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沈梧黑到了极致的瞳孔,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被一把按住了肩膀。
听闻他叹息般的语调“我家鸿儿真的长大了…都学会自作主张了。”
沈梧垂了眼,偏长的眼睫有些微的卷曲,在眼睑落下一小片阴影。
额头被点了下。
我一愣,随即狠狠皱眉,伸手就朝他腰间大穴打去。
他似是一早有了预料,轻飘飘退了开来,在离我三步远处站定。方才那些缱倦温柔一扫而空,歪了身体,又恢复到那玩世不恭的状态“关于毒宗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好生歇着去吧,毕竟身体不好……”
闻言,我先是怔愣,反应过来又是怒气上头,张口便道“你才身体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
沈梧不以为意地笑笑,摆摆手走了。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安心呆着吧,我很快会去找你的。”
第5章五
也不知沈梧背后用了什么手段,关于近来毒人横行的事情,包括那也我屠村的事件,矛头一致指向长久不曾在江湖露面的毒宗,反倒与我无分毫关系。
一时间毒宗上下代替我成为江湖话题榜榜首。
远远听闻此事,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连续被人议论了一年有余各种恶行不论真假接连爆出,当下终于算有了个喘息的空当,心中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其他。
就在我暂时摆脱恶名准备改头换面出门逍遥的时候,还没走几步呢,便被师父他老人家逮了个正着。
师父他一席白衣不染,腰间系一紫玉配,打扮清简,却自有一番脱俗意味。时隔两年再见,师父他面上依旧是那拒人千里的淡漠,岁月似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分毫痕迹,一如当初。
他抬眸,看了我眼,淡淡开口“随我回谷中。”
陈述的口吻,命令的内容。
我在外面胡乱惯了,长时间没人管教就有些目无尊长,当时想也没想就开口了“…我还没玩够呢。”
语气那叫一个随意,动作那叫一个放纵,态度那叫一个敷衍。
就看师父他眼神一沉啊。
我一惊,心道不好,瞬间回忆起小时候见识过的黎亦远那些手腕,手指都是一个哆嗦。不敢停留扭头就跑,刚走出几步打算从窗户翻出去,不料被人一把抓了后领。
扭头对上师父他阴沉下去的脸色。
欲哭不能。
路上我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像条长时间脱水的死鱼翻了肚皮躺马车里,等待着变成咸鱼的未来。
倒不是我不想起来,而是先前太闹腾惹恼了师父他老人家,结果就被点了穴,现下委实是身不由己。
车上颠簸了大半日,晃得我头昏眼花几欲作呕,至傍晚终于停了车。
帘子自外面掀开,月光顺着帘帐缝隙落了进来,师父半张侧脸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冷,便是站在面前,也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步走到我面前坐下,一手拨开我额上碎发,一手解了我周身穴道。
重获自由我倒是长了记性,这次没敢再得意忘形,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他开口。
他却没有开口,只是将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递到了我嘴边。
我眨了眨眼,乖乖张嘴将那玩意一口吞了下去,至于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也不是第一次吃了,小时候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颗,后来长大了才吃的少了,可是那口味还是记忆犹新。
“你身上余毒未清,不要乱跑。”
余光瞥见他神色认真,我却颇有些不以为意从小就说我身中剧毒活不了长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不还这么生龙活虎的站他面前么嘴上仍旧应承着“知道了,师父。”
他这才和缓了些神色,抬手在我头上摸了把,沉声道“本来这药也只是遏制毒性扩散,无法根治,你这两年又不曾注意,暗里却是加重不少。”说着,他顿了顿,沉吟片刻“……看来还是得用此法。”
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此法”指的是什么,连忙摆手“别了师父,我好着呢,哪里像是个快要死了的,再说那样对你身体也有损害。”
他却没给我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就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下手重得好像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怔怔看着他吸吮过自己手腕溢出的血液,靠近了,一手遮住了我的视线。
嘴唇被柔软的触碰,鲜血自唇舌渡了过来。
有些来不及吞咽的顺着嘴角流下,落在衣襟。
更多的是打在脸侧的湿热吐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了些,垂了眼,那暗沉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只见他抬手抹去我嘴角痕迹,将手指回至自己唇畔,舔去指尖血渍。
“鸿儿……”
他唤我,眼中是极少显现的温软柔情。
我不由自主地别开脸,口中尚残余腥锈的味道。
是夜,月色正好。
瞧着窗外夜沉如水,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思前想后,犹疑不决,最终一个翻身爬了起来,随手捡了件袍子裹身上,又拿了沈梧给我的骨笛,乘着月黑风高使了个轻功直接到屋顶上去了。
登高望远,群山万壑尽眼底。
可惜我却没那个心境,回视线,瞅着那笛子半晌愣是没参透究竟怎么一用途,深吸了口气,吹出一道穿云裂石噪音,仿佛千万铁铺一同开工的喑哑粗糙,直听得人生无可恋。
我依旧自得其乐。
坐檐上鬼哭狼嚎吹了半晚上,三更天师父终于受不了这不堪入耳的声音,生生把我从屋梁上打了下来。
我要死要活挣扎数下无果,仰面躺地上装死。
师父深深看了我眼,回转过身,未作言语。
却是在看见我手里那支笛子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冷然,目光像是结了冰,直冻得人发怵。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
转身走了。
望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直到那白色的缎带没了轮廓,有些出神。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小时候被丢在在深山里历练,不论我怎么喊他,恳求他留下,他终究是走了。
于是我不再喊他。
于是我学会了依靠自己。
可是,当我以为自己终于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最危机的关头,自旁人刀下救了我一命。
他救了我无数次,没有他,我定是一早就死了的。
可是同样的,他无数次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我看了千百次的背影。
我曾妄图把他当做依靠,直到后来发现,能够让我依靠的终究只有自己。
我有些迟钝地抬头,只见沈梧笑吟吟看着我,弯了腰,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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