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终于流露出害怕,他看皇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他趁皇帝服药的空隙跌跌撞撞地往塌下爬,不顾仪态,忘了自己未着寸缕。
后者的眼神残忍冷漠,唇角舒展透出兴味,皇帝一点都不急。
天大亮,荒唐的□□却未止。
侍候的奴才们吓得不敢呼吸,不敢多瞧一眼。
魏七好容易才爬下榻,爬出三步远。
皇帝扔了茶盏叫众人退下。
魏七浑身都在抖,他真的怕了,只是强撑着不愿求饶。
皇帝坐在榻上静默地瞧他狼狈的举止,知晓今次能将人服。
可若说他得意,其实也不是。毕竟吃了那种药来对付人,并不是什么光的手段。
魏七如今的模样也太过可怜,皇帝一面觉得不忍,一面又忍不住更加残忍。
其实这已是他最后的手段,也是最下流最荒唐可笑的手段。
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除了威胁与下作,竟没什么能叫帝王留住一个奴才了。
今夜的放荡即是报复羞辱又是祈求讨好。
前者浮于表面,后者深埋内心。
皇帝的每一次轻柔或是激烈的亲吻与抚摸都是在对魏七诉说:朕喜欢你,朕喜欢你。
他的每一次狠煞的深入都是对魏七的控诉:为何辜负朕,为何要伤朕。
魏七爬得有些远了,黑色大理石板称出他白皙中染出艳红的身躯。
皇帝走近,埋下身对他耳语,“你还有机会。”只要今日停止前说了那两个字,就饶了你。
魏七恨不能昏过去,或是将自己埋在石砖下。
不然,不然叫他变作一只能飞的昆虫也行,总之能叫皇帝不要找着他。
可惜是妄想,身后灼热的身躯压下来,魏七被烫得不住发颤。
又两个时辰后,他终于在罗汉床上对皇帝说:“留……留……嗯……留宫……”
轻如蚊鸣,皇帝却听着了。
他眼眶发红,竟滚出一颗热泪落在魏七的额头上。
后者再次昏了过去,这回皇帝未曾拍醒他。
皇帝揽着他,亦是疲力尽,安心昏睡。
再醒来时要如何面对这恐怖的一室荒唐,砥足而眠的二人无心去想。
皇帝再度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季夏早晨的日光暖融融照在明黄的丝绸床幔上。
幔帘内的皇帝缓缓睁眼,他比平日晚起了两个时辰,怀里拥着的人仍旧在沉睡。
他垂眼看魏七,神情渐渐清明,目光一瞬柔和。
后者的吐息洒在他的脸侧,红肿的唇离他的脖颈很近,像是很想亲近。
皇帝的指尖缠绕魏七的发,想着如果能一直都如此,那他亦可少去许多烦忧。
他罕见地未曾唤人入内,在夏日的暖阳中,在一夜荒唐的乏力后,天子偶尔也会想要偷闲。
原来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典故也不是豪无缘由的。
皇帝凑在魏七的耳旁喃喃低语,晨醒时的嗓音带着沙哑,“陈宵衣。”
他唤魏七的原名,一字字缓缓自唇齿间流出似含有无限情意。
宵衣,宵衣……萧衣。
竟然念出缠绵心思,皇帝轻笑,觉得似冥冥中注定。魏七总得同他有牵扯,便连姓名都取得如他身上的一件衣裳般暧昧缠绵。
宵衣是他最为贴身的一件衣裳,与他永不分离。
魏七皱着眉昏睡,无知无觉。
若叫他知晓双亲替他取的名被皇帝拿来胡乱臆想,定又要气恼万分了。
王福贵领着人在外头焦急地等,两个时辰前里头仍没动静。他心知圣上定是乏力,因而早早地便去后头侍院里请示安喜。
后者只说要他拦一拦求见的大臣,左右两日前才上的朝。今日只寻个由头,说圣上要在内书房处理要事便可。
王福贵才上任不久,到底不如安喜那样的人沉得住气。若不是一个时辰前他偷偷地入内瞧过,此刻早就要急得六神无主了。
好在皇帝总算愿起身了,他唤王福贵进来伺候,拾妥当后躬身掀开床幔去瞧魏七。
后者埋在一片柔软的明黄中,睡颜安稳。
皇帝觉得许久未曾见到他这样乖巧的模样了,像是怎么也瞧不够。
“好生伺候,仔细些莫要扰着他,等人醒了呈些温和的粥来。”皇帝低声吩咐。
几个奴才躬身行礼。
天子这半日来心情都甚好,他想起民间的说法,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皇帝深以为然,真是没有什么困局是在榻上解决不了的。
最后还不是应承下来要留宫,还不是要抱住朕不肯撒手,还不是要同以往一般窝在朕身旁安眠。
天子志得意满,未曾料到自己会等来魏七彻底的崩溃。
东偏殿耳房内,魏七悠悠转醒,刺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一瞬面色苍白,昨夜种种不堪一一自脑内闪过。他撑住额角,忆起自己放荡的低喘和最后的那句留宫。
真是低贱呐。
他双目赤红,想要握拳发泄都乏力不已,身后的异样时时提醒着他又一次的屈服。
小千子掀开幔帘,瞧见魏七颓唐又绝望的神态,一时不敢言声。
几个奴才俱是沉默,只端了一应事物来伺候。
一声魏爷将魏七自屈辱的回想中喊醒。
后者抬眼,举目四望,满室皆华贵,刺得他心疼。
琳琅玉器、稀世木具、身前恭敬的众人、这一声低柔的魏爷,种种皆是枷锁。
第96章结局(下)
将他锁在宽敞却又逼仄的鸟笼中,如何都不能逃脱。
他的眼神由愤恨渐渐转为疯狂,目光触及朱漆托盘上的镶金瓷碗,突抬臂一把扫过。
太监一时不察,东西坠地,温热的绿豆莲子粥粘稠剔透,染湿深青薄线毯。
名贵的瓷器裂为几瓣,再也不复致模样。
众人大呼,“魏爷!”
魏七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上半身直直往塌下扑,抓过一片碎瓷捏在掌中。
“魏爷当心!”几个奴才吓得齐齐色变,七手八脚要来拦。
魏七已是神智癫狂,“滚开!都滚开!”他举着东西胡乱挥舞,眼中映出的人都是面目狰狞。
都是他的人,都是他的奴才。
不论是朝夕相伴的小千子二人,还是那回围猎同他一块放风筝的太监,都是天子的人。
对自己再好,也仍要听令于天子,也仍旧会像看犯人一般看着他。
该杀谁?我该杀谁?
他一个一个望过去,眼神狠如孤狼,却又脆弱似雏兔。
众人被吓得不敢再靠近,“魏爷当心!”几人后退。
门外侍卫听见声响,推门而入,大惊失色之际只得先去禀了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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