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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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情绪在慢慢变化,有人大声地争吵,有人把键盘敲得特别响,也有人越来越沉默。压力是同样的,只是每个人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同。
裴元同时参加了这两个项目,除了上课和作业,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办公室里。程西家里的女佣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还以为他失踪了,给他打电话询问情况。但他不是刻意不回家,公司没有到不人道的地步。他只是经常忘了时间,有时候坐在座位上开始工作,等他意识到需要休息一下,已经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再说,折叠床和睡袋也没什么不好,卖茧型睡袋的广告语写着:每次起床都有机会感受“蜕变重生”。
又一个熬夜狂欢后,裴元把折叠床放下来想躺一回儿,同事问他要不要顺带晚餐,他拿起来手机来看,已经是下午六点钟。程西的慈善宴会在七点半开始,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操!”他从床上翻下来,火急火燎地拾书包:“你知道哪里能买西装吗?”
他没有西装,没有任何正式的衣服,他总不能穿着人字拖和破洞的牛仔裤上台演讲。
同事耸耸肩:“网上买不到吗?”
“现在就要。”
“出门转左过马路,商场里肯定有。”
“谢谢!”
他拽着书包冲出去,室外的眼光很刺眼。裴元把外套的兜帽扯起来挡住一半视线,这么个小动作让他浑身的骨头都发酸。他的脑袋很沉,又晕又麻,视线也不太清晰,看什么都亮晃晃的,车子的鸣笛声显得特别大,太阳穴抽搐着疼。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路上,太急没看清楚红绿灯就往前闯,有车子呼啸着擦过他的背飞驰而过,尖锐的喇叭吓得他一哆嗦,停在马路中间。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司机紧急刹车,破口大骂。
裴元缩着肩膀,随口道了个歉。他惊魂未定地在街边站稳,全身感官聚集在颤抖的小腿肌肉上,人流汹涌穿梭在他身边,他把兜帽拿下来,在摩天大厦的玻璃墙前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他摸摸下巴,胡渣没来得及刮,他也不记得自己上次刮胡子是什么时候了,如果晚上的饭店有刮胡刀的话他或许可以借来用用。
然后他突然转身体把目光投向马路对面,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来没有往自己背后看的习惯。在意识跟上反应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定焦了。
一个风尘仆仆的背包客站在红绿灯下面,他的背上有一只银色的小提琴盒。
第18章吃苦不是人生的意义
这个背包客没有料到裴元突然转身,他显得很紧张。
裴元刚刚平复的呼吸再次加重,他像一只被浇了沸水的冷冻玻璃瓶,裂缝从内而外爬开,骨肉喀拉喀拉地挣扎,随时可能炸成齑粉。这时候他的表情肯定很滑稽,比男人更惶恐。
如果这是真的,他想,如果这个人是真的,我也是真的,琴盒、马路、红灯、大厦都是真的,太阳的热气和车尾的黑烟也是真的,现实未太致了,如此体量庞大可怕,他迟早无法承受。他刚刚横闯马路差点被车撞死,却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红灯变绿的色交换刺激地他瞳孔猛缩,聚集在马路边的行人终于开始挪动脚步。人与人的擦肩而过那么自然而顺利,只有那个男人没有动,他还站在灯柱下。
你动一动,你走过来呀!求求你!
裴元一下子不确定了,他几乎哀求,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他毫不在意,等他反应过来,双腿已经出去了,跑得那么快,那么用力,一口气跑过马路回到原点。他站在男人面前,视线眩晕,人字拖踩偏了没站稳。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这个男人和他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太大区别,额角的白色疤痕被新长的头发半盖住,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来。裴元尽力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喉头发酸,眼眶又涨又疼。出于礼貌,他露出一个两眼发黑,血丝密布的笑容。
“你......”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艰难地说:“你跟踪我?”
杀手叹气:“你怎么发现的?”
这算不算一种胜利?裴元可有可无地想,大名鼎鼎的缅甸杀手栽在一个学生的手上。
“嘿,我先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在跟踪我吗?”
杀手不说话,裴元当他默认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跟了我多久?”
“一个星期前。”
裴元真的笑了,他摇头咧嘴:“一个星期?你跟踪了我一个星期?丹拓,你听听你自己干了什么,尾随大学生,这是变态才会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认识你,我就直接打电话报警了,到时候让程西丢脸我可不在乎。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不好的习惯呢?如果我没有察觉,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跟下去?立刻把这毛病改掉,听到没有?”
杀手张口想要解释,最后没有说话,点头。裴元的嘴角越咧越开,他把书包扔下,走近一步闯入杀手的安全范围内:“为什么跟着我?不要跟我说什么安全考虑的废话,我不是程西,我是个穷学生,没有人想要杀我。你最好给我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不然我就报警。”
丹拓垂眼,他沉沉的目光如深海鲸鱼向裴元压迫而来。
“程西说,我应该和你谈谈。”
裴元毫不畏惧,更近一步。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程西说?那你呢?你不想跟我说什么吗?”
丹拓没来由地紧张,他很少紧张,很少感觉到威胁。裴元离他太近了,近得他忍不住评估这个人高马大的少年,这不是13岁的裴元,他们几乎等高,裴元像程西说得那么年轻、健壮,如果他们要打架,丹拓拿不准自己能不能赢。
杀手的瞳孔放大,腰背挺起,不自觉缩腹部来增加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些小动作落在裴元的眼里,他生气了,尤其为了那个肚子的做法,然后他所有的注意力突然都集中在杀手的嘴唇上,亲吻的念头强烈而明确,想象把这张嘴据为己有。他想了那么久,想得那么煎熬。
少年探近身体,捧住男人的脸。他知道这是在马路边,他知道很多人看着,他也知道这个动作太吓人了,但是丹拓没有退开,他觉得应该是个好迹象。其实他紧张地可能会晕过去,他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用沉痛的声音叫丹拓的名字,然后他亲吻在丹拓的双唇上。
这个吻开始得非常急躁、凶悍,是地毯式的搜查掠夺,是毫不克制、热烈喷薄的欲`望表达。丹拓的嘴唇又干又淡,没有任何味道,让裴元怀念当年苦咖啡的香气,他确定在出来之前杀手没有喝任何东西。你喜欢的咖啡哪儿去了?他想。杀手像是察觉到他的紧张,微微张开唇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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