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猛的。
慕容冲见他故意写的歪歪扭扭、颤颤巍巍,仿佛真的身受重伤、虚浮无力一般,心里五味杂陈,只静静地坐在他身旁发愣。
全都写完了,苻坚竟然拔下发髻上的冠簪,将簪头取下,往几份文书上斜斜一盖,此时慕容冲才发觉,原来这冠簪本身竟就是个从简的私印。
“这样,便无人猜疑朕是被你胁迫了。”苻坚想了想,“至于致远,他跟了朕一辈子,是个难得的忠仆,朕也给他留了信,命他不得自寻短见,为朕守好王陵。所以,请你不要动他……”
他考虑得面面俱到,换了旁人,恐怕早已动容无以,慕容冲却只是抿了抿唇,“也罢,那么请陛下用了这杯酒,便上路吧。”
苻坚取了酒杯,起身朝着皇天后土的方向各拜了三拜,最终向着东边长安的方向跪下,沉默地仰头饮下。
前世阖家死在姚苌手上,今生自己一人命丧慕容冲之手,当真是好了太多了。
一阵晕眩,苻坚最后看了眼慕容冲,勉强笑了笑。
慕容冲端起酒杯,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惬意地一饮而尽,低吟道:“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心肝断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慕容冲的走向一开始我就是想好的
我当时想象一下一个人小时候身为皇子大司马后来亡国在长安禁宫当了几年禁脔和姐姐一起宠绝后宫后来宰相进谏外放太守再后来风云际会起兵造反杀回长安将原先狎弄自己的人逼得弃城而逃死于非命
再后来占据了仇人为自己种植桐木无数的地方称帝肆意妄为几个月身死……
然后这个人重生发现这一世自己没当过禁脔如皇子一般的荣宠过去的自己还爱上了仇人再三表白
我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不会选择按照既有轨道踏踏实实过日子…
却也不会也没有办法(形势更迭)选择从前那般的人生
第四十六章
苻坚再度睁开眼时,身旁乌泱泱全是人,苻宏跪在自己身侧,正用袍袖拭泪,哭的两眼红肿如山桃,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离他不远处便是苻晖苻丕诸子,苟王后、张夫人连同苻锦等公主也跪伏在一旁,个个梨花带雨,完全失去了章法。
王猛到底先前病过一场,并未如旁人那般跽坐,而是靠着一凭几,神色凝重。
“王父!”见他苏醒,众人神均是一振,苻宏抓住他的手,嘶哑道,“御医,御医!”
苻坚试着动了动,还好,四肢尚全,眼耳鼻舌也未少什么部件,身上也无一处觉得痛楚,蹙眉道:“朕是如何回来的?”
“受惊方归,还请王父好生将养,其余诸事待龙体康健了再问不迟。”苻宏言辞闪烁,眼神躲闪。
苻坚隐隐已觉不对,淡淡道:“怎么不见阿房侯?”
苻宏强笑道:“王父,阿房侯亦受了些轻伤,正在外间休憩。”
苻坚缓缓逡巡诸人,果然清河公主也不在其列,心中隐隐已有所感,缓缓道:“景略留下,尔等先出去。”
“王父……”
“出去!”苻坚沉声喝道。
待诸人倒趋着出去,苻坚才看向王猛,“慕容冲呢?”
王猛不语,苻坚定了定心神,压下心内几近灭顶的恐慌,颤声道:“你们到底是在哪里找到朕的?彼时慕容冲又在哪里?”
“臣实在不知陛下到底与阿房侯到底有何默契,臣只知当臣等寻着乱军的踪迹而去,了一番周折才将乱军剿灭,随即有慕容冲的亲兵将臣等带去了一处别苑,在院中找着了致远公公,随即他为臣等指路,进了厢房便发现陛下昏厥在榻上,而阿房侯身中数剑,倒在陛下身侧……”
苻坚颓然地倒回榻上,用手遮住双眼看来,后来他又被人顺着地道运了回去,“阿房侯你们可找人殓了?他生前最重仪容,你们可别让他面目全非地去了。”
王猛此时心中已笃定了七八分,不由得又是错愕又是慨叹,“想来阿房侯生前定当历经一番苦战,从头面至腰腹共有十余处剑伤,若不是身形肤色相仿,服制配饰一致,面容大致相似,臣等也不敢断定此人就是阿房侯。”
苻坚缓缓点头,“朕明白了。叛军为何作乱?”
“似乎之前已然经过一番内斗,剩下的活口军阶又较低,但从供词来看,他们出凉州启程时仿佛一切还好,俘虏们也不过是有些怨怼,不知为何中途骤然生变。”
尽管慕容冲留下种种证据,条条伏线,老成谋国的王猛依旧觉得疑点犹存,可看苻坚的神情,俨然一副听之任之,不再追究的态度,便也不再多话,“阿房侯既然殁了,又是救驾而死,这丧仪追封……”
“景略让中书省循例办便是……”苻坚漠然地看帐幔,“阿房侯慕容冲救驾有功,追封为更始郡侯,谥号便用一个威字。其封邑,由其姊太子妃慕容氏支配。”
若是慕容冲真的死了,那么他生前最记挂之人便是清河公主,施恩于她,理所当然;如果慕容冲没死,那么以姐弟平日关系,清河公主定然知情,将封邑交给她,也就无异于继续供养慕容冲,让他不至于境地窘迫。
王猛沉吟片刻,“那臣回头便让礼部拟定此事,再命人广为传扬,以让阿房侯之忠勇传于后世。”
待王猛快退下时,苻坚忽而道:“朕知晓你不信这套说辞,可也千万别让人去寻他,且随他去吧。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凤皇本就该翱翔于九天之上,如今他既得自由,是他的福分。”
王猛料想慕容冲不可能再兴风浪,便道:“虽不明所以,但臣谨奉诏。”
“善。”苻坚轻声道。
建元十四年,一如前世,在苻坚四十万寿那年,秦先后灭凉、代,一统北方,与晋划江而治。
军队尽数凯旋后,大病方愈的苻秦天王宣告天下,自立为帝,继续沿用年号建元,大赦殊死以下,再度追封祖父苻洪为太祖惠武皇帝,父苻雄为太宗文桓皇帝,封苟氏为皇后,立苻宏为皇太子,封苻丕为长乐郡王、苻晖为平原公、苻熙为广平郡王、苻琳为河间郡王、苻诜为中山公、苻睿为巨鹿公,诸皇女皆为公主。
苻坚将近半数兵勇遣散,并分以田地,余下的均命其屯垦,以农养兵;又派遣使臣往晋交换国书,约定二十年内,二国绝不再起干戈。
更令天下侧目的是,苻坚屡次赐婚,将宗室子、宗室女配与汉人世家,大举任用氐人武士与汉人儒生,一时间朝廷氐人与汉人文武参半,倒也称得上相安无事。
建元十五年末,鲜卑与羌人反叛,苻坚亲率大军镇压,完胜而归,将首犯尽数车裂,唯有新兴郡侯慕容,顾念其为更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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