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波哭笑不得,反问道:“你说什么呀,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手下还有这么个人?”庄丽显然不相信。
马小波不屑地说:“我瞧不起她,提她做什么?”
庄丽看上去有些相信了,不过还有些不放心地问:“你实话告诉我,你对她动过歪心眼没有?说实话。”
马小波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心里有鬼,王顾左右而言他:“咱们别说她了好不好,浪费时间。”
庄丽倒没再追究,只是警告了一句:“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有什么,我马上和你离婚!把存款和我爸妈给买的东西全部带走,看你还有什么!”
马小波不再搭理她,专心地在她身上摸索,一会儿,庄丽有了反应,两个人很激情地一起达到了高c。平静下来,庄丽照例开始清算两个人的是非,马小波又照单全收。庄丽说:“也不怪我说你,你没时间陪我出去玩,却有时间去玩摇滚?”
马小波想到了陈流和谢月的事,突然感到刻骨的反感,就对庄丽说:“我以后再不玩摇滚了,专心工作,争取早点改变现状,让你过上有车有大房子的生活。”
庄丽感动极了,抱住马小波,无限温柔地说:“你对我真好,我们一起努力,你不能把我扔在一边啊,我要和你分担。”
马小波心说:分担个p,你别影响我的心情、别扯我的后腿就上帝保佑了!但他还得承认,没庄丽他还真没动力,“其实我一切的奋斗都是为了你!”马小波悲凉又神圣地对庄丽说。
庄丽激动地抱着马小波吻个没完,马小波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怎么回事,女人的快乐是那么简单,又那么令人费解!
第二天一早,马小波就开始后悔答应庄丽不玩摇滚的事情了,他有点想不通,怎么回事,自己就为了庄丽把唯一的兴趣爱好牺牲了?他感到委屈,但已经没有了反抗的精神,也就认命了——谁让咱是男人呢!
有些东西女人一生都离不了(1)
由无数的悲欢烦恼和斤斤计较编织成的婚姻生活的第一年,就这样悠忽即逝了。仿佛从第二年过了一大半,夏天都要过去的时候,马小波和庄丽才找到结了婚的感觉,像所有夫妇一样变得务实起来。吵闹并没有减少,但双方都开始学着克制,这就是所谓的磨合吧。有一些东西却悄悄地在两个人心中生长,它们是庸常生活的烦恼和面对面时莫名其妙的懊恼。但还有一些东西也在悄悄减退,比如对性的兴趣,说白了,就是每周做a的次数。马小波一直很投入地创业,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多多少少的事情,庄丽却察觉到还有一些无法计量的东西也在减退,比如浪漫和情调,它们和爱一起,是女人赖以保持健康和美丽的妙药,一生都离不了。庄丽很想提醒马小波注意一下,可是她也比一年前成熟了,学会了体谅和体贴自己老公,就发扬了中华民族妇女的传统美德,为了爱人,牺牲了自己。
这一切,马小波浑然不觉,他爱庄丽,认定她是幸福和满足的。
家庭生活风平浪静,社会却每天都在发生着新鲜变化,诞生着新奇事物。谁也没有想过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城市最大的公园免费开放了。
马小波是从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的,庄丽则从网上获得了同样的消息。地理上的闭塞使这座内陆城市变得大惊小怪,公园的免费开放才一度成为令人瞩目的新闻事件。事实上最早播发这个消息的是电视台,更早的时候,他们还组织若干专家一轮又一轮地现场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马小波家的电视近来成了一扇久未打开过的窗口,搬进了新居,家务莫名其妙地比去年多了好多,两个人只好抽空利用上班时间娱乐休闲。马小波工作累,也可以抽空翻翻报纸;庄丽工作忙,也能挤点时间上网,于是回家来都懒得去开电视,一是觉得没必要了,二是不想因此让对###得自己还有这份精力和闲心。
忙和累是客观存在,性生活都成了新鲜事,何况别的。
因此,在此之前,他们竟然没有结伴去过那座大公园。
这天晚饭时,马小波讲了个亲身经历的笑话,说的是几天前和姜永年还有一位同事去天津出差的事。晚上三个人出来逛天津的夜市,碰到两位着性感装的“小姐”,小姐气质颇佳地c着津腔问:“先生,过‘新生活儿’吗?”马小波和姜永年一时都被问愣了,不知何谓“新生活儿”。幸亏那位同事爱好文学,悄悄笑了,支开两位小姐,自个儿哈哈大笑了半天。完了告诉两位迷惘的经理:“这都是###才惹的祸,他对天津人的影响太大了,连小姐都变得文化起来了。”马小波问:“就是那个大个子作家吗?”回答:“可不是?感情在天津人眼里,这个家伙就像普希金在俄罗斯人眼里一样伟大,连小姐都跟上他学会说‘新生活儿’了。”
大家哈哈大笑,完了一起奔书店买###才的书去了。
庄丽听了也忍俊不禁,盘问了马小波几句有没有跟天津小姐过“新生活儿”,完了也讲了一个手机短信上的笑话,说某男某女是网友,某一天相约见面,两情相悦,谈到了婚事。该男说:“我别的条件没有,唯一的是喜欢女人胸脯大,你那里到底有多大?”该女羞红了脸,背过身去扭捏着说:“也不是很大,有馒头那么大吧。”该男毅然道:“罢罢,有馒头大就满足了,结婚吧。”于是结婚。新婚之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该男奔出d房仰天长呼:“天——哪,难道旺旺小馒头也算是馒头吗?!”
马小波大乐,乐到了喷饭。快乐的余波一直振颤到两口子洗涮完毕。
彼此给对方带来的快乐,增进了双方交谈的欲望。马小波和庄丽许多天来第一次谈了很多的话题,最后在公园免费开放的新闻上再次得到了拥有共同语言的快感。这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好到了极点,有件事情就在这样和谐的共振中达成了默契:“不如去公园转转吧,看看什么情形。”
那就去吧,忙和累以及门票都不再是借口了。
可以与其久远的文明一起引以为傲的,是这个内陆城市远超出她的现代化和开放程度的公交设施,线路四通八达,全部是干净宽敞的无人售票巴士,乘车环境好到赛过欧洲的旅游火车。因此,人们出门乘车的首选不是的士而是巴士,据说,出租车公司的司机和公交公司的司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这些暂且不去管它,只需知道,马小波和庄丽这一对快乐的夫妻,此时已经坐在了开往公园的巴士里。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庄丽靠着车窗,马小波坐在妻子身边。窗外的风景熟悉而新鲜,两个快乐的人沐浴着幸福的晚风,一路上说了很多有意思的话。
他们坐的巴士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与另一辆巴士并排被红灯拦住。由于霓虹灯的关照,两辆车里的乘客可以和白天一样漫不经心地互相观望。夫妻俩刚刚结束一轮热烈而有趣的交谈,庄丽带着满足的微笑望了一眼旁边巴士跟她并排的那个窗口,看到的一个情景令她眼睛一亮,又赶紧移开视线。她保持着一个尽量自然的姿势对马小波小声说:“喂,你看看那边巴士的这个窗口,就最近的这个。”马小波探身过来,向窗外望。庄丽赶紧推他一把,嗔道:“别这么大动作!”马小波望了半天,坐回身说:“没看见什么呀。”庄丽说:“是不是有一个老头和老太太?”马小波说:“是呀,怎么了?”庄丽继续嗔道:“你真是个猪脑子!”
有些东西女人一生都离不了(2)
马小波皱起眉头,望着庄丽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说那是我们的镜子,多年以后,我们也会成为老头和老太太,你是希望我们也跟人家一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吧?”
庄丽斜睨了马小波半天:“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我是问你,你看到他们干什么了?”
马小波又探身朝那边望望:“没干什么呀,偷东西?”
庄丽打了马小波一下:“讨厌,你才偷东西!”她又偷偷看了那边一眼,回头压抑着笑告诉马小波:“刚才那个老头亲了老太太一下。”
马小波瞪大了眼睛,故意大惊小怪地感叹:“啧啧,这么老了还搞情人!”
庄丽若有所思地说:“别胡说,也许是老两口。”
马小波笑道:“老两口在公交车上搞这个?你以为这是国外呀。”
庄丽挤挤眼睛,调皮地小声说:“我再看看。”
绿灯亮了,两辆车同时开出,庄丽紧盯住那个窗口。那个老头正把手臂搭在老太太的肩背上说着什么,察觉到有双眼睛在望着他们,他抬起头,看到了对面庄丽好奇的眼神,他冲她狡黠地一笑,带有表演性质地在老太太的嘴上吻了一下。
庄丽差点惊叫出声,双手猛地攥住了马小波的胳膊。马小波吓了一跳,皱起眉头问:“又怎么了?”
庄丽眼神慌乱地说:“快看快看,老头又在老太太嘴上亲了一下!”
马小波看了一眼窗外,但两辆车已经错开,他什么也没看见,收回目光,奇怪地看看受惊的庄丽,摇着头笑了。
庄丽坚持道:“真的,我看见了,那老头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我看的,他还很得意呢。”
马小波没理她,庄丽也不再说话,一个人嘟着嘴想事情。
快到公园时,两辆车再次并行。庄丽忍不住又去看那个窗口,刚抬起眼皮赶紧又垂下了。她看见银发的老头捧起老太太松弛的胖脸,在她嘴上结结实实地又吻了一下,她仿佛还听到了“啧”的一声,很响亮。然后,老头和老太太一起转过脸来,冲庄丽绽露出得意的笑容,像两朵灿烂的向日葵。
这一次庄丽没有惊动马小波,下车后,她才告诉他她的判断:“他们一定是对老夫妻,他们笑得可坦然了!”
马小波笑道:“是吗,真是少见!”
庄丽不满意马小波的态度,埋怨道:“你知道什么,那叫情调,我觉得人家挺好的。”
马小波无所谓地笑笑。他的态度,令庄丽明显地有些不快。
好在公园里的情景让他们眼前一亮,换了景物,也换了心情。
不知道是因为暑夜难消还是因为免费开放,公园里游人如织,公园很大,有真湖有真山,但人还是一团一团的。
马小波咋舌道:“好家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哪里是逛公园,简直是赶集嘛。”
庄丽附和道:“不收门票了,当然都来消夜,以前肯定没这么多人。”
马小波说:“敢情是,我记得以前来过一次,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庄丽看了马小波一眼问:“什么时候,跟谁一起来的?”
马小波故意无所谓地说:“记不清了,好像跟一个老家来玩的朋友吧,只记得刚进门,围上来一堆要钱的小孩儿,又扯衣服又抱腿的,很扫兴。”
庄丽有点酸溜溜地说:“得了吧,别扯别的,一定是跟你从前的女朋友来的,说,她是谁?”
马小波笑道:“你神经呀,好好来逛公园,提这些干什么,又找气生啊?!”
庄丽站住了,盯着马小波说:“就是要生气,我气你没带我来过,却带别人来!你说,你到底带谁来的,是不是你那个小师妹?”
马小波也有点烦了,左右顾盼一回,压住火气劝庄丽:“你别闹了好不好,在家里好好的,出来丢人现眼啊?就算是带她来过,那时候我也不认识你呀,你吃的哪门子醋?!”
庄丽走到一棵树下,头顶着树干,抠树皮。马小波跺了跺脚,跟上去,耐着性子好言相劝:“算了算了,这不是带你来了吗?咱一切从家庭幸福的大局出发,高高兴兴逛公园成不成?难得来一回!”
庄丽不依:“谈恋爱的时候,你干吗不带我来?现在不收门票了才来,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如一张门票?”
马小波绷不住脸,笑了:“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我记得谈恋爱的时候,我要带你来公园,是你舍不得那两张门票钱,说没啥看头的嘛。”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会儿穷?我为你着想,你还倒打一耙了。”
“总归是你不肯来的,我能强迫你来吗?!”
“那也是因为你的度态不坚决,我说不来,你就不吱声了,你算个男人吗?!”
马小波急了,警告道:“行了啊,别上纲上线了,又不是在家里,吵起架来,叫人看笑话。”
来去的人都扭脸朝这边看,庄丽不好意思了,甩手向前走去。高跟凉鞋踩在石板路上,身形娉婷,她微微低着些头,仿佛愠怒未消。马小波赶紧赶上去,走在她旁边,也赌着点气,不想先吭声。
走过了一孔桥,走上环湖的石子路,庄丽有点走不稳,就攀住了马小波胳膊。马小波把头往上抬了抬,挺起胸脯来,无奈地笑了笑。庄丽说:“少臭美,饶不过你。”马小波叹口气说:“要知道你存心生气,还不如不来。”
结婚两年的夫妻还会在公园接吻吗(1)
天黑透了,公园里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来,灯下的玻璃钢长椅上,人越聚越多,只有少数人勾肩搭背向灯光照不到的树丛中缓缓走去,更多的人则向着光明围拢。环绕着大湖,有一条环形的石子路,路边巨大的槐树,树冠相接,树干下部都被环形的玻璃钢椅圈起,每棵树下都坐着一圈人,一圈一圈向远处延伸。
马小波看到每棵树下都生出一圈人来,觉得有意思,像雨后的蘑菇。边走边饶有兴趣地打量蘑菇们,仿佛置身于森林中,也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庄丽却感到越来越不自在,沿路上,那些无聊的摇着扇子的、吮着雪糕的,都傻呵呵地打量走过身边的人,令她感到不快,甚至想逃掉。她睨一眼马小波,看到他也傻呵呵地打量着人家,王八看绿豆,大眼瞪小眼,真是莫名其妙!
终于,庄丽忍无可忍,拉着马小波拐上一条小路。
“去哪里?”马小波问道。
“去没人的地方。”庄丽回答。
马小波扯住庄丽:“别去那些地方,黑灯瞎火的,坏人很多。”
庄丽坚决地说:“我不怕!”
马小波央求道:“你别闹了好不好,理智一点,这么晚了,谁还往黑处钻?”
庄丽指着前面的一对黑影说:“你看,人家不是往没人处钻吗?”
马小波哭笑不得:“你傻啊?人家那是谈恋爱的,找没人处亲热,咱们老夫老妻的,凑什么热闹呀。”
庄丽也憋不住笑了:“咱们就不能去亲热亲热?”
马小波哭笑不得:“咱们想亲热,还用专门来公园钻黑处?人家是没处可去才冒险钻林子;咱有家啊,回到家里,在床上折腾,打开空调,放开音乐,又凉快又浪漫,岂不痛快?”
庄丽不悦道:“谈恋爱时你也没跟我钻过黑林子呀,不行,今天得补一回。”
马小波正色道:“你怎么了,脑子灌水了?”
庄丽坚持道:“不钻也可以,你要吻我一分钟。”说罢仰起脸来,煞有介事地微微闭上眼睛。
马小波望着庄丽脸上婆娑的树影,不由皱起眉头,打量着她冷笑。庄丽等不到,睁开眼睛命令道:“快点,别磨蹭!”
马小波眨眨眼睛,笑道:“真来呀?!”
“废话,接个吻有什么真的假的,又不是亲别人的老婆。”
马小波顾盼一番,游人川流不息,有几个人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他捉住庄丽的胳膊,央告她:“别闹了别闹了,这么多人,回去再说吧。”
庄丽不让步:“不行!人多怕什么,你看看周围,多少人在接吻,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马小波说:“人家那是在谈恋爱!”
庄丽说:“可我们也不过结婚刚一两年!”
马小波正色道:“你这是发昏,谁家结了婚在外面亲嘴,你以为这是在西方社会啊,不怕丢人!”
庄丽说:“这是要你补偿我,你吻不吻吧,不吻马上就改二分钟了。”
马小波说:“你胡闹。”
庄丽说:“三分钟!”
马小波说:“算了,不逛了,回吧,回去吻死你!”
庄丽说:“四分钟!”
马小波的忍耐到了限度,一把把庄丽扯到树后,嚷道:“够了!你别折磨我了,别再闹腾了,我整天应酬别人,回家就图个轻松自在,为了快乐咱才出来逛公园,可你却给我出难题,你就不觉得我累吗?你就不爱我?!”
庄丽也气白了脸,低声嚷道:“我这是给你出难题吗?不过让你吻自己的老婆而已,有什么让你感到累的?!好了,就在这里也行,你吻我五分钟,不然,跟你没完。”
马小波咬牙切齿道:“你不正常,你在车上就开始不正常了!”
庄丽回敬道:“你才不正常!”
马小波愤然转身,向湖边走去,两步越过石板路,跳上一块石头,坐下来,望着远处水面上晃动的红色霓虹灯的光影发愣,气恼令他愁容满面。他想不通,这个女人今天怎么这么神经!
庄丽一个人在树下呆立了半晌,缓缓走过来,问道:“你不是想投湖吧?”
马小波头也不回,回答道:“正考虑呢,还拿不定主意。”
庄丽不屑地说:“就为让你吻我?”
“你这是不体谅我,是不理智的要求。”
“那我先回家呀。”庄丽淡淡地说完,转身要走。
“胡闹!”马小波扭过头,瞪着庄丽,“一块儿出来的,为什么你一个人回去?你是存心要我不好受吧?!”
庄丽淡淡一笑:“那你先回,我一个人走走。”她平静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失望。
马小波盯着庄丽,苦笑不已。良久,他一字一顿地说:“随你的便!”
庄丽转身,沿着石子路,缓缓向远处走去。
马小波怒视着庄丽渐去渐远,仿佛想把那愤怒的目光变成把钩子,钩住她的后脖领子,把她拉回自己身边。他实在搞不懂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那会儿在车上胡说八道,现在突然又提出这样没脑子的要求来。“真是个怪脾气的倔女人!”马小波收回怨怒的目光,继续欣赏湖上游动的光影,但那光影并不能使他心情变好,相反,它们像一条条闪着妖光的游蛇,使他陷入诡异纷乱的臆想之中。他伸出手去,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驱赶那些疯狂的魅影和心头的懊恼。一直以来,他是向往幸福美满的家庭、也愿意忍让自己的妻子的,但在她无理的要求面前,依然忍不住要发火。现在,他甚至开始怀疑庄丽的素质和自己当初的选择了,跟这样一个女人生活一辈子,他仿佛看到以后的婚姻路途上一重又一重的关卡,陷阱满布、险境丛生。是的,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婚姻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处理办法。因此,他还没有勇气,也还不至于想到那两个根本解决问题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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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两年的夫妻还会在公园接吻吗(2)
湖上的微风送来一阵凉意,马小波忍不住张望了一下庄丽消失的方向,那里人很多,但是没有他熟悉的那个影子。他隐隐担忧起庄丽的安全来,由此,他又发觉自己是爱着她的。他相信她也是同样爱着他的。那么,去找到她,好言相劝,她会明白是自己过于任性,会跟他一起回去的。按照以往赌气的惯例,庄丽一定也有所反省了,会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马小波深信不疑。
他站起来,跳下石头,向那个方向快步走去。很快,马小波发现自己进入了游乐区,不时有人招呼他试试太空飞车或者练练枪法,他无心搭理他们,走过那些为了吸引儿童而修建成童话里宫殿模样的玩乐场所,在川流的游人里寻找庄丽的身影。很快,马小波发现庄丽站在碰碰车棚边看别人玩,急忙跑过去,但是认错了人。马小波和人家道歉,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出十几步去,他突然站住了,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身就往回跑。
马小波气喘吁吁分花拂柳地在人丛中穿梭,回到他刚才离开的湖边,果然看到庄丽正站在他刚才坐过的石头边。马小波笑了,一直跑到庄丽的身边。
庄丽转过身来,沉静的表情使马小波没有防备地感到惊讶。庄丽望着他,目如朗星,开口道:“怎么样,想通了吗?”
马小波赶紧赔上一个笑脸:“想通了想通了,是我错了,咱回家吧。”
庄丽皱了皱眉头:“我是问你,肯不肯在这儿吻我五分钟?”
马小波愣了,端详庄丽片刻,推心置腹地说:“我们能不能不这样?”
庄丽坚决地说:“不能!”
马小波盯着她,怒气再次在眼中凝聚,他不能控制自己了,脱口骂道:“我c,你是不是发神经了?你要是不想过日子了,我们一起投进这湖里算了!”
庄丽冷冷地盯他一眼,再次转身离去,一个人向远处走去。
这次,马小波s向她背影的目光,不再像一把企图拉人的钩子,而像一把尖锐的刀子——他想解剖开她,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上帝总是用制造意外来安慰你(1)
马小波百思不得其解,懊恼甚至动摇了他生活的信心,可他不得不再次去寻找庄丽,但这次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不想因为她的走失或出事而使他的家庭陷入麻烦,不想因此搅乱工作和生活的秩序。他的脚步不再自信和从容,他对每个人怒目而视,并揣摸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时的心理活动。事实上,没人注意到他。他也清楚这一点,但沮丧使他觉得自己幻化变形,变成了一只犀牛或者令人不安的神鬼人物。他想象自己正轻飘飘脚不沾地的行走,像一个不散的y魂。
马小波的步子不紧不慢,心下并不急于追上庄丽,因为追上了也不意味着问题的解决,只是觉得必须跟着庄丽,只要这样的跟着,她就不会出什么事情。马小波始终沿着这条石子路在走,并确信庄丽遵守一个规则,那就是不能闹得太过分,不能离开这条石子路,走上别的路去。凡事都有个度,这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度,他们平时也闹,但有些禁忌是不能打破的,那就是,以家庭和生活为重,不能闹得不可收拾。
对于生气的人来说,时间是模糊的,马小波此刻更是如此,庄丽的反常令他头昏脑胀,两条腿机械地迈动,两只眼木然地打量别人,忘记了自己行走在时间的河流里,记不得走过了几座桥,路过了几处冷饮摊位。直到他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才发现已经绕着这湖走了一大圈,回到了他们吵架的大石头边。这时,马小波猛醒了,左右看看,发觉游人已经明显稀少,已经是午夜光景。他掏出手机来,看看上面的时间,确定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他感到了夜的黑。这黑不是来自时间,而是来自于眼前的岔路,他的妻子,那个叫庄丽的女人,走出了规则,走上了岔路,在他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消失在黑暗当中了。
“她怎么会这样?何至于这样?!我都打算先向她妥协,苦心想出来一个不错的玩笑结束这该死的不快了。她却没有给我机会!”
马小波感到了绝望的降临,他开始自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后来,担心却拯救了马小波,把他推上了一条岔路,他必须真正的去寻找她了。这条路依然是弯弯曲曲的,路灯使花草变成灰色,马小波大步走过它们。一个小孩悬在氢气球上迎面而来,飘过他的身边,他年轻的父母微笑着,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马小波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觉得孩子手里攥的不是气球线,而是他父母的视线,他在扯着父母的目光蹦蹦跳跳地往前走。马小波羡慕地笑了笑,转回头来,继续往前去,感到了自己的目光疲软委顿在地上,它们失去了牵引的力量,像两条烂草绳,让他的脚步磕磕绊绊。他忍不住并拢双脚,向上跳了一跳。
出乎马小波的意料,这条岔路并不通向黑暗,而是抵达了公园的中心大道,这里,依然称得上游人如织,巨大的花坛上,坐着一大圈累了的人们。
这情景使他失声冷笑,好像乍见光明的人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喧闹和生机的扑面而来,使马小波有了隔世之感。他们在午夜依然留恋不去,像庄丽无理的要求一样令人不解。马小波走在他们中间,仔细地审视每一张面孔,但心里并不指望找见自己的妻子。他寻找的热情已经尽数退潮,既然庄丽走出了规则,那么无论消失在黑暗里,还是混杂在扰攘的人丛中,都不再能使他燃起和解的热情。马小波知道,假如庄丽在这里突然出现,依然会向他提出那个可笑的要求来。他当然只能再度拒绝,那么,她会再次消失。既然如此,找见她就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这使他开始感到前路的渺茫和漫漫无期。
此时的马小波已经不能专心地寻找庄丽,他开始寻找走出公园的路,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想到可能因此影响明天的工作,马小波不由咬了咬牙,一种被囚禁的感觉令他烦躁不安,他明白,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一定能走出公园,但那也可能是他回家的相反方向,并且要走完一段相当长的路,同时,他要浪费掉大量的时间。而他却急于回到家里,享受一个充足的睡眠来保证明天的工作状态不是很差。就是这遥远的路途或者大量的时间囚禁了他,于是他发现,并非狭小的空间才能囚禁人,有时候空间和时间上的自由也能使人陷入囚笼。
马小波找到了此刻的目标,他需要一个方向,不得不问一位生意萧条的碰碰车老板:“麻烦问一下,哪个方向是北?”那个平头方脸的中年人反问他:“你玩不玩?”马小波摇摇头。中年人垂下眼皮,抬手指指马小波的来路:“北在那边。”
马小波谢过人家,向北走去。现在他在一门心思寻找出路了,庄丽的去向已经没有必要去确定,无论她已经回了家,还是迷失在公园里要呆到明天早上,都不再使他惊讶和担忧。她已经不再遵守那个规则,一切便都不同了。马小波如释重负,轻松地向前走,一直走到路灯的尽头。前面黑dd,已经无路可走,他茫然四顾,发现了一块立着的牌子。凑上去看,正是公园地形图,红色的圆块表示他目前所在的方位。马小波上北下南地比划了一番,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一直在朝南走。他没有气恼碰碰车老板的歹毒,摇摇头,折向西北方向。
只走了十几分钟,马小波就看到了夜班警察的巡逻车,他得意地挑了挑嘴角,走上去问道:“请问,最近的出口在哪里?”
上帝总是用制造意外来安慰你(2)
警察打量他一眼,指给他一条路:“顺着这路一直往前走,一会儿就出去了。”
“得多长时间?”
“十几分钟吧。”
马小波谢过人家,笑嘻嘻地上了路。他有点讶异自己的麻木,竟然没有向警察打听是否看到一个单身的年轻女人。果然,十分钟后,他来到了大街上,刺眼的车灯,让他感到了自由的快乐。
马小波站在人行道上,回头望望公园,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出口,公园的开放是彻底的,连个栅栏都没有,从哪里都走得出来。这很出乎他的意料,奇怪两个人进去时怎么就没注意到。
与双双出门时不同,紫红色的夜空下,马小波一个人靠着站牌等末班电车,与城市交换冷漠的表情。在毫无感情色彩的报站声中,电车终于滑行而至,一位穿连衣裙的少妇走下车门,瞥了他一眼,飘然而去,给凉爽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夹竹桃的香味。上车后,马小波坐到了一个女人的对面,望着车窗外那少妇已为夜色消融的背影,马小波想,也许,庄丽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里,再也不会出现了。
投s进车窗的光影游移变幻,很长时间后,马小波才发觉对面的昏光中,那个女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下意识地感到他们可能认识,赶紧收拢纷乱的思绪,定睛辨认了一下。那个女人冲他莞尔一笑——正是那个曾给过他无限温暖的笑容,他还发现,这笑容跟几年前一般无二。不期的邂逅,令马小波有些慌乱,甚至莫名地有点感伤。同时,他又很庆幸没有找见庄丽,因为他想起来,这个女人正是庄丽盘问过的,那个曾经和他来过公园的女人。马小波本来已经把她淡忘了,可她在庄丽的怀疑中再度出现,马小波搞不清,这是上帝的玩笑还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怪。
一瞬间,马小波想起许多事来,并想起来是他对不起她,这个叫刘阿朵的女孩。不过三五年的时间,马小波发现她已经有些憔悴了。而且没来由的,心头升起一阵温暖,他下意识地用很洒脱的神态向她暗示自己值得骄傲的一切,潇洒地笑道:“朵朵啊,这么巧?”
意外的相逢,使刘阿朵惊喜,并甚为羞涩,她目光喜悦地盯着马小波的眼睛,思考了半天才问道:“小波?你一上车我就看见是你了,真的是你!”
马小波仿佛突然间换了一个人,找到了作为男人的感觉——人就是这么奇怪,同样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就是不同的角色和自我感觉。一见到庄丽就有些不知所措的马小波,在曾经被他拒绝的刘阿朵面前,从容得令自己都感到惊奇。马小波问:“你毕业了吧?”
刘阿朵笑道:“毕业好几年了,我老当学生啊?!”
马小波自嘲道:“可不是,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大四了!看我这脑子,都是忙的。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刘阿朵又笑了笑说:“在十四中当美术教师。”
马小波先说:“当老师好啊,现在教师待遇越来越高了。”转念又问:“十四中?在郊区啊?”
刘阿朵说:“就是,买东西很不方便。不过,我倒喜欢那里的清净,你了解我,我性格太内向,不适合到那些大公司打工的。”她笑笑问马小波:“你呢,挺好的吧?”
马小波不易觉察地叹口气说:“还行,就是太忙,每天累得跟孙子似的。”
刘阿朵被逗笑了:“你以前从来不说粗口的。”马小波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刘阿朵突然看看窗外说:“哎呀,我要到了,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匆匆忙忙把包放在膝盖上拉开,从里面翻出一个通讯录来,翻到其中一页,递给马小波。马小波接过来,借着掠过车窗的灯光,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留家里电话。刘阿朵接过来,准备撕下一页给马小波写自己的地址,电车到站了。马小波说:“赶紧先下车,回头有事你找我就得了。”
刘阿朵在电车的报站声中匆匆下车了,她回头望望,招招手,走了。上来一个男人,坐在刘阿朵刚才的位子上,看了马小波一眼。马小波扭头看窗外,窗外,刘阿朵已经消融在斑斓的夜色里,仿佛从未曾出现过。
马小波想:“这是今天被夜色吞噬的第三个女人了。”这次,他的眼没看到,但心看到了。
电车再次开动了,马小波展开五指,理了理自己纷乱的头发和心绪。
邂逅刘阿朵,知道她生活得挺好,马小波有一些释然,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对她很愧疚,只不过深深地掩藏着,连自己都没发觉,或者一直在假装没发觉。马小波仿佛刚从一个梦里醒转,又想起了庄丽,猜想她是否已经回到了家里。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庄丽出门时没带手机——没有人接听,马小波只听到自己设置的录音:您好,主人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马小波侥幸地认为庄丽很可能已经睡下了,懒得接听他的电话。既然已经不再把她放在心上,她同样可以把他抛在脑后。
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马小波突然想起,庄丽不但没带手机,而且没带钥匙。马小波不由出了一头冷汗,张望了一下楼梯口,但他没有跑下楼去,而是开了门,走了进去。走了大半夜的路,他需要在沙发上靠一靠,然后再尽一个做丈夫和亲人的责任:去寻找庄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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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总是用制造意外来安慰你(3)
马小波很疲惫,坐下就睡着了。可他提着心呢,梦见自己跑回公园去找庄丽,庄丽就在湖边那块大石头上,他悄悄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庄丽吓了一跳,“咯咯”地笑着跳下来追他。他不停地跑,怕被追到,庄丽不停地追,嘴里喊着:你站住,吻我,吻我五分钟……
在梦中,他们像两只蝴蝶,翩翩追逐,玩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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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要靠痛苦和牺牲来换取(1)
马小波是被吓醒的,小区里有谁家办喜事,子时燃放烟花爆竹,跟打雷似的,附近的车都开始拉响防盗警报。马小波一下站起来,心跳得快爆出胸腔了。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果然刚刚十二点,也就是说睡了不足五分钟,但是马小波已经感到精力充沛了,同时头脑也变得冷静。他决定出门去寻找庄丽,然后向她温柔地忏悔自己的不解风情,如果她还要求他吻她,他就毫不犹豫地把嘴唇贴上去——有个啥嘛!马小波为自己表现出男人的胸怀和头脑感到骄傲,心中充满了自信,他把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揣兜里,准备去公园里最黑暗、最不安全的地方寻找庄丽,心中充满了神圣感。
准备停当,马小波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只脚去,一个人影从身边轻轻地飘进去,像一片羽毛那样不易觉察。马小波赶紧关上门,回身追上她,从后面一把抱住,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对不起,宝宝,你担心死我了。”马小波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庄丽一动不动,任凭马小波一个人趴在自己肩膀上忏悔,良久,她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怀抱,走向洗手间。马小波不甘心地又抱住她,庄丽语调平静地说:“行了行了,我累了,洗洗睡吧。”推开马小波,去了洗手间。马小波震惊了,他想过庄丽会哭会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冷漠,仿佛心如死灰了。马小波陡然被抽去了刚刚积蓄起来的热情和力量,他软软地坐到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看来庄丽没有打算草草结束他们的不快,她要用女人的心死来对他进行惩罚。马小波仰靠在沙发上,听着庄丽在洗手间里发出来的声音,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干着她该干的,完全忽略了这个男人的存在。马小波望着前面的白墙发呆,他希望庄丽看到他可怜的样子和脆弱的内心,放过他。他急于寻求结束的方法,真想给她跪下!
洗手间的门开了,庄丽从容地走过马小波面前,苦瓜洗面奶淡淡的香味让马小波感到了对女人的温柔格外强烈的渴望,他望着庄丽,像一个饿极了的婴孩望着散发着奶香味的妈妈。但是庄丽没有看他,她径直走进了卧室,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马小波从门上的毛玻璃看见她开了灯,片刻,又关了灯。
马小波最后一个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他闭上了眼睛,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他很想走进卧室,给她耍点赖皮,请求她原谅他,或者故伎重演,用暴力来进入她,让她最终变得像水一样的温柔。但他站不起来,他第一次想到了“尊重”、“尊严”这些不该在夫妻之间强调的字眼,庄丽的举动让他感到了被人轻视的糟糕感觉,这种感觉像水银一样往他的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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