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靖皇洵和逄渊两人在一夜之间达成协议,靖皇洵依约写信通知容安等人,而逄渊因另有安排连夜离开,两人相约於地图的起始点碰面,在那之後的计画,靖皇洵和逄渊也都已经商讨过。
逄渊离去後,靖皇洵一夜未眠,思考著自己竟然成了帮凶,帮助逄渊加害齐延瑞王爷。但若拒绝参与,只怕以逄渊不择手段的x格会连累更多人,到时便真是你死我亡的争夺,铁定更难收拾。靖皇洵会答应也是缓兵之计,说不定在逄渊动手时还能出手挽救。
相对於靖皇洵的苦恼,秦方萦无忧无虑一觉至天亮,原本只是被点了昏x,後来则是因为疲累而继续沈睡。
他清醒时还想不起来昨夜究竟发生何事,坐在床沿发愣,直到靖皇洵端著早餐进门,两人目光交接,秦方萦这才彻底回神。
「今天醒比较早,睡得可好?」
靖皇洵放下早膳後,见秦方萦脸颊微红不发一语,心想是不是病了,担心地上前探了他的额温,确认没有发热才松口气。
靖皇洵揉揉秦方萦的脑袋,开玩笑道:「想到什麽脸这麽红?」
秦方萦依然没有回答,但他的耳背也渐渐地红了。
秦方萦的异样反应让靖皇洵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地想起昨晚两人曾经「不欢而散」,忆起秦方萦脱口而出的在意和不讨厌,靖皇洵愉悦的笑了。
「萦儿,我爱你。」靖皇洵趁著秦方萦脸顾著害羞还反应不及,迅速地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吻,道:「两情相悦的礼物。」
秦方萦瞪大眼巴掌一挥,但不幸落空,他跳起来大喊:「谁跟你两情相悦!你竟敢轻薄我!」
若秦方萦的脸没红得彻底,靖皇洵或许会为自己轻率的行为道歉,但现在他内心乐得彷佛能开花,甚至厚脸皮的说:「不如你也轻薄我,互不相欠。」
「不要脸!」
不知是羞还是怒,秦方萦烧红的脸庞使容貌更显豔丽,让向来自持自重的靖皇洵不禁恍了神,眼神发直。
秦方萦用手背捂住嘴,没有摩擦只是遮挡,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前世虽然没和逄渊发生过亲密关系,但至少亲吻过,那时的心情如何秦方萦已记不清,但绝不似此时慌张无措,心口怦怦乱跳。
过度夸张的反应反而像要掩饰什麽,秦方萦万般後悔。
靖皇洵终於找回理智,轻咳一声,揽过秦方萦,将人推到桌前坐好,再把准备好的水盆和布巾端到他面前。
「不闹你了,洗漱完就吃早点吧。」
秦方萦捧水洗脸,再拿布巾擦乾,他等著脸上的热意消退後才拿开布巾,交给一旁的靖皇洵。
靖皇洵熟练的接手,先把水盆放到一边,再将食物摆放好,最後坐下和秦方萦一起用早膳。
「你刚才……是在闹我?」
靖皇洵顿了一下,望向秦方萦,发觉对方隐忍著情绪,彷佛只要他回答「是」 ,那股压抑的情绪就会爆发。
「萦儿,我自始自终都是认真的。」靖皇洵挟了青菜放进秦方萦的碗里,继续用餐。
秦方萦听到靖皇洵的回答,低头闷声喝著热粥。
虽然两人皆没再开口,但气氛不显沈默,一个负责挟,一个负责吃,互动良好,并不会尴尬。
等到秦方萦吃得差不多了,靖皇洵才道:「萦儿,你对昨晚昏倒的事没印象吗?」
秦方萦蹙眉摇头,完全没印象。经由靖皇洵一提醒,他才惊觉自己竟然不记得踏出门後的事情。
「我怎麽了?」
靖皇洵没想隐瞒,如实地道:「逄渊来过了。」
「什麽?」秦方萦大惊失色,「他来做什麽?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冷静点。」靖皇洵压住秦方萦的肩头,安抚道:「有些事你还不知情,等理解後我再和你说清楚。」
接著靖皇洵拿出纪录著齐延瑞过往的信交给秦方萦,等他读完後,才缓缓道出逄渊曲折颠簸的身世,将属於逄峰一家与齐延瑞纠缠不清的往事全部说清。
最後告诉秦方萦逄渊真正的目的,就是找到父母的遗骨并为他们报仇。
听完事情始末,秦方萦不以为意的冷笑,道:「笑话……真的是笑话!原以为十恶不赦的坏人,现在成了被迫害的可怜人吗?」
「萦儿……」
「那我娘呢?我呢?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呢?为了他的复仇之路就要牺牲那麽多人!」
秦方萦想到前世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逄渊背负的哀伤过往对他的遭遇g本是讽刺,因为那个男人,他同样背上了杀母之仇!
「……靖皇洵,你要帮他?」秦方萦抓住靖皇洵的衣袖,颤著唇问。
靖皇洵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萦儿,这事拖不得,若不让他如愿,他不会放过我们两家,到时受伤的人肯定会更多。」
「你相信他真的只要报仇?」见靖皇洵再一次点头,秦方萦松开了手,咬牙道:「好,在他报仇之日,也是我报仇之时。」
靖皇洵握住秦方萦冰凉的手掌,轻揉捏著,「萦儿,逄渊说了,他会好好面对你,一命抵一命。」
秦方萦眨了眨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死命的不肯落下。
一命抵一命,消抵了母亲的命,那他前世的冤和怨又是谁来抵?前世秦家上下百条人命又有谁来赔?
秦方萦明白重活一世许多事情不该混为一谈,但他终究放不下。
为何不真正当个恶人?为何知道真相反而难以接受?为何在这个时刻他才发觉自己做不到真正的恨?
秦方萦以为自己恨透了逄渊,其实不然——他恨的始终是软弱的自己。
☆、15-2
逄渊手里握有的三张地图,正好是地图的起始端,依著附近标记的地理位置来推敲,描绘的正是位於边境的灵白山脉。再想到当年逄骆是在作战时期发现那个地点,而战争都是在境外,因此这地点合情合理。
因为路途遥远,加上靖皇洵要等候容安的回覆,还要赶去相约的地方取地图,时间上相当匆忙,他和逄渊相约一个月後直接在山脚碰面,到时为了瞒过齐延瑞,还得配合逄渊演出戏。
当初两人掉下悬崖,还是在梁邑县,但靖皇洵背著秦方萦走了四十里路,早已出了梁邑县。从许嘉口中得知,离开凤凰谷後是某个纯朴的小镇,若要前往边境,则是直直往东北方走,估算日程,至少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
往东北方走,恰好会经过原阳县,靖皇府所在之处,因此靖皇洵和容安就约在原阳县,但是过家门而不入,拿到地图後便会直接上路。
规划好路线後,靖皇洵和秦方萦就向许嘉表明去意,他们毫不隐瞒,详细陈述理由,正式向有著救命之恩的许嘉告别。
许嘉没打算挽留,只是替他们收拾了一些物品,丢了几罐伤药以防万一。
「小子,年纪轻轻心思别这麽重,凡事想开些,切忌劳心劳累,身体已无大碍,就怕你积郁过多,闷出一身病来。」这番话是在叮咛秦方萦。
「至於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下定决心就好好把握,别将人吓跑了!」这话是对靖皇洵说的,「还有,别随便逞能,这次只是右手且遇上了我,你找不到第二个凤凰谷了!」
「谢谢许大夫。」被仔细叮嘱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嗯,滚吧!」许嘉摆摆手似乎迫不及待赶他们离开,只是人还没走远,她又喊道:「对了,记得把璇玑心法还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听到许嘉的威胁之语,秦方萦朝她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
因为几次接送信鹰,靖皇洵对出谷的路线很熟悉,无须他人带路。两人穿过茂密的森林时,靖皇洵主动牵起秦方萦的手,任他怎麽甩也不放开,一前一後地在林子里走著。
周遭充斥著虫鸣鸟叫声,秦方萦望著两人紧扣的手想著,原来两个男人谈起感情,竟然跟男女谈情没什麽差别。
这是之前他所不知道的。秦方萦发觉前世都是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和执著,从未发现对方只是敷衍虚应,那段他自以为的感情g本什麽都不是。
「靖皇洵……」秦方萦出声叫唤。
「怎麽了?」靖皇洵回头,关切的眼神和温柔的笑语让秦方萦内心一暖。
「你不觉得对我的感情来得突然吗?」秦方萦问道。
靖皇洵没多犹豫便摇头,「萦儿,你该是锦衣玉食的公子,无忧无虑地当个少爷,但你经历那麽多苦难,背负著其他人看不见的压力,却从不轻言放弃,让人忘了其实你只有十五岁。看见这样的你,我会心疼、会放不下、会想保护你,我爱上你,一切都很自然。」
感受到脸颊的热气,秦方萦暗叹,果然禁不住这种直白的爱语。相对於靖皇洵的坦然,就算他x子直也无法轻易说出这些亲腻的话。
「萦儿,我原本抱持著这辈子都不会得到你原谅的决心,想著死命赖著你,永远陪著你,就算你恨我也无所谓。」
靖皇洵其实很恐惧,想到秦方萦曾短暂冷漠以对,内心仍然觉得难受。
「你能原谅我还接受我,谢谢你。」
秦方萦觉得被紧握的手很炙热,还感受到一股湿意,这才发觉原来靖皇洵面对自己也充满了不安,不似表面那麽从容自信。想到这点,秦方萦心情一松,在靖皇洵的背後扬起了嘴角。
「谁说过接受你了,想得美!」秦方萦嘴上不服气的反驳。
靖皇洵回以一个委屈的表情,道:「都收下我给你的定情物了,萦儿,你打算始乱终弃吗?」
「什、什麽始乱终弃!你别乱说话!」秦方萦脚下踉跄,怒回:「还有,我何时收下定情物了,可别随便栽赃!」
「萦儿,你脖子上的玉佩可是靖皇家继承人的信物,我送你代表你和我有相同地位,你已经是我定下的人了。」
秦方萦一愣,想起自己最初收下玉佩时不过八岁,顿时无言以对。
靖皇洵似乎也想到这点,停下脚步,回过身和秦方萦相对,笑道:「八岁的萦儿很可爱,原来我对你一见锺情。」
「你这人……」秦方萦自认为完全不是靖皇洵的对手。
靖皇洵伸手揽过秦方萦的腰,压著他的後脑,瞬间吻住那双令人垂涎许久的唇瓣,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凶猛的、直接的,舌滑过牙关,窜进温热的嘴里。
秦方萦全身僵直,不回应也不反抗,任由靖皇洵侵城掠地。
灵舌纠缠住那怯生生的软物,靖皇洵吸吮著柔软的红唇,津y溢出唇角,两人些微的喘息,还有少年情不自禁泄出喉头的呻吟。
直到秦方萦喘不上气,靖皇洵总算放过那双已经红肿的唇,紧紧将人禁锢在怀里,唇舌转移阵地,暧昧的舔上秦方萦的左耳,轻咬住那白嫩的耳珠。
「萦儿不是好奇我为何喜欢m你的左耳吗?」靖皇洵用手指抚m著秦方萦的耳背,道:「这里,有颗鲜豔的朱砂痣,很漂亮。」
「我、我不知道……」秦方萦觉得全身瘫软,意识有些模糊,似乎听懂了靖皇洵的话又似是没听懂。
「萦儿……」靖皇洵在秦方萦的耳边深情叫唤,低喃道:「就像你担忧我的感情来得突然,我也害怕你这麽快便能接受我,其实只是我在作梦……」
秦方萦这下清醒了,被气到不得不醒。
大力推开靖皇洵,秦方萦骂道:「本公子看上你就该感恩戴德,你这是怀疑自己还是在怀疑我啊!」
靖皇洵不曾听过秦方萦以如此嚣张的语气说话,但看他面颊红润,说话底气不足,不禁莞尔一笑,少年分明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
重新将人压回怀里安抚,靖皇洵笑道:「是,感谢老天给我这麽可爱的妻子。」
「谁说了要嫁你!」秦方萦一脚把人踹开,「你若要嫁进秦家,我还得考虑考虑。」
靖皇洵笑答:「内外兼备,包君满意。」
秦方萦没好气的捶了靖皇洵一下,嗔道:「别闹了,带路!」
两人嬉闹一阵,继续上路。
等到出了林子,来到许嘉所说的小镇後,已是中午时分。靖皇洵买了辆简易马车,秦方萦则去准备充足的粮食和水,没在镇上多待,朝著东北方赶路。
靖皇洵先负责驾车,秦方萦坐在车内,撩起窗帘欣赏沿途风景。
许久,车内传出声音,道:「靖皇洵,等这些事情结束後,我会认真给你答覆的。」
「好,我等你。」
☆、15-3
他们花费十天的时间才抵达原阳县。
靖皇洵先找间客栈安置马车,两人轮流驾车都很劳累,但靖皇洵还得让人去通知容安一行人,就先订一间房让秦方萦得以洗净这些天的疲惫。
不出半个时辰,容安、华闵鸿和华闵言快马赶到,而靖皇洵和秦方萦j神恢复得不错,几个人挤在小房间里开始商讨大事。
「一切还好吧?」靖皇洵先询问容安,担心自己当初的决定替弟弟增添麻烦。
「都好。」容安答道,看见许久不见的兄长,也发觉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互动,内心有股惆怅感,「看见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小秦儿,我差点吓死了!」
秦方萦被华闵言紧抱不放,苦笑著安慰:「不是平安无事吗?闵言,你先放开我吧……」
华闵鸿把弟弟拉回身边坐好,才对靖皇洵说:「吉人自有天相,要不是你们走这一回,我看地图这事还没头没尾的查呢!」
「是啊,希望走完这趟,能彻底了结。」靖皇洵替所有人都倒了酒,自己先喝上一杯。
「哥,你真打算和逄渊合作?」容安担心的看著靖皇洵,「让我也跟著吧,人多也安心。」
「不可,小心打草惊蛇。」
容安自然明白这点,只是不放心。
「逄渊自有对策,我们只是配合,至少得知道你皇姑姑的骸骨在哪。」
华闵鸿忍不住c嘴道:「我说,逄渊一心想除掉王爷,你们没人想阻止吗?」
靖皇洵笑而不答,示意容安回答这个问题。
容安沈默一会儿,才道:「父皇的意思是,不得以之情况,一切以国家为重。」
意思就是若齐延瑞和逄渊的执念会危及多数人x命,除之。
华闵鸿听懂话中之意,叹气不语。
「别替我们c心,像逄渊这样的人,心高气傲,既然做出了承诺,就不会违背。而且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他没必要再和我们周旋。」
「说的有理。」华闵鸿赞同。
「小秦儿,你们何时要走?」华闵言问道。
秦方萦没直接回答,望向靖皇洵,由他决定。
靖皇洵回道:「今天休息一晚,明早就出发。」
「哥,我们会在靖皇府留守等候消息,总之,小心为上。」容安掏出一个匣子递给靖皇洵,里头装著地图。
靖皇洵点头,将匣子交给秦方萦後,才对其他人道:「暂且这样,我送你们出去。」
秦方萦留在房里,靖皇洵送三人出客栈。
上马前,容安踌躇再三,最後小声地问:「哥,你和那小子……」
什麽关系?还是在一起了?总不能问何时大婚吧?
该问什麽其实容安也没个底,但就方才短暂的相处後,他就发现了缭绕在靖皇洵和秦方萦间特殊的气氛,说不清楚,却让人无法不在意。
「如你所见,我们很好。」靖皇洵没点破,他知道容安明白。
「……那就好。」容安多少也释怀了,正如皇上说过的,还轮不到他们反对。「父皇没什麽意见。」
靖皇洵咧嘴一笑,道:「是吗?那我得把握机会了。」
若靖皇家的家长反对,或许他还有个不错的靠山。
送走三人後,靖皇洵返回客栈。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已不是自己的姓氏或者身上的重量,而是好不容易才抓住的那只手,那个人。
◇◆
王爷府邸一片宁静,不见下人的踪迹,静谧地宛如空宅,尽管是白日,仍透著诡谲y森的气息,毫无人气。
齐延瑞一身暗红长袍,上头用金丝绣著吉祥长寿的花样,但配上他一身苍白无血色的肌肤、花白的银发和死气沈沈的表情,诡异的可怕,g本不似活人。
「师傅,再过些天,便能出发了。」逄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边,恭敬地对齐延瑞说。
「嗯……地图到手了?」齐延瑞没被逄渊吓著,眼也不抬,冷淡问道。
「我让他们双手奉上。」
这下齐延瑞有了反应,搁下手里的书卷,如毒蛇般的y郁眼神盯住逄渊,「……除了秦家,剩馀的地图在谁手上?」
「靖皇家。」
「哦?」齐延瑞眯起眼睛,道:「该说意想不到,还是意料之中?」
逄渊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接话。
「我倒好奇,你怎麽让靖皇家妥协的?」齐延瑞斜睨著弟子,哑声又问。
「蛇打七寸,不过是掐住弱点罢了。」逄渊笑著回答。
「听说靖皇家的人向来是威武不屈,这麽巧,就让你逮住七寸?」
逄渊站在y影处,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听上去带著愉悦,他道:「人皆有软肋,防不胜防。」
齐延瑞笑了,chu哑的嗓音笑起来更似抽气声,「你呢?你可有软肋?」
逄渊也笑了,无声地在脸上绽放,他道:「有,只是早就拔了。」
他的软肋,还没生成便拔得彻底,不痛不痒。
☆、16-1
一月之期到来,靖皇洵和秦方萦两人因提早赶到相约的灵白山脉,已经在附近的城镇待了几日。正想著不知逄渊何时会来通知,相约之日那晚,一名黑衣人就潜进他们居住的客栈,送上一封来自逄渊的信。
靖皇洵拆开信封,发觉里面只写了几个字:「卯时三刻,山脉南方入口。」
「来了?」秦方萦等著靖皇洵回应。
「嗯,卯时出发。」
「那我们也该准备一下。」秦方萦拿出包袱,取出容安交给他们的木匣子。
匣子里除了地图外,还放了一个纸包,秦方萦拆开纸包,躺著一颗黑色的药丸,是逄渊离开凤凰谷前交给靖皇洵的东西。
这是一种能让人呈现虚弱状态的特殊药丸,可营造出他们是因为身中剧毒,不得已才接受逄渊胁迫的假象,让齐延瑞因此放下戒心。
靖皇洵曾将这颗药拿给许嘉看过,确认效用无误後,才彻底放心。原先靖皇洵是打算自己服用,但当秦方萦得知这个计画後,便坚持要吃药,因为他认为若有突发状况,论反应和聪敏,他比不上靖皇洵。
秦方萦掺水把药吞下後,没多久药效便发挥作用,他的身体瞬间无力,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看起来和病人没有两样。这药的效用能维持三天,会慢慢的恢复正常,到了最後一天就要担心是否会被发现。
「萦儿,感觉还好吧?」
靖皇洵上前扶助秦方萦,虽然是假的,但症状太真实,让他很心疼。
「没事,只是有点虚弱,没其他感觉。」
「嗯,那就好。」
靖皇洵在秦方萦的额角轻轻一吻,先把人扶到床上坐好,再把木匣子交给秦方萦收好,接著便等著约定的时辰到来。
就在秦方萦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的天色渐渐亮了。
靖皇洵唤醒秦方萦,替他在外头罩了一件密不透风的披风,将身体和脸都遮得密实,自己则是套上一件轻薄保暖的皮裘,因山上气温低凉,准备不得马虎。
他们不再坐马车,而是共乘一匹马。靖皇洵将「中毒虚弱」的秦方萦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小睡片刻,才骑马往山脉入口前去。
灵白山脉的入口,一辆华美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
风尘仆仆快马赶到的靖皇洵刹住了马,搂著秦方萦下马,神情焦急却又强装冷静,两人直接走到马车前头。
「逄渊,既然我们来了,就把解药交出来。」靖皇洵出声喊道。
一只手掀起了帘子,逄渊面带笑意,一派轻松的下了马车,和两人相对。
「靖皇公子,若要以物易物,你是否该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呢?」
靖皇洵和秦方萦退了一步,全身戒备地道:「没见到解药,你也得不到地图。」
逄渊还未发话,另一个穿著打扮和秦方萦差不多的人也跟著步下马车,披风底下露出里头的暗红色衣袍,那是个身高略比逄渊矮些的男人,头上戴著帽子,遮去大半张脸,只看得见形状微尖的下颔。
虽然看不见模样,但那天生散发的华贵气质和不凡的气势,让靖皇洵立即猜到此人的身份——王爷齐延瑞。
「渊儿,你何时这麽客气了?这可不似你平日的作风啊。」
逄渊明白齐延瑞的意思,笑道:「只是想看看这对小情人挣扎的样子。」
齐延瑞起了兴趣,上前一步,端详著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两个小辈,虽然看不清秦方萦的长相,但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确实掩饰不了他们的关系。
「哦?这就是你说过的软肋……真有意思。」
靖皇洵搂紧怀里的人,一改先前紧张不安的态度,冷哼道:「杀了我们也拿不到地图,因为我已经将地图处理掉,你们能依赖的只剩我的记忆。」
逄渊释放出杀意,却被齐延瑞一手拦下。
「区区个晚辈,胆量倒是不小,脑袋也挺聪明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反过来威胁我们。」齐延瑞赞扬道,但语气听不出他真实的心情。
「前辈岂会看不出我的用意,我只希望萦儿的x命无忧,晚辈不是威胁,只是想和你们商量。」
「你不用管我……」秦方萦扯住靖皇洵的衣袖,适时出声。
靖皇洵面露不舍的环抱住秦方萦,低喃:「不行,整个靖皇家都没你一人重要。」
不知是不是靖皇洵的话让齐延瑞有所感触,比逄渊更冷漠无情的人竟然一反常态,主动提起:「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跟著走吧。」
逄渊站在齐延瑞身侧,眼神若有似无地瞥过靖皇洵。
「渊儿,师傅的决定可好?」
「一切遵照师傅命令。」逄渊恭敬的颔首。
齐延瑞低哑地笑了,以极轻的音量又说:「别让他们扰了他的清静。」
「当然。」逄渊冷冷地道,「不会让外人干扰的。」
☆、16-2
见前头的两人已经入山,靖皇洵和秦方萦才不急不缓跟上去。
灵白山脉高度并不高,但是长且深,当年在战争时期,是边境防御的最佳地点,时常因为山脉的地形走势发挥意想不到的良效。
靖皇洵牵著秦方萦走在後面,最前方是拿著地图的逄渊,身侧跟著齐延瑞,几人一路无话。入山路径不时有人行走,路面还算平整,他们走得速度不慢。
齐延瑞虽年纪近花甲,但身姿挺拔,行路稳健,可说健步如飞,完全不见一丝老者的姿态。传闻中他的身体羸弱,但如今看来,更显此人的深不可测。
几个人都是长年练武,身手矫健,体力自然不在话下,一个时辰过去,四人已经翻越了一座山头。只是这一路走来委屈了秦方萦,为了装虚弱,偶尔得停下喘口气,靖皇洵则是神情凝重的搀扶他。
「渊儿,你下这什麽药,竟然让他有体力一路跟上来?」齐延瑞笑问。
靖皇洵目光从秦方萦身上转移至一旁的师徒二人,看著逄渊眼神相当复杂,却恰到好处表现出一个受害者该有的情绪。
「暂时死不了的药。」逄渊不以为意的回答,他瞄了秦方萦一眼,转而问靖皇洵:「靖皇公子,不如将秦公子留在这里,你跟著我们继续前进?」
「办不到。」靖皇洵一口回绝逄渊的提议,弯下身将秦方萦一把背起,神色坚定的说:「走吧,再拖下去妨碍的是你们。」
齐延瑞哑著嗓音哼笑几声,对靖皇洵似乎有几分赞赏。
逄渊耸肩,扶过师傅的肩膀,再次上路。
他低头研究著手里的地图,图上清楚标示著明显的标的物,也幸好数十年下来山里的景物没有太大变化,还保留著自然的景观,他们才得以顺利的走到现在,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两个时辰已过,逄渊掌握的路线走完了三分之二,途中也只停下来喝口水过,他们对此事的毅力相当惊人。
原本辛苦撑著的秦方萦反而是最轻松的人,他趴在靖皇洵的背上,悄悄地打量著齐延瑞,但以他的见识g本看不清这个传说中的王爷。
或许逄渊多年来没下手的原因,是因为他g本比不过齐延瑞,加上他认为心灵的打击才是最折磨人的,所以才会等了这麽多年,j心策划这一切。
「萦儿,还好吗?」靖皇洵偏头小声询问。
「我没事。」被人背著走能有什麽事,秦方萦忽然觉得羞赧,若吃药的是靖皇洵,他恐怕还背不动。「你不累吗?都走一路了……」
「背的是你,不累。」
听到靖皇洵的回答,秦方萦脸一热,庆幸自己有帽子遮著。
「……r麻。」
两人在後头的窃窃私语全让前头的人听了去。
齐延瑞出声道:「感情真不错,不知两位的家人是否同意你们的事?」
靖皇洵感觉到背上的人身体僵硬,面色不悦,但语气平和地回答:「晚辈自有办法让家人同意,若真不赞同,大不了远走高飞,世上岂会容不下我们二人?」
秦方萦不自觉地搂紧靖皇洵的脖颈,没有说话。
「年纪轻轻能有这番觉悟,你倒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才。」
「能否成大事晚辈并不在意,能和相爱之人相伴一生,此生足矣。」说完,靖皇洵侧头寻到秦方萦的唇,轻触一吻,为自己的话印下证明。
齐延瑞没再开口,只是低喃著:「和相爱之人相伴一生,此生足矣……」
说得轻易,世上能做到的有多少人?
所爱之人却不是相爱之人,世上又有何事比这结果更令人心痛?
「真是羡慕啊……」
齐延瑞的声音弱得彷佛只出了气声,但逄渊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是相处了三十年的师徒,他怎会不知师傅这句话的深意。
羡慕,後而嫉妒,进而杀之——这人仍是无情无心的齐延瑞。
两刻後,逄渊的地图见底,该是由靖皇洵负责领路了。
靖皇洵没有走在第一位,口述著:「看见一巨大神木後,右转直走会瞧见一颗巨石,附近有条溪流,沿著溪流朝南走就是了。」
逄渊和齐延瑞依照靖皇洵所说的路走,确实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树木,但似乎是遭到雷击,半身焦黑缺了一部份。之後便是两条岔路,他们右转直走,从树林间隐约传来潺潺地流水声,几人不乏不禁加快,果然,一颗大石矗立在路中央,迅速绕过後,闪烁著水光的溪流映入众人眼帘。
「渊儿,我感觉到了……」齐延瑞激动得扯住逄渊的衣服,「他就在这里!没错!」
拨开齐延瑞的手,逄渊安抚地拍著他的手背,道:「师傅,朝南走就是了。」
「对,往南。」齐延瑞的冷静自持消失无影,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地方,这回抢先走在逄渊前头,只差没使轻功奔过去。
逄渊似笑非笑地注视著齐延瑞的背影,跟了上去。
後头的两人察觉到氛围的转变,放心不下,自然不会留在原地。
一行人沿著溪流往南走,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看不出变化,只是不知不觉,路愈来愈宽广,树种也愈来愈丰富,恍然间他们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地带。
他们陷入了一片花海。
「就是这里!我感觉到了,阿峰他在这里!」
齐延瑞摘下帽子,一头银丝滑落,平日苍白无血色的脸庞透著红润,虽然年纪接近六十岁,但他的容貌不过四十出头,肌肤瞧不见什麽皱纹,只是眉眼间的沧桑感让他有了年纪。
「真惊人……」秦方萦喃喃地道。
但是和许嘉比起来,齐延瑞又正常许多。
「阿峰,我来见你了!阿峰!」齐延瑞张望四周,找著疑似是坟墓的地方,但过於缤纷的色彩让他花了眼,只好回头要逄渊一同寻找,「渊儿,快点——」
「糟了!」靖皇洵惊呼,却晚了一步。
一把利剑穿过齐延瑞的x膛,鲜血在x前蔓延,沿著剑身直直滴落,染红他脚下的花瓣,美得炫目。
「你……」齐延瑞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己一手调教的孩子竟然会这样对他。
「师傅,爹他不想见你。」逄渊拔出长剑,血珠甩落。
完全没料到逄渊知道自己的身世,齐延瑞气得眦目欲裂,一口腥气涌上喉头,鲜血溢出嘴角,怒道:「你背叛我!」
「从无效忠,何来背叛?」
齐延瑞捂住x前的伤口,踉跄退了好几步,忽然想起逄渊曾说过的「防不胜防」,原来他最该防的敌人就在身边。
「你跟你爹一样……欺骗了我的感情,全部是该死的东西!」
☆、16-3
齐延瑞忽然咧嘴一笑,唇周的鲜红十分显眼,眼睛透著狠厉和疯狂,尽管x口受了重伤,但他并没有因此倒下。
五指曲起,尖锐的指甲相当有杀伤力,齐延瑞低吼一声冲上前攻击逄渊。两人同样都修练璇玑心法,内力不相上下,但齐延瑞认为以单纯的拳脚功夫才能将心法的力量发挥极致,因此在掌法和拳法特别下功夫。
逄渊扔掉手里的长剑,空手迎向齐延瑞,两人一来一往开始过招。
「要阻止吗?」秦方萦问靖皇洵。
靖皇洵摇头,面露难色地道:「来不及了,我们阻止不了。」
他们和在对招的两人有段距离,靖皇洵知道逄渊对复仇的执著,而齐延瑞遭人背叛的疯狂也不是谁都能阻拦的。他望著空中飞快交错的身影,每一招都是击向要害,逄渊的实力已经在他们之上,而齐延瑞身负重伤却和逄渊势均力敌,果然小觑不得,也难怪逄渊会选择以趁其不备的方法下手。
锋利的指甲划破逄渊的手臂,他的一掌擦过齐延瑞的右肩,其中一人左腿横扫拉开两人的距离,另一人紧追上前连续出掌。完全看不出谁胜谁负,两个人死命纠缠,发红的双眼宛如嗜血的野兽,毫无冷静可言。
齐延瑞嘶吼著一挥,抓破了逄渊的x膛,鲜血溅出。逮著这个机会,齐延瑞却没再进攻,反而掉头往好不容易寻到的秘境里闯。
「逄峰!你在哪里快出来!逄峰!」
齐延瑞彻底失了心神,在花海里绕著圈子喊著早已逝去的人的名字。
秘境不算大,中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花海中间是领著他们到来的溪流,周围是蓊郁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形成天然的屏障,将这个秘密仙境藏在其中,怪不得没了地图就难以找寻。
忽地,齐延瑞朝著某个方向奔去,眼尖的他在某棵树下发现了墓冢,且不只一座,表情瞬间明亮的齐延瑞迫不及待要和这生最爱的男人相见。
既然得不到那人的心也得不到他的人,那就想尽办法得到他的尸骨吧。
齐延瑞始终放不下那个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就算死亡也无法将这份爱恋抽离,他的执念早已g深蒂固,深植灵魂。
「逄峰——」齐延瑞笑得灿烂,彷佛真见到了最爱的人。
三座墓碑,一具骸骨。
墓碑上头都刻了字,右边两座分别是逄骆将军和其夫人的,最左边的那座墓碑字刻得不完全,只刻了「爱妻齐延萍」五个字和一个刻到一半的「之」字,想必要刻上最後的「之墓」二字时,刻字之人就已气绝。
那具骸骨的衣物保存得还算完整,看得出是男子的服装,身旁躺著一把破损严重的剑,死去的男人用那把剑一笔一划替心爱妻子的墓碑刻字,无奈死前来不及完成。
「为什麽?她都死了你还对她这麽好……我不甘心,这女人凭什麽!凭什麽!」齐延瑞双膝无力跪下,抱头呐喊痛哭。
「就凭我爹爱的人是我娘,而你……永远没机会。」嘴角溢著血的逄渊也来到墓前,手中握著原先被他扔下的长剑。
「呵呵……是啊……阿峰眼里永远只看得见萍儿那丫头,我呢?不过是个陪衬的风景罢了!」
逄渊没有回话,他站在齐延瑞的身後,高高举起手里的剑,面容一片平静,眼里已不见方才打斗时的y狠和怨恨。
「……渊儿,你何时知道的?」齐延瑞知道逄渊就在身後,但他没有回头,只是问了心里耿耿於怀的疑惑。
「从未忘记过。」
齐延瑞身躯一震,随後低声闷笑,或许是失血过多支撑不住,他的腰向前倾弯,整个人像是要趴伏於地。
「真狠……你们父子俩,真狠……」
逄渊手臂一用力,长剑穿过齐延瑞的後背,直c入土。
彷佛下跪谢罪似的,齐延瑞的尸首伏在三座墓冢前,就这麽钉在那儿。
逄渊松开了握著长剑的手,身体一阵乏力,在墓碑前缓缓跪下。
「三十年……孩儿让爹娘久等了。」
逄渊的身板挺立,望著亲人的墓冢一动也不动,没再多说半句话。
靖皇洵和秦方萦目睹了一切经过,但只是远观,没c手干涉。直到逄渊了结了自己背负数十年的仇恨,他们才安静地走近,没出声打扰。
「原本想在师傅面前毁了这地方,让他永远见不到我爹。」
这一声师傅,乘载的是三十年的养育之恩、师徒之情,以及埋藏极深的弑父母之仇,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在今日烟消云散,化为一坯黄土。
「以这种方式死去,还真是便宜他了。」
逄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转身面对靖皇洵和秦方萦。
「剩下你了,要动手就趁现在。」逄渊笑道,眼神盯著秦方萦。
秦方萦内心很挣扎,因为他看清了逄渊x口的爪痕,黑色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冒出来,没想到齐延瑞的攻击还掺了毒,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抓痕,而是深入见骨的窟窿。
对一个重伤的人动手,他有些犹豫。眼下秦方萦最想做的不是立刻杀了逄渊,而是替埋在心底的疑问找出解答。
「……告诉我,你对我娘是怎麽想的?」
逄渊嗤笑一声,不知是针对秦方萦的问题,还是他不把握机会动手的愚蠢。没有马上回答,逄渊回过身朝著最近的树干走去,他无力的倚靠著树干,身体缓缓滑落在地。
「你母亲……是我唯一想过要娶的女人。」逄渊仰著头,盯著树叶间的点点光亮,笑道。
「但你杀了她!」秦方萦激动地指责。
逄渊的目光落在秦方萦的脸上,眼底流露出怀念,似乎是想透过那张脸看见另一个人。
「是啊,我把唯一的软肋给拔了。」
秦方萦还想说什麽,却被靖皇洵往後一拉制止住。
靖皇洵一步上前,俯下头和逄渊对视,问:「我有些伤药,需要吗?」
逄渊苦笑,道:「有毒,没用。」
「嗯。」得到回答,靖皇洵转头对秦方萦说:「不去管他也会死的。说实话,萦儿,我不希望你杀人。」
「可是……」
「别让仇恨玷污了你的手,我相信秦夫人肯定不希望你为了她而染血。」
虽然秦方萦的双手早就沾过鲜血,但靖皇洵仍然私心地想将他纳入背後好好保护,让他不再为任何事烦忧。
「杀了逄渊,你就能放下吗?」靖皇洵抛出了疑问,又道:「逄渊杀了齐延瑞,你觉得他得到什麽?」
秦方萦随著靖皇洵的话望向几乎半昏迷的逄渊。
没有开心,没有轻松,似乎只增添了惆怅——是啊,能得到什麽?
杀了逄渊又如何,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已经和母亲y阳两隔,再也享受不到那份温暖。
秦方萦赫然发现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原来还站在原地,毫无成长。
「萦儿,你还年轻,忘记仇恨,想想之後的日子吧。」靖皇洵捧住秦方萦的脸庞,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地说。
秦方萦恍然若失,心里空荡荡一片。
他重生的意义为何?
原先他只想著如何让家人脱离这些悲剧,想著如何不让事情重演,後来他执著背後的真相,母亲死後便执著要报仇。
重活一世,他从没想过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他又能过什麽样的日子?
看著面前笑得温煦的男人,秦方萦豁然开朗,抓住了某些东西。
两人再望向逄渊,发觉他宛如睡著似的,双眼紧闭,他们上前一探,发觉他已经咽气了。
虽然没有手韧杀母仇人,但秦方萦发觉自己不如想像中的失望,倒是有种解脱的感觉。
终於结束了,他的前世。原来,他的新生命从此时才开始。
「现在要怎麽办?」秦方萦问道。
「将逄渊和他父亲埋在这里,至於王爷……让容安派人来处理吧。」靖皇洵也感到困扰,只能想出他认为最合适的作法,「这里不是王爷的归属之地。」
秦方萦主动握住靖皇洵的手,对他笑了笑,道:「谢谢你。」
虽然这声道谢来得突然,但靖皇洵明白,他拉起两人相握的手,在秦方萦的手背上亲一下。
一阵风拂过花海,吹起大量的花瓣,两人笼罩於花雨之中,相互凝望。
如烟雾缭绕心头的往事忧愁,瞬间霏开雾散。
此生能与爱人相伴,足矣。
☆、尾声
秦方萦失踪了。
待所有事情告个段落後,靖皇洵和秦方萦各自返家。
三个月过去,当靖皇洵前去秦家寻人时,却被秦老爷告知秦方萦早已离家,只说「借了本书,要拿去归还」。
靖皇洵立即意会秦方萦是去凤凰谷,将璇玑心法还给许嘉。
谁知匆匆赶去凤凰谷後,又被转告人数天以前就已离开,且没说去哪,靖皇洵顿时迷失了方向。
在梁邑县滞留了半个多月,仍然没有秦方萦的消息,原本不想动用任何关系的靖皇洵,这下也按捺不住x子了。
靖皇洵找上的人,自然是华闵言。
事後靖皇洵才懊恼所谓关心则乱,秦方萦最好的朋友就是华闵言。
在东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城镇,有间小小的武学堂,名为「方天门」。收的弟子全是镇上的孩子,学的是方家拳,负责教授的师傅是一名模样漂亮但脸上有诡异纹路的少年,不收取任何费用。
「秦师傅,有人找你!」一名年约六七岁的男孩跑进方天门里大声嚷嚷著。
秦方萦闻声出来,揉了揉男孩的头,当他往大门一看,刹时愣住。
「小牛你先回去,师傅要招待客人。」秦方萦低头对男孩说。
男孩乖巧应了一声,如风般迅速跑走。
「你怎麽会在这?」秦方萦看著几个月不见的「客人」,问道。
「我迷路了。」靖皇洵一脸委屈。
秦方萦噗嗤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道:「原来你是个路痴。」
「至少,我能找到有你的地方。」靖皇洵目光温柔如水,深情凝视著面前想念许久的人。
秦方萦一脸镇定,但发红的耳背泄漏了他的内心。
「我都躲到这了,你竟然能找到?」
「我向华闵言买消息。」靖皇洵叹气,早知道华闵言对秦方萦的下落一清二楚,他g本用不著等那麽久。
「想必他一定狠狠坑你。」秦方萦被靖皇洵透著哀怨的眼神逗笑了。
「不,我们交换条件,我将闵鸿兄的下落告诉他。」
华闵鸿前阵子接了秘密任务,整个人如人间蒸发,一点消息也没有。
「果然是靖皇公子,一点亏也吃不得。」
「说笑的,我让他扎一刀。」
秦方萦一惊,就在这时被靖皇洵抱个满怀,耳边传来他的笑声。
「……胡闹!」秦方萦用拳头重重捶了靖皇洵的背,听见闷哼声才满意,又道:「说你不吃亏还得寸进尺!」
「不得寸进尺我怕你又跑了。」靖皇洵将人紧紧锢住,问:「为什麽要躲我?」
「我需要时间。」
靖皇洵勉强接受这个回答,继续问:「那你的答覆是?」
秦方萦拍拍靖皇洵的背,道:「就让你在这儿当个二师傅吧,若你想当『师娘』也是可以。」
靖皇洵无奈的笑,稍微松开怀抱,手掌在秦方萦的脸庞上抚m著。
「萦儿,你变开朗了。」
秦方萦耸高了眉,「不好吗?」
「很好。」靖皇洵m上最爱偷袭的左耳,「我会让你一直这麽快乐。」
秦方萦莞尔,伸手定住靖皇洵的下颔,送上一吻。
「为夫等著看你表现,娘子。」
靖皇洵不甘示弱,手臂制住秦方萦的身子,眼神深沈,语气邪佞地道:「妾身会尽全力侍奉,肯定让相公舍不得下床。」
至於是不想下床还是无法下床,答案唯有两人知晓。
作家的话:
完结洒花~~~~~~~~~
我还二更耶有木有很感动!!!!!
接下来当然会有番外,但都只是补足其他人的故事,预计有洵小攻、逄渊和齐延瑞。
其实小萦儿的x子不算冷漠,在洵小攻面前特别容易炸毛,我觉得不是x格转变,而是显露本x~
有感想就说吧,潜水党愿不愿意冒泡啊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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