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调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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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鹏程猛地反应过来,愕然道:“你小子,该不会怀疑人是我杀的吧。”
秦非然沉默良久,可在郑鹏程看来,这样的沉默无异于默认。
他被秦非然的沉默弄得十分郁卒,一抬手将额前的头发全都拨楞到脑后,骂了一句:“去他娘的,老子没干过。”
秦非然回审视的眼神:“您不必这样,我不过是合理的怀疑,濠城人士,和秦有过节,能拥有正儿八经的枪支弹药,这三条您全占了。”
郑鹏程张了张嘴,发现这个亲生儿子真是能言善辩。他看了眼手腕上的大金表,指着秦非然道:“我问你小子,你是不是刚从案发现场过来。”
秦非然应道:“是。”
“你来就是为了验证我是不是凶手?”
秦非然敛了眼神:“不全是。”
郑鹏程往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憋屈。”
话音刚落,会客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方才的接待经理从门后缓缓探出头来,谨慎地打量着屋内的情形。
“有话快说!”郑鹏程有些不耐烦。
“我是来给秦先生带话的,巡捕房来人说,凶手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秦非然脸上透着尴尬,而郑鹏程的不满更是直接写在脸上。
与此同时,郑鹏程接到了手下递过来的信,当他将信纸展开时,脸上的表情登时变了。
秦非然却没留意到这一层,他朝郑鹏程点了点头:“方才对您多有冒犯,我为我的鲁莽道歉,我现在要去巡捕房一趟,先告辞了。”
郑鹏程却截住了他的话头:“我与你一起去。”
“这……”秦非然面露诧异。
郑鹏程晃了晃手中的信纸:“若是没有我手中的信,你们怕是会错失破案的关键性证据。”
秦非然脸色一凛,没再反对。
当两人来到巡捕房的时候,秦非鸿脸色一变:“三弟,处理家事你怎么还带了人过来?”
秦非然冷淡道:“于你们而言是家事,于我却不是。”
秦非鸿见识过他的倔强性子,便也不争辩,只是指着面前尖嘴猴腮的消瘦男人道:“和侍应生确认过了,他就是那一桌的客人。”
瘦子原本低垂着头,抬头看到郑鹏程的那一刻,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宣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瘦猴,你动秦,经过我允许了么?”郑鹏程看似答非所问。秦非然却通过他们的对话飞快地理清了思绪:“他是你的手下?”
郑鹏程叹了口气:“是。”
秦非然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秦非鸿眼珠子一转,冷声问郑鹏程:“你是何人?”
“郑鹏程。”
秦非鸿心下一哆嗦:“大丰的郑鹏程?”
“是我。”
这两个字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往昔泰和和大丰势均力敌的时候,秦非鸿时常看不上大丰那突然崛起的速度,里里外外骂人家是没底蕴的爆发户。现在泰和是自身难保,大丰的产业虽然受到股灾的影响,但整体还算平稳,高低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秦非鸿心里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一下子便扯开了一个邪气的笑容:“这瘦子是你的下属?”
“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依我看,你才是杀死我爹的主谋吧。”没想到刚一说完,他就觉着肩上一痛,被拷住了手的瘦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咬住了秦非鸿的胳膊。
“哎哟,你有病啊,咬我做什么,快松嘴!”秦非鸿痛呼出声。
第72章真心假意8
瘦猴这一咬,满座皆惊,纷纷上前将两人分开。
秦非然惊讶地朝秦非鸿的胳膊看过去,见那上头有个带血的牙印。
如果不是众人及时制止,瘦猴恐怕要把秦非鸿胳膊上的一块肉给咬下来。
“不关宣哥的事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瘦猴咬牙道,“宣哥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跟秦之间的恩怨。宣哥还劝过我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是我自己迈不过这个坎。”说着,瘦猴拽着自己戴着手铐的手。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戴着手套,可手指的位置却空空荡荡。
瘦猴将手套咬了下来,露出他那没有手指的右手。
“看到了吗?我的右手没了手指。当年我是宣哥和秦工厂里的一名工人,我在秦的班组里,你们若是能找到当初班组里的任何一个人问一问,就知道当时的工厂里,所有人都怵秦这个“暴君”。为了赶效率,我们那组的电锯一直没停过,从早干到晚,一刻都不让休息。结果一个不小心,我锯到了手。”
众人都安静地听着,没有人打断他。
“事后我要求赔偿,可秦却一口咬死是我工作晃神才把自己弄伤的,一分钱都不打算赔给我,不仅如此,还说我已经没有了雇佣价值,要解雇我。我既拿不到药钱还要丢工作,最后是宣哥出钱给我治的伤。”说到这里,瘦猴眼睛红了。
他看着周遭衣冠楚楚的众人,冷笑出声:“你们这些人,肯定没过过苦日子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在棉纺厂工作,每月拿着微薄的薪水,我的手指断了,家里的天顿时塌了一大半。而那个秦事后在干什么,他还在吃我们这些人的肉,喝我们这些人的血,继续不停地赶工,不让工人休息。”
“我瘦猴没读过书,也知道自己没啥本事,可我至少有良心,会看人。秦那杀千刀的货,我早就想报复他,只是我去了濠城讨生活,一直找不到机会。最近我回来了,听到他落魄的消息,我真是感谢苍天有眼。这是个杀他的好时机,我跟踪了他一段时间,终于得手了。”
他这番话说了许久之后,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众人还是静默着,被这滔天的恨意所震惊。
瘦猴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从认罪到伏法,一路顺顺当当,连辩解都没多一句。
走出巡捕房的时候,秦非鸿借口有事先行离去。秦非翔脸上挂了,看起来没什么神,甩甩手,打了声招呼,也回家去了。
剩下两父子,都没能从方才压抑的氛围中缓过劲儿来。
最终,还是郑鹏程率先打破了沉默:“非然,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这一次,是真正心平气和地谈话。
郑鹏程点了咖啡,却不喝,比起这洋人喜欢的玩意儿,他其实更喜欢喝茶。
可他喜欢玩那放在碟子上的小勺子的柄。
“其实,你会这么想,也怨不得你。”
“就像你说的,我和秦确实有过节,这个过节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换作当年的我,恐怕也会像瘦猴一样一枪崩了他。”
“可我现在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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