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嬉笑点点头。
他又抚摩着我的刺青道:“明日得早些起来去拜见娘,随后还要接受其他姬妾的拜见,礼数你可晓得?”
我笑着答:“来时爹爹已找人教授过了。”
他呵呵笑着便出去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我原本就是千年“老妖”,这嫩草实在是羞愧得不敢吃。只要吃了就会扎嘴,何况我如今这尊容又怎么能当未来的皇后……最主要我的心不在刘恒这里,他日得了机会定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扑哧!”只听梁上有人在笑,我叹气,除了醉东风还会有谁,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跑到梁上去了。我看过去,他轻荡荡地飘了下来,毫无声息,看着我笑道:“果真小看你了,好厉害一张嘴!”
我低声道:“此刻无人,还不快走!”
他坏笑道:“本以为有好戏看呢,想不到却是如此无趣,我不走又有何意思?”
我瞪了他一眼,推开窗户,抱着肩冷冷看着他。
他邪邪笑着,对我一鞠道:“王后娘娘,在下告退,若有差使尽管吹笛。”
我气不过,笑着捶他一下,他假装揉揉肩便蹿了出去。
一会,菁儿拿了些吃的进来,紧张地问:“小姐啊!您又怎样开罪代王了?这新婚之夜代王怎走了?”
我看着那吃的
我看着那吃的,饿得慌,抓来就吃,哪还有工夫回答她?
菁儿叹气道:“方才代王遣奴婢给小姐送些吃的来,便转身走了。奴婢还不信,看来小姐果真开罪代王了。”
我咽着东西道:“莫胡说,只是代王对我这未成年的幼女不感兴趣。”
她愣了一下,叹道:“唉!本以为d房花烛夜,如今却剩下小姐与奴婢了。”
我边吃边说:“这事莫要与旁人说!”
菁儿边为我铺被子,边叹气:“奴婢晓得轻重,真搞不懂小姐,若是换了旁人早哭死了,小姐却似很开心一般。唉!谁让我家小姐年纪小呢!”
翌日,我早早起来让菁儿帮我梳妆,然后去拜见薄姬。为了刘恒的名誉,我只能戴上面纱。唉,这不能以真面目视人的日子只怕才是个开头。
到了薄姬那里,行过礼后,薄姬道:“烟儿快快上前来让娘看看!怎生戴着面纱?”
我笑道:“请娘娘退了左右,如烟有话要说。”
薄姬疑惑地挥手让旁人退下。
我这才上前,道:“如烟摘了面纱,娘娘莫要惊慌!”
薄姬似乎猜到有变,脸色甚是凝重,向我颔首。
我缓缓摘了面纱,薄姬惊,道:“天!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我笑着又一次讲述了惨遭黥刑的过程,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薄姬半天未吱声。
我道:“娘娘可是在担心如烟如今乃代地的王后,怕连累代王受世人耻笑?”
薄姬黯然流泪道:“唉!那倒不曾,小小代地怎还会在乎那些个俗事?我与恒儿一直甚是中意你,只是心疼我烟儿此番受了这许多磨难。本想着烟儿寻着了父亲,又是一方商贾,出身也算不错,如今又蒙太后恩典指婚,我等必会得个皆大欢喜,可谁想……孩子,日后你怕少不得要吃这张脸的苦头了。”
我笑道:“娘娘莫要难过,烟儿如今有了娘娘与代王的庇佑便不会再受苦了。”
薄姬拉我入怀,抚摩着我的头发道:“真是委屈你受了这许多苦。懂事的孩子啊!太委屈你了!恒儿对你可还好?”
我依偎着她,那是母亲的气息,鼻子酸酸的,轻声道:“甚好!”
可我仍是摸不透薄姬真正的心思。她喜欢我是真,她曾中意我也是真,可如今的我毕竟牵扯到一地之王的名誉……
我从薄姬那回来后,便决定以后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走一步算一步,等找到师兄后自然会想办法离开这里。那样不仅解放了自己,同时也解除了薄姬的顾虑,以报答她的疼爱之恩。
回到房里,我摘了面纱便坐在榻上想着如何对付一会要来拜见我的姬妾们。菁儿上前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无大碍,才长出一口气道:“担心死奴婢了!看来娘娘并未难为小姐吧?”
我颔首。
菁儿又说:“方才代王送来两个丫头,说是怕小姐房里人手不够,因小姐喜欢清净,不便多送。代王还说,这两个丫头塌实可靠,请小姐尽管放心使唤。”
我点点头,刘恒既然如此说,那这两个丫头应是能帮我们保守秘密之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小心点,便对菁儿说:“那两个丫头就由你来调遣吧,我不戴面纱时莫要让她们进我房中来。”
菁儿笑道:“奴婢早都安顿好了,这两个丫头原本就是伺候过小姐的,原先与小姐甚是亲近呢。”
哦,原来是我收菁儿之前,在府上伺候我的那两个小丫头,记得甚是谨慎小心,举止得体,与我相处得不错。我笑笑便戴上面纱,说:“一会子会有其他姬妾过来行礼,你去准备些茶点,顺便叫两个丫头进来我问问话。”
菁儿领命出去,片刻带了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进来。这两丫头现已高出我半头,对我比以往更恭敬了不少。
“奴婢春风、秋水拜见王后娘娘!”那二人跪下行礼。
我抿了口茶,淡淡地道:“起来吧!你等到府上时日也不短了,日后莫要与旁的丫头婆子们厮混,安生在这里伺候着便是。”她二人小心称是。
我问春风道:“你可知代王如今有几个姬妾?”晕哦,我现在连自己的老公究竟有几个小老婆都还不知,还要问这些丫头。
春风小心回答道:“回娘娘,代王总共有三个宠姬,五个侍妾,去年太后赏赐的窦姬最是得宠。”
天,不少哦!便笑着问:“哦?太后赏赐的窦姬?”
春风道:“是!去年太后赏赐代王五名美女,个个如花似玉,惟有窦姬娘娘不施粉黛,面挂泪痕,衣衫普通,最是平常得紧。可代王反倒一眼便看上了窦姬,当夜便召她侍寝。”
不知道此窦姬是不是那窦漪?若是哭哭啼啼进代王府的人八九应是她了。当时因她想去赵国,以便照顾父母,可y差阳错却被分到了代地,因此悲痛欲绝,哭着上了路。难道她竟哭了一路,直哭到了代地?可是刘恒为什么会偏偏喜欢这个不加修饰又相貌平平的女子呢?难道刘恒喜欢多愁善感的女子?呵呵,与刘恒相处这么久却还没发现他有这倾向。
春风见我半天也不说话,忙道:“娘娘,奴婢说错话了?”
我笑道:“不曾,你等今日先在这里伺候着吧!我与你等也非寻常关系,原先便交好。明日有些许事还需得你们去探听呢。”
春风忙道:“以往娘娘待奴婢甚是和善,如今能伺候娘娘,奴婢们自当尽力。”
我笑笑,便坐在那里打盹了。也不知道那些姬妾什么时候来,却也不敢出去溜达,今日起得早,困得紧。
正迷糊间,秋水跑进来悄悄凑我耳边道:“娘娘,窦姬娘娘来了。”
我忙睁开眼睛坐正,便听见门口通报窦姬拜见。
我轻声道:“请!”
一会,只见窦漪带着两丫头进来行礼道:“奴婢窦漪拜见王后娘娘。”
我笑着上前扶起道:“姐姐快起,如烟受不起!”
窦漪忙说:“娘娘莫要如此称呼奴婢,妻妾有别。”
呵呵,晕哦!怎么本末倒置了?不看与窦漪以往的情谊,也要看刘恒的面子。窦漪毕竟是刘恒最宠爱的人,我自应好好抬举才是。我笑着拉她坐于榻上道:“姐姐莫要客气,你我姐妹情谊在先,想必代王也不会计较。”
她斜着身子坐在了一边,低头不语,我看见她的耳朵上仍挂着我送的耳环,心里感动,便对其他人道:“你等先退下,我姐妹二人说些贴心话儿。”
旁边众人都退下后,我才问她:“姐姐近日可好?”
窦漪恭敬道:“托娘娘的福奴婢才能有今日。”
我笑道:“姐姐乃是有福之人,不想今日我姐妹仍能相见。”
窦漪仍低头恭敬答道:“娘娘于府上人缘甚好,自是会有今日相见。”
我皱眉,怎么总感觉怪怪的,不似以前那样亲近自然,只能叹气道:“姐姐来代地的路上可平安?如烟当时惦记得紧!”
她答道:“一路恍惚如梦,劳烦娘娘挂牵!”
我叹气正色道:“姐姐莫要与如烟如此客气,我姐妹二人今日怎如此见外?”
她抬头,眼中含泪道:“娘娘,今日已不同往日,奴婢不敢造次!”
我见她仍未施粉黛,衣衫朴素,欣赏地说:“我还是我,姐姐还是姐姐,有何区别?代王对姐姐好么?”
她脸红了,羞涩地答道:“回娘娘,代王待奴婢甚好,时常上奴婢那里说说宫里的事,还不时提及娘娘呢!”
我笑道:“那甚好,日后姐姐还要多来陪陪如烟才是!”
她颔首,问我:“娘娘为何戴着面纱?”
我笑道:“因如烟时常忍不住会笑,怕失了威严,便戴上这玩意了。”
她轻笑道:“娘娘还是这样与旁人不同,难怪代王惦记得紧。”
我笑道:“这才象从前的姐姐呢!姐姐,说说分别这许多日的事情吧!如烟担心死了。”
她沉思片刻,那眼神复杂闪烁,半晌才缓缓道:“那日我自宫里出来后,不思饮食,一路啼哭直到中都,身子也消瘦了不少。到中都那日,其他姐妹均
她沉思片刻,那眼神复杂闪烁,半晌才缓缓道:“那日我自宫里出来后,不思饮食,一路啼哭直到中都,身子也消瘦了不少。到中都那日,其他姐妹均打扮得花枝招展,而奴婢并无此心思,仍是挂着泪。谁知代王见了奴婢,晚上便将奴婢唤了过去,问奴婢这耳环是从何而来。奴婢照实答了,并将娘娘的书信呈于代王。代王看罢,便长叹许久,于当晚……于当晚宠幸了奴婢。这些时日因有代王庇佑,奴婢并未再受什么苦痛。奴婢还得多谢娘娘当日的协助。”
耳环?原来是因为耳环,我说呢。只是奇怪,今日她已得了宠,为何还戴着这耳环?我不便问,笑笑道:“如烟并未做甚!今日团聚就莫要再说那些见外话了。如烟因机缘而得太后指婚,今日才得以见到姐姐,心里高兴,不如姐姐留下来与如烟一同吃午饭如何?”
她起身道:“奴婢不便打扰娘娘,这便告退。恐门外应有其他姬妾正侯着见娘娘呢!”
我一想也是,并且自己戴着这面纱也不便与旁人一道吃饭,便允了她。看着她出去,我心里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她对我似乎已没了往日的亲近,反而多了些防范与恭敬,那恭敬与以前不同,让人感觉不舒服。唉!可惜了,我真无与她争宠之心,却又不能明着告诉她,看来这裂隙只能慢慢等着自己复原了。
然后又陆续进来几个姬妾,因我是太后指的王后,她们倒也都恭敬小心,不会第一次见面便贸然得罪我。半日下来,我数数,八个都到齐了,这才松了口气。幸亏只有八个,若要再多点,我这“千年老腰”还真受不了,就那么挺直地坐着装威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此刻腰酸背疼,便唤了秋水过来帮我揉揉。
秋水边揉边说:“娘娘真是好性子。这窦姬全府上下无人敢惹。娘娘未来时,她便是这里的主母,虽不主动去招惹是非,但却也威严得紧。不想娘娘如今为王后却还要叫她姐姐,怕是任谁府上都不会有这般好的主母。”秋水曾经伺候过我,她心地善良,总喜欢替我打抱不平。
春风喝道:“娘娘的事用得着你来说么?”
我笑道:“也是,今日我便与你们说清楚了。我虽为王后,但也不愿以势压人,总想着能与姐妹们和睦相处,莫要给代王再添乱。你等出去后,也要低调一些,莫要仗着是我这里的人而去欺压旁人。”
菁儿c嘴道:“小姐想和睦便会和睦么?旁人怕也会来惹小姐呢!这窦姬虽曾与小姐交好,但今日却是不同了。她那般得代王宠爱,却因小姐乃太后指的王后,她只能做小。她一想这王后的位置就因为小姐便与她无缘了,还能忍过这气去?”
秋水也道:“菁儿姐姐这话不对,原本这位置就该是娘娘的,娘娘打小就与代王交好,奴婢们都是看着过来的。哪有抢她的道理,倒是她抢了代王的宠爱,奴婢们反倒为娘娘抱不平呢!”
菁儿叹气道:“可她也算是先进门的吧!再说小姐和善,旁人怕就未必有小姐这般和善了。”
我见他们聒噪,嗔道:“看来我与你们相处久了你们也就不怕我了?日后甚宠爱不宠爱的,抢不抢的都莫要提!”
菁儿见我不悦,上前轻声问:“小姐可是伤心了?”
我笑,知她会错了意,以为我想到d房之夜刘恒并未留下过夜之事,便笑道:“唉!真拿你等没辙,我只是不想这些话传到代王太后娘娘与代王那里去!无人时你们尽管疯说疯闹,倘若有旁人在,你等可都得规矩点,装也得装出点本分来。”
菁儿冲两个丫头吐吐舌头,便不再说话。其实菁儿原来在王府时,曾与这两个丫头交往甚好,一贯围在我周围与我一起疯。如今我变了身份,但性子仍未变,她们倒都还似以前那样与我亲近、随意。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是别让别人看到抓了把柄去才好。
下午,我吃饱喝足,便躺在榻上假寐,菁儿坐在一边做些针线活,两个小丫头在外屋打盹。刘恒大步走了进来,菁儿忙站起来,行礼。
我听见是他进来了,便懒懒地坐了起来。
正欲起来行礼,他已坐我旁边笑道:“免了,免了!日后都免了,你尽管睡你的吧。我此刻无事过来看看你。”
我慵懒地揉着眼睛,道:“代王来了如烟怎还能睡?说会话吧!”
他躺我旁边,笑道:“我也累了,咱躺下说吧!”
我乐得偷懒,便也躺在他旁边,说:“今日如烟已见过娘娘,说了会贴心话。早上姐妹们也都见过了。”
他道:“那就好,若有甚不满意之处尽管吩咐下人去做,你别尽惯着他们。”
我笑道:“无甚大事,有事如烟自会安排。”
刘恒轻笑道:“如今你也回来了,我再无甚牵挂,很是惬意,哪日一同出去玩玩去?”
我高兴地坐了起来,道:“果真?”
他又拉我躺下,道:“知你爱疯,我便不限制你自由,你愿意出去便出去,只是莫让娘知晓。”
我慌忙应了,生怕他反悔。
菁儿见我俩躺在榻上说话,偷笑着拉下帐子,悄悄出去了。这丫头,还真以为能有什么事发生?
刘恒见我应得及时,便笑着欲拉我的手,我闪,笑道:“代王莫要再拉拉扯扯,如今我等已不似当年那般年纪了。”
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子,道:“鬼机灵,我既然应了你,定不会胡来,你怕甚?”
我傻笑,这都看出来了?
他闭着眼睛,有一搭无一搭地与我拉着家常,无非是问些宫里的事情,刘盈怎么样、我如何过的等等。
我也闭上眼睛,问一句答一句,不一会便睡着了。
等我睡醒来时刘恒已不在了,只有菁儿坐在一边做着针线活,见我醒来,掩嘴偷偷一笑。
我被笑得莫名其妙,不理她,起身问:“代王何时走的?”
菁儿笑道:“走了有一阵子了,小姐这一场好睡。”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起来百~万小!说去了。
第十四章 刘代王初结醉东风 如烟难逃俗间事
如此倒也清净了几日,这日一早,刘恒早早来找我,笑着说:“快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玩,今日有大集。”
我欣喜若狂地火速穿戴好,蒙上面纱,便随刘恒出了府,未带随从。
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的,叫卖的,讨价还价的,络绎不绝。我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刘恒却一边拉着我一边帮我挡开拥挤的人群。
我又高高兴兴地开了一回眼界,因无随从帮忙拿东西,所以并未买太多的东西。转了半日也累了,便与刘恒进了一家饭庄。
我一边与刘恒小饮着酒,一边懒散地看着窗外。
他突然问:“最近有无先生的消息?”
我黯然道:“音信全无,若代王有空能否帮如烟寻找一番?”
他颔首道:“你我成亲已有些日子,先生却连喜酒也未喝过,我自然该找找他。”
我黯然小口嘬着酒,师兄若不想见我,怕是任谁也找不到。
恍惚中,只听见有一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好相貌,可否与在下对酌一番?不知是否打扰二位了?”
我抬头,那刚毅而又棱角分明的脸、健壮的身子,与瘦弱而清秀的刘恒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不是醉东风又能是谁?
我心里惊慌,偷偷白了他一眼,好在有面纱挡着,旁人并看不见。他不经意间露出了邪气而又玩味的笑。
刘恒忙站起来一鞠道:“在下方才进来时也已注意到公子,见公子好生英俊,在下也早生了相交之心,不知如何称呼?”哦?我怎么没看见?若刚才看见了才不会进来等着让他来捣乱呢!刘恒原本就是好结交之人,何况如今吕后当权,他似乎更加愿意结交一些江湖异人。那醉东风一看便知不是凡人,刘恒自然是喜欢得紧。或许方才他并未看见醉东风,只是一贯言行得体的他会左右逢源说话罢了!
醉东风回礼道:“在下人送诨号‘醉东风’,今日一人自饮甚是无趣,便来讨扰公子,还望公子莫要见弃!”
刘恒看向我,我假装没瞅见,继续等着醉东风唱戏。哼,他不是不愿意与刘家的人交往么?今日大白天地居然来找我晦气,真是可气。
刘恒见我没反应,便笑道:“东风兄请坐,此乃内子!”
你醉东风会打我个出其不意,难道我就这么甘心任他戏弄而不回击了么?于是我偷偷坏笑着对刘恒道:“代……相公,这位壮士如烟原是见过的,只因今日如烟戴了这面纱,壮士恐怕一时未认出来如烟罢了。方才如烟也未认出这位壮士,此刻才看仔细。”
醉东风惊讶地看着我,呵呵,估计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我会承认与他相识。我心里有种虐待别人的快感。
刘恒看看惊讶的醉东风,又看看我,问:“哦?你是说,你与这壮士原见过?”
我答道:“在京城时,曾蒙这位壮士相赠疗伤药才使如烟的伤好得如此之快,离京时又受了壮士不少恩惠,并受人之托,一路暗中将如烟送至中都。”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我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彼此算计与猜疑,希望我此番举动能使得他们成为知己,并能化解醉东风对刘家的仇恨,即使化解不了,也不要因与刘家的一些莫名的恩怨而殃及到刘恒。
醉东风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夫人就是柳姑娘?恕在下一时眼拙竟未能认出。如此说来,这公子应是……”便欲行礼。
刘恒笑着拉住他道:“东风兄万万不可多礼。既然东风兄曾助过内子,那也便是我府中座上宾。东风兄莫要客气,请坐!”
醉东风笑着谢了礼,便坐下道:“今日实是冒昧,打扰了贤伉俪,只因公子这气度与相貌实在是太过出众,让在下实在按捺不住结交之心,不想却遇到故人了。”
刘恒亲自为醉东风斟满酒,问:“不知东风兄是受何人所托而照顾内子?”
醉东风眼睛里一瞬间闪过诸多复杂表情,沉默半晌才看看四周,小声道:“唉!说来也巧,在下平日行走江湖,并未有太多朋友。一日于长安近郊的山中练功,不想遇到一位青衫男子。在下并未曾见过他,谁知他竟然拜托在下,说其师妹有难,委托在下设法入宫前去送些药材。在下一江湖浪子,怎入得了宫?却又不能辜负了那青衫男子的信任,便只能采取下三滥手段,翻墙进去,找到受了刑罚的柳姑娘。在下并未与柳姑娘交谈,只是将药材留下便赶紧逃命了,故方才未能认出柳姑娘。说来甚是惭愧!”
他假装无奈地摇摇头。
晕哦,他的反击可真有力,竟然将师兄也拉了进来,狡猾的家伙,哼!看来我还是不要再多嘴的好,省得他再抖出其他的事来,他这嘴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吗?
刘恒看看我道:“看来应是左先生,估计左先生见东风兄身手不凡,便冒昧前去求助,如此,真应多谢东风兄的仗义相助。”
他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那男子姓左……公子言重了,同为江湖人,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了的,又不是甚大事!”
哼哼,真会说话。我偷偷撇了撇嘴。
刘恒点点头,又微笑着道:“想不到东风兄与左先生仅是一面之缘,却不远万里送内子来中都。”
醉东风笑道:“这并非是因左先生之缘故,而是在下正好要来中都,便传话给柳姑娘,让她宽心,在下会暗中护她一路平安。在下因有他事,至代地边境时,便辞了柳姑娘,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谁料竟有今日相遇之机缘。今日无他事,前来饮酒,谁知一人吃酒实在是无趣得紧,方才看到公子这般好相貌,便冒昧前来讨饶。”哼哼,机缘?怕应是专门找的机缘吧!
刘恒举盅道:“果真是好缘分,我敬东风兄一杯!”
醉东风双手举盅饮了,显得不卑不亢,然后说:“在下不日便要离开中都,不想却有幸结交了公子。”
刘恒放下酒盅道:“哦?东风兄要走?不如于我府上再小住几日,我兄弟多说说话可好?”
醉东风笑道:“那怎好打扰?”
刘恒长跪起来,道:“我今日一见东风兄便爱得紧,还请东风兄成全我这一片相交诚意。”
唉!刘恒一贯就喜欢弄些闲散人员在府上养着,如今见这醉东风风流倜傥、举止不凡,仍想着收罗到自己府上,殊不知这醉东风却是视刘家为大敌的混帐人儿,收罗得了吗?
我看不过去,便笑着小声道:“壮士恐有他事要办,代……相公还是莫要强人所难才是!”
醉东风玩味地看了我一眼,笑着对刘恒道:“尊夫人真是心细!公子,咱二人先喝着酒,其他事随后再说。”
于是,他二人你来我往,一个下午便喝了整整三坛酒,这二人均未有甚失态之举。我叹,虽说今日醉东风喝得要多些,但这刘恒的酒量却也不能小觑。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酒量好得不得了,如今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我怕刘恒再喝下去会上头,便拉着他小声说:“代……相公还是少喝点,早些回府吧!”
刘恒正喝得意气风发,拍拍我的手:“莫要担心,我今日与东风兄甚是投缘,多喝几盅怕甚。”
我无奈,叹气,向门口看去。这里人员嘈杂,刘恒又未带随从,若露了我们的身份,只怕会有变故。我想着,正欲要个房间时,只见刘恒的一个亲随进了饭庄,张望了一下便看到了我们,忙回头向外面挥了挥手,便进来一队随从。他领先跑上前来,跪下道:“代王、王后娘娘,让小的这一通好找!”后面的随从也都跪下行礼。
刘恒正忙着喝酒,见他们进来甚是不悦,说道:“说好本王要微服游玩,你等跟来做甚?”
饭庄里的人一看这架势,便也知道了我等的身份,鸦雀无声地跪倒了一片。
店家老板也跪下道:“小人真不知是代王尊驾光临……”
……
刘恒见此景象,便有些扫兴,嗔道:“早就吩咐过你等,莫要打扰百姓!你……”
那随从道:“小的知罪!”
我见那随从来的着急,便问:“来得如此急躁,可有何事?”
那随从小声答道:“回娘娘,倒无他事,只是时辰已不早,小的们担心得紧,又找寻了许久,方才见着代王与娘娘便急躁了些……”
刘恒甚是不悦,但经过如此一闹,也没了酒性,便对醉东风说:“东风兄可愿随本王一同回府再小叙几日?”
醉东风正玩味地看着这一幕,神色惬意地静坐在那里。
我忙道:“只怕壮士另有安排,代王还是莫要难为壮士……”
醉东风见我如此说,嘴角便微微上翘,闪过一抹邪笑,看着我道:“王后娘娘莫要客气,在下一闲散野夫并无甚要紧事,既然代王如此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我恨得咬牙,但又不能发作。
刘恒欣喜地拉了醉东风的手站起来,道:“回府!”
醉东风似乎不习惯刘恒的亲昵举动,挣开刘恒一鞠道:“打扰代王了!”
刘恒微笑着携我与那醉东风并肩走了出去。
只听见背后的人纷纷攘攘地小声嘀咕着:
“原来是代王与王后……”
“王后怎生蒙着面……”
“王后的芳容自然不是我等平民所能见的……”
“王后的声音如此好听,定是绝世美人……”
……
我心里苦笑着,与他二人同乘一车回了王府。千万别让我得了机会,否则我一定生吞活剥了这个气死人的醉东风。
回去后,刘恒大摆宴席,盛情款待醉东风。他二人自然又开始饮酒长谈。我看着无聊,便告退回去睡觉了。
过了两日,我都未能再见到醉东风,也懒得找他。这几日刘恒整日与他长谈,推心置腹,甚是器重。
这日午后,我戴着面纱与菁儿在花园坐着聊天。春天来后,这里的花开得正艳,空气也香甜了许多。可惜,我如今成天戴着这面纱实在是太辛苦,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见醉东风远远走了过来,菁儿欣喜道:“这就是代王新交的东风先生?传闻功夫好生了得,见识也不凡呢!”
我笑道:“小丫头动心了?”
菁儿羞红了脸道:“小姐又说浑话了!”
我坏笑了起来。
“王后娘娘这是在笑甚呢?”他已走了过来,笑道。
我冷哼一声,道:“这位是哪个?如烟怎不认得?”
醉东风笑道:“果真生气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与你这浑人生气呢!”
菁儿见我二人说话随意,便识趣地走到园子门口望风去了。
醉东风伸过胳膊来,说:“你若是真生气了,掐我几把便是!最见不得你冷脸冷语的。”
我看看四周,便一脚踹过去,踢到他的小腿上。你不是不怕疼吗?这小腿上全是骨头,我就不信你不疼?
他吃痛,龇牙咧嘴道:“好生心毒啊!”
我冷哼道:“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上这里来捣乱?”
他揉着腿苦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相公究竟为人如何。”
我道:“看明白了么?若看明白了就莫要再待在这里使我担惊受怕了!”
他正色道:“你这相公倒的确是一谦谦君子,将你暂时寄放在他这里,我倒是放心了。”
我叹气道:“他人甚好,只是这姻缘万万强迫不来……”
醉东风拉起我的手坏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正欲说话,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声,醉东风一把将我裹入怀中,就地滚到一旁的石头后面。
我惊,喘息着向风来之处看去,一红衣女子与一驼背老者正站在远处,而我方才所坐之地已密密麻麻c满了银针。我吃了一大惊,这王府中今日竟然来了这等高人,也无人察觉,只怕来者不善。方才若不是醉东风,我此刻只怕早成了刺猬了。一想到这些,我一身冷汗冒了出来。
醉东风扶我起来,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摸向腰中的大刀,跃起迎向那二人。
那女子看似要比醉东风大一两岁,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细嫩而白皙,一双美目晶莹欲滴,唇红齿白,俨然一个小美人。
醉东风冷冷地站到他们面前道:“你等这是欲做甚?”
那女子看了一眼醉东风那仍然在我腰间的手,朱唇微启:“师弟,我……”那声音细腻温柔,不带一丝矫揉造作,清澈、纯净、甘甜如泉水,
醉东风道:“你什么你?你为何欲伤她?”
那老者半天未说话,此刻才对醉东风一鞠道:“少爷,银针乃老奴所发,与牙牙姑娘无关!”那老者大约四、五十岁,脸上全是陈年旧伤痕,纵横交错,面目狰狞,看得我触目惊心。
醉东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诚伯,您几时也变得如此乱伤无辜?”
牙牙轻声道:“师弟莫要怪诚伯,你这一年了无踪影,江湖传闻你迷上了一女子。我等找到花花,便寻到这王府里来,不想正见你与这女子缠绵,以为你因女色而忘了本分,一时情急便出了手。”她看向醉东风的眼神极其温柔、宽容。
醉东风跺脚,怒道:“你们啊!此乃代王刘恒的王后,我曾与她一度交好……今日幸亏我在此,否则你等真会伤了她!”
诚伯冷冷道:“即使杀她也无妨!”
牙牙看了诚伯一眼,便上前对我抱拳一鞠道:“夫人受惊了,牙牙给您赔罪!”
我颔首回礼道:“姑娘莫要多礼!”
我好生奇怪,为什么他们见醉东风与女子交好会如此激动?最奇怪的是那牙牙竟未叫我王后,而是直呼夫人,并且她得知我是王后也并未有甚惊讶,而仅仅是抱拳一鞠,似是不将我这王后看在眼里。
那诚伯却冷冷地看着我,见我向他望去,冷哼一声便扭转了头,看来这诚伯言语甚少,是个不打不出声的闷葫芦。
醉东风看向我,苦笑着柔声道:“呵呵,不想我今日却也连累你受惊了!”
我笑道:“我是被吓大的,自是不怕再多吓一次!”
醉东风又道:“罢了,既然他们来找我,应是有要紧事,我也不便再多留了。”
我颔首,道:“多谢你这许多帮助!”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道:“照看好自个,若得空,我再来看你!”
我微笑颔首,只是隔着这面纱,他未必能感觉到我的笑容。这笑,如同对亲人的依赖与对朋友的信任……
然后,他回头对牙牙与诚伯道:“你等先去客栈等我,我向刘恒辞行后便会去找你等。”
那诚伯一鞠:“是!”便与那牙牙跃将出去。
醉东风看看我,无奈地笑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此别过!”
我颔首目送他跃出了园子,唉,又是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生要跳墙。
回头,正欲坐下时,却吓了一跳,那两人去而复返,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的身后。那诚伯仍y冷地盯着我,那副面容再加上那一双y冷的眼睛,看得我不寒而栗。
牙牙上前抱拳一鞠道:“夫人受惊了!我有些事需问问夫人!”她此时却是自称“我”,而不是一般女子自称“奴婢”,应是江湖女子的缘故吧!
我颔首,道:“姑娘尽管问!”呵呵,人都在他们手里,回答几个问题算什么?
牙牙道:“夫人与我师弟是何关系?”
我虽然怕死,但也受不得威胁,心里越发恨起醉东风来了,给我惹了这场闲事,便淡淡道:“我乃代地王后,与他能有何特殊关系?”
她皱眉又问:“方才你二人执手,甚是亲密又如何说?”
我淡然道:“我自幼与男子戏耍惯了,许是果真欠了稳重!”
她看看我的面纱,又问:“我师弟可是因你而滞留这许久?”
我淡然笑道:“他曾于皇宫中任意穿梭,似是甚有兴致,并不是为我而留!”
她似乎早就知道醉东风曾滞留于长安,平静地看着我说:“那他此时来王府又是为何?”
这醉东风,竟然给我惹上这说不清的官司,便冷笑道:“姑娘这话似是应去问他。他自个借着曾与我相识而来与我相公攀附,与我何干?”
牙牙想了想,似乎不置可否,仍看着我说:“中都传闻夫人国色天香,能否请夫人让我一睹芳容?”
我冷笑道:“哼,姑娘好生无礼,我若不愿意呢?莫名其妙!”说罢转身便走,来到这西汉受了这许多闲气,如今却还要受这些不相干人的气,越想越愤恨。
牙牙动情地声音在身后传来:“夫人,牙牙怜你同为女子,便不强来。还请夫人谅解,我师弟实乃是要承担重任之人,他可以好色,可以娶妻生子,但断不能因女色而沉沦。此次师弟沉沦这许久,伤了诸多人的心呐,夫人……”
那诚伯y冷的声音传来:“莫与她废话,杀了便是!”
牙牙道:“万万不可滥杀无辜!”
随后听到一阵打斗,我回头看去,只见诚伯欲上前来袭击我,而那牙牙正努力阻拦,心里有些感动,便缓缓掀起面纱,冷冷地看着他们说:“二位请住手!如今你等可看明白了?哼!尽管放心,我断没有媚惑男人的资本!”
见她二人停了手,正惊愕地看着我脸上的刺青,便冷笑着放下面纱,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只见人影一闪,我抬头,是诚伯。呵呵,要杀便杀吧,虽然怕死,但还不至于为了活下去而乞求旁人。我停了脚步,挺直身板,闭上了眼睛。兴许我的表情是痛苦的,好在有面纱,并不会让他们看了去落了笑柄。
等了半天竟没有动静,睁眼一看,那诚伯在看着我,半晌才冷冷地问:“是谁所为?”
我冷冷道:“吕雉,你可满意了?”
他眼睛里闪动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有同情、有憎恨、有猜忌、有释然,更惊讶的是,他如此看了我好一会,便长长一鞠道:“夫人,我等方才得罪了!”
我愣了,这是什么意思?想想便凄楚地笑了。恐怕是他看我这尊容竟也产生了怜悯,竟然连想杀我的人也对我产生了怜悯,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悲哀呢?
我“哈哈——”长笑一声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口,便觉得浑身发软,这是又死里逃生了一回。
无语,带菁儿回去后,我躺了半晌,才觉得缓过来了些。自己真是没用,竟然让旁人给吓成这样,看来我还是很惜命很怕死的,平日里的慷慨激昂并未起作用。
正躺着,刘恒便进来了,问:“怎么又躺着了?不舒服么?”
我笑道:“下午去园子里耍子,累了,不碍事!”
他忙过来摸摸我的额头,再看看我的脸色,道:“你怎生如此不小心,日后莫要如此贪玩了!”
我笑道:“你几日不来,今日来了却又是一堆牢s!”
他笑道:“这几日与东风兄聊得甚是投缘,冷落了你!不过今日午后他却来辞行,走得甚是匆忙,应是家中有事!如此我便有一堆的时间来陪你了。”
我嗔笑道:“他若不走你便不会来看我,是么?”
他捏我鼻子道:“不与你纠缠,反正总也说不过你!”
我嬉笑着打落了他的手,道:“那你今日多陪我些时候可好?”这个人是我在西汉的丈夫,呵呵,小丈夫……即使到了今日我仍不能相信我竟然是汉文帝刘恒的正妻,太戏剧了!
正说笑着,有丫头来禀报:“代王,窦姬娘娘身子不爽,请代王过去!”
我玩味地看他一眼,他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你好生躺着,我去去就来!”
我笑着看他急匆匆出去……
菁儿过来道:“小姐就这么放代王去窦姬那里了么?”
我笑道:“不放又能如何?人家可是真正的夫妻啊!”
菁儿黯然,过来帮我把被子掖好,坐我边上,拿了针线在手中,却在发呆。
我拍拍她的手道:“没事,我都不在乎,你难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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