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富贵才子风流性,天下佳人欲罗尽,难了心愿憾陋貌,脱换形骸祈仙灵。
良友苦箴祸为婬,偎香怜玉孤意行,幸得老僧鹦鹉唤,空空幻出梦中情。
古语云:顽石点头,铁人下泪。人疑其言为诞妄,不知所以云者非真谓顽石可使点头,铁人可使下泪,不过谓振蒙警贻之言乃至理实情所发,虽以天下无灵性之物,如顽石如铁人者闻之尚感怀流涕,岂以有血气有心智之人与铁人顽石不如乎。
且说前朝浙江嘉兴有一秀士姓花名春字金谷,年方十七,颇渊通于诗学,擅美于丹青,才名流布无不企柳。椿萱已皆逝世,并无兄妹姐弟,家资巨万富称敌国。
所居房屋尽是朱栏翠槛。所穿的衣服俱是锦绣绮罗,其享福之处自尔琐说不荆唯所抱憾者,尚有一则,看客们你道他负此才学,际此境遇,尚有甚么不足,不知他才虽渊博,貌不风流。其平日立志,曾谓:我若娶妻,不一而足,必尽天下之佳人罗而致之方快我意。而又自以容貌之陋,佳人未必能对我生怜。故常引镜自照,唯叹彼苍赋质不能给我全美,使难做得一个风流才子,诚恨事也。所以琴瑟蹉跎未谐秦晋时。
花春有一友姓柳名莺,字迁乔,其才学之美不多让于花春,若论其貌则又丰神秀雅。二人谊重金兰夙敦雅好,花一日无柳,无以罄引触醉月之欢,柳一日无花,无以尽玩景吟诗之乐。
而每花春一见柳,愈觉其好,难掩自惭,每每谓柳莺道:“才子佳人四子本分拆不开,天生才子必生佳人,盖无佳人,不足以舒,才子之气也不足以显才子之奇,弟虽眷恋佳人唯有愧于才子,兄何既为才子而反忘情于佳人,此我所不解也。”
迁乔道:“不看李白才人,陶潜才人其生平不过以诗酒怡情而已,谓其恋情于螓可蛾眉则弟未之闻。”
花春道:“古来才子指不胜屈,兄何必以二人论哉,即如帘窥相如香贻韩寿,世之佳人且动情于才子,岂才子不留意于佳人,且不特与佳人有遇,即与仙子亦未尝无缘,如半勺琼浆裴子成缘于王杵,一餐麻饭刘郎迷路于天台,才子奇缘皆历历可稽,若我兄际此芳年,具此才貌,竟无情于韩寿相如之遇,其与世上庸夫俗子相去几何,亦徒负天工赋质之意矣,午夜盟思且禁为兄叹惜。”
柳莺道:“我岂不知才子佳人往往有遇,然我所以略去粉白黛绿而不敢役志者,诚以万恶婬为首,古人屡屡言之。若以归夷赠牧之事,恋恋于中,是遇佳人而不逐,其欲则不快,势必至荡,捡逾闲,纵其所欲,而不知止,由是孽增,恶积天理,难逃陰司之罪,狱固不必言,即目前之报,应亦不网漏一人,只苟沽沽于女色,将毋蹈此迷途。”
花春道:“弟非才子固不必论,但以造物之待才子自弄于待常人,天既赋彼以才子之质,自必有一翻奇遇与彼,古来才子之遇种种不合,未闻有责其婬狎而为之报者,兄何过虑之甚,我观兄潇洒不拘,自有雅人韵趣,略去脂粉不知所乐何事。”
柳莺道:“富贵功名之念余,实淡然志。在离城数里起一别墅,约广十数亩,其间池塘曲绕,楼阁峥嵘,四季名花无所不植,春则有宴花楼,夏则有涤暑台,秋则有望月亭,冬则有香雪阁,郡中名人才士络绎而来。或雅爱琴台或性耽诗酒,或闲谈竟日,或秉烛夜游,为东道主者酒肴粗备,想与为欢,将终我身,以徜徉陶然,不知有世事之忧。弟之志如是而已。”
花春道:“子之志则不然,唯愿美姬盈座,娇妾环回,歌声婉转,午袖翩迁,玳瑁之床,香透鸳鸯之被,扬柳楼头r屏,围缓芙蓉院里,归帐r妍直乐,此不疲有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他二人之志性迥殊,有如此故。花春虽常抚形自憾,其心终贪恋无已,即其平日所作之诗无非艳词丽句,所描之画亦不过是涂脂抹粉之观,清夜自思每谓我徒具才子之学,而无才子之形,空有风流之情而无风流之貌,即遇佳人焉能使之一见生怜相为勾引,心想得遇一个仙人,须将法水把我偏身一洒,使向来的陋相变为一个俏丽庞,我生平大欲遂矣。
却说花春一日在书斋静坐,见门公启禀道:“外面有精严寺涵修和尚求见。”花春即令请他进见,见伊手持一白鹦鹉,经入庭心与花春作揖道:“贫僧无事不敢造府,这只鹦鹉贫僧正驯养多时,今日特来相赠。”
花春知此僧素有得道之称,闻有一白鹦鹉畜之已久,曾有人出重价与之相实而不得者,何以今日特来赠我,想其中定有隐情,说道:“既承长老雅好须议价领赐。”那僧人笑道:“此鸟亦非凡种,遇合有缘,不日要破笼飞去又何价可议。”花春听得他语言奇异,逐谨谨领爱,那僧人自作别而去。就将这鹦鹉挂于帘外,举目细看,但觉仪光皎皎,素彩翩翩,异金精之妙质,喙不涂丹殊火德之明辉,襟非染翠洵如粉羽,看了一遍心窃爱之,但思此鸟畜于涵修,曾闻有谈经乱局之奇,为甚笼中寂寂不闻,又想涵修适才所言甚是不解。
寻思久之似有倦意,遂俯几而卧,卧未几,闻得帘前鹦鹉唤道:“花贵人欲快生平大欲,脱换形骸,余日须速出门往西而去,自有所遇。”
花春闻唤不觉惊喜交集,忙起身自步出门外,也不带童仆,独自一人飘然行去。行许久到了一处,名唤桃花村,但觉树深见鹿,溪午闻钟,光动绿烟,影遮岸竹,粉开红艳,香塞溪关,四周碧树成丛,一带清流绕位。
俳徊良久见林中走出一道者,肩背葫芦手持鹿尾,足登云履,身服丝衣,童颜,白发,还疑跨鹤而来,道骨仙姿,见了花春遂上前起手道:“贫道因与花贵人有缘,故特下长春岭而来,在此静候数日了。”花春骇然道:“小生与道长素不相识为甚知余姓氏。”道者道:“不但知你姓氏而,已即后来之姻缘遇合,贫道已一一知悉。”花春闻言惊喜道:“道长既知之,肯为我略言之否?”道者道:“有缘得会,何妨略泄其机,汝之功名福泽如在掌中,固不待言,至于抱玉偎香之乐事,则良缘美遇,尚要贫道小施奇术。”花春道:“如此敢乞道长指示,祈勿吝教。”
那道人就于葫芦内取出丹药两颗,付于花春道:“这颗红的名曰醉心丹与酒杯中一浸,凭他海量,不消饮得数杯,便尔一醉如泥,只要将半杯冷水灌下,顿时醒转,另一颗红的,名曰补天丹,乃是房术之用,若将此丹吮入口中,就可通宵不倦,一心御千女,欲泄时消将此丹吐出,此乃贫道在长春岭上采仙芝异草提炼而成,不比人间丹药有耗肾损精之患,可珍藏之,自有无穷妙用。”
花春接过丸丹藏好,不禁挥泪道:“天下唯才子爱佳人,唯佳人亦怜才子,以我生就陋容,既未得为才子,焉有佳人与我结绸谬之乐,若无众佳人盈盈满座,即有此妙丹亦苦于无用,未识仙师能为我脱换形骸否?”那道者闻言微笑道:“也罢,既要成全您的美事,须索成全到底。”逐携了花春的袖,一步步走近溪边,竟把花春一推,推下溪中。
花春在水中挣了多时,然后挨迈岸旁,慢慢爬起,那道人已倏无踪影了,身上水淋淋,衣衫尽湿,幸是暮春天气不至十分寒冷,只得向左近乡村人家借布衲衣衫换了,把身上的湿衣脱下,取了丹药,暗想这道人不知是仙是怪,他为甚将我推入溪中。一路上疑疑惑惑来到自家门首,不料管门的竟上前拦住不许他进内,花春又气又恼道:“难道本相公换得一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么?”那管门的亦嚷道:“你说什么?衣服一样可以冒得,难道我家相公的容貌都认识不出来么?”竟尔叱嚷不逊。
花春闻言暗想道:莫是方才溪内这一浴,已将本来面目已改换了,不然他怎么认我不出?正在呆想,只见里边走出两个家僮来问道:“张伯这是何人,你为甚与他嚷闹?”门公未及回言,花春遂说道:“本相公实因方才遇了仙人将我人形容貌改变了,所以你们皆认识不出,面目即非,声音犹是,你们若不信,可于我卧房中西边衣架上取一个折叠钥匙,将榻傍第二只皮箱内,取出粉红衫子一件,方巾一顶。”
内中有一童子,果然进去不多时取了出来,众人惊以为奇。花春进了书房,就将衣帽更换脱下,命家童往那乡村人家调转不表。单说花春换了衣服,遂引镜自照,见镜内的姿容直不啻日月,入怀琳琅,触目与向来的面目竟迥然不同,不觉欢然大喜道:“诚哉!仙术多奇,造物已成之,形质且能化其本来,想这二颗丸丹自然灵妙无穷,自今我愿已遂可不愧风流才子之称,温香软玉自享不尽衾帐欢娱矣。”遂命家童去请柳相公到来。
无何柳莺至竟不相认识,花春遂将遇仙变容之事,详剖其,故言语之间喜形眉睫。那柳莺闻言默然良久道:“兄以此为喜,我实以此为兄危。”花春骇然道:“兄何出此言?”柳莺道:“以兄秉性风流素恋恋于朱颜红粉,准以陋质有憾,故未能尽情直行,观望今日这道人不知前生与兄有何债,故下此孽恨贻兄荼毒耳,兄颜一变恐后此欲海无涯孽冤层,积色途之,后患不可胜言矣。弟忝在爱下故敢斗胆直言,祈勿见罪。”
花春笑道:“兄何拘执若此,人各有志不可相强,道学之谈,非余所乐闻,今日且开怀畅饮以博一醉为是。”遂命家童暖酒备肴,豪饮尽欢直至夕陽西下,然后别去。花春闲步阶下一回,遂把双扉掩好倒在榻上,和衣而睡直至天明起身梳洗已毕,静坐书斋,暗想佳人不必多得只消十美环回朝朝为雨夜夜兴云,每于花朝月下美景良辰,各罄其欢诚,快事也,遂欲描画美人图十幅,每幅上画了十美,其间或弹唱或歌舞,或赋诗或刺绣,闺中韵事各尽其妙,而十幅上的描容布景又自各各不同。
不消数月早已功成,画上金佩玉艳之态自不必说。花春展图暗想道:“自今以后,若遇姿容绝世佳人,就可以一幅美人图赠之,这十幅图画赠完,天下之佳人亦几几罗尽矣,但想天涯广泛,佳人自散布四方,若唯鞍守故乡杜门静坐且有佳人而遇,唯是驾一叶之偏舟游尽锦城绣市,历遇名胜古都,自有奇遇,倘今岁秋闱得提,不免要北上的,我就可一路留心察访。”
话休烦絮,到了秋试之时,花春与柳莺二人打点上省赴试,叫了船工搬了行李,又命两个家童随身服事,原来这两个童子为人聪明异常,一个是与他整叠诗笺的,一个是与他管理画幅的,是日一齐带去。柳莺亦带一童子又带一老仆,共主仆六人下舡径赴武林而来。
到了城中遂命家人去寻寓所,花春道:“房金不论贵贱务要精洁雅静为主。”家人应声而去,去了多时,欣然来复命道:“此事真来得凑巧,二位相公今秋必定高中矣。”花春笑道:“我们若中,定是一元一亚,岂但中而已,且问你为何知道我与你家相公,是中的。”家人道:“老奴奉命而去,寻了许久不见有精洁租房,适巧遇见老奴的表兄,问我到此何干,我就将二位相公到省赴试命我寻寓之事,对他说了,因他在北很熟,托伊觅一寓处,却一时没有。他说道有一所在甚是精雅,但人不容多,若唯二位相公可以借寓,我问他在哪一处,他说此间告老红御史府中有一名园,屋宇颇多,他在红府管园,因主人远出不在,可略为作主,命老奴就将行李搬去。”
二人闻言不觉大喜,遂雇了脚夫挑著书箱琴剑随家人先行,花春与柳莺二人随了童子慢慢行来。行不多路已到红园门首,步进园门弯弯曲曲花径似为君开,千层曲槛,俯碧水似临风,缥缈桂枝,拂清香于静院,扶疏槐影,移翠盖于幽庭,溪树含芳,烟荡芙蕖之,晓亭,怡亭,畅亭,锦亭,亭亭环绕;凝香阁,栖霞阁,潜峰阁,摇碧阁,帘见半垂;芙蓉楼,翡翠楼,玳瑁楼,雨露楼,窗开四面风光娱日,还疑已入蓬莱,蹊径迷人,似暂游瑶岛,终终富丽之观,言难罄荆花柳二人遂在园内绿荫轩中寓下,相与谈今论古,赋诗饮酒为欢。
一日花春在阶前闲步,见一丛白秋海棠开的雅洁可爱,遂挥笔向粉墙上题道:
曾记东风睡海棠,粉痕依旧晕残妆,离魂倩女愁无主,新寡文君未有郎。
小院月明香陡峭,空阶露重夜凄凉,可怜红粉都消尽,任是无情也断肠。
题罢,柳莺见道:“兄欲题海棠则竟题海棠耳,又何必指东说西,牵缠到别处去,倘主人道学,见此艳词岂不嫌尔唐突乎。”花春道:“措语风流正是雅人深致,兄何反嫌艳丽。”
话不絮表二人在园过了数日,场期已近,各把进场物件端整,到了初八共赴头场,却说花春点名领卷,归号静坐,移时传题,头题是缁衣羔裘一节,二题是明乎效红之礼两句,三题是天时不如地利全节,毫不假思索,信笔挥了三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把开讲细细咀味道,此讲精诚团结,笔气浑融已能横扫千军,即后亦觉经籍纷披令人目不暇给,竟欣然出常与柳莺来至寓所,二人共相贺喜不已,设酒肴对酌尽欢。欲罢,柳莺道:“弟因在院中不能畅睡,此时意欲就枕,未知兄意如何?”花春道:“兄请先睡,弟还要略坐片刻。”
柳莺先去睡了,花春径自步出轩中,仰见一轮皓月万里无云,秋光正皎,走过几幢楼阁,但觉金风飒飒玉露零零,感叹道:“春去几时,忽尔中秋矣,人生几何,须要及时行乐。”遂一步步行过去,见一假山甚玲珑,花春依了这一条石路慢慢步上,足踞其顶,从空望下真是台上有山,层层碧楼,面面横秋。花春道:“却不知此处倒有这一派景致。”
正眺望间,闻西南角上隐隐有笑语声,花春望下一看,只见一丽人同一待妾倚在栏杆望月,虽玉肌粉面看不十分明白,而绰绰之态已见一斑。花春想道:“此二人莫非月魅花妖,人间女子哪有如此姿色。”错愕良久道:“是了,这位美妹一定是红府的千金,想未闻箫史之笙,难觅宋朝之貌,空房寂历,倚枕无聊。未抛东阁之球,欲待西厢之月,故际此良夜缓步芳园,聊为消遣耳。我花春欲娶十美成欢,故描成十幅丹青为赠,今夜得见此佳人,乃平生第一良遇,正十美之始,不可错过。”
转想使彼得见我的貌,方可措词进说以图佳会。正欲思,见二人竟飘然进内去了,花春无奈只得步下假山回转。见柳莺与童仆数人正在熟睡遂解衣而眠,但闻得萧飒秋风,响飘桐叶,虫鸣不绝入耳,花春此时何能成寐,不觉境美有怀,口咕一律道:
剔罢银缸卧未曾,夜深犹忆曲栏凭,阶前佯拜三更月,帘底微明一点灯。
隐约楼中人悄悄,迷藏远处影层层,不知可有蓝桥度,夜逢来合断魂人。
吟罢,辗转反侧,已听得远寺鸣钟,乱j报晓,东方渐白,见柳青已将起身,也只得披衣而起。梳洗毕,用过早膳,又要打点赴院听点二场之事,俱不赘言。
且说三场考毕,花春出帏归寓见柳莺未在寓,重又步出轩来,欲往前夜遇美之处,所行未几,见一使女警问曰:“汝是何人,在此园中闲步。”花春忙上前作辑道:“小生乃嘉禾人氏,姓花名春为赴试而来,因与尊府园公相识,暂借芳园栖数日,姐姐毋得怪疑。”使女见花春衣冠俊雅,丰致嫣然,不免垂盼留情,笑道:“花相公寓此,婢子实是未得知,直言冒罪,祈勿见怪。”
说罢折了数枝桂花正欲进去,花春叫道:“姐姐请转有话相问。”花春意欲问及前夜在园中玩月是何人,又恐非即此女,他进去道起来,反为不美,只得问而不言。那使女见他唤转而无言相问,谓花春道:“相公何戏妾若此。”又笑了一声径自进去了,花春细视此女,身虽充为贱役,而其眉如远黛,肤如涂脂,竟不与闺阁佳人多让,毋论别的,即其一笑多情令我魂飞魄荡乎。无何柳莺亦至,共以场中所作之策论,至晚掩扉就榻而寤。花春睡未几,心中想道:“我今日有紧要心事未毕如何合得眼来,且起来完了这桩心事方可放怀安睡。”未知他有甚心事,这心事可以完得来否,看官不用疑猜,自有下回分解。
评曰:文贵乎奇,不贵乎平,贵乎出套,不贵乎宁,如野史中夸美风流学士者,潘安之貌欲其快人耳目也,花春独富于身偏陋于貌,未免稍留余憾,而不足快人耳目,孰知不足快人耳目处正可以快人耳目者,其之谓奇,斯之谓出套。
才子佳人四字,乃全书关键,盖天生才子佳人,钟情毓秀,实是超轶于匹夫匹妇之上者也,作者自之立准。而天下之不能为才子为佳人者,更无疑遇仙赠丹,亦野史中套习,特奇乎,改造面目,脱化丰裁也,既遇僧人,又遇道人,究不知僧人于花春何缘,道人于花春又何缘也,僧人何如人,道人何如人,此是疑阵,且至终篇自见分晓。
第二回 寓名园初盟淑女 泊孤舟又遇佳人
诗曰:
碧天夜静思悠悠,一点芳心不自由,月浸珠帘留冷院,残烧银烛入朱楼。
断金良友因疏远,如玉佳人可网求,塘上别离旅店合,迷途从此正无休。
却说花春方才睡下,陡然想起那月下美人,思道:“这两日因伤事缠身误我的佳事,今夜月明如水,何不再到那边去眺望一回。”遂披衣起来,但闻柳莺鼻息呼呼,正在酣美之际。因念道:“乔迁真无情人也,当此年青竟无待月迎风之想,方才就枕,逐入睡乡,此我所不解也。”遂轻轻启扉而出,心中想道:“我看今日折桂的女子,殊有顾盼与我之意,料
他进去心与千金道及,若此夜美人依旧出来,此事已谐八九。”
遂往那边行去,步上假山眺下,杳无佳影,停立良久,叹道:“前日偶然闲步得遇仙姿,乃今夜有意重来寻访,竟杳乎莫接矣,岂不令人怆怀不已。”无奈只得回下假山来再步将过去,只觉风吹詹马似玉人之,杂佩遥闻月映疏帘疑金兽之,连环忽动院沉人静,何来巫峡之缘,碧落香消难作银河之渡,遥知杨柳是门,似隔芙蓉无路。徘徊久之,景况凄然,遂口沾一五律道:
惆帐黄昏后,行上枉自劳,露浓香径湿。
云淡月轮高,不见人如玉,空怜脸似桃。
朱门深杏口,鱼钥锁牢牢,任尔敲棋子。
何缘听剪刀,三更犹悄立,望断手频招。
吟罢正欲步归卧室,只听得院门呀的一响,就将身躲在梧桐树下,看走出其么人来。原来非别人,就是前夜玩月的俏美人,那婢子就是日间出来折桂的,他二人携手行来,过了小小木桥径往那边而去,就一时不见了。那花春急得践迹而行,听那女子叹道:“花郎啊花郎,你际此良夜,寓此芳园,不知寂寞否,奴红日葵未曾亲见芳容,据瑞芝之言说来已觉卫介重生潘安再世矣,故不禁静夜来园祈与一会,但恨为礼法所拘不敢投尔室,看来此事,指望瑞芝为我玉成了。”那使女道:“小姐不必费心,此事揣在婢子身上,明日就有佳音,此时月轮已午,恐凉风寒露小姐弱体难禁回阁去罢。”
花春只觉二个影子穿过回廊曲径而去,不由一步步接影而赶,又听得红小姐口中念唐人诗二句道:
月出西南露气秋,牵穿肠断为牵牛。
花春听罢忙遂续二句道:
须知化石心难定,韩寿香薰亦任偷。
那小姐听了这二句诗,惊谓瑞芝道:“谁人在此和我诗句?”瑞芝望后一望答道:“此即是寓在我园的花相公。”那花春不待说罢上前作楫道:“小生花金谷因赴试暂寓尊园,今夜爱着月色溶溶星河灿烂,故尔闲步至此,耳闻佳句有动于衷,因逐集语以续其后,唐突之罪祈乞海涵。”
日葵闻言忽见眼前闪出一书生,月光下巾履翩翩,丰容秀美,正是如意郎君,慌忙倒退几步,闪影遮身,羞羞答答半掩娇容轻谓道:“妾肺腑之言已渎君耳,不弃效频之陋,顾奉箕帚。”花春道:“小姐乃绣阁千金,小生乃篷门寒士,幸蒙青眼,愿谐琴瑟,此乃真是天赐之缘。”言罢度步上前,深深一揖,又道:“小生久慕芳姿,渴见一面,以续相思之情,今幸逢小姐,真乃平生之慰也,小姐如不嫌,我愿与小姐指月为盟誓结百年之好。”言毕双膝跪下道:“万望小姐垂怜。”
日葵初见花春俊美如玉,芳心大动,只碍着瑞芝,瑞芝早已窥出小姐胸怀,忙拉日葵道:“小姐人家相公如此痴情,不如乘月夜了却了心愿罢。”日葵顺势跪在了花春旁边,二人拜了月,红小姐解下一方白玉鸳鸯赠与花春。花春道:“小生旅寓,别无他物相赠,唯有一幅美人图,乃是小生亲手描画的,明日交于瑞芝姐姐转致香闺。”日葵道:“君既专精于词赋,又擅美于丹青,真天下才士也,妾何幸焉得唱随佳偶。”言罢遂欲分袂,花春忙拽住
他,将他紧紧搂住道:“既订百年之约,须尽一夕之欢,小姐毋得见外。”边言边凑前亲日葵嘴,日葵忙推道:“妾与君相逢月下,两订鸾俦诫以俊美如君者世所罕靓,故不嫌闺之羞,暂窬礼法,君岂可以视妾桑间边女哉。”花春道:“古来才子佳人又当别论,崔莺待月,贾氏窥帘先成巫梦之欢,后咏河洲之好,今日相逢洵非偶尔,岂可负此良宵,小姐请三思。”
花春见日葵默默无语,似有允意,忙用嘴对着樱唇亲一阵,双手伸向酥胸纤腰,抚一阵摸一阵。花春此时已欲火如焚欲褪衣求欢,日葵虽春心已荡,毕竟是大家闺秀,见状急以双手推住,娇声道:“君何心如此,妾终身既属于君,岂敢自受,不过谓天成花独究效于飞,恐于礼有碍耳,如心欲一赴高唐之梦,君既多情妾岂草木,可至妾卧室聊叙绸缪,但与君同行恐多不便,妾且先往,请君暂立片时与瑞芝同至可也。”言罢遂匆忙而去,花春想到,始则待我以礼,继则待我以情,吐同委婉,移步风流,如此佳人注可多得。遂同了瑞芝而来,谁知行至院门,院门已紧闭,瑞芝道:“花相公今宵看来好事难谐,且请回去罢。”
花春见今夜无望,谓瑞芝道:“小生自回寓矣,姐姐何以进去。”瑞芝抿口笑道:“婢子自有径路可通,相公不必虑及,只今夜小姐不知何故,待奴婢明日探明,定能逐相公心愿也。”花春见其满面堆笑,含情不尽,玉质冰肌,雅趣天然,不让日葵几分,不由飘然,就把瑞芝搂在怀中,做了个吕字,含笑道:“此时望陇不得,岂可弃蜀,只求姐姐将桃代李了。”
此刻瑞芝芳心已动,也不推辞,将花春引至傍边一座亭子内,半卸罗裙躺倒亭椅上,花春抚弄瑞芝一阵,下面那物儿突突而翘,霎时坚硬如铁,花春把那物儿对着瑞芝陰门一顿乱顶,不觉耸进寸余。瑞芝黄花为何甚快道,只因瑞芝对花春早已唾盼,适才见花春与小姐搂抱亲嘴已得动火,此时一给调弄已是颍鞒觯俏镉质羌嵬Γ词捉俳憔踉廾纪怂酰u撼醺瓣柼ㄇ榉4缈瘢志豕觐被瑞芝牝户裹得紧紧,遍体通畅,不由挺身没根而入,肆意出入,弄得瑞芝娇啼婉转,弱不能禁,花春抽弄百余,自觉心醉神怡,爽快难言,龟頭一阵酥麻,一阵突突,禁不住已春光漏泄。
瑞芝起来把云鬟整好,相视而笑,伸手轻捻那软软的玉j,嗔道:“相公这东西刚才真吓人,弄得我酥麻胀痛。”花春笑道:“不畅么?”瑞芝双腮羞红,笑而不语,花春想到为何日葵既诺而去,又把双扉掩上却是何意,寻思半晌道:“他与我萍踪猝合,遂欲同人香闺共眠鸳枕,此光景殊觉难为情也,怪不得
他诺而复悔了,且待明日与瑞芝划一妙策,潜入香闺自可图美事。”又与瑞芝温承了一会,嘱明日假山一会,是夜归寝不题。
明日花春袖了一幅画图,专待瑞芝出来付他,眺望未几瑞芝果至,二人共入假山d内,见里边有一亭子名曰留云亭,四边俱是假山围住甚是幽静。花春拽住他手问道:“昨夜小姐既许我又闭门不纳,姐姐可知其故否?”瑞芝道:“我亦曾问及,小姐谓非有意拒你,实是为赧颜故耳,密令婢子今夜潜引花相公入闺,不可说是小姐的意思,我既坦怀以告,切不可把语言泄漏。”花春喜道:“姐姐之意他日决不有负。”
瑞芝偎至于怀低声谓道:“昨身已付于相公,别无奢望,唯小星之位愿相公留以侍妾。”花春搂住瑞芝道:“此事不劳姐姐挂怀,小生决非薄情之辈,逐出袖中之物,令伊转交红小姐。”瑞芝藏好对花春道:“今夜于双柳亭静候,初更妾当作红娘耳。”花春喜极,再三至谢,二人嘻笑成一团,又在亭中聊尽欢娱之情。正是:
昨宵刚欲云雨场,今朝重开r食庄,轻勾玉肩相偎抱,接唇呷舌欲火狂。
颅r突起探细缝,颠鸾倒凤翻桃浪,罗裙半卸承恩露,倾尽风流谢红娘。
二人云雨已罢,相别去。花春回至轩中见柳莺整理铺呈有行色之况,并谓花春道:“兄在园中玩了多时,尚未汤乎,何不将物件收拾,以便捡发下船。”花春道:“兄何急以,且在此间游览数日,待放榜后赴了鹿鸣宴席然后归去未迟。”柳莺道:“既如此兄且留寓,弟因有小斡,遂欲返舍不得奉陪了。”花春因与日葵有约,若柳莺先返,殊便于出入,故遂任其先归,二人握别。花春遂留了诗囊画箧在寓服伺,柳莺自同老仆童子回家不表。
且说那花春在轩中寂坐,唯恨那红日不肯西坠,因想那今夜赴约的景况,吟成一律道:
鸟鹊填风万里桥,朱门专待二更交,犬依篱舍迎人吠,门掩桐陰趁月敲。
半点银灯帘外s,一声绣剪阁中抛,不知今夕为何意,春风何时送柳梢。
吟罢又闻陡一曲,侍至黄昏时候,用过晚膳步出轩来,见月色已渐渐透起来了。一路行来,想道:“我昨夜未能久敌,殊不畅意,今夜且将仙人所赠之灵丹吮在口中,不知果有佳验否?”行至双柳亭畔停立未几,见瑞芝已悄然出来,花春极得意,上前拥住瑞芝又是亲又是摸,瑞芝笑唤道:“公子这会小姐只怕等急了快走罢。”边推开花春,引路一重重转弯抹角,行至楼下,遂步上扶梯见日葵正在倚窗望月。花春作揖道:“昨蒙金诺,深信玉言,谁料不纳,使小生怆惶无地,今夜特来践约,毋使天台之客徒问津而返也。”
日葵微笑道:“夤夜入闺本该相拒,念君蓄意殷勤,妾不忍拘此小节,使君有凄清之感。”遂令瑞芝暖酒相与合座,桌上别无他肴不过清洁果品,二人对酌瑞芝在旁斟酒,灯光照耀此在月下时尤觉风流尽现,那时传杯弄盏直饮至月影将开,日葵粉面晕红微有醉意,此际芳心荡漾,千般娇羞,面似桃花,真令人魂消也。
花春见日葵酒后愈显娇媚,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内,按捺不住一腔欲火,拽日葵坐在膝上相搂,劝酒摸捏,抱着亲嘴。日葵虽假微拒之态,见花春俊美丰致,早已如醉如痴玉容无主,任凭花春吮唇呷舌摩其双r。花春见
他星眸含俏,轻吮一口酒擅口轻轻津送,手游到他小肚下,只觉细松毛下二瓣嫩r中已湿乎乎,启开二瓣微捻其蕊,日葵蛮腰款摆身颤颤,瞑目口吐娇媚声,纤手紧勾花春颈,玉脸斜偎,羞笑道:“郎君我们进房罢。”
言毕二人逐入闺房,笑解罗带拥入香帏,花春先将丹药吮口中备久战,谁知一经入口,遍体舒畅,口内生津,精强神旺,孽根猛暴,铁般硬,粗又长,日葵见花春那硬硬铮铮的一根rg,约有六寸余长,五指多粗,青筋漯历露着红润润的一个尖头,惊惧万分耳语道:“此物可畏人也。”
花春见日葵肌如凝脂,双r白嫩,香馥袭人,腹下稀松松毛丛,颅r突起,缝细诱人,甚可爱,花春亦耳覆道:“一经入内,可爱煞人也。”随以手抚其妙处,吮其双r,花春此时荡意悠悠浓兴叠叠,手把陽物放在软软腹下细逢陰户口,抹弄抹弄摩擦了半晌,只觉日葵陰户中流出许多婬水,知
他兴动,把陽物颠了两颠,龟頭认准往陰户内一耸,日葵往后一缩叫声痛,怎奈花春欲火难消,又着实往里一送,送进寸余,还有三寸多长直挺挺在外边立着。日葵觉得一个锥子剌在里头一样疼痛难禁,连声叫:“痛,痛。”
花春怜其不胜,退身将陽物缓缓抽将出来,日葵见他将这个东西退出来,就像r里去了根大刺,微觉快活,陰户也不痛了。待会又觉满里头颍魑蕹#氪宋锬Σ洌u杭葱烁慈迹嬉允旨芷渥悖灾覆ζ溲a匆酝偻抗觐,缓缓浅进浅出,足足抽了百余。日葵觉又痛又舒畅,齿咬衾角强忍之,花春又耸进少许,才着点化,腥红已盈褥矣,日葵复觉体内若迸裂,不觉泣而啼,花春急掩其口。恐外人听之也,退身抽出陽物,日葵声亦寂然。
花春那陽物在日葵腿边不住的暴跳,日葵知其未尽其兴,娇喘喘言道:“妾身有负郎君美意,郎君着实欲火难禁,妾冒死一承也,只求缓进怜之。”花春闻言无奈,只因丹之妙欲火难消,轻抚其r,捻其峰,复语道:“非不知怜,实下t发胀,欲罢不得,我定轻进缓出,不负小姐之情。”重用唾沫在龟頭上着上,慢慢用手将其陰户往两边一分,把龟頭缓缓的钻进二寸余,花春知
他不能全受,便止用了二寸长缓进缓出,足有百十余抽,日葵不似先前麻痛,只觉痒痒愈愈快活异常,不由陰户婬水浸浸,婬声括括,声娇气微,p股乱耸乱颠,腰肢乱扭乱歪。花春知
他已得趣,复用九浅一深c之,日葵只觉痛一阵麻一阵痒一阵酥一阵,直觉入骨之妙,不觉忍着痛娇唤道:“郎君弄我快活煞也。”
花春也觉浑身通畅阵阵麻爽,不由兴起,尽狠拨出,直头耸入,或缓或猛,一连五、六百椿,椿得日葵身颤息微,口呻气喘,神魂飘荡,酥酥溜溜,痒痒痛痛,扭又不是,不扭又不是,眼闭手摊体颤,娇唤道:“c杀我也。”花春听此语,一发显手段,覆压其上,吮温双r,将龟頭钻在陰x内一顿扭,扭得
他不知如何方好,那根r根在日葵牝中如蛆钻狗舔,花春又将他两腿拉开,陽物在日葵陰户中来回,一口气足足抽了五、六百抽,抽得个日葵浪水直流,香汗沾沾,真是笑不得哭不得叫道:“罢了,罢了,饶了我罢。”
花春此时抽得龟頭胀麻,酥爽阵阵,哪里肯罢,不由紧抽慢拽,愈进愈力,又c了五、六百下还多,眼见日葵已被弄得晕死过去,忙口中吐出仙丹,方才欲火大泄。日葵被这一泄,只觉一股热流冲花x,魂飘飘,意荡荡,晕去移时方醒,道:“弄煞人也!”此时闻更j唱晓,花春意欲未尽,叹道:“真是欢娱嫌夜短。”转想今夜酣战,全仗仙丹,此丹真乃是兵戈九丹之妙,果如那道人所言,花春喜不自胜。二人一夜未曾合眼,遂起身叫醒瑞芝,一路往后园而去,引至院门,瑞芝自回楼去了。
花春出来见月朗星稀,东方渐白,一路花枝夹道寒露浓浓,不觉衣巾尽湿,步至轩中重解衣就寝,睡至午日当窗方起来,静坐轩中遂集句吟成回绝道:
半通商略半边字,莫到成荫却恨迟,才动眼波心便会,人间方信有相思。
隔花何路可登楼,未见思量乍见羞,赖有软言堪入骨,笑谈时颇涉风流。
珍重闲情莫浪痴,行踪唯许月明知,睡中唤起肩梢重,已是红窗日照时。
歌唇尝酒湿珊瑚,笑压秋娥一世无,残烛解衣教缓缓,月穿衫楼见凝酥。
吟罢无事,又迈出轩闲步,待至黄昏依旧瑞芝出来引至楼上与日葵小姐重叙旧欢。此夜日葵已能承战,直弄得通身大畅而归。此后是夜赴朝返,竟无寂寞之宵。
停日放榜,果然花春是元柳莺是亚。那日谓日葵道:“小生已居榜首不免要上都赴试,小姐请待数月,自有冰翁到府,小生决不会负情也。”遂赋诗一律以赠日葵,云:
销魂怕见远山尖,话别殷勤酒更添,三叠陽关催去去,半年芳约更淹淹。
秋残驿路风吹树,人倚雕栏月s帘,他日泊舟杨柳岸,晓钟梦醒韵重拈。
日葵见诗,亦和韵吟成一律以赠花春云:
离愁不合上眉尖,得乡家恨转添,才许东墙窥宋玉,哪堪南浦赋江淹。
j声茅店郎惊梦,月影回廊妾掩帘,惆怅鹧鸪留未住,无情无储酒先拈。
赠毕,二人相拥相抱,曲尽温存。是夜,双双入闱你贪我爱,你替我宽衣解带,我替你卸裙脱衫,熟客熟主,全无一丝惧怯之态。一个是嫩娇玉体阵横,叉双腿,金莲双翘;一个是粗壮玉j挺硬,探rx,紧拽慢遥情到浓处,只见那玉j发威一柱到底,提抽顶揉,提得那婬水淋淋,顶得那哼哼叫叫,足足抽揉了二千余下,弄得葵小姐婬声乱发,死去还魂,这一夜乐事尽情恣意,几度香汗透胸,牡丹着露。至晓临别,日葵殊有恋恋之意。
却说花春赴了鹿鸣,下落舟船,想道:“我虽画成十幅图以赠美人,但图上美人不能与所遇之美人形容相肖,莫若一幅画图遇一美人,即将美人的姿度态,并遇美处之形景况细细绘上,使美人图十幅赠完,十美得以朝夕展玩,怡情岂不甚妙?”遂命画箧启匣,取一幅素质的手页,遂将以与红日葵月下相逢,偷依树影遮面的光景画了一幅。
是夜舟泊河溏,因月光未上,无甚观玩,只得闷坐船舱中酌酒而已。又因一人独酌殊少兴味,命家童拾去残肴,把衾稠整好,和衣而睡,追忆在晚对楼中与葵小姐绣被香浓云雨合欢,何等快乐,此夜孤航独宿倍觉凄凉,略寐片时重又起来,步出舱中,推窗而望,只见明月已照耀得如水如银,观玩未几反增感慨。正是:
别离一日如三秋,怎耐孤舟泊渡头,酒醒愁多情脉久,月明江水隐朱楼。
正欲进舱,忽闻邻船有人吟诗道:
长途万里水淌淌,从此销魂暗自伤,两浆绿波冲断岸,一帆暮雨锁横塘。
夕陽凄草悲人去,衰柳寒蝉惹恨长,南北睽违程正远,云山缥渺隔家乡。
听罢,举首回顾,见有一号大船停泊在江中,想道:“此分明是女子声音味,他诗是感叹离别家乡,即景悲怀的意思,他诗才因俊逸可佳矣,未知姿容美否?”盼望久之,听得莺声娇语唤道:“小姐你看云敛晴空,月光清皎何不步出舱中,赏玩一回,以消愁闷。”
一会舱门呀的一响,步出一位丽人,因月光照耀过去,看得十分亲切,只见那丽人指着月光与侍女说道:“一月普照万方,万方不齐,若乐使畅怀得志之人,玩月则月色清辉,欢乐之景像耳,若使离人,羁客,怨妾,弃姬,际此深宵玩彼孤月,觉月光惨澹,难解闷怀,玩之也愈增凄测耳。我想在家时,楼上之月与此夜江边之月犹是月也,而景况已大为之一变矣,能不凄然泪下。”花春听
他论得亲切不禁出声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频妙人奇论触予愁怀,不必听江上琵琶而,已使我青衫泪湿矣。”
那女子闻言回头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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