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揉进生命般用尽全力。
无意中,手肘碰到了一处硬物,直觉上,能被这般亲密的珍藏于床角,这应该是他极为珍惜的东西才对。怀着一丝颤抖,缓缓掀开了竹制盒子的盖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折叠痕迹已经泛黄的白色手帕,还有一个用碎布拼接起来的荷包。荷包的用料虽然粗糙,可是,从那幼稚却细密的针脚可以看出缝制它的人究竟是如何的用心。这些,难道就是他珍藏的宝贝?
好奇驱使着他小心翼翼的展开这些有了年成的旧物,小小的手怕已经不复曾经的白,沉淀的时光给它留下了抹不去的深沉。在手帕的一角,是墨线缝制的‘流风’二字。蓦然的心惊让楚流风霎时睁大了双眼,慌忙翻开那只小荷包,果然,也有‘流风’二字。泪,潸然而下。
明明珍惜了十数年,看的出来是用尽了心力爱护着,珍藏着,这才能够将这一抹雪色,一方明艳保存得如此细妍丽。可是,为何如今又要将它们留下,将‘流风’留下?难道,你已经真的放弃,不再需要他们了么,轻寒……
轻寒,轻寒,当真是我伤你太深了么,你究竟在哪里?再也不会回来了么……
被时光风干,带着淡淡干爽皂香的小手帕上狠狠砸碎了一粒滚烫的珠儿,甚至来不及挣扎,瞬间便被融化在了绵柔的织物脉络之中,晕开一片润泽的痕迹。记录了十数年时光的折叠而成的黄色方格被浸染了温润,颜色更加深沉,像极了丑奴那张老旧树皮般褶皱难看的脸。
这一张手帕,是初见他时随手递给他擦拭的那一块,明明只是因为赌约而刻意的忍着恶心接触。谁想,正是这一抹突如其来的虚假的温柔,竟然牢牢套住了那个安静宁谧清风般的人儿了。只是一块随手递出,相当于是毫不犹豫的丢弃的手帕,竟然被他这般珍视。可是如今,却留下了,留在了这个伤害了他,寂寞了他的小小的角落。难道,轻寒,你真的想要将我忘记了么……
小屋静静的矗立在呜咽的轻风中,陪伴它的,只有那已然凋零的小花。满是衰败,冷得残忍。
远离城镇的峡谷山林间溪水潺潺,几声鸟雀的轻鸣回荡着渐渐远去。阳光流泻在一片葱郁上,给这无边的安谧镀上了一层活泼与火热。几缕纤细的阳光终于穿透了树叶的重重阻挠,一丝一缕,弥散在幽深的林间。几粒微尘在阳光中起舞,搭乘风儿将树叶挠得轻笑出声。
这样温柔的地方,静立着一座小小的竹屋。已入中年的男女有些消瘦,可是出众的容貌依然可见当年定是风靡的人物。那男子劈开竹篾,见女子用还是青色的竹篮提来吃食泉水,擦了擦头上的汗笑了起来。
女子心疼的用巾帕擦着男子额角的汗,关怀道:“累么,离尘,你的病还没有好,做这些没关系么。”
男子笑得欢畅,即便脸色依然苍白,却已经有了隐约的红润。握住女子的手低声道:“我不累,晚秋,有了你亲手做的东西,再累也不累了。”
女子一阵脸红,啐一声“贫嘴”,可是面上的红晕却泄露了她的欢喜与羞涩。
“轻寒的医术可是比之我二人还要高了,有了他这样一个天下第一的大神医,药仙谷传人在,我怎么会有事呢。而且,就是要多运动运动,身体才好得快。已经十三年不见阳光了,如今不好好的弥补,当真会遗憾。”伸了伸腰,放下了手中的篾刀。“倒是你,晚秋,身体还好么?”
眼见离尘深情地凝望着自己,即便已经习惯,沐晚秋每每面对这样的眼神时还是会忍不住脸红羞涩,如同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慌乱的转头道:“我,我去叫轻寒来帮忙,你休息一下喝点水。”逃也似的跑进了屋里,只惹来离尘一阵开怀的笑。
一身白衣的男子从竹屋中缓步而出,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束着,轻风浮动,顿时卷舞起来,与飘扬的衣袂纠缠,美得仿若失真。通身气质轻灵出尘,看身形该是纤挺美丽的,只是脸上不知何故戴了一张银色的金属面具。这样的他即便是身为师叔的离尘,亦或是娘亲沐晚秋也感到失神。
“寒儿。”
“是的,师叔。”
“我知道‘血障’,若是服了最后一味药引变作百毒不侵的同时,因为毒素堆积而变得丑陋的脸会恢复原状的。可是为何你的脸……”心疼的轻触着那张冰冷,但却在阳光下闪烁着锐利光芒的面具,离尘心疼这苦命的孩子。
“虽然当年我不知道师叔给我喝下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多年以来我研习本草秘笈,再加上自己身体的变化,自然也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只是‘血障’毕竟太过霸道,服下药之后几年,身体内部便已经被毒素侵蚀。后来,我为了抑制毒性自己调制了解药,已经平衡了身体内的各种毒素。说白了,就是在三年前,我服用自己配置的解药一年之后,我就已经是真正的‘血障’了。只是因为要想恢复容貌必须的三味药的确太过稀有,在楚家堡我弄不到。而且,就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若是当真变回了真正的容颜,留在楚家堡的我只会更加危险而已,所以也就没有在意了。”
“那如今你又服了一次药引,会不会……”
“师叔放心,你忘了之前的我已经是‘血障’了,根本不惧怕□□。只是同样也是因为如今体质的缘故,恢复容貌的那几味药对身体的作用被延迟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变化。而且,因为是原配药有作用的缘故,加上了那几味恢复容貌的药,在没有完全将药性释放完之前,我也就成为了彻底的毒人,并非是‘血障’。放心好了,据我估计,这半年的时间,我会成为真正的沐轻寒的。”
“那,你现在成了毒人,身体……”
“只是暂时性的,等我完全吸了药性恢复了容貌,又会变回‘血障’的体质。而且,即便是毒,对我的身体也还没有影响的,只是若是旁人在这期间碰了我的血,怕是后果难测。”
“真的没事,那样就好,真好,否则,即便当初是为了救你才将‘血障’种在你的体内,我也会一生不安的。只是,就这样陪着我们在这荒僻之处一生,当真无憾么?”
“我拥有您和娘亲的亲情,拥有回雪亲密的友情,还曾经在梦中得到过爱情,这,已经够了。”
张扬着笑在清风中旋转,任由它带走心底最后一丝留恋,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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