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

分卷阅读97

了,咱们就坐货架吧。”
罗红英爬上大货车。杨鑫拉着她的手,也力爬上车。车上全是家具,没地方坐,罗红英拍了拍电视机上面的灰尘:“你坐电视上吧,小心别压坏了。”
杨鑫坐在电视机上。
不一会儿,大货车发动了。
“抓稳。”
罗红英提醒她。
车刚刚发动,她忽然看到公路边田坎上有个人。
陈进南。
他和往常一样,穿着那件旧牛仔衣,牛仔裤,个子高高的,人晒的黑黑的,板寸头剃的清清爽爽,像个刚还俗的和尚。
他远远看着她。
杨鑫坐在货车上,冲他挥手打招呼:“哎~”
“你去哪啊?”
陈进南忽然也朝她招手:“我要去浙江!”
杨鑫好奇说:“你去浙江干啥呀?”
陈进南说:“我舅舅说,带我去大城市,见见世面。”
杨鑫高兴说:“好呀!你去呀!多见见世面!”
陈进南了声,继续看着她:“我要走了。”
他低声说。
杨鑫冲他挥手:“再见!再见!”
陈进南站在田坎上,目送她坐着货车离去,背后是一片碧绿的玉米地。玉米像一片巨大的绿色屏障遮挡住了村庄。
谁还在种玉米。
杨鑫心想:真奇怪。这年头人都出去打工,还有人种玉米,还种的这么茂盛。
黄土路颠簸,货车摇晃的厉害。杨鑫只好抓住旁边的货栏。公路,农田和山峦在眼前缓缓掠过。她坐在高高的货车背上,忽然感觉这个村子特别小。公路窄窄的,农田小小的,连山都是紧凑凑的,小气吧啦的,看起来非常狭窄闭塞。
好奇怪。
她记忆里,屋后这片山特别大,公路特别宽,农田也特别宽广。她的童年里,这是一片大世界,吸引着她无尽的好奇和探索,怎么现在却小了呢?
“因为你人长大了。”
罗红英说:“你要是去北上广看看人家城里的房子、城里的路,你再回这乡下来看,就觉得看不下去了。”
“城里真的那么好吗?”
杨鑫从来没去过城里。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那是三岁,跟爷爷一块,陪金望去县城看病。她晕车,一路吐,下车后又吐在了马路上,杨文修说:“你吐在路上,人家清洁工不好打扫怎么办。以后不带你进城了。”
清洁工?
她那时很吃惊:城市里还有清洁工,都不用自己打扫卫生。城市里的确好。
她现在知道:大城市都是有清洁工的,没啥好稀罕。
那是唯一的一次进城。只记得路很宽,柏油路长长的,楼房很高,到处都是小汽车,人也多得不得了。
记忆很模糊。
她去过的最远的,能清楚了解的地方,就是镇上。
她觉得镇上就挺繁华的了。有很长一条街,路面都是水泥的,两边也都是楼房,卖各种吃食、衣服、杂货。
姐姐金盼,到县城读高中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杨鑫问她,县城里怎么样?金盼一个劲儿地说好。县城比小镇大多了,学校也修的漂亮。高中的老师也不打人了。
金盼读的是一所烂高中,名称叫xx县职业高中,国家有补贴,去念书还能领生活,里面的学生多有小流氓混混,不上学,除了逃课就是打架、谈恋爱。金盼不打架也不谈恋爱,就是上课睡觉,下课吃零食,每天的开心就是期待食堂的三顿饭。她成绩那么差,自己也不操心,杨鑫觉得她姐这人傻傻的,整天就傻吃傻玩。
她早晚也要去县城念高中,但她肯定不会上那种烂学校。县里也有重点高中。重点高中每年在各乡大概会招十个学生。她是全乡第一,老师说以她的成绩,上那个学校绰绰有余。学校分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重点高中里还分普通班和重点班。重点高中重点班培养出来的学生,通常至少都能上本科。其中特别优秀的还有考上国内名牌大学的。北大、清华、浙大、复旦……很少,但是有。
她问老师,上重点高中需要什么吗?
老师说:只需要成绩好。
全省各市都有重点高中,中考就是第一道关。
她心里已经特别期待上高中。
租来的房子正门临街,原来是个旧的理发店。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厕所,中间有个公共天井晾晒衣服。整个屋子都没有窗,临街的门为了保持隐私必须要随时关上,屋子里就是黑洞洞的,大白天要开电灯。屋子靠墙有一面灰蒙蒙的大镜子,上面用口红写了一串拼音,干掉的口红管子还放在梳妆台面上。
杨鑫用个抹布,把那大镜子擦了擦。
家搬完,罗红英夫妻就再度回江苏了。
过了两星期,杨鑫去外婆家,捉来一只刚满月的灰色虎斑猫。杨鑫给它取名叫小灰灰。小灰灰刚到家就适应了环境,杨鑫给它喂了一顿饭,当天晚上它就钻到杨鑫的被窝里,趴在杨鑫的肩膀上呼噜呼噜,亲昵地舔她的脸。
从后门出去,下个河沟爬上坡,就是杨鑫的学校。早上六点钟,闹钟一作响,杨鑫就赶紧爬起床,洗漱好了,跑到学校操场出早操。七点到八点是早自习,一下了早自习,她就飞奔回家吃早饭。
时间很紧张。
其实九点钟才上课,但老师八点半就会进教室清点人数,安排阅读,吃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跨过河沟这段路单程要十分钟,来回二十分钟,留给她吃饭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内吃不完饭,她就会迟到,被老师批评。
杨鑫起床的时候,杨文修也差不多起床了,到厨房生火做早饭。
他上了年纪了。
动作非常缓慢,起床穿衣,慢腾腾烧热水洗脸,再烧两壶开水,完了才煮早饭。有时候灶不好点,火苗半天都起不来,杨鑫下了自习回家,看到水还没开,就心一凉,浑身焦虑起来了。
“爷爷,饭好了没有啊。”
“饭好了没走啊。”
“我要迟到了,爷爷。我八点三十就要进教室了。”
她催个不停。
“快了,快了,马上。”
杨文修说:“急啥,一会就好。”
杨鑫焦急地,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手腕上的表:“爷爷,已经八点二十七了。”
杨文修总说“快了,快了,你别着急。”然而杨鑫每天都会迟到,有时候迟到十几分钟。老师早已经站到讲台上监督早读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敲门,说报告。虽然她成绩好,老师一般不会为难她,可她还是感觉特别尴尬。
“爷爷,我不吃早饭了,以后你不用给我煮早饭,给我五毛钱,我去早餐店里吃吧。早餐店有豆浆油条。”
杨鑫跟爷爷商量。
杨文修说:“说啥呢?早饭要在家吃。外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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