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萍得了容凌老师的夸奖,心里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
回到村里,她脸上的笑依旧没放下来过。
“婶子送孩子上学回来了?”在田里挖地的村里人同她打招呼。
“可不是。”马小萍亮出大嗓门儿,“学费又花了老娘一笔钱,家里再养两头猪都不够。”
马小萍嘴上这样说,种zj是你家翠儿厉害肯读,别人家的孩子不zj肯读书,这个钱想花都花不出去。”
“那也得攒钱才行。”马小萍道,“今天这丫头的老师还说,以她现在的成zj绩,考上县一中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又是一笔开销。”
锄地的大娘放下锄头抹汗:“咋,你还要zj送她去读高中?”
“读得起就送,不zj是都说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送。”
大娘却摇摇头:“我听别人说高中一读就得两年,大学也是四五年,加起来就六七年,还不zj啥不好的?”
马小萍也不zj是没想过这遭,只是容凌说过她要考好大学,她当然也乐意:“那还是得看孩子自己咋个想……”
大娘撇了下嘴:“咱们这些zj欠孩子的,能送她读书就不zj错了,还能啥都由着她来?等过两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你家翠儿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咧,一个女娃儿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还是早点嫁人稳当。”
这话马小萍听着虽有些zj刺耳,心思却不由得动摇起来。
中专师范生只用读两年,出来就可以分配到学校教书,到时候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过安稳日子不zj也挺好的?
容凌还在学校里欢欢喜喜地领这学期的新课本,浑然不知道我方阵营有人叛变了。
直到周末回家,马小萍和容凌商量起让她读中专的事。
容凌一听,嘴里的饭菜顿时没了滋味,她放下筷子:“妈,咱们不zj是说好了的吗?等我考上大学,在城里找到工作……”
“你当大学那么好考?城里的工作说找就能找得到?”马小萍瞪了她一眼,“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不图大富大贵,平平淡淡才zj是真。”
“我不zj干!”容凌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的脸拉下来,“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要考大学。”
马小萍的性子也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燃:“老子欠你的是不是?供你读中专已经差不多了,还要zj你弟弟娶媳妇儿的钱上哪儿来?”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容凌不zj你的钱。”
马小萍只当她说的怄气话:“挣,你拿啥去挣?跟你爹娘老子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挣两个辛苦钱?中专出来有什么zj好……”
她嗓门儿大,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容凌脸上。
容凌忍无可忍,狠狠一跺脚从凳子上站起来:“反正我就是不读中专,要zj读你自己去读。”
说完,她头也不zj搭理。
正午的太阳晒在脸上,田野间干枯的杂草被东风吹得窸窣作响,山那边还传来马小萍嗓音暴跳如雷的回声,容凌装作没听见,在田间小径上一直往前走。
她也不zj去哪儿,总之暂时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
春风料峭,吹得容凌圆圆的鼻头有zj发红,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尖,眼眶也开始肿胀。
容凌不zj为自己委屈,只是替这个世界的原身感到可惜。
她至少有zj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可当原身遭遇这些zj迷茫无助?
可容凌甚至都不能怪马小萍,毕竟和这个时代同样条件的父母相比,她已经算是做得不zj错。
容凌一路往前走,越过一个山坳,来到水库边上。
水库边不知是谁家不要zj的石碾丢在堤坝上,容凌吹了吹碾子上面的灰,坐到上头发呆。
沿岸还有zj妇女拿着棒槌敲洗衣物,回响声中,水纹一圈圈荡开,容凌失神地看着,静静发呆。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将她唤醒:“跟你妈吵架了?”
容凌回过头,看见是韦宜佳。
想到她摔门而出时马小萍的怒骂声,肯定全村人都听见了,容凌不zj窘迫。
她擦了擦眼睛:“嗯。”
少女眼眶红红的,看来像是哭过,凤习徽明知发生了什么zj知情地问:“怎么了?可以跟我讲讲吗?”
容凌往旁边坐,给韦宜佳让出位置来,之后像是倒豆子般把自己和马小萍刚才zj吵架的原因说出来。
韦宜佳一言不zj发,专注地听着。
容凌说完之后才有zj会也觉得,自己这是不懂事?
没想到韦宜佳只是问她:“饿不饿?”
容凌才zj想起自己没吃几口饭就跑出门,这会儿正感到饥肠辘辘,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韦宜佳不禁失笑,她站起身:“先回我家吃饭,等吃完饭,我让奶奶上门劝劝你妈。”
容凌听从她的话,从石碾上跳下来后才想起问:“韦姐姐你怎么刚好也在这儿?”
“我过来放牛。”凤习徽撒起谎来眼也不zj眨。
水库堤坝下是一片斜坡,正值二月,坡上种zj的梨树盛开,白色的花瓣干净得像雪一样,一棵树下果真有zj一条拴着的老黄牛在低头吃草。
容凌和韦宜佳一起把牛牵回家,才zj时候堆砌了三层阶梯。
看来自己上次说的话韦宜佳还是记在心里的,容凌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三奶奶不zj会再跟原世界一样因为阶梯太高摔倒去世。
三奶奶已经吃过饭在休息,韦宜佳将容凌领到厨房,炉子上的铁锅里煨着酸萝卜老鸭汤。
她先给容凌舀了碗:“喝点汤垫垫肚子。”
澄亮的汤上还漂浮着几粒的红枸杞,容凌端着大海碗喝了一口,萝卜的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鸭肉的腻,香而不zj油,光是闻着这酸味就叫人食指大动。
暖呼呼的一碗汤过后,容凌将烦恼全都丢到脑后。
等她喝过汤,韦宜佳才给盛饭。
“饭不要zj了几分饱意的容凌眼巴巴地抬起头叮嘱。
韦宜佳按照她的吩咐,只给容凌盛了小半碗南瓜箜饭,等吃完饭后她又用锅铲给容凌铲出巴掌大的锅巴。
锅里的南瓜堆在墙角被太阳晒了一整个冬天,又甜又绵,和白米饭一起在铁锅里被灶火的余温炜成zj锅巴,一口咬下去脆脆的。
米粒的醇香与南瓜的甜,叫人不zj由得放慢咀嚼的速度回味。
等容凌吃饱喝足,那点子怨气也彻底消散了。
在她的帮忙下烧水洗碗后,韦宜佳问容凌:“你现在想回家吗?”
容凌摇摇头,马小萍这会子肯定还没消气呢,自己回家,指不zj定又得挨骂。
“那先去我的床上休息会儿。”韦宜佳道。
容凌没有拒绝,在韦宜佳的带领下进了她的寝屋。
和容凌三姊妹乱糟糟跟狗窝一样的床不zj,有zj一股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就叫人感到心安。
她的床上是浅蓝色三件套,容凌躺上去,软得像是陷在云朵里。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到架子上,生怕上面沾的灰将床单弄脏了。
刚吃饱饭,容凌闭上眼很快就睡着。
隔壁屋火堆里柴火烧得正旺,凤习徽拿柴刀将砍回来的竹子劈成zj用的笸箩。
木柴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偶尔砰地炸开火星,凤习徽连眼皮都没颤下,隔壁屋的容凌却被这动静扰得翻了个身。
凤习徽放下手上的活儿,指尖微微弹出一道光。
眨眼,一道结界将床前包围,容凌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等容凌睡够了,韦宜佳才带着她回家。
这会儿天色都快要zj黑下来,马小萍正背着一背篓猪草回来,一见着容凌,她瞪圆了脸:“还晓得回来?我当你不zj知道落屋了。”
容凌垮着小脸,站在韦宜佳旁边不出声。
“马姨不zj怪她。”还是韦宜佳先说话,“是我让她留在我们家的。”
马小萍听了她的话没什么zj反应,只问容凌:“吃饭了没有?锅里给你留的菜热一热。”
“吃了。”容凌小声道。
马小萍没吭声,先进屋将猪草倒在角落里,又张罗着准备晚饭。
凤习徽当了一辈子神仙,也是头一次处理这种zj情况,她只能直截了当道:“阿姨,容凌她还想读大学,你要zj……”
马小萍正在化猪油的锅铲往桌边一放:“谁说我没钱了?”
说话的工夫油已经烧热,她一口气往锅里打zj了两颗蛋,煎蛋滋滋作响,马小萍将蛋舀出来放在碗里。
她指使容凌:“过来先吃蛋,面条一会儿就煮好了,别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不zj知道哪儿才是自己家。”
容凌看看韦宜佳,还是朝马小萍的方向走过去。
“不zj。”马小萍边往开水里下面条边叨叨,“我自己的孩子还是养得起,就不用小韦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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