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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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在?可是事到如今,求饶已经用处,那老妇用怨毒的眼眸恶狠狠盯住了楚子苓,嘶声道:“你这妖巫,想要蒙蔽君上,祸乱宫闱,就不怕天罚吗?!”
她声嘶力竭,状若厉鬼,这叫骂让殿上诸人皆是胆寒。楚子苓却面色平静,淡淡答道:“吾乃田氏家巫,非君上宫巫,内闱与吾何干?”
是啊,连齐侯亲邀,都不愿入宫,这宫中争斗又与她何干?巫乞闻言,面色顿时煞白,一旁寺人哪敢让她再胡言乱语,齐齐扑上来,把人拖了下去。
看着那老妇挣扎不休的身影,楚子苓垂下了眼眸。她确实无心这种宫斗,但也容不得有人在背后使坏。今次立威,敢冒犯她的宫中巫者,乃至姬妾夫人,怕也少了吧?
一场巫蛊之祸,又断断续续闹了数日。任姬畏惧牵连,慌忙把责任都推倒了巫乞身上,虽有受罚,却也保住了性命。而巫乞施法害人,埋尸下咒,成了罪魁祸首,被齐侯下令问斩。这场风波,才算彻底平息。
几日后,公子环亲自登门造访。
“多亏大巫施以援手,母亲才能逃过一劫。”难得表现出了正经神色,公子环也是心有余悸。谁能想到,只是找个大巫入宫看诊,就能扯出这么多事情。
“不过举手之劳,公子也当知晓如今局势了吧?”楚子苓并未居功,反而问道。
公子环用力点了点头:“恶敌再侧,吾以后必要谨慎行事。”
家中心腹可是百般叮嘱,总算让他知道了夺位之争凶险无比。只是以前荒唐太过,现在再立贤名,会不会太迟呢?
看着那少年有些忐忑的模样,楚子苓轻叹一声:“只要公子记得纳贤用能,自有贤能投靠。”
指望这人变成个道德标准极高的君子,是没啥可能了。但是知人善任,听从规劝,也能保得国家安稳。不过看看齐侯父子的德性,真不奇怪姜齐为何会被人取而代之。
公子环可猜不透她心中所想,见她依旧如此关心,不由喜道:“若有一日,吾继承了君父之位,定要好好报答大巫……”
报答就不必了,不给她找麻烦就是万幸了。楚子苓神色淡淡:“公子有心,吾愧不敢当。”
见她仍旧是这副冷淡模样,公子环瞥了眼一直守在,姿态昂然的田氏庶长,突然道:“此番大恩,焉能不报?大巫静候佳音即可!”
这又是想干什么?楚子苓当然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但是这种一根筋的青春期少年,越拦越容易出事,反倒没法硬劝。
无奈的送走了人,她转身对一旁的田恒道:“如此一来,局面可能安稳了?”
田恒面色却不明朗,只摇了摇头:“宫中女子又能起多少用处?此番声姬打草惊蛇,朝中怕是又要起些波澜。”
当年投靠公子疆的大夫也不在少数,现在仗打完了,余下不过是亲楚还是亲晋的选择,若是齐侯放弃争霸的打算,重新亲晋,那么在晋为质的公子疆,又要成为众人瞩目所在。那些原本支持公子疆的氏族,岂会罢休?宫内这场巫蛊案,只会让他们警惕起来,小心行事罢了。
听到这话,楚子苓轻叹一声,身在朝堂,难逃是非,只盼公子环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所谓的“报答”来得极快,隔日宫中就传来了旨意,让田须无入宫伴读。
田须无哪能想到好事竟然落在了自己头上,简直喜不自胜:“这定是公子环为了报答大巫,小子竟也能入宫求学,多亏了大巫!”
楚子苓简直无语了,公子环这恩报的真是地方,选谁不好偏偏选了田须无这小子,难不成“代齐”就从这里始发吗?
稳了稳心神,她才道:“公子环性格乖张,脾气颇大,你与他相处,要慎守谦恭,不可冒犯。”
一个气都气昏厥的家伙,脾气岂能好了?就算现在敛,也不了刚愎,就跟倔驴一样,只能顺毛摸,一个不好戳到了驴脾气,可就糟糕了。
田须无跟着大巫学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她心思缜密,看人颇准,立刻颔首应是。一旁田恒倒是皱了皱眉:“入宫之后,你之前所知所学不可与外人道,只需听师长教导,不得在人前招摇。”
他教给田须无的东西,有不少并不合时宜,自家人知晓无妨,若是让旁人瞧见,难落下把柄。而且伴读这种事情,伴着就好,不是让他出风头的。田氏身份不显,比起公子环身边环绕的卿士子侄,可是大有不如,藏拙才是自保之法。
没想到阿兄也会叮嘱两句,田须无终于起了兴奋神色,郑重道:“小子记下了!定不让阿兄和大巫失望。”
这谆谆教导,倒有些送孩子上私立名校的味道了,楚子苓瞧了田恒一眼,唇边不由泛起了笑容。

“妇人误事!”谭氏家宅中,谭炎低声骂道。
之前公子疆受宠时,他便着意拉拢,想要扶这位公子登位,谁知时局变换,齐侯竟然让公子疆去了晋国为质。一度谭炎自己都以为,这位公子怕是要埋没晋国了,未曾想一场大败,却又让他生出希望。
若是齐侯再次与晋国结好,尊晋侯为霸主,那么身在晋国的公子疆,反倒有了便利。一旦君上身故,晋国必要推举一个亲晋的新君,又有谁比公子疆更合适呢?
因此,这些日他们都在朝中奔走,指望君上改变主意,放弃与楚结盟。结果事情还没办成,内宫就出了乱子。公子疆之母任姬,竟然深陷巫咒大案,险些被齐侯黜落。
饶是谭炎历经三朝,处理过不少阴私之事,也是说不出话来。此等愚妇,要来何用!
“家主,那公子疆之事……”心腹问道。
“此刻谈及,必会惹君上猜忌。先看楚国会否发兵,攻打鲁卫吧。”谭炎轻叹一声,君上还是没有放弃依仗楚国的希望,唯有放弃楚国,重归晋国,他的谋划方才有实现可能。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那田氏呢,还要再查吗?”心腹又问。
“继续盯着!”谭炎冷声道,“田氏着实古怪,要探探底细。”
一场大战损兵无数,除了逢丑父、国佐等卿士外,其他人不问罪都是好的。唯有田氏异军突起,庶长封下大夫,家巫入朝,现在连嫡长都成了公子环的伴读,怎能不惹人注目?谭炎也是老于政事,对于君上的偏宠极为敏感,加之内宫之乱又有蹊跷,更要仔细盯着,看看能否找出田氏把柄。
只盼今次楚国,也能败在晋国之手吧。
然而大战尚未开始,丧讯相继传来。八月底,宋公鲍卒,九月初,卫侯卒,一时间,楚国会否出兵,又成了悬而未决之事。
楚子苓听到这消息,也是沉默良久。去岁这时,她刚刚自宋国出逃,前来齐国,未曾想一年不见,宋公居然就死了。是突发疾病,还是有什么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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