他说话?狐狸不都是很聪明的么?”颜玉笙摇摇头,将她抱进了一点儿,“不过看你那么有力气,我就放心了。外头还在下雨,等雨停了之后要送你回家吗?或者……留在我这儿?”
见小狐狸没声音,颜玉笙赶紧补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也救了我。”
小狐狸还是不回答。
颜玉笙说了句调皮话:“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以后要相依为命啦。”
“我没有家。”
望了望外头黑漆漆的雨夜,颜凉竟然不自觉地发了抖。师兄们都生她的气,乐正青肯定是没脸再去见了,本身他们也不是很熟。
就连团团都生气地挠坏笼子走了。自己还是不要回去了,万一师傅再回来,对团团也不好。
自己还能去哪儿呢?
好像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先暂时借住一会儿吧?这屋子的风水那么好,看得出来这男人与修炼还颇有渊源,师傅再过来肯定会忌惮,不至于真的杀一个普通人。
“先说好,我不是什么好妖怪噢。我……我很凶的……”
露出自己的狐狸爪子,颜凉小声地说:“不许把我当宠物那样养!”
“嗯,绝对不把你当宠物。”
颜玉笙捏了捏她的小爪子,竟然觉得这小狐狸可爱极了,“当宝宝那样养,好不好?我去给你热牛奶。”
什么意思!颜凉恨不得变回人形挺胸抬头告诉她自己已经快二十岁了。
但香香甜甜的牛奶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颜凉顿时没了脾气,伸出爪子扒了着慢慢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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