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

第 5 部分

钱仲明沉默。
埃立克探头出来,问:“葭,去不去吃饭?”
何葭说:“一起去。”说着冲钱仲明点点头,跟埃立克一起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埃立克笑着说:“我这是英雄救美。怎么,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何葭几乎想拿脑袋碰墙:“埃立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只是个男x朋友。”
埃立克笑意更深:“这恐怕只是你的想法,不是他的想法。我看他至少有把关系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何葭懒得再说。这是电梯门打开,埃立克很绅士地扶住电梯门,让何葭先出去。。 书包网最好的网
重聚(上)
一r埃立克对何葭说:“公司已决定在中国投资。现在我们需要选择在哪个城市投资,搜集一些城市的数据,投资环境,人口消费,人力资源情况,投资政策等。现在我需要你收集深圳的资料。你是不是去深圳走一趟?”
呵深圳,那个城市,他所在的那个城市。
何葭问:“一定要去吗?我或许不去就可以找到这些资料。”
埃立克说:“你先收集收集看。”
何葭打电话给张帆,要她帮忙。张帆办事真是深圳速度,一个星期内,把深圳经贸厅的所有关于外商投资的政策等等文件全部邮寄给她,统计局的关于深圳市的经济数据也全部找来。
何葭指挥两个实习生好一顿归纳整理,写成初稿,本以为能逃过这一关,不想埃立克却说:“我们需要跟当地政府沟通。请你联络后,跟我走一趟。”
终于,终于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那个城市。她不是没有躲过——她只是躲不过。她有百分百的理由可以跟他见面,去看看那张曾经那么熟识的脸。
她先一天到达深圳,去图书馆查一些资料。张帆开车到飞机场接她,把她放到深图。晚上又去深图接她一起吃饭。
真是行s匆匆,她跟张帆都来不及深入j流,多说几句话,即被带入饭店。
看到他了看到他了。她和张帆到饭店的时候,李春明、沈远征和陆小雅已经坐在那里聊天。看到她,他们齐齐站起来迎接,跟她握手。
李春明依旧是大嗓门的豪爽:“葭葭,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你越长越漂亮了!”
张帆在旁边佯怒:“李同学,切忌在女朋友面前表扬别的女孩漂亮!”
四人一齐大笑,笑容背后各有内容。
李春明胖了一些,想必升了官,天天吃吃喝喝,歌舞升平。他似乎瘦了一些,仍旧带着春风和煦的微笑,看着她说:“瘦了。”
陆小雅说:“没有女人喜欢自己胖。”
李春明打着哈哈:“资本家真是罪恶,把我们玉润珠圆的葭葭剥削成这般模样。明天老子去飞机场扁他!”
张帆说:“胡说八道!我拼命想减肥,就是减不下来!”
呵,张帆是个幸福的小女人。
沈远征点菜,都是何葭喜欢的。聊起来才知道,沈远征已经做了一家中亿电子集团的总经理助理。陆小雅因为遭到老板的xs扰,辞职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成绩显赫。李春明出来早,已经是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这顿饭就是他买单。张帆在该公司的公关部任职。上班时,王春明领导张帆,下了班,张帆领导李春明。
个个混得不错,相安无事。
吃饭的时候,陆小雅刻意表现得跟沈远征很亲热,一派真命皇后的样子。沈远征浑身不舒服,好像身上发了风疹一般。
吃晚饭后照例去卡拉ok。李春明最喜欢唱歌,尤其喜欢粤语歌,一首接一首地唱。
张帆坐在何葭身边,拿着歌本征询她的意见。何葭说:“你点吧,我喜欢什么歌你都知道。”
眼睛却装作不经意地掠过沈远征,她看见陆小雅拿着歌本跟沈远征商量着什么,沈远征摇头。陆小雅似乎一再争取,沈远征仍旧摇头,似乎压低声音说着什么,陆小雅的脸s变得非常难看。
这时屏幕上显示他们即将播放的《请跟我来》是他们这张台子的。陆小雅站起来说:“是我点的。”说着自顾自走上台,眼睛却望向沈远征。
沈远征坐着没动,手里拿着歌单聚精会神地看。
李春明察言观s,连忙起身上台,笑着说:“这首歌我唱得最好了,是我的保留节目。小雅,我来跟你一起唱。”
张帆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事实上,这首歌李春明一向唱不好,老跑调。
何葭在黑暗中望着沈远征,心中有一丝丝感动。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他们是怎样的情形,但是她在这里,他不会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孩一起唱《请跟我来》。
那是属于他们俩的歌。
重聚(下)
当春雨飘呀飘的飘在
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
戴着你的水晶珠链
请跟我来
请跟我来,请跟我来,如今他还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吗?她如果发出这样的邀请,他会跟随吗?
张帆陪何葭唱她喜欢的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天还是天,雨还是雨,我的伞下不再有你。
何葭的声音空旷甜美,唱得张帆只张嘴不发声,唱得整个大厅起了阵阵掌声。
下台以后,张帆跟何葭窃窃私语,谈一些老同学的近况,某某在五星宾馆做外方经理秘书,某某居然去读研究生,还是经贸类的,想必是想高升。说到吴美娜,张帆可惜地说:“怎么她就这么自甘堕落,去给做二n?以她的聪明,在职场上混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葭笑笑:“人各有志。”
张帆嘀咕:“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何葭笑着说:“她想得很简单——当初跟她现在这位‘老公’结婚的原配,也是不爱钱财爱少年,跟老公白手起家,可是白手起家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在上海包养情人?不是她就是别人。那么她现在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嫁给穷光蛋,等到穷光蛋发达了再去便宜青春美貌的小姑娘?还不如她现在就趁着青春美貌找个有钱的,等到捞足赚够,再找个人嫁了,不也是一辈子?”
张帆以手覆额,做昏倒状:“到那个时候她还能找个什么好的?肯娶她的还不是看中她的钱?”
何葭笑着说:“她说以钱换青春,公平j易。”
这时候又一首歌轮到他们台子,是《在雨中》,陆小雅不客气地拉着沈远征一起上去。
雨中我送过你
在夜里我吻过你
在春天我拥有你
在冬季我离开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
人生本是一段戏
有欢笑也有哭泣
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
何葭停止谈话,在黑暗中无声地看向台上。沈远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屏幕,目不斜视。
那一刻,她没有去看陆小雅的表情,她的表情与她无关。
忽然之间,何葭感觉到自己的泪水,不可抑制地往外流淌。还好厅堂暗淡,无人发现。她慢慢站起来,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走到洗手间去。她打开冷水龙头,劈头盖脸地往脸上泼水。
不化妆有不化妆的好处,你可以随时随地洗脸而不会让人发现。
她抬头看向镜中,里面的女孩仍旧两眼红红。
她再次打开水龙头,却止不住眼泪混在冷水里一起往下流。
她为什么要想看看他?她直接回宾馆睡觉,养精蓄锐不好么?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等到她终于平复情绪打开门,发现沈远征站在门外。他看她一眼,显然发现她的异常,低声说:“我送你回酒店。”
她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他走,上了那辆载有她行李的车,坐在他旁边。沈远征发动汽车,载她去了事先定好的酒店。他拿了她的证件为她办理入住手续,替她拎着行李上楼。
她习惯x地接受他的照顾,像木偶一样跟随他无声的指示。
替她安置妥当,他背着她往窗外看特区夜景,问道:“葭葭,过得好不好?”
她在瞬间崩溃,失声痛哭。沈远征走到卫生间为她绞毛巾,递给她。她攥住他的手,眼泪落在他的手上。
他说:“别这样,葭葭,忘了吧,我们都要努力忘记过去。”
她抬起发红的眼睛问他:“你叫我如何忘记?”
一张素脸上千沟万壑,泪雨肆虐。
沈远征欲言又止。不由自主地,他们紧紧拥抱,四片嘴唇贴在一起。。 书包网最好的网
水库(上)
这个吻,因思念而热烈,因绝望而绵长。
何葭紧紧地抱着'远征说:“我们出国吧!出了国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只要住在一起就行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远征说:“葭葭,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们也得不到家人的祝福,尤其是你父亲的祝福。”
何葭说:“我不在乎什么祝福,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没有祝福,那我们就不要这些祝福。”
沈远征道:“舅妈离开以后,舅舅身体一直不好。葭葭,你真的舍得离开爸爸不管他吗?”
是,他们父女如今相依为命。那一r在救护车里,苍白消瘦的父亲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微弱地说:“葭葭,不要离开爸爸。”
何葭感到绝望无边无际地向她压过来。眼前的男人近在咫尺,可是她永远得不到他。她只能紧紧拥抱他痛哭。
沈远征苦涩地说:“葭葭,我对不起你。你要恨就恨我吧。”
何葭越发痛哭。
沈远征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葭葭,葭葭,你会有新男朋友的,终有一天,你会有新的感情,会把我忘记。”
她会把他忘记吗?什么叫心如刀割,他如今已经体会。我们在人生旅途,选择了多少错误。
如果忘记这么容易,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传唱千古的诗词?
何葭哭得满脸是泪,一把鼻涕一身汗,几乎虚脱。
沈远征给何葭绞块热毛巾,倒水,然后走出房间,到楼下给李春明打电话。
张帆不久就来了,给沈远征使个眼s。他们俩到门外。张帆看着沈远征红着的眼圈,低声说:“陆小雅脸s很不好看,你当心点。”
沈远征点点头,说:“拜托你了。”
张帆回房。何葭已经去卫生间洗澡。过了一会儿出来,自行李中拿出文件来,把今天在深图找到的数据填充进去。她对张帆说:“麻烦你拿到商务中心帮我复印一份。”她的脸又红又肿,确实不方便见人。”
张帆去了不久回来,何葭已经开了电视在看。
张帆也去洗了澡,回来上另一边了床,想了想;看着何葭说:“现在陆小雅跟沈远征走得很近,沈远征公司的同事,身边的朋友都当她是他的女朋友。”
何葭不响。虽然她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心中仍似被人c上一把匕首,搅了几搅,血r模糊。
张帆接着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女孩勇敢如她,这样追求一个男人。”
何葭道:“在爱情上,女人通常比男人要勇敢。”声音嘶哑。
张帆过了一会儿又说:“何葭,不要怪远征。你们是没有前途的。我看得出他很后悔很自责。他来深圳不久,工作刚刚安顿下来,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我跟春明都在外地出差,不知道,他就一个人在宿舍里挺着,差点死掉。后来陆小雅从西安过来,先去他那里看他,才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这么久以来;我都没见他开心地笑过。”
水库(中)
何葭的心如同有猫爪在抓——那个时候,他是不是觉得无颜面对,一心求死?
“陆小雅也很不容易,”张帆说,“那么漂亮骄傲的一个人,放下身段,无怨无悔地为他做事——她为他做饭,为他洗衣,对他关怀备至——一腔热情,就算是石头也会被熔化。”
呵,这些事情,都是沈远征为她做的。他给她煎荷包蛋,他给她洗厚重的牛仔裤,他们买一杯饮料,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他拿出参加辩论赛的津贴为她买一双漂亮的靴子,他们在雨撑一把伞,他们共炒一盘菜,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
张帆继续说:“她那份小心翼翼,我看着都累。她那么优秀,我们都没学会广东话,她就会,说起来这里并没有多少粤语环境,倒是能收到香港的电视节目——就凭着这些,她就能说一口流利广东话。”
“沈远征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何葭,当年你没听我的,现在听我一句吧——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忘掉他。”张帆说,“春明对我说,沈远征的意思是,如果他不重新开始,你也不可能重新开始。我想他心里犹犹豫豫,要接受了陆小雅,似乎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觉得对不起你,不接受陆小雅,又没有办法让你死心。我看再这么挺下去,他也离发疯不远了。你要是真爱他,还是想办法忘记过去,让他卸下心头重担,你们两个都可以再世为人。这样两个人互相拖一辈子,是折磨,是悲剧。”
她知道,她明白,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这么痛?
看着眼睛茫然的盯着电视不出声的何葭,张帆停了一下继续说: “何葭,我真的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好好劝劝你。那个时候大家都年轻,把爱情想得太天真。何葭,每一段感情断的时候都痛,可是痛也要断——与其陷在没有未来的感情里,自己难过,还要令自己爱的人难过,不如慧剑斩情丝,来个壮士断腕。我听很多过来人说,这种事情,有了新的开始就好了。”
何葭眼泪一串串滚下来,被电视机里发出来的幽暗的光衬得清冷闪烁。
以前那个娇俏得有点骄纵,骄纵但是又不失可爱的何葭到哪里去了?失去了爱人的呵护,人就变得这么快吗?张帆很为这个好友心痛,有力又使不上。她把纸巾递给她,苦口婆心地劝:“何葭,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一定要你自己站起来。你那么年轻漂亮可爱,相信有大把好男孩喜欢你,还是忘记沈远征,重新开始吧!”
何葭说:“谢谢你,张帆,我也希望。”
“时间会帮助你。”
“睡吧。”何葭关了灯。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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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何葭跟张帆在餐厅吃了饭就分手。她坐着跟宾馆租来的车去接埃立克。
然后直接到市府去谈。她做翻译,做笔记。一边记一边心里骂道:“这些鬼子真他妈厉害,利用各地招商引资心切,拼命积压中方利益为自己公司谋福利。平时真看不出,多善良啊!”
当然没有她c嘴的份。因为预先没有安排共进午餐,谈好后出来,何葭让司机带着他们绕着深圳兜了个圈子,领教了一下市容市貌,就回酒店吃饭。
埃立克说:“我最怕中国人的宴请,没完没了的敬酒,没完没了的谈话,祝词,还有没完没了地上菜。我的天!”
何葭说:“你真不识抬举。人家拿你当上宾。”
下午他们打道回府,又开始新一轮的报告的整理写作,再接着跟包括上海市政府的一些省份和政府的谈判中。
然后再整理,分析各项数据,写报告。那些r子,何葭一只旅行箱放在办公室里,里面有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准备随时随地给父亲一个电话就可以跟埃立克起飞。
还有,那一阵总有美国总部的头头脑脑过来视察,再跟那些高层政府官员会谈,何葭自然全程陪同,每天西装衬衣高跟鞋,西裤和裙子还要替换着穿,都穿坏了一打。
忙也是好事。忙了,没有时间去考虑哪些过去的伤与痛,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未来。
未来是什么样子?也不过就是这样吧,工作,生活,r复一r,年复一年,也很好。
回到家趴在沙发上跟父亲诉苦,信口说:“这要是给姑父知道了,又要骂我做帝国主义走狗,为资本家卖命。”
何致远没说话。提到姑父,自然令人想起沈远征,何葭顿一顿,拿了换洗衣服去卫生间,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在卫生间里,何葭转开水龙头,只听外间的煤气热水器“轰”的一声打着火,她把手伸到水喉下,冷水哗哗地流出,继而渐渐变热,卫生间里慢慢地弥漫着雾气。
她站在花洒下面,让热水包围了她的全身,就像那个男人曾经用爱包围了她的全身。他的手曾经一寸一寸地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探索,他在她耳边说:“葭葭,葭葭,你真可爱。”
何葭在雾气中闭上眼睛。
张帆说:“你要是真爱他,还是想办法忘记过去,让他卸下心头重担,你们两个都可以再世为人。”
她还说:“与其陷在没有未来的感情里,自己难过,还要令自己爱的人难过,不如慧剑斩情丝,来个壮士断腕。我听很多过来人说,这种事情,有了新的开始就好了。”
遗忘与开始,那么容易吗?人生能否如同水库,需要感情的时候把闸门关上,让爱意溢满,不需要的时候再把闸门打开,把所有溢满的感情如同泄洪般全部放走,一点不留,了无痕迹。
可以吗?如果可以,那多好。
冒名 (上)
何葭跟父亲坐在厅里看电视。父女俩一般是吃完饭各自捧一本书看。这几天节目好,难得在一起看完一个节目,并且评论一番。
何致远问:“葭葭,晚上为什么不出去?”
何葭正伸懒腰,闻言吃惊:“出去g什么?”
何致远微笑:“没有男孩子约你出去吗?”
何葭笑:“太丑了,没人约哇。”
何致远说:“你张阿姨想给你介绍一个,是复旦的讲师。你要是愿意,先把照片拿给你看。”
何葭呻吟一声,怎么这种事情这么快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何致远曾经把自己的研究生请回来吃饭,也是想给女儿跟得意门生之间牵线搭桥的意思,还是何葭自己说他:“万一谈不成,你跟学生之间尴尬不尴尬?”
何致远想想也是,才算作罢,但是对于别人要给女儿介绍,还是非常热心。
从那以后,何葭隔三差五就打电话给何致远,说自己不回家吃饭。她通常在外面吃了饭,就返回办公室读书。有时也到街上去逛,一个人十分无聊。约同学出来,都不太有空。
都见s忘友。
一r何致远又说:“葭葭,他是谁?在哪里工作?今年多大?”
何葭还没反应过来:“谁?”
何致远道:“你这一阵子老不回家,跟谁在一起呢?”
何葭几乎晕倒。
“上个星期六跟你在一起看电影的男孩子是吧?你张阿姨看到的。”
上个星期六上个星期六,呵是,她百无聊赖逛到电影院附近,就买张票进去了。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碰到钱仲明也看电影出来,就一起吃顿饭,聊了一会儿,怎么就碰到了张阿姨?
这个大上海是不是小了点?
误会大了。
何葭说:“爸爸,那是普通朋友。”
何致远回答:“普通朋友也可以叫到家里玩玩嘛!你的同学以前不是经常来?“
那似乎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
第二天,何葭跟埃立克抱怨:“你不出去,他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出去,他要你带男朋友回家看,怎么办?”
埃立克哈哈大笑:“那你就带给他看。”
“我没有。”
埃立克说:“我不介意扮演你的男朋友。”
何葭道:“你有女朋友。”
埃立克说:“只是扮演而已。”
扮演!何葭灵机一动,立刻打电话约钱仲明一起吃午饭。她问他:“我们是不是朋友?”
钱仲明抬抬眉毛:“需要我两肋c刀吗?”
何葭说:“我需要你扮演我的男朋友,到我家吃饭。”
钱仲明叹口气,说:“何葭,我希望做你的男朋友。”
何葭说:“不帮算了,我另外找人。”
钱仲明连忙举手:“我帮!我帮还不行吗?说吧,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六晚上。星期五我会把东西买好给你。”
钱仲明说:“我上你们家白吃一顿,总得让我表表心意吧?再说你帮我买东西,影响我演技的发挥。”
何葭想想也就不再坚持,大不了以后回赠他点等值礼物就行了。
冒名 (下)
何致远对于这顿晚饭相当重视。他亲自去菜场采购螃蟹,基围虾。何葭硬着头皮把那几本老菜谱翻出来,比着葫芦画瓢,倒也象模似样。
只是炒菜的时候,曾经有霎那的失神,仿佛看到一幅画面,某人正在灶前煎鱼,大手握着铲子翻着那鱼身,她从后面围上去,小手握在那双大手上,一起翻动。
如今只得她一个人在翻动锅铲,另外一个人在天涯海角,是否在为另外一个女人煮汤做菜?
锅里的汤溢出来,滋啦滋啦地响,把何葭惊醒,连忙回过神来把火拧小。
及至钱仲明按照地址找上门,何葭骇了一跳。
他拎着一个大水果篮,外加一瓶茅台酒,还捧了一大束玫瑰加满天星。完了,双方都很正式隆重,何葭自己倒好像是看热闹的。
何致远把钱仲明让到沙发,热情奉茶,问长问短。
“哪个大学毕业?”
“上海j大。”
至少在学业上出身名门,一个说得自豪,一个听得满意。
“学什么?”
“化学。”
“现在做什么?”
“电子玩具出口。”
“专业不对口啊!” 何致远稍稍皱眉。
“我读大学的时候选修外贸英语,现在外面外贸热,找工作容易,收入也高。”钱仲明解释。
“不错,有眼光。”
“伯父过奖了。”
“父母身体好吗?”
“都在农村,身体很好。”
“有没有兄弟姐妹?”
“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已经成家,跟父母住在一起。妹妹就要出嫁。”
何葭听得面红耳赤,心想父亲在大学做教授真是屈才,去公安局g刑讯应该更加出s。于是她赶紧布置饭桌,说:“吃饭了,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谈谈时局、工作,倒还融洽。何思远每问一个问题,钱仲明都小心回答,每说一句话,他都侧耳聆听。何葭看他一顿饭并没有吃多少,全身绷得跟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样。
吃完饭何葭赶紧抢着洗碗,躲进厨房,凭他们俩愿意怎么聊就怎么聊。过了一会儿进去,居然发现他们两个居然下起棋来。9点多种,钱仲明起身告辞,何葭送他出来。
何葭说:“谢谢。”
钱仲明说:“我愿意为你,背上再c一刀。”又说,“你手艺不错。你们家都是你
做饭吧?”
何葭说:“不,我们家一向是我爸爸做饭。”
钱仲明一愣。何葭把他送到电车站就回家。
何致力远在厅里踱步。他说:“他们家两个儿子。” 是,这样钱仲明可以不必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在上海没房,婚后自然要住在岳家。
何致远继续说:“非常上进,永远知道自己在g什么。”
最后一点:“忠厚老实,很可靠。”
花好稻好,什么都好。
何葭顾自收拾,准备去洗澡睡觉。何致远猛地想起这是女儿的男朋友,才问:“你觉得爸爸说得对不对?”
何葭说:“我觉得他做人,缺乏一种随和自然的态度。”
何致远说:“这个可以理解,他是从农村底层一步一步自己挣扎上来的。”
何葭道:“农村出来的多了,随和自然的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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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上)
何葭的大学同学吴美娜生r,请昔r同窗好友去庆贺。
吴美娜是上海人,家在闸北弄堂区,祖上是来沪淘金的苏北人。这个地区,这批人,被老上海称为“下只角”,是苦力,修脚工等比较“下等”职业的聚居地。
吴美娜是何葭那个班的班花,人长得非常漂亮,皮肤尤其好,白里透红,有种细腻透明的质感。她毕业后给台湾人做事,如今已经辞职在家做职业二n。
房子在虹桥新区,大两室一厅,装修得富丽堂皇,写在她名下,饭是佣人在做,她每r读读写写,美容健身,好不自在。养一只狗权充儿子。
吴美娜说:“我姐姐姐夫结婚四年,吵了三年,每r为谁做饭谁接送儿子面红耳赤。两个人都在外面累死累活,赚的钱不够每天在外面吃喝,也不够请保姆,住着厂里分的一间房,东西都没地方放,天天送孩子去美术班钢琴班,疲于奔命。我看着怕都怕死。”
他们吃饭,唱卡拉ok,打麻将。吴美娜的一套音响非常高级,混响效果跟外面专业的ktv有得一拼。何葭不是太喜欢打麻将,所以坐在沙发上一首接一首地唱。
吴美娜抱着长毛狗坐过去,问:“听说张帆在深圳。”
何葭说:“是啊,g得不错。”
吴美娜说:“他们这些小城市来的人,哪里都敢去。我就是喜欢上海,除了上海,哪里也不想去——除非要我去欧洲或者美国。”
何葭笑着说:“你现在多享福。”
吴美娜说:“你还好啦,辛苦是辛苦,赚得还不算少。你看我阿姐,又辛苦钞票又少,你说这是何苦来哉?我姐当年也是一朵鲜花,如今被生活折磨得,都变成g花了。”
何葭莞尔。
吴美娜被人叫去打麻将,何葭接着唱歌。
吴美娜的“先生”王旭y是台湾人,家里的卡带也以台湾出品为多。带子里的歌很随机地放着,这时候一支曲子响起,吴美娜扔下麻将跑过来,拿起话筒跟着音乐唱:
我不明白这世界为什么
会让我感到那么多伤悲
我不知道相爱的两个人
留不住一个褪s的诺言
我不了解沧海桑田
能将一切相信的事改变
我不相信付出过的真心
要收回就能收回
。。。。。。
我不了解天长地久
要用这么多的寂寞来等
是你让我的心痛
一天比一天深
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
你我不能从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
。。。。。。
显然这是吴美娜非常喜欢的一首歌,她唱得非常好,充满感情,何葭听得几乎热泪盈眶,不得不走到y台,借口看风景,避开人群,把那一包热泪硬生生憋回去。
这时正是春寒料峭的天气,何葭身上只穿一件烟灰s的v领羊绒衫,渐渐感到一阵阵寒意,正当她想转身回房,却听见身边一个声音轻轻地问:“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口音是台式国语。
何葭转头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含笑问看着她,带着这个年龄的那人特有的儒雅和温和,只是不经意间能看到他眼神中有一丝精g和凌厉。
何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时候y台门打开,吴美娜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介绍:“这位是王旭y的朋友凌盛民,这位是我同学何葭。何葭,进房间说话,外面冷,当心感冒。”
王旭y本来答应吴美娜避出去一天让她跟同学玩个够,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朋友回家。
原来他为了表示对吴美娜的“爱意”,亲自上来送定做的蛋糕,奉上生r礼物,顺便回家拿网球拍给凌盛民去打网球。
王旭y的生r礼物是一根带着钻石吊坠的白金项链,他亲自给吴美娜戴上,在她脸颊上亲一亲,拿着网球拍跟凌盛民一起出门,临走不忘对这帮女同学说:“玩得开心,大家随意。”
何葭觉得他在做秀,秀恩爱给别人看。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诺言(下)
何葭不多事,可是有人忍不住要多事。一个女同学悄悄问吴美娜:“美娜,你们这样他在台湾的老婆知道不知道?”
吴美娜说:“谁知道她晓得不晓得。也许晓得,装作不晓得;也许不晓得。”
那个女同学担心地说:“那她以后打上门怎么办?还有,难道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吴美娜笑嘻嘻地说:“打上门?她凭什么打上门?这房子是我的,她要打上门我请她吃生活!她要打回家打自己的老公去!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我开个店,或者办个自己的公司,或者找个人嫁掉——以后的事谁知道哇?说不定两年之后我在伦敦或者巴黎了呢!”
说得理直气壮,听者一律禁口,不再多言多语,似乎吴美娜比这些工作着的同学更能看清楚自己的前途。
何葭笑笑,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她无权置评,吴美娜自己感觉好便好。
她转移话题,问:“美娜,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吴美娜走过去翻录像带,说:“《诺言》,你喜欢我给你找出来。我这里还有磁带,你拿去听好了。”
说着她把磁带放进机器,开始播放,自己起身到房间里找出录音带,装进盒子,递给何葭。
何葭那天下午专心致志地跟着卡拉ok带唱那首歌。
改r何葭吃完午饭回办公室,接到吴美娜的电话,约她星期天一起打网球。何葭诧异:“你一向很懒,怎么勤快起来,开始锻炼了?”
等到去了,才发现不是她跟吴美娜打,是那边三个人,吴美娜,王旭y和凌盛民,自然吴美娜和王旭y搭档,她跟凌盛民搭档。
何葭的球技并不好,凌盛民很照顾她,三分力都没使出。即使这样,何葭还是被拍得流水落花春去也。
打完球王旭y请吃饭,吃完饭要凌盛民送何葭回家。
凌盛民笑着说:“何小姐球技有待提高,多出来练习就会好。”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何葭礼貌地接过,扫了一眼放进包里,告辞下车。
接下来她不断地接到凌盛民邀请她吃饭打球的电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葭总是借口工作忙,推托。吴美娜晚上把电话打到何葭家里,问她为什么不出去,何葭烦恼地说:“请你转告这位凌先生,让他不要搔扰我好不好?他是有老婆的人吧?这样明目张胆地搞七捻三有意思吧啦?”
吴美娜说:“他老婆也在台湾!他人不错的,进出口做得很大,在郊区有好几个厂,现在筹划着跟王旭y一起做房地产。何葭,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呢?现在跟一个男人,能捞一票先捞一票再说。他这个人出手蛮大方,不会亏待你的。”
何葭啼笑皆非:“美娜,我对他没有兴趣,请你转告他,停止对我的s扰,我求你!”
吴美娜说:“真是死脑筋!”
何葭回答:“这种事要你情我愿。请你告诉他,我对此毫无兴趣,请他不要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何葭至此,跟吴美娜来往也少起来——道不同不与为谋。
凌盛民的电话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段时间,何葭一再推托,没有跟他出去吃饭,也不答应跟他打球或者唱歌,渐渐地,凌盛民不再“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失去了踪迹。
吴美娜给她的带子她还在听,睡觉前,吃饭的时候,收放机挂在耳朵上,有时候也跟着哼哼。
我不明白人世间的聚散
只因为我们所谓的缘份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藉口
还是我把爱想得太天真
我不了解天长地久
要用这么多的寂寞来等
是你让我的心痛
一天比一天深
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
你我不能从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
有一天她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钱仲明问她:“听什么呢?最近老见你耳朵里塞着耳机。”
何葭说:“《诺言》。”
这世界有很多很多诺言,真正能兑现的,又有几个?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起步(上)
何葭的工作告一段落,松一口气,晚上埃立克请她吃一顿西餐算是庆贺放松,顺便给她介绍些西餐知识。吃完饭何葭顺路逛逛百货公司,想起钱仲明上次去她家友情客串她的男朋友,买了很多贵重的东西,刚好趁此机会为他买一条领带,一件高支棉格子硬领衬衫算是答谢和还礼。
到家轮到她发呆,却见钱仲明在跟她父亲下棋。看见她回来,何致远责备:“你到哪里去了?小钱找你,我留他下来等你。”
什么叫做引狼入室,大致如此。
何葭解释老板请吃饭,顺便逛百货公司,给父亲教研室打电话没人接,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所以没能及时通知。
她坐下来看他们下棋。一盘结束,何致远说:“你们出去玩吧。”
天都很晚了到哪里去玩??!!
何葭一出门就刷下面孔。钱仲明察言观s,问道:“何葭,我要怎样做才能感化你?找把吉他在你窗外半夜弹唱,还是在你门口淋雨一天?”接着他解释,“我从外地回来你已经离开办公室,只好来你家找你。”
尚且有幽默感,何葭脸s稍霁,把衬衫领带递过去,说:“谢谢你那天帮忙。”
钱仲明说:“我若不收,咱俩必定在大街上推来搡去。不如你好事帮到底,明天陪我去商店买些衣服如何?我整天白衬衫黑裤子,已经厌透。”
理由充足,似乎作为普通朋友也不能推却。
第二天钱仲明来何府接何葭,何致远赶紧说:“去吧去吧,你们不着急回来,今天我要带学生做实验,不回家吃饭,你们在外面吃。”
陪他去南京路,买了两套正装,若g便装,顺便教他些穿衣之道。
钱仲明说:“啧啧,学文科的女生到底不一样。”
要给何葭买些东西,何葭温言婉拒:“我的衣服够穿。”
钱仲明只好请她吃饭,再去看电影,看完电影他送她回家。
“何葭,”到家门口,他伸出手,“我不上去了,再见。”
何葭也只好伸出手。他却把手放在唇边吻一下,转身跑掉。何葭呆了一呆,摇摇头,把手背拼命往裤子上擦。
后面的r子又是一轮忙碌,何葭忙得要叫了盒饭到办公室吃,匆匆两口下肚又坐在电脑前工作。钱仲明频频出差,每晚十点以后才回旅馆睡觉,难得在十点以前回去,给何葭家里挂个电话聊聊天,何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一边讲电话一边忍不住打哈欠,被何致远批评不礼貌。
如果电话是何致远接的,做父亲的永远比女儿热情。
大都市里,为什么男男女女结婚晚?人们太忙碌,生活节奏太快,人人在为生存奋斗,无暇谈情说爱。
一r埃立克对何葭说:“下月总公司派人来跟中国地方政府谈判,你要做好联络工作。谈判一旦完成,我们就要进行投资的前期工作。现在要大力招人。”
修成正果,这些r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何葭看到很多公司,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关闭了在中国的办事处。
起步(中)
何葭一边开始联络,一边登报招人。
大老板终于来了。何葭和埃立克陪他去深圳、广州、天津分别去谈,最后回到上海,跟上海市政府谈。因为r程紧,何葭在深圳时没有跟张帆联络。睡觉前,她在电话机前踱来踱去,犹豫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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