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参加辩论赛的是陆小雅,不是何葭,何葭听了她那话,不知道她是褒是贬,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她们各自买了咖啡和茶,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何葭静静地等陆小雅开口。
陆小雅说:“我一般白天睡觉,晚上趁着安静写点东西。听说你后来结婚,先生又过世了,是吗?”
何葭点点头。
陆小雅说:“非常抱歉听到这些。葭葭,这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我当年真的无意赶你走,我只是对远征他们非常愤怒,他们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三个人六只手遮天,等到什么都弄好了,来告诉我,公司要搬到上海去。你说别人算了,远征当我什么?”
何葭静静喝茶,没作声。
陆小雅接着说:“当时我跟远征,一天说不了两句话。如果他早跟我打招呼,好好跟我陈说利弊,我不会反应那么激烈。那段时间,对着镜子看自己被这段单向的感情折磨得变了形的脸,我自己都厌恶自己。古人说,相由心生,一点也不错。我那个时候的一张脸,除了戾气,什么都没有。”
往事不堪回首,说起来,陆小雅的眉头一皱,似乎再现了当年她自己也不愿意看一眼的脸。
何葭轻轻地说:“都过去了,不要提了。”
今天非常少,因为虽然国内是星期一,蜜瓜这里还是星期天晚上。白天忙了一天,老节目,包饺子,准备星期一爷儿俩的带饭。卡尔加里这个大农村真的是吃饭不方便。小蜜学校里有饭卖,可是要排队,人家不高兴排;某人那个地方还要乡下,如果买饭,要开车出去老远,还贵。
明天争取更两段。
谢谢大家。
你们去蜜瓜博客看看,就知道卡尔加里是怎样的大农村了。
那篇文章是耳朵发炎以前写的,呵呵。。 书包网最好的网
前尘(上)
陆小雅轻叹一声,摆摆手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很多人都怪我,远征不用说,还有李春明和张帆,甚至包括你姑妈。他们都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出来。葭葭,你能体会活在这种压抑得气氛里是什么滋味吗?你肯定不会有体会,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被保护大的。可我也是我父母的女儿,也是被父母捧在手里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何葭听到这里,感觉她有些激动,思路似乎有些乱。但是她只能默默地听。她知道这个时候陆小雅需要的不是裁判,只是听众。
陆小雅喝口咖啡,似乎在清理思绪,接着又说:“你姑妈没有女儿,我一直以为我能做个好媳妇,讨她欢心。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如果之前没有你,也许能够,可是有你横梗在我们婆媳中间,她永远都不可能把我当作女儿——真讽刺,这与我跟远征之间的问题一模一样。葭葭,你不知道你的魔力有多大!”
何葭这才轻声说:“你言过其实了。其实很多时候大家不过是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与别人无关。”
陆小雅舒出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子,笑着说:“你别怕,我不是来声讨你的。后来我也看清楚了,我g吗非要讨好别人啊?感情需要互动,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如果你不喜欢我,我g吗拿热脸去贴冷p股啊?姑nn不伺候了行不行?”接着她看看何葭,补充说,“抱歉,他们一个是你姑妈,一个是你表哥,我这么说,你不怪我吧?”
何葭这时静静地接上去问:“你早就知道我们不是血亲,是吗?”
陆小雅表情一滞,收敛了笑容反问:“你知道了?”想了想又说,“是你父亲临终告诉你的吧?”
何葭点点头。
陆小雅似被人揭了面皮一样,尴尬了片刻才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正视的。我问过我自己,是不是所有的不安全感都来自于这个真相?答案是不完全是。远征背负着对你的内疚,和那一段被迫分离的未遂爱情,一直把心门紧紧关着。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他一直拖着不肯结婚,他一直想看到你有个好的归宿,这样他才能一身轻松地走自己的路。可是你总也不肯重新开始,于是他就一直内疚下去,一直拖延着。其实你不结婚也没什么,不该接受我的好意对不对?一边接受了我,一边又想着另外一个人,你说我什么滋味?”
何葭捏住被子没说话,咬住嘴唇。爱过的女人都苦,她理解,因为她也苦过,痛过,绝望过。
陆小雅苦笑:“其实我理解,你们之间彼此是初恋,又是一起长大的,肯定很深刻很美好。葭葭,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你们分开的时候是最浓最热最美好的时候,如果真的结了婚,柴米油盐加上许许多多的烦心事,难保不彼此伤害,把人x最丑恶最自私的一面暴露出来,不知道那最浓最热最美好的情感还经不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前尘(中)
何葭听了大骇,问:“你是说即使结婚也不能使爱情长久?”这一点她实在不能苟同。她跟弗莱德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结婚而变得淡漠,也没变得丑恶。他是她一生的记忆,永不能忘却。
陆小雅冷笑:“我怀疑爱情根本就是人类自己的幻觉。随着激情的消退,爱情也就消失。”
何葭微笑着说:“你不过是没找对人,怎么就对人类都去信心了呢?”
陆小雅往沙发背上一靠,叹了口气,发了半天呆才说:“我累了,非常累。这段感情这段婚姻让我筋疲力尽。其实现在回过头去想想,自从孩子出生后,远征也在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已经晚了,无论他如何努力,我都感觉不到了。我所能感觉到的就是我付出的太多,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何葭不解地问:“为什么结婚后会有这种感觉,恋爱的时候却不计较得失?”
陆小雅苦笑:“年轻,不懂事,总以为人能胜天。还中了言情小说的毒,相信爱情只需要付出,不需要回报。其实包括父母对孩子的感情,哪有只付出不要回报的?长时间地单向付出,会透支,耗尽你所有的体力。就算你养一头牛,也不能只让它劳作,不给它喂饲料吧?所以那些小说害人不浅。现在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决不会做相同的选择。”
接着她活动一下身子,甩甩头发,两只大耳环在灯光下闪烁跳跃:“我现在写文章写小说,差不多成了斤斤计较的小市民,把感情放在天平上称,一分一毫都要计较,呵呵。反正我是不能耽误下一代。”
何葭莞尔:“我还有你的一本书,什么时候麻烦你给我签个名。”
陆小雅哈哈大笑,笑得轻松,张扬。忽然她醒悟这里是公共场合,立刻收声,过一会儿才说:“我的新书马上要出来,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过去。”
何葭找出笔,把自己的地址电话电子邮箱等联络方式都写在陆小雅的通讯录里。陆小雅也把自己的联络方式给她。
陆小雅边写边微笑着说:“这个婚姻也不是一无所获的。儿子是老天给我的礼物,谁也替代不了。”
呵,那个小淘气。何葭也笑:“太调皮了,我还没见过比他更调皮的男孩子。”
陆小雅说:“我觉得亏欠他——不是因为离婚,是因为以前没离婚的时候,有时候我心情不好,拿他出气。现在想想很后悔,老想补偿他,就惯成这个样子。我现在已经在给他做规矩。”
何葭连忙回护一句:“哎,不调皮就不象男孩子了。”
陆小雅说:“看来你也喜欢孩子,趁早赶紧生一个。等年纪大了再生,精力就不够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前尘(下)
何葭只是尴尬地笑。陆小雅说:“我看你和远征也别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恨他,就象当年我恨他一样。其实人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一两次错?你们这样兜来兜去,再铸成第二次错就不划算了。”
何葭涨红了脸。陆小雅接着说:“真的。那个小姑娘追得紧,难保远征真的具有很强的免疫力。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纸。”
何葭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雅笑道:“维维见过那个小姑娘,不喜欢她。”
何葭勉强笑:“沈远征喜欢就行。”
陆小雅盯着何葭看了一会儿,微笑着说:“连名带姓地叫,看来这恨不是一点两点。人们都说爱之深恨之切,看来不错。远征这个人呢,是个固执的人,感情来得慢,过去得也慢。他现在还没到中年,用不着用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来证明自己作为男人的魅力和能力——况且他从来就没有这种虚荣心。”
何葭困惑地看着陆小雅,觉得她的表现非常之不符合常理。一般这样离婚前打破头的夫妻,离婚几年内通常恩怨难消,互相憎恨互相诋毁,怎么好象她跟沈远征倒真的再见亦是朋友,反而和平相处了?
她迟疑地问:“你好象真的不在乎他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陆小雅笑一笑,颇有些皮笑r不笑的味道:“过去又怎么样?不过去又怎么样?人走到这份上,再过不去也要想办法让它过去。对我来说,这页已经翻过去了。葭葭,我时常想,没有他,也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何葭问:“那你有了新的男朋友?”
陆小雅淡淡地笑:“算吧。不过我这辈子,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结婚了。”
何葭知道她现在在文艺圈混,而文艺圈的人大都信奉合则来不合则去,她结过一次婚,有了一个儿子,自己又能赚钱过不错的生活,对于婚姻的愿望,确实不那么迫切。
也许还有恐惧。
跟陆小雅告辞后,何葭自己打车回家,打开手提电脑查自己的r志,集中精力想下个星期的计划,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有些坐卧不安,百~万小!说看不进,上网也没有目标。
检查自己的私人邮件,对照工作r志,才发现她安排好的给阿青和丽迪亚接机的r子刚好跟公司的一个工作会议有冲突。
公司的工作会议被安排在周末,在莫g山,而阿青飞过来的时候她肯定不能接机了。
阿青妈妈家的亲戚,出国的出国,去香港的去香港,已经没有什么近亲。
何葭只得跟张帆商量,请她代劳。
张帆在那边叫:“你那个阿弟,我统共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还是根豆芽菜,现在大约都认不出来了,我怎么去接他?你为什么不让远征去?”
何葭说她可以举个牌子去接。
张帆说:“我建议你还是让远征去吧,不是省时省力?还有,接回来住在哪里?你给他们租好房了?”
何葭说先住在她这里,让他们自己慢慢找房。
张帆勉强答应。放下电话后十分钟,沈远征的电话进来,开口说他可以去接阿青和他的女友。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先住在他那里,他回父母家凑合一段时间。
何葭沉吟着,心里有些怪张帆自作主张乱抓差。最后她说:“也好。你去接他们,先把他们安顿在我家里吧,他们可以住在客厅。我星期天晚上肯定能回来,回来以后再看他们的意思。”
沈远征答应着,约好她出发前去她家拿钥匙。
然后他们都没了声音,却谁也没有挂断电话。半天沈远征才轻声说:“葭葭——”
“唔?”
沈远征深出一口气:“上次我去多伦多见过阿青两面。这几年,他变化大吗?”
何葭说:“是,变化很大,很男人,很有担当。”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前尘(2)(上)
阿青和丽迪亚到的时候何葭在莫g山开会。公司中层以上的g部基本都在。何葭自从弗莱德过世后有个择床的毛病,除了在自己家和姑妈家,在哪里睡都睡不安稳,是以她出差都必须带着安眠药,早上必须由旅馆电话催醒。
何葭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她的职业生涯几乎又回到。当年出国前她在埃立克手下,代表外方的利益跟中方j涉,今天她作为合资企业中加方派遣的财务总监,还是要代表加方的利益跟中方周旋斗争。
只是今天,国人进化文明多了,不会再指着她的鼻子问,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何葭知道,他们心里未必不会这么骂她。她在穿衣打扮上秉承在加国的习惯,正规中带些随意,可是因为她的位置太高,要坚持一些原则,没有人觉得她平易近人,只觉得她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所以下属也好,邻近部门的中层也好,没有人在开会之余到她房间里聊天,她不是不寂寞的。
还好张文东打电话到她手机上找到她的行踪,又打到她房间里的电话上跟她聊天,说既然你在浙江,不如到我家附近转转,参观参观。
何葭当他开玩笑,含糊过去。
张文东认真地说自己的舅舅,浙江省有名的一个大型民间财团的老板正在为与新成立的一个子公司找总经理,条件很好,薪水红利加起来不一定比她在这个合资企业少。他建议何葭去试试。他说上海的经营成本越来越高,他本人也在考虑把公司迁回浙江的可能x。
何葭说她与公司有合同,要等合同期满再说。她会考虑他的建议。
潜意识里,她觉得她还在为加拿大的企业服务,那么她跟弗莱德的联系还没有断。
挂了张文东的电话,何葭又拨沈远征,问他有没有接到阿青。
沈远征当时正开着车载着阿青和丽迪亚往她家里开,阿青坐在前面,听沈远征说可能是何葭打过来的,于是替他接了这个电话。
何葭细细叮咛了阿青一些注意事项,j待他她冰箱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新买的新鲜食物,足够他们吃到她回家;又告诉他她把上海地图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可以供阿青和丽迪亚出行用;被子全是新晒过的,沙发也替他们放开等等。
阿青在那边笑着说:“葭葭姐,你真是未老先衰,比我妈还啰嗦。”
何葭笑着骂他一声收了线。
她披上外套,走到旅馆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在幽静的山间漫步。
夜s已黑,路的两边有幽暗的路灯点点地亮着,微冷的空气令何葭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
这时对面迎面走来一家三口,爸爸妈妈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说说笑笑,那个小女孩拉着父母的胳膊荡秋千,声音如玻璃风铃,清脆可爱。
何葭羡慕地看着小女孩,等他们过去,忍不住微笑着又回头去看。不料那个做爸爸的也正在回头,停了脚步,迟疑地问:“是何葭吗?”
何葭也站住,转过身来仔细辨认对方,不能置信地问:“钱仲明?”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前尘(2)(中)
岁月在钱仲明身上刻下了痕迹。他才三十多四十不到,头发中已经夹杂了白发,想必是工作生活压力大所致。上海这个大都市,外地人居之不易。
他身边的妻子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丽,却也眉清目秀,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小女孩冰雪可爱,集父母之优点,小小年纪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模子。
钱仲明为她们介绍,邀请何葭引起去大堂喝茶。
谈笑间,已经知道钱仲明一直在那间中外合资公司做,现已做到市场总监,中间还利用业余时间拿了个mba。他的妻子是附近一所二本的工科学校的教师,也是外地人。结婚不久,他妻子学校分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他们把房子卖掉作为头款,在浦东新区好学区一次到位买了三室两厅的公寓,为女儿的未来未雨绸缪。
钱仲明感叹:“三代培养一个贵族,我们这是万里长城第一步。”
何葭微笑:“那多好,你看你现在事业,娇妻,爱女,什么都有。”
小女孩在妈妈膝盖上蹭来蹭去,不住地揉眼睛。做妈妈的歉意地说:“你们再接着聊吧,宝宝睏了,我带她上去睡觉。”
何葭站起来,目送她们母女进了电梯才复又坐下,问钱仲明:“这次来开会顺便带着夫人孩子还是特地出来散心?”
钱仲明苦笑着说:“我老婆单位的一个博士副教授,前一阵过劳死,倒在实验室的c作台上,抛下老婆孩子痛苦得要命。我老婆建议我们隔段时间出来散散心。你知道,国内五一节国庆节到处人山人海,根本不能放松,比平时更累,所以我们选择平r周末出来,五一节国庆节在家里睡觉带着孩子玩。”
何葭笑着说:“你老婆真是个智慧的女人。”
钱仲明对于这一点点头同意:“以前谈过一个上海女孩,刚认识没多久就跟我大谈乡下人如何如何,话里话外的意思,说是结婚后不准公婆到上海来,不准给家里寄钱等等。我真不明白,她也不过是大杨浦普通小市民出身,做了一份普通文员的工作,哪里来的那么好的自我感觉。后来我同事给我介绍了现在的老婆,大家都是外地人,都是乡下人,都是读书读出来的,背景差不多,容易沟通理解。她父母来上海,我们好吃好喝好玩好款待,我父母来上海,她也通情达理和颜悦s,没有那么多j毛蒜皮的事非。”
何葭忽然想起陈珊在她跟赵丰分手以后说的话:“他们可以找相同背景的人,两家都给,势必手紧,会收敛点,量力而行。”
钱仲明夫妇,现在大约就属于这种情况。
钱仲明问了何葭的情况,得知丈夫去世后她回国工作,不由感慨万千,说:“何葭,你知道你走了以后公司里都怎么说?他们都说以为你跟埃立克能成一对,你去加拿大留学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不过他们也都预言你早晚要嫁老外。”
前尘(2)(下)
何葭惊诧莫名——当年的埃立克确实年轻,英俊,有才识有胆略,多金,何况他还是个美国犹太人,年纪不大就飘洋过海独当一面,更何况嫁给他早晚要跟他去美国,到了国外可以衣食无忧,在大部分上海女孩以及她们的妈妈眼里,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结婚对象。但是何葭当年想都没有想过,因为那个时候,她心里满满的装着一个人,没有任何空间给别的男人。
即使这人是约旦王子,是亿万人瞩目的巨星。
想起钱仲明小女儿爬在妈妈膝盖上拼命揉眼睛的情形,何葭结束谈话,催他回房休息。
钱仲明起身结账,把何葭送回房间后打算下楼回自己的房间。看着何葭拿钥匙开了房门,他忽然说:“何葭,当年我总觉得你高不可攀——”
何葭再一次惊诧,果断地打断他说:“那是你的错觉。”
钱仲明一怔,随即笑着说:“是,是我的错觉。”
他道了晚安,告辞离去。
何葭推开门,走进去,轻轻地把门合上,没有开电源,让自己的身体倚在门后,往事一幕一幕地涌上心头。
自己初职场,便惨遭失恋的打击,不得不收敛心神,强打精神做好这一生第一份工。跟钱仲明的j往,从最初的朋友情谊,到后来的同事相处,唯独没有爱人恋人的感觉,却不知道在他心里,原来她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也青涩,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打拼,再加上家庭背景的巨大落差,心里有些自卑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如果他知道她也不过是个被收养的孤女,她的养父最然是重点大学的教授,可是她的生身父母,也可能是在农贸市场起早贪黑赚几个辛苦钱的农民,也可能是在机关学校这样风光的高楼后面做着一份人人可以呼来喝去的临时工,他又会怎么想?
只是今天,他事业有成,娶妻生女,买房买车,在这个都市开枝散叶后,当他的人生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后再回过头去审视那段求而不得的恋情,心里大约是另外一番感受了吧?大约觉得当年那个拒人千里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通过努力,他可以跟她平视了。也许将来他的女儿,也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地傲视裙下之臣?
天晓得,她何葭当年并没有自觉高人一等。当年的她,只是心里满满地装满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约旦王子,也不是亿万人瞩目的明星。
他究竟有什么好?可是她就是觉得他好。今天再回头去看看那段恋情,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有钱仲明看她的感觉?
她兜兜转转绕回了上海,看似又回到了。可是就在脚下,她却摸不到触不着,原来她脚下的那个结点看似在原地,却已经抬高了,她是呈螺旋状回到了原地,并没有跟重合。
人人都变了,不止是她。
李春明由当年咋咋呼呼的大男孩,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精明无比的商人;张帆大智若愚,看似对老公放任不管,可是老公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姑父由当年的愤世嫉俗到今天心平气和地在家里练书法;钱仲明当年一心要在这个大城市立足,做出点事业,如今成家立业小有成就,立志把女儿培养成名门闺秀。
她呢?走的时候,孤身一人,前途茫茫不可知,回来的时候,失去父亲失去丈夫,一身的伤一身的痛,不但未来不可知,连自己究竟是谁皆不可知。
他呢?他在雾里,看不清面目。青苍的芦苇在雾中沙沙地响,使他们只能彼此看到一个背影。
孤单的背影被月s剪成窗纸,只得看见一个清晰或者模糊的轮廓。
我晕!我记得我昨天是更了的呀,咋没更涅?是网络有问题,还是我的脑子有问题???
接风(上)
何葭回上海后想给阿青和丽迪亚接风,却被沈远征抢先一步,在一家大型的湘菜馆宴请这两位远方来客,并拉着何葭和张帆李春明坐陪。
事实上,是张帆让李春明软硬兼施地把沈远征推上前台的。张帆这么对丈夫说:“不知道这个远征脑子里到底想什么?人家那边张文东都打上门来了,他还不温不热,磨磨蹭蹭的,难道还要何葭倒着去追他不成?他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跟你结党搞外遇倒来得个勤快,花头花脑,十三点兮兮的,有病啊?”
李春明本来还想为沈远征辩解几句,可是张帆把火往他身上引,夹枪带棒地搞株连,翻旧帐,吓得他连忙拿起电话找沈远征,一二三四五,当着老婆的面把他骂一顿,说他吃顿,不知好歹,没有男人风度等等,就差没开车去他家把他揪出来游街示众。
沈远征联系好饭店,给何葭打电话,何葭果然推脱。他把李春明和张帆搬出来,并且阿青和丽迪亚不知情,何葭不在的r子,深远征带他们逛博物馆,东方明珠,到处吃喝,彼此混得很熟,在一旁鼓动着何葭,不由她不去。
李春明自来熟,落座之后没多久跟阿青聊得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丽迪亚在努力学习普通话,c着生硬的语调回答张帆的问题,由于词汇量有限,反应慢,说话速度也慢,让人怀疑她的智商。
何葭在旁充当翻译,遇到丽迪亚不懂得词汇,用英语跟她解释。
丽迪亚跟何葭说起英语来,又快语调又好听,让张帆又对她的智商充满了信心。
李春明国家领导一样拍着阿青的肩膀说:“老弟,你做这个决定算是太正确了。在中国发展算是走对了路。中国这几年发展多快啊!遍地是黄金,就等着你们这些人来拣。你懂中文懂粤语懂英语,先g个一年摸摸行情,找准目标做个大的,我支持你!”
说得好像他是开银行的,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能提供给他资金。
接着张帆敲山震虎,话里有话地说:“阿青,你看人家丽迪亚多好的一个姑娘,现在你啥也没有,人家跟你到中国来吃苦受累,将来你小子发达了,可别学某些人,翻脸不认人,一心想着再换个年轻的妹妹——”
李春明眼望窗外,装作没听见。
阿青笑着反抗:“张帆姐你不要搞错,是丽迪亚出来教书,我是跟着她走,不是她跟着我。”
张帆不隆冬一声,筷子跌落在地,吃惊地看着何葭。
何葭点头证实:“是这样的。他们的事阿青妈妈反对,阿青执意跟着丽迪亚先去r本,再来中国。据说等他们有点基础,不管阿青妈妈反对与否,他们都要结婚。”
张帆的预言没说准,有些讪讪的。不过她有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尴尬转嫁给他人的本事,这下她的丈夫逃脱了,他丈夫的死党沈远征难逃厄运,被她冷嘲热讽。她看着阿青称赞:“真是少年英雄,有担当,比某些只会做逃兵的人强多了。”。 书包网最好的网
接风(中)
沈远征的道行比李春明还高,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用眼角扫了扫何葭。
何葭给丽迪亚布菜,暗中用手敲敲张帆的腿,示意她不要过分。
阿青和丽迪亚在何葭的客厅里住了一个星期,在任教的学校附近,五角场地区找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搬了进去。
替他们安顿好,何葭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遗憾地说:“才满了几天,又空空落落。”
张帆跟她一起回来,踢掉皮鞋在沙发上休息,笑着问:“何葭,你究竟对远征怎么样?我看你还是有情有义的。那天我损他两句,你心疼了?”
何葭替她泡茶,端过来回答说:“你真是狗咬吕d宾,不识好人心。张帆,我警告你,做人不可以太过分。你这么人前人后不给李春明面子,老揭他底,当心他急了揭竿而起。”
张帆接过茶杯喝一口,笑着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也明白老这样不好,可是有时候看见李春明,想起那件事心里就有气,那些话不经大脑就往外跑。沈远征是同谋犯,我看了也懊恼,不讽刺他几句我心里不痛快。”
何葭也笑:“好了,为了你一个人痛快,把两个男人整得不痛快!沈远征也算了,再不痛快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你们李光明不痛快的时间长了,可能会出去找痛快,到时候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张帆探听敌情:“哎,何葭,你那个新追求者张文东怎么样?最近你们有没有来往?”
张文东?他毕竟是个老板,自己的生意够忙的。何葭这一阵公事私事杂七杂八,他们几乎半个月没见过一面。不过隔两三天,张文东会在晚上临睡前跟何葭讲电话,问候一声,说些“我现在出差,这里空气真g净,月光很明朗”之类的话,抒情得可以跟琼瑶阿姨比美,一点也不象个理科生。
张帆说:“我怎么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悬?何葭,他一个做老板的,想嫁他的女孩子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拖到这么大还没结婚?别是个花花公子吧?三十多岁的男人跟女人谈月光,我怎么j皮疙瘩一层层往外冒?”
何葭白她一眼:“张帆你没救了你!你的生命里只有孩子老公柴米油盐赚钱八卦,一点情趣都没有了!”
张帆嘟哝着说:“反正我对于过了三十的不结婚的大男大女都持有歧视态度,总觉得他们怪怪的,变态了也说不定。”
何葭啼笑皆非:“知道自己是歧视,你还有药可救。”
歧视?张帆看了看何葭,没再说话。何葭这是还没感受到歧视。她一向被保护得太周全。如果她能在婚姻市场兜一圈,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歧视。
未婚的歧视离婚的丧偶的,没孩子的歧视有孩子的,年轻的女孩和有财力的男人歧视“剩女”。
所以她不看好张文东对何葭的追求,这在中国,完全不符合常理,除非张文东有什么特殊企图。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接风(下)
那个周五晚上,何葭连续劳累,当晚觉得非常不舒服。沈远征电话过来,告诉她第二天他爸妈在家里请阿青和丽迪亚,要她早点过去。何葭答应着,挂了他的电话,又接到张文东的。张文东有絮絮叨叨讲了超过半个小时,说自己星期六赶回来,请她吃饭。何葭说自己已经有安排了,改天吧。
张文东虽然有些失望,还是好脾气地把这顿饭改在了星期天中午。
放下电话,何葭头晕目眩,以为自己只是疲劳过度,睡一觉就好。不料第二天早上她不但没有解除疲劳,反而感到浑身酸痛,晕晕乎乎,口g舌燥。
她想喝水,但是饮水机在客厅。挣扎着下床,只觉得头部的神经一抽一抽地痛,她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索x用手撑着床才没倒下。
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生病了。
她披上睡袍,扶着墙挪到客厅,给自己倒杯热水,又蹲下身在抽屉里找药。
这个时候她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葭葭,你在不在家?你还好吗?”声音焦急。
何葭开口想回应,声音在喉咙里呜噜呜噜,就是发不出来。她想站起来去开门,人才起了一半,只觉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一下子跌倒在地。
模模糊糊之间,只听到门外似乎有钥匙响,接着有开门的声音,一个人急冲冲地冲进来,先看客厅,何葭当时倒在沙发后面,那人什么也没看见,又奔到卧室,还是没看到人,再接着进厨房卫生间,急了,又跑回客厅,终于看到了恢复意识正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何葭。
他冲过去把她扶起来问:“葭葭,你怎么啦?”
何葭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沙哑着嗓子说出四个字:“病了,难受。”
这个音量,在门外的人是无论如何听不到的。
来的正是沈远征。他星期六早上回到妈妈家,等到中午,阿青和丽迪亚都到了何葭还没去,感觉不对,打电话,没人接,打手机,也没人接,只好亲自赶过来看个究竟。
没想到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单身的人最怕什么?最怕生病,这一点沈远征深有体会。他把她半抱半扶地放进沙发,摸摸她的头,很烫。他给她倒杯水,喂她喝下,然后到抽屉旁边去找药。
何葭自从回国还没去过医院,抽屉里的药大都是她从加拿大带回来的,林林总总的洋药名,不知道哪个是退烧的。
沈远征把抽屉合上,到卧室里去找件软软的外套给她穿上,对她说:“我送你去医院挂急诊。你这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光吃退烧药没用。”
何葭摇头:“估计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说得吃力无比,声音微弱。
沈远征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感冒都能让你发烧,那肯定不是普通的感冒。”
不由分说,把她背起来就走。
何葭的头垂在他那宽厚的背上,感觉他关门,锁门,一步步地下楼梯,仿佛又回到童年的时候,有一次她跌伤了脚,他背着她下楼,用自行车送她去上学。那个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双肩并不强壮,在父母面前逞强说他背得动。
在学校里,他跟李春明一起,轮流背着她下楼上厕所,在女厕所门前停下,由女同学扶她进去。
沈远征背着何葭,感觉有热辣辣的y体落在脖子上,一滴,两滴,三滴。
住院(上)
何葭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体力精力都在呈下降趋势。以前的她,虽然不是十分强健,可也没生过什么大病,最多是感冒。可是如今,她只是连轴转了两周,居然惹出急x肺炎,被医生关进病房。
医生对“家属”十分满意,这么说:“你这年轻人警惕x高,不错。很多人把这种发烧当感冒自己吃药,吃来吃去小病变大病。你们送医及时,这病很快会退下去的。”
沈远征一身冷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耐心去研究那些洋药说明书,如果真的把肺炎当感冒治,谁知道会酿成什么大事故。
不忘打电话回家给父母并转告阿青。
没多久,家里的四个人乘坐一辆出租车,带着一大捧鲜花齐齐来到医院。
何葭已经退烧,半靠在病床上歉意地说:“我没事。这病有点传染x,你们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催他们不要在病房久留。
丽迪亚第一次进中国的医院,参观中国的病房,十分好奇,东张西望。
沈远征的手机响,他看了看号码,脸s微变,出去接听。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匆匆地说:“公司有点急事儿,我去看看,事情完了再过来。”
何葭坚持让他们都走。上海人对于疾病的传染方面敏感而忌讳,一向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普通人对病人如此,病人对探病的人也如此。
沈远征考虑到何葭体力差,抵抗力自然也差,怕j叉感染,已经托护士给她安排单间病房,并找一个女护工照顾她。
那护士当时还说:“护工?她这又不是重症,不能自理——”言下之意这家人是不是钱多得烧的,没地方花了?
接到那个电话以后,沈远征又去找护士问病房和护工的事,那护士说:“刚好有一间单间病房空出来,消毒完毕还没安排,那就把她挪进去吧。护工我也找好了,你看看成不成。”
沈远征见那个中年妇女相貌和善,很本分的样子,点头表示满意,让她跟着一起去病房,按照护士的要求帮助何葭换病房。
他对父母及阿青说:“公司那边事情急,我要走了。阿青,等下搬完病房,麻烦你把我爸妈顺路送回家。”
姑妈唠叨:“什么事情星期六这么急叫你去?李春明呢?”
沈远征说:“春明他不方便出面。我走了,葭葭你安心养病,不要到处乱跑。”
说着他匆匆离开。
换了病房,何葭已经输完y,躺下来又睡,睡前撵阿青丽迪亚送姑父姑妈回家。她说:“我听医生说这一阵外面肺炎闹得很凶,你们不要在外面人多的地方走动,少在外面吃饭。明天你们也别来了,医院里病菌最多。”
嘿嘿,差一点爬不上来。今天家里的“猫”突然信号全无,还以为是机器坏了,连电话都没信号(蜜瓜家用的是网络电话)。后来经检查是变压器有问题,换了一个,终于爬上来了。
同学们,以后的r子,除周末外,如果那天没更新,你们千万别骂蜜瓜,估计不是蜜瓜家的网络连接有问题,就是新浪网有问题,蜜瓜爬不上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住院(中)
第二天家里人没有来,张帆也没来,只给何葭一个电话说家里出了点状况,改天再来看她。
何葭说:“你家里有孩子,医院还是少来的好。”
张文东却来了,带着鲜花带着微笑,还带着从饭店里买的外卖老鸭煲。他说:“这道老鸭煲是正宗杭州菜,一点也不油腻,鸭x凉,肺病属热,刚好对症。”
何葭不好意思地说:“不是跟你说不要来嘛!”这债她越欠越多,如何是好。
趁热喝了汤,何葭建议:“外面太y很好,到后院去走走吧。室内空气不好,你们这些本来健康的人不宜久留。”
于是张文东替何葭披上挡风外套,跟她一起出门,开玩笑说:“要不要去护士值班室借只轮椅推你出去?你能走吗?”
何葭笑出声:“哪有那么严重?!”
他们乘电梯下楼,到住院部后面的小院子漫步。午后的y光暖暖地洒下来,人感到无比懈意。
何葭病了一天一夜,几乎也睡了一天一夜,没走几步就感到身体虚,腿软。
张文东一边跟何葭说他的出差见闻,笑话,一边想找张椅子给她坐,却见她的目光向着一阵激烈的女孩的声音看过去,脸s变了。
那个女孩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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