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晗雪垂了眼,不置可否。
“朕好战一生,虽扩大了西秦无数领土,但在位之时,举国上下死去的士兵也是不计其数。曾经朕虽想过把皇位拖付给修洁,可是修洁太过像朕,而西秦也再禁不起一个战帝时期。”
东方晗雪有些意外,她知道修洁有野心,但这一切却都是他一点点地筹谋部署而来的,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却也都是自己打拼而来,却不曾想过原来他本就是宗政宁宣要传给龙位的皇子。
“外界都传朕暴虐无道,可这却也并非朕之所愿。”宗政宁宣摇了摇头,感叹地道,“自祖辈以来,西秦的土壤便贫瘠,若仅以西秦那寥寥数十万的的土地,又怎能堪覆得起西秦国内数以万计的百姓呢?而依现今情况来看,在这乱世若要明哲保身却也并非易事。所以朕也仅想在朕这一代多开拓些疆土,这样等到下一代时,或许便能安享朕打下来的太平盛世了。”
原来在民间被看做暴戾无道的皇帝,在心中有这么多无奈,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不擅政道的帝王,原来他比谁都看得透彻。
“其实朕在位这些年,西秦只不过在缝隙中苟延残喘罢了。而如今看来,这天下只怕又要风起云涌了。”
宗政宁宣又开始叹息,似是极感慨地跟她道,“修洁他,太过暴戾。虽然他在幼时便沉默寡言,但朕知道,这孩子胸腹间藏了乾坤。而每当朕望着他那双眼眸,朕都会看到里面的倔强与不甘,朕知道朕对不起她的母妃,而在他也必因此事在心里恨透了朕。不过,朕倒不在意这些东西,身为我西秦皇家的子嗣,若连此等屈辱都不堪忍受,到时又怎能肩负重任?”
顿了顿,“只是慢慢,朕在这隐忍背后,却看到了本不该属于一个孩子残忍与怨毒。殊不知有时候仇恨也能淹没一切,而朕却不愿看到他被仇恨吞没。朕知道他恨朕,所以,朕便把他送去了北楚,送到一个看不到朕的地方。朕想着,或许当他见不到朕了,这恨意或许慢慢便会消散了。再则,朕也想借此挫一挫他身上的锐气,希望他能敛去几分暴虐多得几分沉稳,但谁又能想到……他如今会变成这样……”
东方晗雪一惊之下抬起了头,原来他当初送宗政修洁去北楚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想磨练他的意志。真不知当修洁他若是听了这一席话后会作何感想,还会如当初那般痛恨那个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皇么?
宗政宁宣淡淡一笑,眼光不知落到了何处,“但令朕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便是,修洁为了争这九五之位,竟不惜屠城、弑兄,做出了这么多令朕心寒的事!”
想起北楚晔都上上下下数十万的百姓,想起西秦的太子,东方晗雪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可若不是因为你……宗政修洁又如何能做出此等暴虐无道之事?”
静默很久,东方晗雪才听到他有些异样的声音,“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东方晗雪抿了抿唇,并未答话。
宗政宁宣有些疲惫地说道,“如今对于洁儿我已经无能为力,但我看姑娘与洁儿似乎是熟识,而若有机会,也请姑娘帮帮洁儿,我知道这些年洁儿他在外吃了不少苦,可他心思并不坏。我不求洁儿他能改变多少,至少在最后,他心里存在的除了仇恨还能有些温暖的回忆……”
东方晗雪出来时,心里纷乱极了,而脑海中却仍是不断重复着宗政宁宣的话。
“若有机会,也请姑娘帮帮洁儿,我知道这些年洁儿他在外吃了不少苦,可他心思并不坏。我不求洁儿他能改变多少,至少在最后,他心里存在的除了仇恨还能有些温暖的回忆……”
就算她想改变,可光凭她的努力,真能抹去一个人心底积攒了数十年的恨意么?
东方晗雪仰起起头,望着一望无垠的天际,一时有点发怔。
这时候,一名士兵快步走至她身前,俯了俯身,然后抬手将一张纸条递给东方晗雪:“宫主,有人托我给您捎个信儿。”
这人是守门的士兵,在她刚入军营的时候到有过一面之缘,看上去倒是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东方晗雪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戌时紫榕林,有要事相商,秘密。
东方晗雪捏紧了手里的纸条,抬起头问道:“你在哪里到这字条的?”
士兵自然而然地回答:“方才在大门外来了个小厮,说是宫主的旧识,非要进来找您,因为军中有规定,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于是我便替他跑了这趟腿儿。”
东方晗雪问:“现在这人还在么?”
士兵道:“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了。”
若是按照纸条里说的,那人要和自己说秘密的事情,就是让她一个人去了东方晗雪洁白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纸条,淡淡道:“我知道了,劳烦小哥跑了这一趟。”
☆、224【真相】
马匹在林木苍郁间停下,
东方晗雪勒了马,半空中,明月高挂,树林之末,男子赫然立于月前,挺拔的背部阴魅邪佞,此时他两手负于身后,幽幽的气息自周身倾泻而出,形如鬼魅,
听见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黑色的幕纱在晚风中轻扬。
“宫主总算露面了。”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是故意隐去了真声。
东方晗雪跳下马背,将身上的白裘紧了紧,立在原地看着他。
男子轻顺下烫金袖口,目光一转,横扫向来人,“怎么,宫主竟怕我加害于你不成?”沉默了片刻,那人道:“宫主可认得此物?”
东方晗雪看向他手中的令牌,眸中闪过惊诧:“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韩雨泽之所以能在兰影宫通行无阻,靠的便是这块令牌,而它也算是他半个凭证。只是数月前,雨泽他去南诏调查一件事了,然而自此后便再无音讯。
凝望了他片刻,她道:“你……是雨泽派来的?”
那人眸色一亮,淡抿着唇不语。
东方晗雪徒步上前,然而在侧眸时却发现树林中有数道人影一闪而逝。
她一哂:“看来为了引我出来,你倒是了不少心思。”直望进他的瞳眸,“说罢,你究竟是谁?又怎么会有雨泽的信物?”
那人冷哼一声,“想不到竟被你发现了,”冷笑一声。“但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宫主就敢只身前来,不知是因为轻敌还是过分自信?”
“若不孤身前来,又怎能引陛下现身相见呢?”东方晗雪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慕容逸轩,我们又见面了。”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今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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