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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轶楷把金鱼捞起来放到一边,倒掉鱼缸里的大部分,又加满,再把金鱼放了回去。
小小的鱼儿一离开网兜就甩着尾巴得意起来,哪怕那点儿水草连鱼身都遮蔽不住,还是兴高采烈地钻了进去。
方轶楷放下网兜,洗了手,随手把鱼缸摆回到立柜上。
床上的孟存汝还在睡,头发已经被吹干了,有些凌乱地散在枕头上。他拉了拉被子,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眉头紧蹙了起来。
从前一天开始,她就在发烧了,虽然吃了药打了针,体温却还是越来越高。
他脱了鞋子,屈膝爬上床,轻轻拍了拍她滚烫的脸颊:“miriam,miriam?”孟存汝往被子里缩了缩,想要躲开他的手指。
方轶楷拽着被子往外拉了拉,这么一折腾,她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汗。他下床拧了条毛巾,再回来,孟存汝又已经钻进了被子里,整个人委委屈屈地蜷缩着,脸和上半身都深埋进被子里。
方轶楷再一次把被子拉开,孟存汝又躲了躲,接触到冰凉的毛巾之后,总算安稳下来。外面却突然响起敲门声,方轶楷把毛巾扔进水盆里,起身打开房门,小媛果然拎着保温包站在一大团渔网上。
方轶楷接过渔网就要走,小媛犹豫了一下,开口:“方哥哥……”
方轶楷回头看她,她张了张嘴,尴尬地低下头,然后缩了缩脖子:“没事,没事。”方轶楷就拎着东西回到了房间里,顺手把门也反锁了。
保温包里装了一大盒粥,清香软糯——自从孟存汝开始发烧,胃口就一天比一天差了。方轶楷把粥盛到小碗里,从药瓶里倒出白色的小药片,拿瓷勺压成粉末,临要搅拌进粥里了,却又顿住了。
孟存汝躺着一动也不动,整个人都深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他叹了口气,把药粉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放的药剂量都有准头,往常这个时候,孟存汝该有些清醒了,这时却仍旧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摸了摸粥碗的温度,端着碗走到床边,再一次轻唤出声:“miriam。”
她安静地躺着,呼吸深长到有些粗重的程度,隔着被子都隐约能听到。睡得这样沉,是没办法的进食的,一直靠输液的话,对身体也不好……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着微微拱起的被子发呆。一步错,步步错,人他确实已经留住了,但这种留法,却已经完全偏离了初衷。
孟存汝和程远琮的订婚日期早已经过了,就连程远琨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还不跟人摊牌。只有方轶楷自己知道,归根究底,自己害怕了。
这个人曾经那样温柔地向处境难堪的自己伸出手,曾经在在遭到伤害之后拿刀子一样的眼神防备他——好不容易那眼神软化了,好不容易不再剑拔弩张了……
他还没准备好面对她的责难。
一天,两天,三天……要是发烧的是自己倒好了。
方轶楷犹豫着爬上床,扯开一点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紧搂住昏睡不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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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存汝是饿醒的。
头疼欲裂,嗓子也干得不行,脑子却清醒了不少。她微微翻了个身,这才发现方轶楷就在自己身边睡着。
他的手紧揽在她腰上,一条腿也压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后,像条人形的大毯子。
孟存汝下意识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轻轻地握住他胳膊,想要将那只搭在腰上的手挪开。
她才一动作,方轶楷就醒了,声音闷闷的:“醒了,饿不饿?”
孟存汝整个人僵住,方轶楷半爬起来,伸手在她额头抚了抚,摸到一手冷汗,有些紧张地问:“怎么全是汗?”
孟存汝干脆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僵硬的身体却泄露了情绪。
方轶楷也反应过来了,抱着人呆了一呆,轻声说:“身上都是汗,先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想要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孟存汝紧握住自己这边的被角,把脸埋进枕头里。
方轶楷愣了一下,等了片刻,只好说:“那就先吃饭?”说完,也不管人同不同意,跳下床打开保温包,试了试温度。
粥还温的,他倒了小半碗,端到床前,“miriam。”
孟存汝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突然觉得肩膀一重,被整个拖抱起来,一勺粥直接就塞到了嘴唇边。
她抬眼对上方轶楷有些黑眼圈的眼睛,很快垂下视线:“……我还没刷牙。”
方轶楷拿勺子轻碰了一下她嘴唇:“吃完再刷。”
孟存汝紧闭着嘴巴,方轶楷与她僵持了一会儿,放下粥碗,“那就先刷牙。”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是齐全的,也有通风口排气扇,就是没有窗户。孟存汝拿着牙杯和牙刷,慢吞吞刷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白色水槽。
刚才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的不行。
方轶楷也在一边洗漱,她一放下杯子,他也洗完了。孟存汝犹豫着开口:“我想洗澡。”方轶楷下意识就要去拉那条帘子,手都碰倒了,又松开,转身出去,将门掩上。
孟存汝深吸了口气,拧开了水龙头,拿凉水泼了一遍脸,这才快手快脚地脱了衣服冲澡。才洗到一半,方轶楷就在外面开始敲门了:“水温够不够?小心别摔跤,浴袍在柜子里。”
等她洗完出去,他已经把碗筷全都摆好了。
孟存汝手指在浴袍袖子下轻轻握了下拳,很快又松开:“我……不想喝粥。”
方轶楷露出笑容:“那想吃什么?”她随口抱了几样不常见的菜色,末了说,“今天几号了?”方轶楷果然马上变了脸色。
孟存汝咬咬牙:“我跟程远琮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话总要说清楚的。”方轶楷看着她,她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理,“总不能这样、这样待一辈子。”
方轶楷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到了房门口,突然转过身疾走回来,一把抱住她。
孟存汝吓了一跳,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方轶楷低头在她嘴唇上蹭了蹭:“你不要骗我,我脾气不好,我……”他没继续说下去,舌头在唇齿间扫了一圈,探进口腔里面。
孟存汝僵着身体任由他亲吻,身体还在发热,心却愈来愈冷。她正努力把脑袋放空,想要忽略那只不由自主在身上揉搓的手掌,突然听到方轶楷说:“你也亲亲我。”
孟存汝无措地睁开眼睛,方轶楷贴着她的嘴唇,轻轻喘息着重复:“亲亲我,miriam。”孟存汝张了张嘴巴,他的脸贴的那么近,呼吸全喷在脸上,鼻尖蹭着鼻尖,眼睛贴着眼睛。
她迟迟没有动作,方轶楷的喘息声渐渐轻缓下来。
她不是傻子,他也不是。
孟存汝往后退了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对不起。”
明明是他在得寸进尺,明明是他将两个人的生活空间压缩成了现在这样的困局。方轶楷却听懂了,她说对不起,在他这样坦露心迹恳求爱恋时说,对不起。
连装都装不下去了,不但是身体排斥,连心理上也是。
方轶楷握紧了她胳膊:“程远琮不会要你了的,现在出去也晚了。”孟存汝只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手指紧抓着浴袍的衣襟。
方轶楷又要去吻她,她飞快地偏过了头。
“为什么不行了,”方轶楷瞪着她,“你明明喜欢我,等我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却跟我说对不起。你要是对我没有感情,压根就不应该回应我。不应该跟我出去玩赛车,不应该跟我一起去郊外,不应该跟我一起来海岛。”
孟存汝从没见过这么能强词夺理的人,闭紧嘴巴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出声反驳:“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方轶楷呵了一声,“是,我是罪犯,我触犯法律,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你要去告我吗?”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我差点忘了你是谁的女儿,哪里用得到你,你甚至都不用开口,就能把我送进牢里了。”
他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半天,又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这样恐怕判不了几年,没三年我就出来了。”孟存汝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吭声。
方轶楷更紧地抱住她,不顾她的反抗将手伸进浴袍里:“有侮辱情节的就能多判几年,你想我关进去几年?”
孟存汝身体颤抖得厉害,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方小满……别这样,你放我出去……我谁都不会说的……我……我……”她觉得那手沿着肚脐一路往上,覆在左侧胸脯上,像是被攥住了心脏,屈辱、恐惧、惊惶、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方轶楷却停下了动作,轻轻蹭了蹭她湿透的脸颊,:“哭什么,就当是个吻别不行吗?我不像你,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没办法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变心。你以前喜欢简明吧,她送你男人做礼物,你都还喜欢他。”
孟存汝眼泪流得更凶,觉得衣服内的手蛇一样游走在皮肤上方,贴着小腹往下探去。
“现在呢,现在还喜欢他吗?”方轶楷问得认真,手上的动作和语气都有点歇斯底里的疯狂感。
孟存汝闭忍不住挣扎起来,声音也陡然尖利了不少,“我不喜欢他了,方小满,方小满……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就说是我自己迷路了,坐错船耽搁了……跟你没有关系,你不会被判刑,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始终没能挣脱他的束缚,身上那点力气也很快用尽了。方轶楷停顿了一下,再一次重复:“那你亲亲我。”
孟存汝扭头看他,他也正凝视着她:“把眼泪擦了,吻我一下。”
孟存汝迅速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它却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断地自眼眶中汩汩流出,一直擦得整个眼眶都红了,才勉强忍住。
方轶楷拖抱着她在床沿坐下,漂亮的嘴唇微微抿着,紧紧地盯着她:“要吻久一点,就像我吻你一样。”
这个姿势让孟存汝坐在了他身上,身体紧贴着,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状态。她吃过他的亏,甚至没敢讨价还价让他把手先从衣服里抽出来,侧过头,闭上眼睛,慢慢把嘴唇贴了上去。
唇瓣相接的瞬间,她明显得感觉到他更激动了,衣服里的手指也紧紧地抓在了她大腿上,呼吸急促得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
“舌头也要伸进去。”
孟存汝微微张了张眼睛,正对上他亮得有些惊人的眼睛,马上又阖上,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点舌头,学着他的样子在嘴唇上描摹。
方轶楷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嘴唇却仍旧紧闭着,直到她的舌头轻叩到牙齿,才终于张开了一条缝。
孟存汝几乎没有什么主动吻人的经验,没了人引导,枯燥地重复着舔舐着上颚。
方轶楷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来纠缠自己的舌头,那笨拙的吻却一直没停下来,奶猫求关注一样小口小口地蹭着他敏感的口腔。
他身上在她后颈摸了摸,果然全湿透了,简直冷汗淋漓。
就是这样不甘不愿的一个吻,还是让他在心里面生出喜悦来。应该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吧,不然怎么能吻得那么认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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