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行前夜,我坐在床头,目光落在空中一点,脑袋里乱糟糟一片。
烛心一点,照亮一方天地,间或几点爆鸣。
我不知该做些什么好,靠坐在床头,取出青吟,瞧着那剑身映照出我略显苍白的面容,那是一张青年人的面孔,看起来却像是先天不足一般,唇色惨淡,颇为瘦弱,连瞳孔都是黯淡无光。
那是体内毒性未解的缘故。
我本该缠绵病榻,终日郁郁,甚至二十年前就已亡故;凭白偷得二十年光阴不止,还为恶四方成了一介魔头,倒也是命理难料。
手指一点点抚摸过剑身,不慎触及刃端,于指腹拉开细细一道血口。
疼痛丝丝缕缕蔓延开。
我凝眸,瞧着沾在剑刃那一点艳色,一时怔然。
青吟是十六年前,我拜师当日,师父赠与我的。
同时也是万仞门镇门之宝,门主之间世代相传。后来万仞覆灭,这柄剑便到了师父手中,再之后,于拜师那日转赠与我。
本以为是赠礼,时至今日方猛然惊觉,原是遗物。
我早已忘却父母模样,师父也从不会与我说这些,他只会教我怎么握剑,让我在这乱世之中得以一席之地。至于善恶是非,全凭我自己分辨。
彼时我茫然无措,又如何明白孰是孰非,不过一孔之见便妄下断论。
后来,我逐渐入世,接触的多了,有所明悟,倒有些一方魔头的做派。
可如今,仿佛再度回到了从前。
原来我依旧是那个茫然无措、惶惶不可终日的男孩,小心翼翼躲在竹林里,周围虎狼环饲,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出现。
徒劳的将自己蜷缩做一团,摆出护卫的姿势。
仿佛这样便能抵御那刺骨严寒。
“鸿儿……”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透过薄薄一层衣物,传来温热的触感。
我抬头,对上沈梧担忧的目光。
不知何时,他竟是来了。
沈梧俯身,下垂的眼睫敛去眸中神色,舌尖舔过我眼角,留下湿润的痕迹。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鸿儿不哭……”
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
第13章十三
毒宗总坛在千机崖下无维谷,整个建筑依山而建,三面皆是被打磨光滑的悬崖峭壁,占据天险之势,易守难攻。
百余年前,无为散人隐世之后于千机崖下,尽余生之力写成一本《百草录》,并将毕生所学传与三位弟子。
散人羽化之后,大弟子一日采药,不慎死于山间毒物口中。其余二人,开立宗派,皆乃当世俊杰二弟子常清承师父遗志,于无维谷立毒宗,本意是济世救人,解天下无可解之毒。却因座下弟子心性难,常清逝世之后,毒宗被心怀不轨之人所用,长久与毒物打交道也导致宗内弟子心性多暴戾,两相叠加之下,毒宗便被划为了邪魔外道。
至于那最后一位弟子,便是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诡宗的祖师爷人称“诡道无双”的苏无道。
不过我头上这位祖师爷性格与他那两位师兄真是不同,那两位都是受了无为散人感化,身怀绝技却一心向善,将毕身所学都用于济世救人。可我这位祖师爷也不知怎么了,师父师兄都是世所罕见的老好人,他却性格歪曲的不行,倒是与名中“无道”二字相得益彰。
据说那位大师兄当年死于千机崖便是被苏无道陷害,中了无可挽回的剧毒,一命呜呼。害死师兄便罢,苏无道还叛离师门,自立诡宗。虽说开山立派了可门下却连一个弟子也无,就他一个光杆司令,坐在堂上,喝口水都得自个儿去倒大约是当时苏无道太过臭名昭著了些,正经人家哪敢把孩子送到他这来;就是那些不正经的,听闻苏无道恶名也都吓得屁滚尿流,如何敢来触他的霉头。
可怜我那祖师爷空有一身盖世绝学,眼见着一个宗门就要因为无人传承而没落下去,苏无道终于坐不住了。
祖师爷瞅着一日天色晴好,下山转了圈,半路捡到一个弃婴,看着还算顺眼,也不管人乐不乐意就给带上山做徒弟了这便是我的师父,黎亦远。
苏无道虽是三位弟子中年龄最小的,性格也乖张暴戾,武功却是三个人中最好的,就是无为散人在世也不一定比得过。
如此一来,祖师爷有了传承,整日里闲来无事就跑去指点我的师父,也就是黎亦远。不过祖师爷的指点与师父的指点还是略有不同:师父是把我丢到荒山里,哪怕周遭虎狼无数好歹爬上树可以避得一时;祖师爷则直接将师父丢尽了蛇洞里,里面住着的还都是些剧毒蟒蛇,蝎子毒虫左拼右凑来了个齐全,一般人进去了不出半柱香妥妥一命呜呼。
我寻思着这也是祖师爷为何一直得不到弟子的缘由,如此摧残手段,便是寻来了,不过半日也都给他弄死了。
不过师父终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在祖师爷如此教导之下不但没有缺胳膊少腿,反倒还茁壮成长起来。最后一剑刺死了祖师爷,顺利出师了。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下诡宗恶名远扬的缘由,我派有个奇怪的传统,想要出师,就必须杀死其中一位师兄弟八成是当年苏无道练武练到脑子不对劲想出的诡异念头,所以才亲手害死了自己大师兄可祖师爷就师父一个弟子,黎亦远左思右想找不到可以让他“出师”的师兄弟,干脆一剑解决了祖师爷,一了百了。
或许毒宗当年恶名在外也多少受了我派影响,毕竟二宗开山祖师乃是师兄弟,上梁不正下梁歪么,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前往毒宗总坛的路上可以说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有快抵达无维谷的时候才遇到微弱的抵抗,不过是些虾兵蟹将,连青吟都不必出鞘,便被前方开路的解决掉了。
沈梧与我并骑而行,每每转头便能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搞得我如芒在背。
“到了。”沈梧忽然小声说了句。
我一愣,抬头望去,周围群山环抱,连毒宗总坛的影都没见着:“你说什么?”
沈梧没有回答,而是问我:“鸿儿可知当世几大杀阵?”
“烛照映龙,匕见穷涂还有青鱼归海。”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沈梧笑了下:“还有一个。”
我先是不明所以,要知道三大杀阵乃是众所周知,无可非议。下一秒,有什么东西乍然显现,一种不好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嗓子有些干,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吐出那四个字来:“…八卦大阵。”
沈梧弯了眼角,看模样似乎是愉悦极了。
“走了一路,终于遇见些有趣的了。”
话音方落,听得机栝之声,四面八方,带着刮耳的摩擦声,找不出一个确切的源头。
下一刻,一声轻响,像是丝线被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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