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命,许也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了。
“太子妃。”周牧屿觑笑:“皇兄到现在还记挂着她吗?倒也不枉她待你一往情深。”
周牧宸侧过头,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她碍着了谁的路?是牧野,还是你?”
周牧屿的眉心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回道:“也罢。索性与你说个明白。只是玉玺,你答应过我的,现今你还是皇帝,须知君无戏言。”
周牧宸不动,只直望着他。
“那日在锦钰宫,孟贵妃来与父皇说,刘得保听到宫中遍传,你娶了罪臣诚王爷的私生女儿,还陪她往益州给她娘亲守孝。父皇本就在病重中,几乎气死过去。可他哪里知道,刘得保早就被孟贵妃和周牧野买通了,宫中是看不出来,他家里倒是鸡犬升天,全仗孟贵妇母子给他撑腰,对了,从前还有孟想将军,这一溜儿,当真是沆瀣一气。”周牧屿冷笑。
火盆子里银碳已烧得尽了,地龙不旺,渐渐觉出些寒意,周牧宸只觉得身上更冷了,仿佛那一世的黑暗漫无边际的侵袭过来,他疲倦的半阖着眼。
周牧屿也未留意,他想起这些年的这些事,想起自己干脆利落的手段,还有些沾沾自喜:“那天夜里父皇昏死过去,满殿跪着人,都以为父皇醒不过来了,哪里知道太医院里也不全是废物,竟然又将父皇救活过来,这下孟贵妃的心思不就白了么,她哪里肯呢。”他侧头一哂,笑着续道:“于是她就弄了个小内侍给我报信,让我设法料理了太子妃,栽到你头上,一来父皇定然病上加病,二来你的名声,也毁上加毁。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哈哈哈哈哈!”
“她许了你什么前程?你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只要不出错,跑不掉的荣华富贵,孟贵妃竟然也能买通你?”虽是问着,周牧宸的语气却凉凉的,听不出有分毫的激烈。
周牧屿道:“她是许了我前程。她说只要周牧野登基,便赐我玉领王爷之尊,呵呵,那个蠢妇,真当我会信她吗。周牧野的心胸狭窄,若让他登基为皇,岂有我容身之地。”
“可你不也还是帮了他们。”
周牧屿摇头道:“皇兄,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帮过周牧野。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我自己争一口气。太子妃带着腹中胎儿在翠光湖踏水而亡,父皇果然被你气死。满朝文武都非议。周牧野和孟贵妃更是以此大做文章,与你兵戎相见。皇兄,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们二虎相争,心里多高兴。当时周牧野领着数倍兵力于你,他怎么就没能把你拿下呢。若是得胜归来的是他,我也不用着后来这么多事情,要想着法子让人把周牧白参上几本,要想着法子把你的裴太医弄走,我花了这般多心思,你却还是没杀周牧白,她的命可真大。”
他越说越兴奋,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龙榻上奄奄一息的天子。
“如若得胜回来的是周牧野,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是朕,太心软,顾念着手足之情……”
“哈哈哈哈哈!皇兄,若无必胜的把握,我会盼着周牧野回朝吗?这两年你查了刘得保,查了李佩,甚至查了孟贵妃身边的几个宫女,他们都死了吧。可是还有一个人,一个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人,孟贵妃当年漏掉了,而你,也漏掉了。”周牧屿嘴角挑出个志在必得的冷笑:“皇兄可记得我方才说,孟贵妃派了一个小内侍给我报信,让我料理了太子妃。那个小内侍,一直在我手里,我许了他全家人的富贵,也许了他全家人的死无全尸,端看他怎么选了。当初如若得胜回朝的是周牧野,我只消将此人带到承谨殿,他自然会供出是他杀了太子妃,致使他的人,就是周牧野母子。你说,届时这张龙椅,周牧野还坐不坐得上去呢?”
“所以……太子妃……卫谨程……是你亲手杀死的……”
这几乎已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叙述。
周牧屿还是愣怔住了,他的心跳得很快。他手上沾着许多人命,但那都是他吩咐手下人去做的。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位曾经对他对所有人都无过错的前太子妃,是他亲手杀死的。
他嗫嚅一阵,眼见室中再无别人,终是咬牙眯了眯眼,森然道:“是!是我将她推入翠光湖,看着她溺死的。她还想叫人,我没法子,只好跳下去把她捂死了。皇兄,你别怪我,当时我也没法子,我不杀她,孟贵妃就要杀我。她当时权大势大,你母后都镇不住她,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话已说完,周牧宸却无声无息。他站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扑过去捉住周牧宸山海龙纹的襟口,慌乱而阴戾的吼道:“皇兄!你可别急着死,你说你要听真话,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玉玺呢?!拿出来!!”
周牧宸双眼闭合,脸上已毫无生气,周牧屿越发惊慌,他用力摇动他,声线都变了调:“皇兄,皇兄,玉玺呢?你拿给我,我不杀你儿子。”
“咳咳咳。”周牧宸被他摇得咳了一阵。
周牧屿吓得背脊上发凉,不敢用劲,缓缓松了手,低声道:“皇兄,玉玺,在哪里?”
皇帝的眼神已涣散了,声音断断续续,周牧屿压低了身子,听他气若游丝,“五弟,你杀我嫡妻,气死父皇……你杀父弑君,死不足惜……”
周牧屿脸上变色,猛的推开皇帝,只见皇帝嗬嗬笑着,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声量提高:“你看啊,父皇在唤你呢……你看啊……父皇……”
内殿暖阁的镂花门呼的一下被推开,周牧屿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回过头去,竟见全敬安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直扑到他脚下惊叫道:“殿下!睿王!睿王带兵杀过来了!”
“不可能!”周牧屿眼中惊骇,还强自镇定道:“她哪来的兵?她进京的时候分明没带人马,又岂能带兵进宫?”
全敬安哭道:“是长公主府里的三百府兵啊!睿王还带着王府亲卫,这会儿都杀过宫门了!”
“周!牧!歌!”周牧屿咬牙切齿,慌乱着走了两步,自言自语:“三百府兵,不怕,孤王也有三百甲卫,守在寝宫,足以抵挡。快!快把蛇叫来!”
“大人就在偏殿,奴才这就去传他。”全敬安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不过片刻,蛇果然叩门进来。
周牧屿站在外殿,盯着他道:“蛇,你昨日才回到京里,此间事急,已无法备叙,孤王托你一事,关系我瑞国社稷。”
“蛇的性命是殿下救的,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好!你也看到了,睿王已带人杀进宫门,意欲弑君谋逆!孤王命你领文王府十二亲卫,死守寝宫外殿,保护陛下周全!”
“微臣领命!”蛇单膝跪地,拱手回应。
“殿下!殿下!!”蛇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