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阳暗暗去了边关,宇文雍则是正常上朝,退朝之后单独去见了宇文彧谦。
宇文彧谦现在虽然说已经习惯接受了宫里的一切,但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抗拒。
他自由惯了,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当了皇帝,总有种被约束的感觉。所以他这脸一直都是黑的,就没有正常过,更是连笑容都没有,搞得朝廷大臣上早朝的时候总是心惊肉跳,担心这个新帝是不是在心里想着要怎么翻以前的旧账,毕竟以前他是摄政王义子的时候京都可是有不少贵族公子拿他身份来说事,嘲笑他,羞辱他,谁知道他现在当了皇帝之后是不是想翻旧账呢?
大家现在是每天在早朝上战战兢兢,回到府里就各种叮嘱管教府上的孩子。最近最好就是安分守己一点,别冒出什么事情来,不然的话这皇上说不定就趁机发作了。要是这样,可就要连累整个家族了。
“臣参见皇上。”宇文雍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现在没有外人,义父不必多礼。义父这样可就是跟我见外了。”宇文彧谦站了起来,就要走过来。
宇文雍阻止了他,“礼不可废,皇上心里还有我这个义父就可以了。礼数都是表面功夫,做足了,别人也就没有理由发作了。”
宇文彧谦眉头蹙了蹙,没说话,心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和义父或许都不在意,但是别人可不就一定了,看到义父对他这个皇帝不敬的话,肯定会趁机挑义父的错。
宇文雍坐了下来,说道:“凤明阳今日一大早已经动身去边关了。”
宇文彧谦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眉头一皱:“凤明阳是为了凤歧国那十万大军去的边关?”
“没错。”
宇文彧谦眉头紧皱,有些不太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了,他是不相信义父会置西唐利益于不顾的,那义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让凤明阳顺利回凤歧国?
“义父是想放过凤歧国的十万大军?”这样会不会是纵虎归山?
这场战事严格说起来凤歧国和西唐其实谁也没有讨得什么好处,但是现在却又谁都不愿意先开口结束战争,只能是继续僵持下去了。但是现在西唐将凤歧国的十万大军困在了困龙谷,若是利用得当,说不定能借机做点什么。
可是现在义父让凤明阳去了边关,那就是说义父心里现在基本已经是放弃这个想法了。他能想得到的,义父自然也能想得到。
宇文雍摇了摇头,“只是给凤明阳一个机会,也跟西唐一个机会。西唐国力比不上凤歧国这是事实,我希望你以后能专心发展西唐,只有西唐国力提上去了才有资格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不管是你皇祖父还是太上皇,妄想用混乱凤歧国皇室血脉这样法子来帮助西唐,都当凤歧国的人是没脑子的人呢,怎么可能会实现得了?”
他都不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即便没有凤明阳,凤朝阳也不见得真的能当上皇帝。
即便他当上了皇帝,他都是一个皇帝了,又怎么可能会屈服于西唐,就为了那点血脉情缘?荒谬,按照凤朝阳的性子,若是他当上了皇帝,他只会倾尽一生灭了西唐,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了,又怎么可能会扶持帮助西唐?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闹成了如今这样,凤朝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凤明阳必须回到燕京,duo quán上位,这样西唐才能在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获得喘息时间发展自己的国家。
“若是凤明阳回到燕京除掉凤朝阳,将来继承皇位,对西唐来说就是多了一个盟友,而不是敌人,你也就能放心发展西唐了。过去那么多年西唐和凤歧国的关系都不好,虽然没有打仗,但是也远没有达到好友的程度。这对西唐多少是有些影响的。所以现在其实就是西唐的一个机会,把握不好西唐很有可能就会错失,以后也难说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宇文雍缓缓的说道。
宇文彧谦立刻就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了,神色不由得一正,凝眉思索了起来,“所以义父这既是帮了凤明阳也是为了西唐是吗?”
“你明白就好。西唐若是将凤歧国十万大军困死在困龙谷,自然是能振奋军心士气,看起来也能扬我国威,可是再看长远点就是有害无利。十万大军若是被西唐军队逼死,凤歧国能忘记这个仇?西唐和凤歧国之间的关系怕是更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义父说得有道理。若是将来凤明阳继位对西唐而言确实是有利无害的。”宇文彧谦说道。
好歹他和凤明阳也算是朋友吧,和伽南更是兄妹,凤明阳心中看重伽南,只要伽南在,凤明阳就不会不顾伽南而对西唐动什么心思。这么一想倒是让凤明阳去收服那十万大军为己所用来得比直接除掉十万大军好。
今日早朝那些大臣还在为了怎么解决处理这十万大军的事争论不休,相当一部分大臣都直言不能放过这次打击凤歧国的机会,觉得应该将十万大军困死在困龙谷。毕竟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是凤歧国挑起的,西唐也死了不少将士,此仇怎么能不报。
“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好,面对朝廷大臣也好心里有准备。若是大臣逼问得紧,你可以稍微跟近臣透露一下,不宜太早声张,也不知道朝廷上是不是还有太上皇的人。若是有,这消息传到了凤歧国凤朝阳的耳朵里,他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宇文彧谦点头道:“义父说得有道理。”
谈完了正事,宇文雍话题一转,慈爱的看着他说道:“现在你已经登基为帝,你一直没有成亲,现在也该把亲事提上日程了。只是皇后的人选,你还得仔细挑选了,不可胡来。”
宇文彧谦面色顿时一僵,想也不想的说道:“义父,我刚登基不久,太上皇又还在,朝廷上还有很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我实在是没有心思想成亲的事。所以这事还是先缓缓吧,不急,等所有的事情都稳定下来了,再说成亲的事比较好。”
宇文雍却不是这么想的,“就是因为你刚登基不久,需要稳定朝局,平衡各方势力,这个时候立皇后选妃是最适合不过。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比凤明阳大上一岁呢,若不是他们两个不急,这会儿他们的孩子估计都三岁了。你现在又是皇帝,子嗣最重要。”
原来在摄政王府的时候将来就算是继承王府也就是一个王爷,三十岁成亲也不碍事。可是皇上就不行,早些立皇后,诞下子嗣才能稳定朝局,安抚人心。更何况西唐经过这一次dong luàn,难免人心不稳,他若是这个时候大婚,对百姓来说也是一个好事,稳定人心,让百姓对朝廷恢复信心。
宇文彧谦叹了一口气说道:“义父,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情成亲。那么多事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件事。”
不得已,宇文雍诱哄道:“你想想啊,你早日大婚,生下子嗣,将来你若还是觉得这皇位烫手,不就可以早点传给太子,自己去当逍遥太上皇了吗?”心里却在想这皇位坐上了,想要走下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所以他才一直不愿意当皇帝。
宇文彧谦眉头一皱,是这样吗?他若有所思了起来,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宇文雍的话。
宇文雍心里也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摄政王容易么?要忧心自己女婿的事,还得忧心义子的事,唉,他也累啊!
两人在西唐说着这件事先不能声张,免得传到了燕京,被凤朝阳知道了。可是燕京那边凤朝阳却还是知道了。
凤朝阳收到密信先是眉头紧皱,眸色闪烁不定,接着就哈哈大笑了出来。朱先生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开怀大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不知道太子今日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让太子这么高兴。太子不如说出来,让朱某也高兴高兴吧!”
“朱先生来得正好,你看看,这密信是本宫刚收到的,你看看。”
朱先生接过他递过来的信,摊开一看,眉心一蹙,有些不解的问道:“太子,这宁王去了边关,肯定是为了十万大军的事,若是让他办成了此事,传回朝廷,那岂不是又给了他翻身的机会吗?”太子应该担心才是,怎么还笑出来了?
见朱先生似乎满是不解疑惑,凤朝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朱先生都没有想到更深处的东西。”
朱先生更加疑惑讶异了,“太子此话何解?”
凤朝阳站了起来,负手从书案后走了出去,说道:“朱先生看到的只是凤明阳去了边关,也看出了他肯定是为了那十万大军而去的。这件事若是让他办成了,对他自然是好事一件,有了翻身的机会,对我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可如果咱们略施小计……”凤朝阳眼里眸色阴冷,奸险。
“太子请恕小的不能领悟太子的意思,还请太子明言。”朱先生一时间还真是不能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干脆直接说了。
凤朝阳大概是难得的见朱先生这么愚钝,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朱先生啊朱先生,你一向自诩聪明,没想到也有不通窍的时候。你想想啊,凤明阳去了边关,咱们不妨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然后另外派人去困龙谷,想办法让十万大军永远留在那里,魂断困龙谷,再将此事推到凤明阳身上。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没有法子解释清楚了,就算他回到燕京也不可能再和本太子抢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就好像十万大军在他眼里不过是十万蝼蚁一样轻贱。目光凉薄阴鸷,没有丝毫怜悯和同情,令人心惊。
饶是朱先生听到他这样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说着将十万大军活埋在困龙谷也是心惊胆战不已,面色微微发白。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甚至有些儒雅的年轻人,为他的冷酷凉薄而觉得心里发寒。他知道凤朝阳其实并不像表表现出来的那般宽慈仁厚,但是也没有想到他的心竟然会这般狠毒,冷酷。
那可是凤歧国的十万将士啊!不是西唐的,而是凤歧国的,他身为凤歧国太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为了自己的私心……若是将来当上了皇帝,那岂不是……朱先生都不敢想下去了。
凤朝阳迟迟没有听到朱先生回话转眸一看就看到朱先生面色有些震惊和怪异,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惧怕和防备。他眸色顿时一沉,神色一冷。
“朱先生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觉得本太子心太狠了,所以觉得害怕了?”他阴恻恻的问道,目光阴冷的看着朱先生,大有他若是说错一句话就要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朱先生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迅速回过神来,态度恭敬的说道:“太子严重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所牺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小的一直没有想到这上面来,猝不及防的听到太子这样说,心里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罢了。太子这法子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不出现意外,此举定能置宁王于失败之地,再无翻身之日!”
“哦?朱先生真的这么认为的?难道朱先生真的不觉得本太子这样做太过心狠了?那毕竟是凤歧国的十万大军,是凤歧国的十万好男儿,就这样魂断困龙谷,未免太惨了一些。”
朱先生立刻回答道:“牺牲也是为了凤歧国的将来而牺牲,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身为凤歧国子民,理应为了凤歧国将来奉献牺牲。况且他们被困在困龙谷,本来就难以逃出来。与其白白牺牲还不如在牺牲之前为凤歧国做点什么,这样还能是死得其所。”
凤朝阳眸色闪了闪,盯着朱先生,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那审视的目光盯得朱先生的后背很快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湿透了里衣,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良久之后凤朝阳才突然一笑,“朱先生能这样想,本太子就放心了。你是本太子最信任的幕僚,若是连你都不能理解本太子,那本太子定会十分失望伤心的。”
“能得太子信任是小的福气,小的自然是要加倍为太子效力,又岂会不理解太子?只是此事太子需得派一个心腹去边关,而且要身手了得。宁王肯定也是带了人去边关的,若是不小心碰上,起码要保证不虚此行,完成任务。”
“本太子会让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前去。你现在去把李义叫来,本太子有事吩咐他去办。”凤朝阳说道。
朱先生应了声便躬身退了出去,走出去之后才敢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下额头,果不其然抹到了一手冷汗。
十万大军,那就是十万人性命,天子张嘴就能牺牲掉……别的不说,光是这点心狠程度宁王就绝对比不上。难怪会被逼得离开了燕京。
朱先生不敢多想,匆忙去叫李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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