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水滚汤沸,揭开银盘,上面只留一具白生生骨架。”声音一寒,剑意脱喉而出,转瞬又化作温柔谦和的语调,“阿清,那道菜的名字,叫做涅。”
苏易清心头一冷。
楚云歌说故事和当初的时候,总用了最平和的语气,缓缓道来。
于是,活生生被钉死在银盘上的游鱼,在活着时候被热气蒸至骨肉剥离的痛楚,隔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往听者的耳朵里钻。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抱臂而立,“凡死而后生,方为涅,而那条鱼,死则死矣,何来的生?”
楚云歌笑得眉眼俱舒,剑尖一挑,白得近乎透明的薄肉软软滑落。
那条鱼吃痛,在石板上剧烈跳动,却被按死在桌上,不得脱身。
他动作十分温柔地滑过鱼身,带着点儿安抚意味,“何来的生?阿清,你见它死,也该见到它死后,皮肉碎裂,如莲开合,化为高门豪第间,小春时节里,最风雅清和的一道菜。”
苏易清眉头一跳,心头不可遏制地郁躁起来。他正要说些什么,被楚云歌一个手势止住了。
碧绿通透的玉管,冰寒如水的剑刃,银白光滑的,刚从骨头上撕扯下来的肉。
红白肌理,薄如蝉翼,轻得,随风荡动。
它在剑尖上飘动,如莲,开阖。
剑华上,开出了冬日里一朵白莲。
苏易清猛然明白,他口中的风雅,究竟是什么情状。
可他终究无法去认同,“用死,去成全他人的风华,那不是它生死的意义,更何况,你们成全的,连‘人’都算不上。”
城内一腔碧血洒三尺的江姑娘,山脚下,单身赴死的垂垂老者,才刚刚十四岁,就要背负着楚家的荣耀,走上一条不知生死的路的,楚云容。
和……和拼劲了一身力气,高昂着头颅,一人面对影飞军的楚云歌。
哪怕死,也不能屈服和倒下,哪怕死,也要足够骄傲,哪怕死……也要留下满门高华。
究竟,值不值得?
苏易清想,他永远无法明白了。
从他醒来到现在,他遇见了很多不明白的事,可这一件……长路漫漫,心思难道,他无法认同。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阿清。可……汝非鱼,焉知其作何想?从小到大,我就活在楚家的风华下,那时候的楚家,实在太高,高得,我一辈子都跨不过去,那几乎是我少年时候最大的痛苦。”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拈起一片薄薄鱼生,在夜色下,通透细腻的肉质,几乎倒映着天上月色。“可如今想来,那时候的我,享尽了楚家风华与富贵,还贪心地想要抛弃楚家的名头,实在是少年轻狂。有些东西,从我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无法抛下了。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能够忘记了一切,想重头再来就能重头再来。而忘记的福气,实在不是人人都能够有的。”他屈起手指,抿了一口鱼片,笑了一笑。
“好甜。阿清,你看,死得这样痛苦的鱼,它的肉,居然还是甜的。”
苏易清在看他。
看他言笑生辉,看他动作间,生死弭定。
立春时节,冰融雪消。
绿樽酒如泉,鱼片纷似雪。旧愁不敢忘,而秋风又起新凉。
苏易清望着天,月亮,烫伤几乎烫伤他的眼睛。
那些东西,几个月前,曾有人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温言软语。
“鱼性属火,多肥美;气味甘温,补中益气”
“去其皮,洗其血,沃以老醪,和以椒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楚云歌,虽然不是全部,但我总算想得起来一些。若多有一些时间,或许,总是能全部想起来的。”
当看见楚云歌浑身是血滚落在地的时候,有些东西刹也刹不住,翻江倒海灌进了他的脑袋里,带着尘封的味道,山塌地陷般滚来。
他那时候坐在雪地里,看楚云歌看了好一会儿。
楚云歌不可置信般回头,嘴角带了点儿隐约的笑意,“想起来……你想起了什么?”见苏易清颇有踌躇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微有惆怅,“无妨,我们之间,总是新仇大过旧情的,再怎么想,也不会更糟糕了。”
苏易清听得,心头一阵恍惚。
他看眼前的人,像烟,像风,而无论如何,也摸不清的。
记忆中的他,踏歌长笑,击剑虹饮;眼前的他,意态萧索,满襟迷烟。
苏易清顿了顿,垂下眼睛,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点儿,无奈。
“烽火楼,逐铁马;
海岳楼,掷飞失;
太清楼,以兵至入,取,敌,首。”
咚的一声,碧绿的箫管,掉在了冰冷石桌上。
第26章第26章
苏易清站在井边,生冷的风刮过石壁,扯得枯树咔咔响。
记忆中的江南初雪,还不像现在这么冷。
月晕朦胧,江水清浅,江南道上,风月正浓。
画舫中咿咿呀呀传来几声好琵琶,一身蓝衣的青年人快走了几步,绕了几个弯儿,才来到瑶州城门外,混混乞丐们聚集的尾牙巷中。
这儿算得上是瑶州周边最破烂的地方,但有时候又折生出危险的趣味来。
有赌徒提刀投骰,有混混街头巷斗,有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当街贩笑,有走投无路的父母鬻儿卖女。
黑洞洞的巷子里,一盏灯笼都没有。
往日里,甩开胳膊做赌注的赌徒和一身劣质香粉味儿的风尘女全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层薄雪在路上积着,借着远处瑶州城内水阁画舫的红光,照亮了一点路面。
他皱了皱眉,径直往巷子深处走。
走到尽头,一个显已废弃的,连门都没了的屋子,往日是乞丐们最爱争抢的避风多雨的地方。
苏易清头也不抬,直接出刀。刀背在黑暗中一敲,果不其然听见一声闷哼。
躺在地上的唯一一个乞丐龇牙咧嘴,翻身而起,往屋檐下的台阶上伸腿一坐,“阿清,大晚上,动刀动枪?”
苏易清眉毛一挑,回刀,在墙上一靠,似笑非笑道:“秦大公子,这乞丐做得还舒心?”
秦顾笑了一声,撑着头,眯着眼睛看城内的水上连片画舫,“甚好,甚好。”
秦国公的长孙来江南的第二十一天,尾牙巷中只剩了一个乞丐。
“好得很,”苏易清笑笑,蹲下身子,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秦顾连个声响都没有,直接倒了回去。身子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人已游鱼般闪到了门柱边。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巷子里扫荡得一干二净,你是生怕楚家瞎了眼睛,看不见你。”苏易清揉了揉手,冷眼瞥了瞥他,顺手团了捧雪,在手中捏了捏。
躺在地上的人一把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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