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不去,只能不停地叩着这扇不薄不厚的木门。
“你敢撞?”何爸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打住了徐然准备撞门的冲动。
“叔叔,我真的很喜欢何许人,你们是不是又打他了?这都是我的错,和他无关的……”徐然的手从门把手上松开,又走回到何爸的面前。
徐然很高,一米九几。
何成器不高,一米七一。
两人大小眼对着,都是满目血红。
“对不起。”徐然像一只落败的雄狮,后退一步,跪在何成器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你可不是我们儿子,我们受不住你这一跪。这要让别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又出了什么不孝子呢……”何妈用手梳了梳凌乱的碎发,没给跪着的徐然一个正眼。
何成器就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和儿子一般大的孩子敛意气,挫败地跪在自己面前,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你自己说说吧,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何成器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衰老感,看着这个叫徐然的孩子和自己之间仿佛隔着时代的鸿沟。
何许人不知道外面的声音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他的心莫名其妙变得很慌,没来由的慌。
“爸!爸!徐然!徐然!”何许人的手拍得逐渐麻木,最后只能用从未留长的指甲无措地抓着门。
门外的徐然担忧地回头看着何许人的卧室门,眼神很是不舍与犹豫。
“继续说。”何成器发声,拉回徐然的视线。
何许人还是听不清门外人的谈话,木门的漆皮已经被挠破,地上是细碎的木屑,指尖也有挤满指甲缝的碎屑。
困意总是来得很突然,何许人眼皮无力睁开,再次倚着门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何许人是在一段碎碎念中醒来的。
窗外的天已经黑得很深,门外的人却一点也不疲倦。
“……何许人,我走了之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徐然的话让何许人有些糊里糊涂。
“你说什么?”何许人问,嘴唇又干涩得起了一层皮。
“何许人,我们分手吧。”徐然哽咽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为什么?”何许人用牙齿撕开死皮,腥甜的味道让他格外清醒,“是因为我爸吗?”
“不全是,我想过了很多,我们可能真的只是太年轻,所以还不能准确地分辨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我们也许可以分开一段时间,认识更多的人说不定就能发现真爱。听说你的初恋是我,这不好,我不是个好学生,也不是个好男朋友。”徐然转了个身,直接坐着靠在门上。
“你以前说的都是假的吗?你说你爱我。”何许人摸了摸嘴唇,发现湿漉漉的不是口水而是血。
“是真的,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现在也不过才活了这辈子都四五分之一。你学习多好啊,将来还可以当大记者,我也可以出国继续学设计,将来当个设计师。”徐然顿了顿,没有听到门另一边的声音,“何许人,你在听吗。”
“我听着呢。”何许人狠狠抿着嘴唇,把流出的血水全部咽进肚里。
“我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可以吗?”徐然的手缓缓贴上木门。
“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何许人的手也贴在门上,仿佛与徐然的重合。
“对不起。”徐然又想起了不久前与何爸的谈话和约定,拧了拧眉。
“那好。”何许人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那……再见,何许人。”徐然很想告诉何许人自己爱他,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再见,徐然。”何许人失魂落魄地爬回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又快速入眠。
门外的人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何爸何妈就在隔壁的卧室里静静观察着徐然的告别。
何家静悄悄的,没有痛呼与吵闹。
阖家欢乐,幸福美满,模范家庭。
第42章亡鸦
何许人在卧室里已经好一会儿没动静了,何妈有些不放心,打开门才发现儿子已经熟睡。
何妈悬着的心又落回肚里,踮脚退到门外,门被小心地带上。锁舌吻入锁眼,发出轻微的声响。
“睡着了。”何妈伸出食指在聚起嘴边比了个嘘声的姿势,拉着何爸坐到了沙发上。
“这事算完了?”何妈想起徐然的许诺,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七年,足够磨完他们的耐心和冲动。”何成器意味深长地呼了一口气,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安稳。
徐然那一跪,有少年意气的不服和冲动,更多的是源源不断的对何许人的爱意。
年轻人身上的鲜活气在这一跪里更添了一分责任的厚重,这让何成器也不禁对自己多年来教书育人的所传播的伦理道德产生了片刻的质疑。
当徐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的所谓“要求”时,何成器还是站在经验丰富的长辈角度发出了嗤笑。果然还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总是凭着一腔热血涌上脑子来轻易做决定,哪里来的矢志不渝和天长地久呢?
“那要不要叫许人起来吃晚饭?”何妈拿起水果刀削起苹果来。
苹果皮像一条细长的线带,垂直地落入垃圾桶里,每削出一寸总是有许多薄如蝉翼的地方牵连着,尽是看着让人惊心动魄的似断非断。
“别叫了,他现在也是闹腾累了,饿了自己会起来吃东西的。”何成器挑了个老柚子剥了起来。
“那我把这个苹果放冰箱里,等他起来吃。”何妈用保鲜膜把苹果连果盘一起套上,拉开冰箱冷藏室的门放了进去。
何许人看起来是真的因为白天的事消耗了太多的力,一直到何爸何妈上床睡觉都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许人应该不会有事吧?”何妈临睡前又进了何许人的卧室查看情况,何许人呼吸平稳,睡得很安详。
“没事,他好歹是个成年人了,还能总小孩子气?”何成器安慰几句,让妻子放宽心。
何许人睡得早又沉,醒得也早。
凌晨三点,何许人被饿醒。
可一觉醒来何许人反而愈发地头晕目眩,只有饥肠辘辘的空腹还在锲而不舍地发出进食的口号。何许人赤脚走到厨房,熟练地打开冰箱门翻找着食物。
冷冻层的猪肉一块块地都结了薄薄的霜,看上去像可口的糯米糕点;掏去内脏的鱼死不瞑目地被冻成一条鱼板,好像一根雪糕;冻干的柚子皮带着丰腴的肉感,诱使人误认其为饼干或者吐司片……
何许人的目光游离在狭小的冰箱空间内,最后锁定了那个被保鲜膜包裹好的苹果。苹果表皮已经有了氧化的深黄,尤其是相错的切口,像是被蜜糖镀了层金边。
何许人从未觉得苹果如此美味诱人,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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