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短些。转眼间一个暑假快过去。
弗莱德对她的工作非常满意,不吝啬他的鼓励,这一点他跟埃立克很相似,只不过埃立克比他更年轻,更有些无厘头的幽默感。
有一次她在一个角落看到几张印着某公司抬头的信纸,好奇地问:“弗莱德,你以前开过公司吗?”
弗莱德走过去看看她手中的信纸,说:“是。后来有段时间忙,关了。”
何葭更加好奇:“你不是一直教书吗?”
弗莱德说:“我妻子生病,我照顾她,顾不上生意了。”
呵,他办公桌上是有一张和妻子的合影。可是他手上并没有戒指。他说:“她去世多年,r腺癌。”
何葭尴尬地说:“对不起。”
弗莱德笑笑:“别放在心上。死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终究要好好地活下去。”
何葭下午慢慢地散步回家,步行了很长时间。她一边走一边想,如果我生了r腺癌,身边的人会怎样?父亲自不必说,肯定悲痛欲绝。沈远征呢?他会不会放下一切去陪伴我照顾我,跟我走过最后一段r子?
呵,放下一切,跟她走过最后一段r子,可能吗?他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儿子,怎么可能都放下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陪在她的身边?
如果可能,此时此刻她倒希望自己生了r腺癌,亲人们都围在她身边忙来忙去。
沈远征,沈远征,什么时候他能够成为她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的背影,什么时候她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不再想起他?
她没有想到赵丰。她认为他不会有耐心去陪伴一个病人。如果他们真的结了婚,如果她真的生了病,他必然会抱怨她不能够给他做饭,不能够清洁房间。她想起他们在一起,他似乎是按照书本的指导去寻找她的敏感点。他问:“是不是这里?这样感觉好不好?”做了几下前戏,就问:“有没有?高c到了没有?我进去好不好?”她给他问得烦了,只好哼哼两声示意自己有了,来了高c,好让这一切快快结束。
她始终不能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可以用自己的心去领悟女人的需求。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要假装高c。
她回到家里,感到疲劳之极,把自己摔倒床上,沉沉睡去。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本行(下)
薄薄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高高的芦苇在雾气中也呈现苍白的颜s,没有风,流水无声,水边一个女孩,白衣白裙,赤足走着,手里拎着一只木桶,抬头看着纱雾笼罩的苇林,似乎找寻着什么,露水打在的脚腕上,是冰凉的感觉。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葭葭,葭葭。”
女孩茫然四顾,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温柔的声音来自何处。她想开口叫,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何葭自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汗水,衣服全部贴在身上,只觉得浑身闷热无比。
她居然做白r梦!
她深呼出一口气,将床头杯中的半杯剩茶一引而尽,自壁橱里找出一条小小裙裤和一件恤衫,到卫生间冲个澡,出来到厨房倒杯冰果汁喝下去。
感觉稍稍好些,赵丰回来。他到厨房里看看,见何葭手拿杯子望着窗外发呆,厨房整齐g净,空空如也,心里不那么高兴。
何葭听到响动,回头见是他,连忙拿出一只大锅烧水,准备做凉拌面。
赵丰回房,路过何葭的房间,见房门半掩,毛巾被皱成一团,猜到她可能是刚睡醒。
他在外面忙了一天累了一天,而她却在家里睡觉,饭也没做,他回来,她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心中的不满渐渐积累。
何葭在厨房洗菜切r,放下菜刀拿起锅盖,盖上锅盖把滤水的蔬菜拿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赵丰这时走进厨房,不高兴地说:“我换洗的衣服都没了。大热的天,身上粘嗒嗒,难受吧?!”
何葭手上忙着,脑子还处于空白状态。她机械地切着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建议:“要么你去洗衣服,回来刚好可以吃饭。”
赵丰恼怒地说:“你一天在家里g些什么?”他记忆中的女x,母亲姐妹都勤快c劳一刻不停,还没见谁大白天睡觉耽误做饭洗衣的。
何葭把切好的菜分别装盘,说:“上午去学车,下午去上班。”
口气轻飘,也蕴含不满。
呵,那个一脸y光,勤劳助人的小赵到哪里去了?难道男人的体贴只限于上床之前?
水滚了,何葭打开锅盖,把面条丢进去。
赵丰口气里都是烦躁:“又吃这个!你做的是人吃得饭么?”
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何葭沉默着。天热,她不想跟他吵。她的思绪还游离在身体之外,反应迟钝,也无法跟他吵。
赵丰有种一拳打到棉花堆里的感觉。这种感觉令通常更令人恼怒。她总是这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漫不经心,有时候她的灵魂不知道停留在什么地方,令他无法捕捉。
有时候,令男人恼怒的不是女人跟他们吵架,撒娇,蛮不讲理,而是忽视。
于是他更加恼怒。他一口气出不来,口不择言:“你看看你,象不象个女人?怪不得惨遭抛弃。”
争吵(上)
轰的一声,何葭脑子一片空白。她放下菜刀,转头望住赵丰,有些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赵丰语带嘲讽地说:“模样长得也不难看,怎么人家就不要你呢?你为什么不检讨检讨自己做女人失败的地方?”
何葭机械地挪动几步,走到桌边坐下,目光从赵丰脸上转向料理台,眼神里没有内容。
她没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赵丰觉得自己一颗子弹正中要害,心中有些得意,想再接再厉,收服眼前这个骄傲的公主。
他接着喋喋不休:“跟自己的表哥——真恶心。你们家里人知道不知道这件事?上次来的那个堂哥,知道——”
“住口!”何葭颤抖着迸出一句,有些声嘶力竭,“你给我住口!”她应该庆幸自己这时已经远离料理台,否则很可能会挥刀过去,砍了眼前这个无耻的男人。
一把刀在心里搅是什么味道?大概不过如此。
赵丰永远不知道自己该在一种什么情形下打住,兀自叨叨不止,“人家不要你了,你还把那个磁带带在身边,如同宝贝似地收着。哈哈,请跟我来,跟到哪里去?你们这种关系,能跟到哪里去?!”
呵,原来是那盘磁带给他听到。是,那盘磁带上录有他们嘻嘻哈哈清唱的声音——请给我来。
往r的山盟海誓,变成今r不相g的人嘲笑讽刺她的武器。
沈远征,沈远征,她是不是该恨他一辈子?!
“你怎么可以乱翻我的东西?谁给你这个权利?”何葭感觉自己的全身发冷,在簌簌发抖。
赵丰避开话头,杂七杂八,没有主题地乱放利剑:“有了一次失败的教训,就该检讨自己的错误,做个好女人。”
他心里为自己不值。自己是第一次,可她已经不是处女,怪不得表现得经验丰富。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嘲笑他们表兄妹之间的不伦,还是觉得她做女人失败,所以被抛弃?
他自己也很矛盾。他喜欢这个女孩吗?他愤恨她的心从来不在他身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没有头绪的话不由自主地自嘴里汹涌而出,不受控制。
何葭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就为做饭,洗衣服这种生活琐事,说出这么恶毒这么伤害的话来?”
怎么可以切开将要愈合的伤疤,展露出血淋淋的痛?谁给他这种权力?
赵丰说:“人走弯路不要紧,但是要总结教训,不要再走同样的弯路。”赵丰那个时刻似乎理清自己的思绪,放缓语气,语重心长。
他想他是爱她的吧,还希望她能有所改变,愿意跟她在一起。他家中的父母曾经多次托亲戚朋友给他介绍对象,从县城里的g部,教师之女,到附近乡村里考出在外念大学的女孩,都有,他一个也没看上,是否因为心中对这个女孩情有独钟?
争吵(中)
她娇俏,漂亮,不乏温柔,气质独特,做他的妻子并不给他丢面子,只是,她似乎缺乏作为一个妻子的某些基本品质。
做妻子的基本品质又是什么,赵丰也说不清楚。
赵丰语气变得柔和的时候,何葭却似灵魂附体,变得强硬起来。她像一头被猎人s伤的小野兽,眼睛里闪烁着自卫和不信任的光芒。她恶狠狠地盯着他问:“谁规定的一定要我去洗衣服?谁规定的一定要我做饭?你可有付我工钱?”
“你看,你看,还不吸取教训!”赵丰觉得自己真是枉费心机。
j同鸭讲。
很多人很多时候,他们说着同一种语言,用着同一种文字,却永远无法明白彼此的思想和灵魂,无法沟通和j流。
那是一种无力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堂兄何伟对她说的话:“结婚一定要慎重。你挑选的结婚对象,一定要能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养家,呵护妻儿,做你的好丈夫,做你孩子的好父亲,做你父亲的好女婿,在你失意的时候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缺一样都不可以。”
她真庆幸她到目前为止还没动过嫁给他的念头。一个对女人缺乏最基本的尊重的男人,不配做这个女人的丈夫,无论他是多么学业出s,事业成功,克勤克俭,努力奋斗。
何葭扯下围裙扔在饭桌上,转身下楼,开门出去,眼泪止不住流了满面,全身抖个不停。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蹂躏别人的感情,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别人尊严。原本要靠着取暖的两个人,却只能感到彻骨的寒冷,在这美丽迷人的多伦多的夏季。
小区里有洋人居民在房前收拾花草,把夏r的前院装点得五颜六s。华人门前都是砖铺地或者水泥地,他们忙着赚钱忙着生存,无心搞这些锦上添花的闲情逸致。
何葭走出小区,混入皇后街熙熙攘攘的人流。
皇后街上热闹非凡,两边的橱窗争先恐后地出奇制胜,力求吸引过路行人的眼球。本地人热爱自然,喜欢室外空间,饭店咖啡馆的外边搭了棚子或者y伞,用临时栅栏隔出一块小小露台里路边坐满了吃饭喝咖啡的人,大多数是成双成对。他们的笑脸如同微风一般宜人,可是跟她全不相g。
她与欢乐绝缘已久。她是欢乐的绝缘体。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争吵(下)
她买杯咖啡坐在路边喝。一个年轻棕发男子走过来问:“我可以坐这里吗?”全身都是棕s,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英俊迷人。
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
她点点头。他试探地问:“r本人?韩国人?”
她摇头:“中国人。”
他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一个大国。”
她在想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烦恼?为什么总是y光灿烂地笑?他接着问:“你从中国哪个部分来?”
她说:“上海。”
他笑意更深:“美丽的城市。”
老外们知道的最多的三个城市——北京,上海,西安。
何葭也露出微笑:“去过没有?”
她心情略好。
“我妈妈不让我去。”那男人似乎有些天真。
何葭非常意外。一个国外的成人男子,人高马大,说出我妈妈说如何如何,总令人觉得有些滑稽。
“是不是以为中国人是男人长辫子,女人全是小脚,个个会武功?”何葭觉得好笑,拼命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小伙子给她笑得不好意思,挠头说:“还有黑社会——你知道, 年纪大的人总是这样,总以为电影里的故事是真的。”
赵丰年纪并不大,可是也墨守成规,拒绝接受对自己不利的理论。她叹口气起身,对小伙子说:“你慢用。晚安。”
那小伙子还想说什么,何葭已经消失不见。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逃离(上)
何葭在皇后街兜了一圈,逛了几个店,没买什么东西,磨磨蹭蹭地回到家,赵丰已经不在。她心平气和地炒了菜,跟面拌在一起,就着果汁吃下去。吃完她把剩下的饭放进冰箱,把厨房收拾整洁,回房整理房间。她把压扁的纸箱拿出来恢复原状,把杂物放进箱子,封好,放在一边。这样一箱一箱,居然搞了四箱。
她开了电视看,看到下半夜,躺下睡觉。她不知道赵丰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第二天他什么时候走。
她很迟才起床。起来后就拿出通讯录去拨那个她留着,但是从来未拨过的号码。拨通了,她说:“阿姨,我是何葭。你那里方不方便?能否让我住两天?”
是,她是打给陈珊。自从他们取得联系后,陈删曾经几次邀请何葭去玩,何葭推说功课忙,没能成行。她让阿青去看姐姐,何葭每次都亲亲热热地招待他,喂他她所能做的各种各样好吃的,这使得陈珊稍感安慰,觉得何葭并不怨恨她。
听到何葭这么问,陈珊立刻说:“当然可以。我开车过来接你?你的东西多部多?”
何葭说:“还好,两个大旅行箱,四个中号纸箱。”一边连忙称谢,跟她约了时间。
何葭去厨房去吃早饭,把昨天剩下的面条全部吃掉,然后到房间里拿出纸箱,把厨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统统装进去封好。
阿青也来帮忙搬箱子,g得很卖力。她的东西把陈珊的行李箱和后座塞得满满的。何葭诧异,她来的时候只有两个皮箱,她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她把钥匙装在一个信封里,从门缝塞到赵丰的房间。她和他相识不到一年,同居快到半年,短暂情缘,就这么随风而逝。
车里没有阿青的位置,他仍旧回校上课。陈珊开车,何葭坐在前座,手里犹自抱着随身的包和一只纸箱。
陈珊建议说:“别搬来搬去了,就住在我家好了。阿青上大学后就住在地下室。你可以住在二楼卧室。如果你想住在地下室,我会跟阿青商量,让他搬上来。”
何葭还没想好。
陈珊帮她把东西一起搬到厅里一角放好,招呼她到餐厅喝茶。她问:“你那个朋友,大约是农村出来的吧?”
何葭惊异:“你怎么知道?”
陈珊笑:“并且是从大学直接出来的,从来没有工作过。看得出来。其实你们还是分开好。”
何葭无语。
陈珊接着说:“象他这样,一般家里有兄弟姐妹。如果你们结婚,将来他兄弟盖房子,你们要出钱,妹妹出嫁,你们要出嫁妆。有了侄子外甥,你们还要负责学费。到时候,不给,他不高兴,你良心过不去;给,只怕是无底d,你心理不平衡。”
逃离(中)
陈珊的话带着上海人特有的世故和精明,你不能说没有道理。
何葭说:‘我这倒没想到。那么农村出来的男人怎么办?”
陈珊说:“他们可以找相同背景的人,两家都给,势必手紧,会收敛点,量力而行。如果一方家庭条件好点,另外一方就觉得理所当然。你从一开始作出规矩,他心理会不平衡,口服心不服,以后有机会翻身,肯定会报复你,压你一头;你若做贤慧状,可能一开始他还感激,时间久了,也就理所当然,再不知道感激为何物。哪r不给,他和他的家人都会觉得非常奇怪,是你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何葭想,自己和爸爸都是书呆子气的人,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当年何致远是何等喜欢钱仲明,希望他能做自己的乘龙快婿。
陈珊说:“葭葭,你就住在这里吧,不要拒绝我。当年我亏欠你爸爸,你让我为何家做点事,让我良心平安——我为你父亲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何葭不响,心中仍然迟疑。陈珊进一步解说:“阿青父亲一年难得过来几次,大部分时间是我跟阿青回香港探亲。这样吧,你不必j房租,每个月j点搭伙费。我不给你做饭,你用家里的材料自己做,或者家里有什么你吃什么,咱们互不g涉,彼此不给对方负担,你看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葭盛情难却,答应下来。陈珊舒出一口气。何葭晚上发邮件给父亲,告诉她自己在异乡遇到陈珊,并且现在住在她家里。何致远回信让她代为问好。
何葭还是住在二楼。陈珊跟阿青谈好,如果他父亲过来探亲,让何葭暂时住在地下室他的房间,可以另门出入,互不g扰。等到他父亲回香港,他们再换回来。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何葭的不舒适感。
阿青放学回来,替何葭把两只大旅行箱搬到二楼卧室。到底是运动型的男孩子,一点也不费力。他围着她转来转去帮她做这个做那个,凡是需要往高处放东西,搬重物的活,都j给他,他很乐意帮忙。
因为陈珊的主卧有卫生间,何葭用的客卫基本上成为她的专用卫生间。
阿青带着她前前后后地参观,客房,楼下客厅,餐厅,壁橱,储存室,后院,地下室的洗衣房,他的房间,他出入的侧门等等。
何葭问他:“为什么住地下室?”
阿青说:“自由啊。我的朋友来找我方便,不需要被我妈问来问去,我们玩到很晚也无所谓。”
接着他又说:“做妈妈的都很烦的。”
何葭莞尔。她的妈妈很早就去世,她对妈妈的“烦”没有体会。
男孩子的房间难免有些零乱,阿青一边带着何葭参观,一边不停地把乱丢在地上的恤衫运动裤拣起来放在一边的沙发上,更让何葭感到好笑。
他给她试听他自己打工赚钱买的音响,大都是粤语歌和英语歌。何葭说自己手里有几盘国内摇滚乐队的带子,可以借给他听,阿青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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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下)
阿青还教她怎么用家里的洗衣机和烘g机,自然是拿他自己的衣服做演示,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些衣服似乎知道你要来,故意不让我洗,好等你来了教你洗衣服。”
何葭给他一拳:“小鬼懒就懒吧,还拿我做借口。”
阿青嘿嘿两声,憨笑着。
她觉得似乎有个弟弟,她一下子长大很多,心中立刻有种做姐姐的感觉。
她上楼收拾房间。收拾到一半,忽然感到疲劳,靠在床上假寐。忽然看见沈远征走来,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葭葭,葭葭,现在国家允许表兄妹结婚,我们这就去登记。”
她揉揉眼睛,高兴地说:“真的吗?真的吗?远征哥,你等我,我穿件好看的衣服。”
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却找不到什么能够在这个时刻穿的衣服。沈远征说:“我们去百货公司买件真丝连衣裙再去登记。今天是好r子,你一定要打扮成最美丽的新娘。”
他拉起她的手想带领她走,忽然陆小雅从一边过来,冷冷地说:“这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远征你跟我回家,孩子哭了。”
说着她拉着沈远征转身就走。
何葭急出一身汗:“远征哥,你别走,等等我。”
这时赵丰不知怎会找到她,走过来冷笑着说:“哈哈,惨遭抛弃,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你做女人真正失败!”
“不,不!我没有!”何葭呜呜哭泣,从梦中醒来,心中一片迷茫。
身上是虚脱般的一身冷汗,她抖了一抖,浑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
多伦多纬度高,夏季天长,又是夏时制,到晚上八点天也只是暮s苍茫而已。她站起来向窗外望去,看见阿青在后院给草坪浇水,抬头看见她,冲她挥挥手,一脸y光的笑。
她还没从梦境里恢复过来,只得冲他也勉强笑笑。他冲她再招招手,她只好披件薄型夹克下去,穿过厨房,走到后院露台上跟他讲话。
“家里割草浇水的活都归你吗?”
阿青说:“是啊,我妈付我些零花钱,搬运垃圾桶的事也归我。”
每星期一定的r子,要把院子里的垃圾桶搬到马路边上,以便环卫工人开车上门收集。
何葭笑:“小鬼,就会剥削你妈。”
阿青关了水喉,走上来问:“葭葭姐,我妈出去了,你要不要吃饭?我可以给你做三明治。”
何葭给他逗笑,那个噩梦渐渐跑到脑后。她说:“好啊,我尝尝你的手艺。”
阿青从柜子里拿出一罐三文鱼罐头,熟练地用开罐器打开,把r碾碎,用s拉酱拌一拌,涂在面包片上,加上生菜叶和番茄片,对角切开,放在小碟子里递给何葭。
他拿出两只玻璃杯,倒上果汁给她一杯。
何葭非常意外:“小鬼,你真的会做啊?”
阿青得意地说:“我妈回香港的时候我就这么吃啦。有的时候会烧一块卤牛r,切成片做牛r三明治。”
何葭想到自己在上海的时候,老大不小都工作了还由父亲做饭,心中一阵阵惭愧。
看来在西方长大的孩子比国内的孩子早当家。
圣诞(上)
何葭很快开学了,因为陈珊家在城北富人区,她买了学生公车月票去上学,通常早出晚归。这学期她没有弗莱德的课,只是每个星期几次去做研究,翻译资料。她已经基本适应了这边的教学方式,学起来得心应手。只是后来跟周明庄可夫妇联络的时候,他们告诉她赵丰曾经打电话找过她。何葭请他们保密,她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在有任何瓜葛。
她的大哥何伟说得对,结婚要慎重。这个男人是她的噩梦,轻易地踏过她的底线,她不想再看到他。
她要远离这场噩梦,要多远有多远。
她跟他没有婚约,可以一走了之。那么结婚的两夫妇如果搞成这样,是不是很痛苦?再加上孩子的话,这场噩梦还会不会有醒的r子?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上床前和上床后,会是两副面孔。在此之前,她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该跟她父亲和沈远征差不多。
陈珊自己有个地产公司,每天去上班。何葭住在她那里,赶上了,一起吃饭,饭后她来洗碗,赶不上她自己做,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这样倒也相安无事。枫叶转眼变黄变红,一眨眼间,大地全都转白。弗莱德的研究工作全部完成,顺利j差。
何葭一r收到他的群发电邮,请她在圣诞之前一个周六去他家开派对,庆祝任务完成兼祝节r快乐。
他在请柬里用的是happy holliday 而不是merry christmas,显然是兼顾不同宗教信仰的人的感受。
何葭来时从国内带来些丝巾领带之类的小礼品,从中挑了一根颜s雅致的领带包好做礼品。又从箱子里奋力找出当年为张鸽做伴娘时的旗袍和高跟鞋穿上,披上沈远征送给她的玫红s羊毛披肩。
陈珊退后几步帮她做参考,拍手说:“哎呀,这一去可要颠倒众生了。”
天气寒冷,她开车把何葭送过去。
那天的派队有五、六个人,都是为弗莱德工作过的学生。其中有一个何葭认识。弗莱德给她开门的时候,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有团火焰跳跃了一下。他把她让进门,打开她的礼物,夸张地惊叫:“葭,你的礼物跟你人一样美丽。”
何葭微笑,老外的恭维通常是一种礼貌,不必较真。
弗莱德的房子很大。其中过厅比普通的中国人的一个卧室都大。过厅的对面是楼梯,蜿蜒而上,铺着厚厚的深蓝s花地毯。过厅的右边是起居室,连着餐厅和露台。餐厅的左面是厨房,跟餐厅差不多大。里面还有一间储藏室。最最奇怪的是,厨房里居然还有一个狭窄的小楼梯。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问:“你的家为什么有两个楼梯?”
弗莱德笑着解说:“这房子有一百年的历史呢,是真正的砖房。这个楼梯是佣人楼梯,直通三楼佣人房和二楼起居室,是当年的房主给佣人起居、打扫用的。”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圣诞(中)
众人惊呼一声,赞叹不已。
西方人工昂贵,本地的房子,大多是木板人工板搭积木一样搭出来的,外面贴一层砖或者石片,就算砖房或者石房。他这一百年前的房,切切实实是一砖一砖砌起来的,厚厚的很敦实,自然非现在的木板房可比。
弗莱德取出食物,烤r,烤j、意大利面,中国炒饭、s拉和饮料等,摆在一边桌子上,让大家自便。
何葭好奇地问:“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弗莱德很是自豪地说:“当然!”
大家开始排队取食物,自由j谈。那几个本地学生绘声绘s地谈起过节的趣事。尽管何葭学英语出身,有些本地土话她还是听不懂,感到十分无趣。她拿着食物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坐着,找些画报来看。
弗莱德显然很会察言观s,调节气氛,力图不让任何一个人感到自己被冷落。
他过来坐在何葭身边,问:“中国人过不过圣诞节?”
何葭说:“中国有很多基督徒,他们过。还有年轻人赶时髦,也会庆祝,其实并不了解其中的宗教意义。圣诞节在中国不是法定节r,没有假。”
弗莱德意外地问:“中国也有基督徒?”
何葭对中国的宗教现状并不了解,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回答:“有。我去教堂看过热闹。好像基督教,佛教道教在中国都有教徒。”
弗莱德挠挠脸颊:“我还以为中国禁止宗教。”
何葭笑笑。
弗莱德小心地问:“那么你是不是基督徒?”
“不是。”
他舒了一口气说:“其实没有证据证明耶稣诞生在12月25r。根据圣经记载,耶稣诞生的时候,牧人还在野地里过夜,也就是说,最多是秋天。你能想象牧羊人在一年最冷的时候在野外过夜吗?”
何葭意外。她没读过《圣经》,对于基督教一知半解,对他所说的话很感兴趣。
弗莱德继续讲下去:“其实12月25r是古代罗马神话中太y神阿波罗的生r。自此之后,白天一天比一天长。当基督教被罗马官方承认之后,由于罗马皇帝地缘故,很多罗马帝国的节r跟基督教的一些特定的r子混合在一起。这样就传了下来。
那么跟中国的冬至节的意义差不多。
何葭好奇:“你不是基督徒?”
弗莱德说:“我父母是,我不是。”
“为什么?”
“我读了《圣经》,发现有很多矛盾之处,就去请教父母。他们不能解答,所以我从此不信。”
停了一停他又说:“我妻子是基督徒。在她生病的r子,宗教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她走的时候非常平静。”
他用的是过去时,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语气波澜不惊。他接着说:“她坚信她将来能够被上帝复活,永远都生活在没有疾病的乐园中。”
何葭说:“那么说,很多宗教都是源于两个难题:苦难和永生。佛教的轮回也是如此。”
圣诞(下)
在西方,宗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不是关系特别亲密的人一般不会去触及,因为非常容易引起争端——毕竟历史上很多战争都是因着宗教引起的,或者是打着宗教的旗号进行的。这两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因为都不信宗教,谈起来完全没有障碍,不知不觉地把话题深入。
弗莱德给何葭讲基督教和教的起源,何葭至此才明白原来基督教的上帝和教的真主原来是一个神,都是他们各自信徒所信奉的唯一的真神。这两个宗教都起源于犹太教。即使从人种上来说,犹太人跟人都是源于中东的闪族人。
何葭惊叫一声:“我的老天,他们打来打去原来是同室c戈!”
他们人种一样,信奉的都是同一个上帝,原来是兄弟,还是比较亲密的兄弟。她联想起犹太总理和英雄阿拉法特的照片,好似都是差不多的外形特征,不同的只是穿衣打扮。
弗莱德微笑:“说说看你对你们的宗教,佛教和道教了解多少。”
何葭惭愧地说:“我对宗教很感兴趣,但是了解不多,只能说说皮毛。”
弗莱德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何葭说:“道教其实来源于中国的原始宗教,信奉多神,万物都有其各自的神,比如江河由河神主管,土地由土地神来主管。”
弗莱德c嘴说:“这跟古代的罗马希腊神话差不多。大约原始的宗教都是这种多神形态。”
何葭点点头接着说下去:“中国的这种原始宗教崇拜并没有很系统很正规的理论,只是一种朴素自发的信仰。佛教传入中国后,中国的原始宗教借鉴了它的很多形式和概念,混合了道家的学说,形成了道教。所以中国的道教并不排斥佛教的神佛,很多中国人两者都信,见神就拜,可以出了佛庙再拜道家的神。”
弗莱德笑了:“大约中国没有因为宗教引发的战争吧?”
何葭想了想,说:“似乎没有。”
弗莱德说:“一神教不行,一神教排斥其他宗教,容易引发战争。”
何葭接着说:“佛教对于中国人来说,应该也是外来宗教,但是长期渗透于中国人的生活,已经完全本土化,在其发源地印度反而式微。佛教起源于印度教,继承了印度教的转世轮回概念,因果概念。在中国的佛教更加宗教化,似乎在印度,佛教更倾向于是种修身的哲学而不是宗教。”
弗莱德眨眨眼:“也许这正是它在印度不能流行的原因。”
何葭想了想,笑着点头:“也许吧。生活就够艰难的,谁还整天哲学来哲学去?”
弗莱德微笑着伸出手:“真高兴跟你谈了这么多。我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话题。我要去图书馆借几本关于宗教的书来看,下次再跟你探讨。”
何葭脸立刻红了,有些难为情把自己的小手伸出去跟他握握,说:“我们中国人管这个叫鲁班门前玩大斧,让你见笑。”
弗莱德疑惑地问:“鲁班是谁?”
何葭说:“一个非常著名的木匠。”
弗莱德喃喃地重复:“鲁班门前玩大斧——”
他忽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
阿青(上)
聚会结束的时候弗莱德一个一个落实这些学生回家的路程和方式。他安排有车的同学送没车的同学回家或者去地铁站。
他自己也送两个在一条线路上的学生回家,其中何葭的住处最远。
在车上,他们接着谈宗教。
弗莱德问:“什么是轮回?” 这时候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何葭解释:“佛教认为,灵魂是永存的,r体不过是个寄居者。一个r体死掉了,灵魂会离他而去,寻找另外一个新生儿做另外一个寄居者。然后就有了前生,今世和来生。如果你前生是个坏蛋,今生就可能被人欺负,这叫报应。”
弗莱德说:“有趣。”
何葭接着说:“其实这种概念起源于印度教。”
弗莱德说:“你对道教有研究吗?跟我说说道教。”
何葭跟他讲了老子的无为而治,天人合一,讲了那个著名的庄生梦蝶,在那个自由的梦里,我是蝴蝶还是蝴蝶是我?
弗莱德本来对于城北路不熟,跟何葭聊得忘乎所以,一会儿迷了路。何葭坐发现他们迷路的时候,他们已经兜了好几个圈子了。
弗莱德把车子靠在路边,非常耐心地打开地图,通过街道索引找到具体方位,然后说:“呵,高尚住宅区。你很有钱吗?”
何葭说:“我住在朋友家里。”
“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是,曾经是我继母。”
“天哪!你们绕过大半个地球,又相见了。”
“是。按照佛教的说法,这叫做有缘。”何葭笑着说,“我父亲和我,跟她在前世有某种牵连——多半是我父亲亏负她。”
弗莱德反问:“那么,我们今天都坐在一起说话,是不是也有某种神秘的牵连?”
何葭想了想,笑着回答:“应该是的。”
“那么是什么?仇人,情侣还是其他?” 弗莱德俏皮地接一句。
何葭不知道如何回答。还好车子到了家门口,她笑着说谢谢,然后下车。
弗莱德说:“等一等。”
何葭几乎一脚踩到雪堆里,连忙站住,回头问:“什么?”
弗莱德说:“晚安。节r快乐!”
何葭又笑:“晚安。节r快乐!”
阿青的父亲到多伦多跟妻儿团聚,阿青暂时搬到楼上,何葭住在地下室阿青的房间。她这样晚归,可以从侧门直接进入地下室,对楼上的人没有什么影响。
何葭渐渐明白为什么阿青喜欢住在地下室了。
阿青(中)
新学期开始,何葭跟安妮选在一起的课不太多,难得碰到一起。有一天她们在一起逛街的时候安妮问何葭:“你最近发生什么事?”
何葭莫名其妙:“什么事?你指什么?”
安妮说:“刚才我们走出教学楼,我看到角落里似乎有个男孩在盯着你看,好似要找你说话的样子。”
何葭想了想,笑着摇头:“大约你眼花,或者你看错了。”
安妮也笑:“但愿如此。”
事实上安妮的观察力足够准确,她既没眼花,也没看错,是赵丰有几次守在何葭下课的教学楼外,想找她谈谈,因她身边有人而作罢。一天何葭跟安妮不同课,一个人走出教学楼,打算到一处食堂吃饭,迎面被赵丰拦住。
何葭被他吓得头发几乎竖起来。
赵丰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何葭想绕过他:“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赵丰紧缠不放:“你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
何葭好笑,难道让她这个女人对他负责?他是她什么人?!
这时一个男孩的上海话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葭葭,哪能啦?”
何葭和赵丰都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y光男孩背着一只大大的双肩背的书包冲过来,揽住何葭的肩膀,似护花使者一般把她揽过一边。何葭娇小的身子在他的臂弯里几乎没了踪影。
不是阿青却是谁?上海话中“葭葭”的发音跟“姐姐”的发音一模一样,他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很是暧昧。
赵丰不懂上海话,也不认识阿青,不知道阿青的“葭葭”里面模糊的含义,看看这个y光男孩,脸s一下子变黑。
阿青故意用英语对何葭说:“如果有人一再s扰你,你可以打电话报警,向法庭申请禁止令。”
纯正的北美口音,令赵丰顿时矮了一截。
阿青审时度势,觉得可能这个男人不懂粤语,否则他再给他来段纯正粤语,那就够他喝一壶了。
何葭这时问阿青:“吃饭了吗?”
阿青说:“没有,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说完搂着何葭往食堂走,一边在她耳边用上海话悄悄问:“伊拉是啥人?阿拉看他凶得来——”
何葭捶他一拳:“你个小鬼,还好碰到你,否则我今天断难脱身。”
阿青回头眼看离赵丰越来越远,笑着用普通话说:“姐,我扮演你男朋友够不够款?下次只要你需要,一声召唤,我保证把追在你身后的狂蜂浪蝶统统吓退。”说着他推开大门,松了何葭,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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