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从无到有的陪伴
相比起燕晗分分钟傲娇固执的性格,宋朗倒是很识时务,事后发觉自己的错误,立即苦哈哈着一张小帅脸,低声下气地站在燕晗身旁纠结:“那啥,兄弟,哥们我错了,真错了!”
燕大师这会儿刚办完案子,轻松自在又愉悦,不想和眼前这个捣蛋鬼置气,于是想摆摆手就那么算了,但是宋朗是什么脾气,就算是认错也要找个理由,他说完那句话就紧接着添油加醋:“不过,谁让你叫人把我丢外面?凭毛阿心能进去,老子要被丢垃圾一样丢马路上边上,小爷我也是有脸有皮要形象的,你这样做我多没形象,你知不知刚才我翻墙进来后,被一群警察追着跑上楼的,弄得我像小偷犯人一样,这辈子没那么狼狈过!”
宋朗一个人孜孜不倦的数落燕晗的不是,以反衬自己多么的可怜悲催。恩心在一旁听了都开始流汗,即便认识燕晗不久,这个男人小鸡肚肠的性格她却一目了然,宋朗这话说出来估摸会倒大霉。
她一边皱眉拉扯宋朗的衣服,一边偷偷摸摸去看燕晗,猛地被他笑里藏刀的表情秒杀了,世界上少有那么几个男人,能回眸一笑百媚生,又同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宋朗这时候很没眼色地拉开恩心的手,低声道:“阿心你别闹,我告诉你燕晗这人又过分又幼稚,不狠狠编派他一顿,他会以为整个地球都绕着他转!”
嗯,可不是,整个地球都绕着她的小太阳转。
恩心听了不可置否,笑如夏日蔷薇,宋朗盯着她一愣,冷不丁被男人的大掌拍上左脸,还没反应过来,双眼就被某人的掌心捂住,狠狠往后推了几步。
“靠!燕晗!”宋朗好容易稳住脚,才睁开眼委委屈屈的盯着他,对他刚才莫名欺负他的举措感到愕然。不过,燕大师的每个动作都很出人意料,下一秒就已经拉起恩心的胳膊双双上了轿车。
宋朗眼看着数十名保镖跟着上车,十多辆宝马并驾齐驱与他侧身而过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他一没开车,二没带司机,三没带钱……他怎么回去?
“臭燕晗!好歹留张交通卡给我呀!”
*
恩心坐过火车,坐过划艇,就是没坐过轿车,特别还是眼前特别豪华高档的轿车。这应该是传说中加长版的,容量很大,前排的司机和他们之间有一道可以遮挡的小窗口,两排有许多看不见的按钮,不知道燕晗按了什么,面前的黑色屏幕突然亮了,恩心盯着它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轿车内置的电视机,还是联网络的。
燕晗慵懒地在右边的贵妃座上躺了片刻,打开一旁的小冰箱拎出一罐可乐,顺便问她:“要不要喝?”
恩心从玻璃瓶中看见自己的脸和可乐一样的黑,僵硬着脖颈摇头,恍然一瞥看见小冰箱里还藏着几瓶红酒……燕大师,你这车简直像开了外挂那样强大!
恩心被刺激太深,别扭的转头看窗外的风景,故意忽略燕晗脸上像是看透她一切的笑容。
“真的不喝?”
“不……”她还没说完,手里已经塞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玻璃瓶,她惊讶的扭头,恰好对上燕晗不可一世的笑容,倔强而顽固,“本大师心情好,赏你了。”
“……”大师,你这般赏小狗吃你剩下的肉骨头的行为是想闹哪样?
恩心看着他气结,但是看着他久了,久而久之就被那张脸迷惑得忘记曾经多么生气,笑着摇了摇头,扭头继续看着窗外,手心里明明抱着一罐凉凉的可乐,但是热意半分不褪,藏在手纹里,潜在身体里,埋在心土里。
第一次坐车就是轿车中的擎天柱,恩心有些拘谨,回想起刚才蹲在天台上,小腿上也许沾上了泥,会弄脏了米色的沙皮,于是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拍了拍裤脚,眼神都不敢觑身旁的男人,再次抬头假装看车窗外风景。轿车途径一丛罩上凉棚的花田,里面开满了白色的雏菊,一朵朵相拥立在枝头,迎风摇曳时,会掉下几朵花瓣。
恰好,吹入车窗内。
恩心拿起它放在手掌心观赏,雏菊不耐热,这家主人却养得很好,到了初秋依然没有凋敝,锦绣盛开。恩心从小就喜欢雏菊,与人人皆爱的国菊相比,它的香味清淡不妖娆,花姿端正不斜生,最重要的是它很普通,放眼在全世界,雏菊一抓一大把,甚至在小路边上也能发现,并不如其他珍奇艳朵那样众星捧月就像她一样,安安静静地田野里生长,藏在许许多多跟自己一样的普通人之中,路过的人偶尔看她一眼,却不会放在心上的擦身而过,让她默默的在最好的年华盛放光芒。
恩心带着花瓣将手伸出窗外,看着它被凉风吹上了云端,飘去世界的另一个尽头落地生根。
她转身的时候,柔软的心底被狠狠一撞,思绪断成千万根细线,融化在眼前美得骄人的画面中轿车内沉闷的气息已经将贵妃座上的男人带入梦中,她明知前方还有一个陌生人能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她却没办法移开眼睛,心里好像住进了豌豆公主,在这初秋的季节疯狂的茁壮成长。
燕晗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更为深沉成熟一些,天庭饱满白净,眼睫毛很浓密,嘴唇不像普通的男人那样很薄有些苍白,燕晗的嘴唇略厚实红润,因为这厮口水丰沛的缘故,所以嘴上老挂着晶莹的水渍,看起来却很有光泽,像诱人的水蜜桃。
这会儿,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皱着眉头嘟气嘴咂摸,深肃成熟的面孔一下子跌倒谷底,成了七八岁的孩子,天真纯洁。恩心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晗很久,忍不住笑了一声,柔和温暖,好像把秋天赶走一样,春风润物。
直到轿车到达终点,她都蹲在车的一脚,卑微虔诚的祈祷,上帝呵,如果,你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和雏菊的花语一样,把爱藏在心底,她可以一辈子都这样看着他,无论这个男人会不会喜欢她。
*
“多谢。”下了车,恩心低了低头朝车里的男人道谢,燕晗窝在车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略怠倦的语气,却像小提琴般的声线缓缓拉出来:“不过载你一程。”
“不是……”她小声反驳,心里却不知道反驳些什么,总之并不是因为载她那么一程,有好多地方她想感谢他,但一时半刻她说不清楚理由。这种情愫就像一层又一层的沙,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海洋,有朝一日被海浪一次又一次拍打和洗刷,才能看见沉在海底的花。
她站在车外,无话,燕晗坐在车内,也不吱声,连司机都感觉到空气里都是尴尬因子,忍不住要咳嗽了。
燕大师这时候却猛地问:“你老害羞什么劲啊,不是恋慕上本大师吧?”
明明是一句情意绵绵的话,愣是被燕晗问的一点意境也没有,恩心想脸红也脸红不出来,看着他有些无语地说:“如果,你对我好一点话……”
她没说完,燕晗却司空见惯那般地打断:“没关系,反正恋慕爷的海去了,不差你一个哈!”
说罢,他立即关上车门,啪的一声重响,驱鬼一般,一点让她说点遗言的余地也不留,就绝尘而去了,害得恩心以为是自己刚才迷恋他的神情被他看到,所以顿时生一种惭愧尴尬之感,在诊所的门口站了许久后,才发现这个男人把她送错地方了……
恩心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联系宋朗,谁知道刚拨出去,音乐就从山道下传来了。
她急忙探身望过去,只见宋朗和陈赵翔在山口握了握手,笑着说了几句,陈赵翔就上了警车离开了。
恩心迎上去问:“怎么回事?”
宋朗气的肝疼:“托燕晗的福,这辈子头一次那么拉风的坐上了警车!”他的神情不是高傲的‘老子坐着警车兜风!连警察都送少爷我回家!’那种,而是快哭出来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跟那个神经病变态一起坐着,所有围观的人都以为我是他的同伙,你居然还不帮我……”
恩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耸了耸肩,拍拍他的背说:“总算让你坐了一次警车,这只能是超人才能坐的。“
“……”宋朗一听,顿时就哭叫起来:“我才不想做什么超人,我他妈的只想杀人!”
*
这天和燕晗分手后,他又再一次体现老板大boss、业界权威人事、领袖人物等……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恩心算了算,她至少半个月没见过他了,偶尔和宋朗在诊所碰面也都是忙公务,原本想打探一下燕大师的近况,但眼看朝九晚五的日历一张张被撕过,她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小心翼翼藏在心里偶尔偷偷地想一想他。
等到再次见到燕晗的时候,是十月开学季,得到上级导师的推荐,恩心去b大报名参加课外教学的辅导。恰巧,宋槿蓉是b大的理事长,所以早自修结束的时候,恩叔叔亲自开了一辆黑色路虎来接人,金属的车标志在阳光底下烫得众人眼睛差点闪瞎,一个个站在门口指指点点。
恩心走到校门口的松树旁,看见这一幕,就再也不敢上前了。原因就是恩家的男人各个优秀得过分,恩叔叔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车门旁,年过四十的脸保养的很好,下巴上的胡子很少,容貌称得上清俊。现在的社会有许多女孩喜欢三十四十的大叔,但凡路过门口里的姑娘,十个里至少有七八个要停留在一旁低声议论他的。
恩心自知是个沉默低微的小雏菊,不习惯被众人围观,也会主动做张扬炫耀的事,如果她这会儿走上去了,明天校报的头条人物大约就是她。
对于他们来说很普通的事,到了恩心眼里就变得过于高调,她感觉到尴尬而举步维艰的时候,没想到在凡今天也跟着出来了,在车里等得不耐烦,开车门出来朝她大喊:“你进不进来!我上学要迟到了!”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容貌又遗传了恩叔叔的优良基因,看在众人眼里又是个亮闪闪的发光体,所以随着他这样一吼一瞪,有许多人的目光都朝恩心的方向望过去了。
她顿时心里打起退堂鼓,想转身走的时候,身旁的老四却将她拽回来,用忍无可忍愤恨的眼神,拍了拍恩心的脸龇牙:“阿心啊,好姐妹,啥都不说了!你就待恩家吧,没事养养眼多好!”
“……”恩心垂头认命,你还是不是我的闺蜜啊混蛋……
捡了一条边沿路,尽量减少旁人的视线穿过校门钻进车,在凡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挪了挪阿迪达斯的运动包,扭头看着窗外,再也不发话。
恩心小声喊了叔叔和婶婶,驾驶座上的男人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副座上的宋槿蓉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饬自己红艳艳的指甲。
明明一个笑容就可以改善关系,他们却舍不得给予,任由冷漠在他们之间劈下一道雷,瞬间断成了两半。
恩心眼中的期待慢慢黯淡下去,终有一天,她的感情会一点一点被这样的回应和氛围磨得一干二净。
*
去b大的路上,四人惜字如金。
因为恩心是插班生的缘故,所以她需要填补校外生的资料和手续,并做一套考卷让老师了解她的学习能力。分数下来之后,国语那档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全国之中,能把国语这门拿满分的当真不多,而恩心是其中之一,特别是洋洋洒洒的千字作文,激昂文字,冠满京华。
虽然其他科目成绩平庸,可单是这一门就让汉语言专业内所有班导说破嘴皮子抢夺这位莘莘学子了。
“戏剧组好,系剧组的学生都是十项全能!”
“国文班的女生多,能在中文系里鹤立鸡群!”
“你们能不能拨个几个学生来物理班拉一拉那些男生的国文分数线!”
“别说了,就土木工程系!”
众人在办公室里唇枪舌战,恩心站在外边挠头,分不清状况,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又不是一件物品,说抢就抢,说让就让的。
于是,你争我夺之后,最终被宋槿蓉冷冷地送进了编剧组。
恩叔叔陪着恩心走了一段沉默之路,因公司有会议,所以有了借口能提前离开。临走前对宋槿蓉说:“阿心只是个孩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得照顾一下。”他深深的看着与平日里的性格南辕北辙的妻子,语气沉沉:“到底是你的侄女,不喜欢,至少不能恶待。”
叔叔提到侄女两个字的时候,略微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也许他们不知道,但恩心听得明白,因为他们喊她名字的时候,连语气都是僵硬的。
“知道了。”宋槿蓉的脸色不好,看了恩心一眼,转身就朝白色的建筑楼走。
恩心连忙跟上,几乎只能用小跑才能不被甩掉。
但包括初高中万名学子的校区之大,所有的建筑楼看起来都是清一色的样貌,又有茂密的小树林遮挡。宋槿蓉的步伐很快,拐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恩心赶上的时候,却只有满眼的苍翠浓郁,树干的影子蜿蜒伸长,见不到任何的人影,便在原地呆呆地等了半天,回过神的时候,阳光已经落下几道光晕,笼罩在前面的杨树上,有一束光斑穿过树桠,射到手背上,暖洋洋的好像恩母的手掌罩在她手上。
忽然,沉重的心情散去很多,她拾起平和温婉的性子,打算找个人问路。
不过也许是今天运气特别好,刚扭头,她便看见那个人从拐角走出来。他的袖口卷到胳膊上,露出白皙的肩膀,秀气的额发荡在明媚的大眼前,垂在耳际随风微飘。细碎的光华从他身上慢慢向周围散开,感觉越来越暖,越来越亮,刺进恩心的眼中,她有点睁不开眼,心律不齐,紧张得好像不会呼吸。
今天的燕晗和此前见到的嚣张跋扈的男人,又像两个极端世界的了,恩心想也许是他听着歌的原因,她又默默猜想他的耳机里会是什么样的歌,也许是和他一样温暖的歌曲。
恩心原本以为,燕晗会擦身而过,却没想到,他发现了她。
那个姑娘,卑微如尘,明明个子不矮,却低低的站在那里,好像等着被谁领走似得模样。
燕晗在她跟前停住了脚步,拿下耳机,漂亮俏丽的睫毛压低,声音清脆明朗,很好听,像猫的爪子一样挠心。
“蘑菇妞儿,迷路了?”
恩心看着他,呆滞地点头:“嗯。”
“去哪儿?”
“编剧兴趣班,二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这个男人,她都很紧张,而且紧张过了头,连说话都不利索。
“往前走,出了亭子往左,第二栋的三楼。”男人翘着拇指指着后面,大爷范儿地指路。
他的手指特别好看,像水墨画里的素手柔荑,指甲圆润有光泽,明亮地闪了恩心一眼,待她回过神,他却戴上耳机,走远了。
恩心摸着胸口,直到现在才微微吐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高傲如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身旁有那样一个不起眼的自己。
但,幸好,他发现了她。
恩心随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他抬高头望的,是树上盛开的红色花蕊,像红色的星球那样小巧玲珑,这个景致有点不同于外边尘埃满天的世界,就像他一样,宁静美丽,妖娆别致。
恩心偷偷地想,她又发现了一个他的小爱好。他喜欢听歌,喜欢泥塑,喜欢吹萨克斯,再加上今天一个,他喜欢赏花。
*
现在的恩心觉得,她和燕晗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一对平行线,永远也无法交际。她对他的感觉,也只是基于宇宙中唯一的光,让她不由自主地仰望,有了燕晗这道光,似乎其他的一切都是陪衬品,只要有燕晗出现的地方,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会变成空白。
可十年之后,两道平行线究竟是经过怎样的曲折,变成一道直线的,用燕晗的话来说:“太阳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需要它照耀的人,向日葵之所以灿烂似锦,是因为有一个悉心浇灌它的人。而燕晗之所以变成今天的风华绝代国士无双,是因为有一个叫恩心的姑娘,从无到有的不离不弃,方成就如斯的倾城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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