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不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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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了一口,半晌不语。
凫阕感觉额上冷汗都开始冒出来了,魔君虽然不说话,但他释放出来的威压可是压的他喘不上气来,魔君大人现在很不满。
他胳膊捅了捅一旁老神在在的尊使晏都,向他挤眉弄眼,下巴往池子扬去,眼神带着哀求之意。
晏都挑眉看向他,比了个三的手势,凫阕瞪着眼“嘶”了一声,又忙压下声音,他撇着嘴,从怀里掏出自己刚得来的三颗途幽海夜明珠,没好气得丢给了他。
吝啬鬼!凫阕暗暗咬着牙。
晏都掂了掂,满意得放入了怀中,而后向池子方向拱着手出了声,“君上,宴都敢问一句,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君上一醒来便要寻她?”
“是何人?”
魔君呢喃了一声“弱柳”,心忽然跳快了两下,他迷茫起来。
他当然知道她是何人,她是李豫刻进骨血里的人,是李豫一直执着的人,是……李豫唯一想共度一生的人。
他能感受到李豫汹涌的情意,李豫心中那沉稳而又内敛的爱,可是,他就是李豫,为何他明明知道一切,却总是感觉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抓不清摸不透,却又不能割舍?
魔君大人不擅思索这些感情上的事,一挥手,道:“再去找。”
凫阕舒了一口气,二人离开,魔君闭着眼调理着气息,倏地,他捂着胸口,一口血呕了出来,血吐入池中,泛起了一股黑气,而后不见了踪影。
魔君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心下冷哼,孟极兽当真好手段啊!
从他醒来至今,身体便一直很虚弱,旁人只以为他是沉睡了七百年将将醒来身体还未恢复,他则清楚,他的生命正在慢慢的慢慢的流逝,慢到连他都难以察觉。
孟极兽,这么多年,是该见一面了。
乌支山的老虎洞里,弱柳已经待在里头修炼了整整三个月,她的修为损了大半,现在连隔壁山头的狼妖都打不过了。
她将体内的内丹运行一周天后,舒了一口气,赤足下榻,她走到洞口处,看着洞外的茂盛柳树,却难以再前行一步。
三个月,不是她不想出去,而且她出不去。安南施了法阵,将她锁起来了,说未恢复修为,不准出去。
她知道,安南之所以锁住她,一是怕她不在或者疏忽的时候,自己会被其他妖觊觎,一下夺了修为,二则,是不想让她去寻李豫。
“安南,”弱柳看着浮于柳树枝头上正吸月华的安南,三个月来开了第一次哀求的口,“你放我出去吧!”
“我知道,我跟他再无缘分。”弱柳看着月光之下的白衣女子出了神,她恍然间发现,原来她的修为已经超过自己那么多了,“我只想让自己死了心。”
“安南,我求你。”
“这是你第一次求我。”安南起身,从枝头飘了下来,夜风吹着她的衣袂翻飞,她的身姿纤细,她的眉眼清冷,她的声音空灵,竟似仙人。
“你怨我吗?”安南伸手抚着她消瘦的脸,即使过了三个月,弱柳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我不怨你。”弱柳摇头,向她笑了笑,眉眼弯弯,仍如从前一般单纯。
这老虎怎么长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纯挚的。
“唉。”安南叹了一声,抚着她柔软的发,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了一吻,“你去吧!”
“只一点,隐匿珠不许摘下来,要是被那道士发现了,我可赶不来救你。”
弱柳甜甜应了一声,身形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安南看着洞外,目光怔然,她缓缓闭目,叹道:“对不起。”
京城的云霄阁还是那么热闹,大堂的说书先生拍着抚尺说着最近的奇闻异事,他声情并茂,叫人听着时而惊叹时而欢笑。
“要说最近这最传奇的事啊,当属元庆二年的探花郎莫属了。”
“元庆二年的探花郎?”
堂下人们细语着,而后有人长吟了一声,大声道:“是那年纪轻轻便成了大理寺少卿的严煦严大人!”
“对喽!”说书先生一拍抚尺,悠长温润的声音将世人不知的一切娓娓道来,“这元庆二年的探花郎严大人,本不姓严,而是姓李,姓李名豫,本是淮安城中一木匠之子……”
“想不到,堂堂一任魔君,做凡人时竟是这么的传奇啊!我让说书先生说的这些,魔君可还满意?”
成璞执杯向对面面色冷硬的人一敬,也不看他有没有反应,兀自一口饮尽,“这人间的酒真是美味啊!”
“你在人间过得倒是自在。”魔君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成璞见他淡然的模样冷哼道:“你就不怕我在这酒里也加一滴我孟极兽的血?”
“那你的血还真多。”魔君讽道。
“呵。”成璞冷冷看着他,魔君瞬间觉得喉头一甜,他仍一脸淡然,伸手随意将嘴角的血擦去,清泠泠的眸子甚至不曾完全睁开。
“当初我错了,不该那般发狠想要把你杀了,现在看着你一天一天等死,这才爽快!”成璞笑道,伸手往他的酒杯里倒着酒,两人交谈的模样从远处看去倒仿佛是多么没见的好友,倚于楼柱上的荡青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主人现在的嘴脸实在是虚伪至极。
魔君闻言突然笑了两声,他往椅背上倒去,转头看着楼下大堂,有小二在向客人递着糕点,他一直盯着糕点看,“你这血咒,说难也容易解。”
他又转回头抬眼看向成璞,“下咒的人死了,这咒自然也就解了,不是吗?”
此话一出,荡青目光顿时变得凌厉,手中的剑随即便要出鞘。
成璞用眼神阻了他,看着连溪满不在乎的模样,他胸腔的怒火腾腾燃烧,“你以为你现在这功力还能杀得了我?”
“七百年前孤能杀你一次,七百年后自然能再杀一次,说来,当年你这孟极兽被我宰了,现在是怎么活过来的?”魔君好奇道。
成璞闻言气得更狠,他双眼狠厉看着连溪,眸中的金光时隐时现,最终他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大堂的说书先生饮了一杯茶,又接着道:“想不到那严大人见他未婚妻是妖竟也还护着,徐观主的剑势来不及撤去,竟不小心将严大人误杀了……”
魔君瞬间目光变得恍然。
那日,李豫被人拖着灌酒,新房那头传来打杀的声音,他以为是刺客再次寻来,心中一急,急急赶去,一到便见弱柳匆匆跑出房门,房中徐澹提剑刺来,而弱柳则是一副等死的姿态。
泛着凛凛寒光的剑让他瞬间揪起了心,不及多想便冲向了弱柳。
他看着她惊恐的双眼,见她泪水涟涟,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要死了。
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他希望她好好活着,却不希望他忘了她,可他,还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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