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现场朝中机要大臣都在场,凤朝阳来到的时候该到不该到的人都到了。他脚步微微一顿才状若泰然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竟然就听到外人传来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大家不由得一愣,惊讶意外不已。皇上这是要亲自监督提审之事了?看来皇上对此事很是重视,容不得半分差错,所以才要亲自提审吧,而且昨日才进京,今日便要提审,莫非是担心夜长梦多?这么想的话,那皇上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
这么一想大家顿时心思各异了起来,凤朝阳更是如此。
“臣参见皇上。”
“众爱卿都起来了。”皇上坐在高座上摆了摆手让大家都起来。然后简单说了几句才进入了今日的正事。
姜武很快便走了进来。
“姜武,现在你便将那人押上来吧!”
“是,皇上。”
姜武很快便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低垂着头,似乎被严刑拷问过,步伐有些不稳,身上穿的衣服多了道道鞭痕和血迹。
看到人走进来,凤朝阳神经一紧,目光紧紧的盯着低垂着头看不清楚面容的人。等那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霎时瞳孔一缩,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心脏猛的重重撞击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一下比一下更重。目光吃人似的盯着前方的人呢,死死的咬着牙齿,脸上肌肉紧绷。
难道今日他真的要白白挨打吗?
他目光阴鸷,眼里闪过了一道寒光和杀意。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那他唯有兵行险将,当场将他击杀了!他就不信凭着自己的武艺还不能将人给杀了。他将人杀了虽然说会引来怀疑,但是没有证据的话谁也奈何不了他不是吗?总好过被人当众揭穿。
他暗下了决心,若是他敢将自己供出去……
这么一想他便默默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里的阴霾。
“皇上,这便是他的口供,在边关的时候副将已经先审讯过了,得到了这份口供,也让他确认过了,画了押,皇上请过目。”姜武首先呈上了口供。
凤朝阳面色顿时一变。
皇上看了也是面色一变,面色铁青,气得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捉着呈上来的口供,青筋暴突。
底下坐着的大臣正要开声询问是怎么回事,却见皇上突然发难,迅速将手上的口供揉成了一团狠狠的朝着凤朝阳就砸了过去。纸团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在他脸上砸出了一个红印,可见皇上力道之大。
“太子!你来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派此人去边关坏凤歧国大事!你可是凤歧国太子啊,那是凤歧国十万大军,你竟然也狠得下心!若不是宁王及时发现并且阻止了,那昨日朕收到的消息是不是就要变成凤歧国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了?你就是这样当太子的吗?”皇上怒不可歇的大声质问道,吼声响彻整个大殿,震得人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大家都来不及反应人就先急急忙忙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在了地上高喊道:“皇上息怒!”
等回过神来之后是震惊非常。
太子,难道昨日那姜武说的事竟然是太子做的?这……太子不会这么糊涂吧?那可是凤歧国的十万大军啊,不是一千,也不是一万,而是十万,整整十万啊!困龙谷是什么地方,被西唐堵在那里,只要西唐军队什么都不做就光是守在那里就能把凤歧国的军队给熬死。太子不想着法子怎么解救,还要添乱,主动把大军送上西唐军队手里,让他们tu shā?
可是很快大家就想到了太子先前说过的话,提出来的办法。让宁王……大家都是久浸官场的人,什么手段心思没见过,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太子当初这么做的用意了,也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若是十万大军真的出了问题,再将罪名推到宁王身上,那宁王以后在燕京,在凤歧国的名声怕是真的要跌落泥潭,永远都洗不清了。
太子好手段啊,就是这样未免太过毒辣。身为一国太子,怎么能做出为了自己那一点私欲就置凤歧国利益于不顾的事情来?若是将来太子继位,有哪个大臣让他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那岂不是要将人家灭门?到时候朝廷岂不是要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了?谁还愿意干实事啊,大家都赶着拍他的马屁,哄着他高兴得了,这样长久下去,凤歧国迟早要完蛋!
心正的大臣一下子就想得很长远了,原本就对上位之后的太子颇多不满,现在这种不满更是达到了顶峰。
当初这太子立得果然是太早,太轻率了。太子从小就不在燕京长大,而且血脉不正统,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太子,将来的皇上呢?简直就是在拿凤歧国百年江山开玩笑!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太子身上真的有一半西唐血脉,但是朝廷上的大臣很大一部分心里已经相信了这件事。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凤歧国的皇帝怎么能是有一半西唐血脉的人呢?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很多人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太子绝对不能继续是太子了!即便是以前的宁王也比他好千百倍,起码宁王是正统的嫡子出身!
这个时候倒是很多人想起了凤明阳,想起了他的嫡子身份。
凤歧国皇室虽然有传贤不传嫡不传长的传统,但若是嫡子有贤能,那自然是再完美不过的事。以前宁王似乎能力也不差,很晚才入朝参与政事,但是做出来的事却可圈可点,为人也稳重,不好大喜功,待人说不上有多礼贤下士,可也没有傲世轻才。这么一想倒是比太子更妥当一些。
不少大臣的心思顿时就开始活络起来了,不过大家此时都低垂着头,谁也没办法看清楚谁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心里是什么想法。
凤朝阳在皇上看姜武呈上去的口供时就已经暗暗在心里叫坏了。等皇上当着这么人的面把手上的口供揉成一团朝着自己砸过来的时候,他本能的想要躲开的,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被砸了个正着。一团纸当然不会有多痛,但这带来的心理折磨远比疼痛要多得多。
这是羞辱,是将他太子的颜面踩在了地上啊!
但是凤朝阳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功夫去想这个的,他也第一时间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臣什么都没有做过!求父皇明鉴!”不管怎么样先喊了冤枉总是没有错的。
“你还有脸喊冤枉?你自己看看这口供上写的,你好好看看,看清楚了!还是你想说是别人陷害你?有会谁陷害你,为什么这么多人不陷害就偏偏陷害你!朕还当你真的是一心为了凤歧国,为了十万大军,却不想你心思竟然如此狠辣!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皇上痛心疾首的大声斥责道,丝毫没有顾虑到凤朝阳一国太子的颜面。
凤朝阳跪在地上,紧紧咬着牙,拾起了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纸,手指有些发颤的打开,看到上面的口供顿时瞳孔一缩,面色一变,嘴里喃喃的说着:“不、不是真的,父皇,这不是真的……”
他愣怔的看着纸上的字,像是不认识一样,半响才突然大声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臣是被陷害的,父皇明鉴啊!”说着,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下头。
太子一派的人虽然还不知道那口供到底写了什么,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纷纷站了出来。
“皇上,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了,况且太子从小就是法显大师教导长大,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呢?皇上英明,这事一定要彻查,严查还太子一个公道啊!”
凤朝阳听到这话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骂着,蠢货,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彻查,严查,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这事要真是彻查,严查起来,倒霉的人只会是他,而且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现在已经不是彻查的问题了,而是应该想着怎么才能减少父皇对他的怀疑!
父皇肯定是生气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当众发难与他,还这么训斥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一定程度上透露出了父皇对他的态度。
“皇上,这份口供是在边关取得的,谁也不知道这口供是怎么得来的,所以口供上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尚待商榷。”
“皇上,大理寺卿说的话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当日在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们清楚,口供到底是怎么来的也只有他们清楚。若是万一是有人想要借此事来陷害太子……而且看这人浑身是伤,由此可见都经历过了什么,这份口供就更加不可信了。”
姜武跪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才冷笑了一声,嘲讽的看着说话的几个人,特别是刚说完话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姜武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加之他人又高,即使跪在地上,看起来也比旁边的几个官员要高出一截,特别是有些矮矬矬的左都御史。他微微下压着眼睑眼睛斜视着左都御史,眼神鄙视不屑,还有些轻视,语气嘲讽,“左都御史大人说这话就可笑了。莫非你们三司平日审案的时候对犯人都是不动用大刑,而是对犯人念一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犯人就乖乖招供了?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大牢里的那些刑具倒也可以全部撤出来,然后在里面设置一个佛堂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陷害太子,那就更加的可笑了。小将等都是长时间待在边关的人,素日不曾和太子甚至是朝廷官员有来往接触,无缘无故的,我们怎么会想要陷害太子?对你们来说,十万大军或许不过是保护边疆,然后让你们在燕京可以安享荣华富贵的人,但是对我们来说,都是彼此的亲人!我们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亲人性命来开玩笑的!”
左都御史被他的一番不客气的话挤对得面色发红,尴尬又羞愤,“你放肆!当着皇上的面,竟然还敢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分明就是、就是……”他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脑子已经气糊涂了。
“就是当着皇上的面这话小将才敢说,因为皇上会怜惜边关的将士,皇上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将边关的将士卖出去任由人tu shā!只有皇上才会为我们主持公道,所以小将为什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只有心虚的人才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多说,谁心里有鬼,你们自个儿清楚!”姜武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小将现在就把话说明白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小将希望皇上还边关十万将士一个公道!”
姜武这话堵住了所有的嘴巴,就连凤朝阳一派的人也被噎得哑口无言。这个时候谁再多质疑半句,那就等于是承认了姜武的话,恐怕就得背上祸国殃民的罪名了。这罪名谁担得起啊,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谁沾上谁倒霉!
这人到底是武将还是文官啊,怎么这嘴巴比文人还厉害?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太子一派的人内心是崩溃的。还从来没有人把他们堵成这样的,真是憋屈得极点了。
大家都闭嘴不语,担心自己一说话就成了要迫害十万大军还有边关将士的罪人。朝廷官员即便是再怎么擅论,可是等这姜武回到边关,随便一说,一传十,十传百,他们这些朝廷官员的名声往哪搁?而且还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燕京能安然享福还真是因为边疆有无数的将士镇守。平时小小得罪一把无碍,可要真是往大处把人得罪了……
皇上因为姜武这一番话是面色变了又变,又是愤怒又是惭愧,还有种莫名的像是被人指责、怀疑的羞怒之情,让他的面色异常的难看。又是红又是青又是黑,看得底下跪着的大臣惊惶不已,怀疑皇上是不是就要愤怒得失去理智大开杀戒了。
凤朝阳心里怒恨不已,心里正斟酌着要不要再努力一下。
谁知道他还没有开口皇上就已经先一步震怒的说道:“先把太子禁足在太子府,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开太子府半步!这件事朕会亲自监督彻查,凡是涉及其中的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凤朝阳震惊错愣的抬头,“父皇!”
皇上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若是此事太子是无辜的,朕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现在太子你牵连进此事是事实!朕不能不顾边关数十万为凤歧国洒热血抛头颅的将士,偏袒于你!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太子在朝中一切事务暂交由他人负责,太子你好好闭门思过!”
“父皇!”
“来人,送太子回太子府!”
不管是太子一派还是其他人都被皇上这果断的决定给惊了一下。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但将太子禁足在太子府,非召不得出,还将太子在朝中的一切事务都撸了,这就有点严重了。
太子是不是要失宠了?终究还是让皇上忌惮猜疑了吗?
太子上位之后做过的一切朝廷大臣都看在眼里,心里早便有了猜测,太子这般行径迟早要引来皇上的猜疑和忌惮。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那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让宁王回来了?
一直还不愿意放弃宁王的大臣心思立刻就开始活络起来了,暗戳戳的想要怎么才能让宁王回来。毕竟听说宁王现在在西唐京都混得挺好的,听起来有点乐不思蜀呢。
被人怀疑乐不思蜀的宁王实际上有些苦逼。
因为他从边关回来之后,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谁xi nǎo了,忽然对孩子非常期盼了起来,这也就导致了她非常热衷于造孩子。每天都要拉着他造孩子,也不管他到底是愿不愿意,每每都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恶霸流氓调戏侮辱的良家妇女。但是他又不能明着拒绝,因为他一旦拒绝她就要怀疑,然后开始胡乱猜测,他就要开始解释。
但是对于生孩子一事,他能如实跟她解释么?不能的,宁王殿下也是要面子的男人。
关于宇文伽南是被谁xi nǎo了,倒不是说被xi nǎo了,而是无意中听到了冯锦程的一句话。这句话让她动了心思,认真思考了几天时间,然后确定他们两夫妻确实是应该要个孩子了。
所以才会有凤明阳回来之后她态度一改之前的随意变得无比热衷了起来。
凤明阳试图劝说过,希望她不要这么执着生孩子,起码别这么热衷,随缘便好。没想到她断然拒绝了,态度很坚决,大有不生一个就决不罢休的架势,吓得他不得不暗中去找了韩湘子,问问他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是了,为了暂时不生孩子来捣乱,凤明阳早就暗地里找了韩湘子要来了药。只要他一直吃,药不停的话宇文伽南就不会怀上孩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夫妻恩爱,宇文伽南却迟迟没有怀上孩子的原因。
而韩湘子之所以会给药他,完全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的徒儿太过年轻怀上孩子对她身体不好。况且她年幼的时候吃过苦,身子骨到底比不得健康长大的女子。
韩湘子正在钻研着自己的新药,听到凤明阳有些苦恼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揶揄,“是不是你表现太差了让伽南怀疑你的能力了?”
凤明阳嘴角一抽,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的道:“前辈,你别开玩笑了。我是正经的。”没看到他现在头都大了吗?
韩湘子停下手上的动作,洗干净了的手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认真的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把药停了吧。”
他眉头一皱,“阿南的身体……”
韩湘子摆了摆手,“现在也差不多了。这两年我也一直在替她调养,她及笄也多年了,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这个时候怀子嗣的话倒是无碍的。你们成亲多年,也确实是该要孩子了。”
凤明阳微微蹙着眉头没说话,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罢了,既然她想要孩子,那就随缘吧。前辈,你给我开点药吧。”
“你好好的吃什么药?”
“之前一直吃前辈给的药,现在既然要怀孩子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凤明阳觉得自己吃了那药的时间也挺久了,是药三分毒,现在要怀孩子,是不是也应该调理一下?
韩湘子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眼一瞪,“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老夫?”
凤明阳一本正经,“没有怀疑前辈,只是想要更加谨慎小心一些。”
韩湘子磨了磨牙,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决定给他开点“好药”,让他好好的吃上一顿!竟然敢怀疑他!
------题外话------
生孩子终于提上日程了,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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