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定身咒一般,寇落立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傅云书道:“寇兄,你回来。”他拍了拍身旁的床铺。
寇落低着头僵硬地走过去,又僵硬地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又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一个在外头干了混账事自知即将挨老婆骂的男人
傅云书道:“松大夫说了,我大病初愈,饮食需清淡,不易吃油腻荤腥。”
“松大夫?”寇落一蹙眉,“松雀?”
傅云书点点头。
寇落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他在寨中的代号叫松雀,可不代表他就姓松。”
“那你呢?”傅云书定定地望着他,温声问:“你的代号是海东青,假名是寇落,那你究竟姓什么?”
“我……”寇落一时无话,若在此时承认他就是陆添,会不会让尘觉得,自己是不是为了和好而假意欺瞒于他?可若不说,又该如何遮掩?
好在傅云书似乎也并未纠结于此,又问:“眼下江北局面如何?”
寇落也并未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地同傅云书交代了,傅云书听完,沉思片刻,然后道:“你扣下晋阳侯,折辱靳云龙,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待回去重整旗鼓,必然还要对九合出手。”
寇落却丝毫也不惊慌,淡淡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北府的那几个草头将军贪官污吏,没一个中用的,群鹰寨哪个没对付过?”
“若只是江北府中人,倒也不足为虑。”傅云书道:“但晋阳侯身陷九合,采生门一案幕后主使,又多半是朝中哪位大员,只怕他们小事化大,要在京中朝廷搅弄风云。”
寇落冷笑一声,“我还怕他们不搞事呢。”
傅云书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寇落连忙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道:“你有伤在身,还需好生静养,这些烦心的事交给我,你莫要多思多虑。”将他手中捧着的碗接过,道:“这碗给我,剩下的也不必硬吃了,你且躺着休息,我不打搅你了。”
他起身欲走,衣袂却被人轻轻拽住,回过头,却见傅云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别走。”
寇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澄澈的眼睛,道:“怎么了?”
傅云书顺着他移动的方向而挪动,执着地望进他的眼底,一字一顿地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寇落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空有满腔肺腑之言,真对上了傅云书,却连一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吐出。
傅云书道:“我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寇落道:“你问。”
傅云书道:“《蓬莱志》上下两卷,为何风格突变?”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假冒陆添的晋阳侯,问得他一头雾水,如今问到寇落头上,他却也是讷讷不语,眼瞳震颤,紧紧盯着傅云书,不发一言。
喉头哽咽片刻,傅云书哑声道:“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些年来,你究竟遭受了什么……阿添哥哥。”
“你……”寇落声音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傅云书道:“因为《蓬莱志》。”
十三载光阴流转,将一个稚童对于儿时玩伴的记忆已经消磨得非常模糊,唯一深刻的印象,只剩下了那一本因为不知结局而念念不忘的《蓬莱志》。
“我记得阿添哥哥悄悄把《蓬莱志》上卷交给我,说借我看看,千万不能被大人们发现,否则他爹就要把他吊起来打。我还没来得及看完,陆家就出了事,阿添哥哥也失踪了,后来我将最后一页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却再也没见过他。长大一些后,我自己去书局试图找《蓬莱志》下卷,数年来几乎将京城大书局小书摊翻遍了,到底也没能找到,可就如此巧合的,竟让我在金雕山上一间书房中,找到了它。与上卷一样,都是手抄本,我那时候就想,其实这《蓬莱志》,根本就是阿添哥哥自己写的吧。”傅云书说着,牵动嘴角,渐渐泛起一个温柔的笑,道:“你的字迹较之当年自然大有不同,可一个人,总有一些东西,是过再久也不会变的。”话音未落,他忽然被拢入一个炽热的怀抱,被紧紧地拥住。
寇落环抱着他,哑声道:“……你早就知道我是海东青?”
傅云书摇摇头,“当时虽觉古怪,却并未细想。”顿了顿,他叹声道:“也许是我不敢深思。”
寇落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傅云书有些吃力地抬起胳膊,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安慰地捋了捋,“没关系,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分离十三年,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傅云书是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他从寇落的怀中抬起头,冲他轻轻一笑,道:“但是我希望你愿意相信现在的我。”
深吸一口气,寇落道:“我来到江北,成为群鹰寨主,潜入九合县衙,确实另有缘由。其一,我想将采生门这颗毒瘤连根拔除,其二……”他眸光暗动,低声道:“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116章江湖之遥(一)
“陆伯父?”傅云书一愣,“可我记得,陆伯父的冤情,新皇登基时不就已经替他洗清并昭告天下了吗?当初阴谋陷害于他的那几个人,也全都于午门斩首示众了呀。”
寇落道:“那只不过是几个喽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如今还稳坐朝堂之上,依旧权倾朝野。”
傅云书瞳孔缩,低声问:“那人究竟是谁?”
寇落冷声道:“曾经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师大人,唐戟。”
“什么?!”傅云书大惊失色,“怎么会是唐太师?!”
寇落苦笑一下,道:“连你也不相信吗?”
“我当然信你!”傅云书忙道,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问:“可是唐太师早在十三年前便已是位高权重的大元帅,而陆伯父则是大理寺卿,两人本该无甚交集,为何……他为何要陷害陆伯父?还是……还是以这样恶毒狠绝的手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寇落淡声道:“说来说去,不过一个贪字。”
十三年前,朝中出了一桩惊天大案,安王谋逆。此案牵连无数,以至于那段时间的午门热闹得好似菜市场,一波又一波的罪臣,以及他们的亲眷被押到门前,随着刽子手的手起刀落,而送掉自己一颗人头。
大理寺卿陆锋一家,便在其中。
那时的陆添还只是一个顽劣少年,整日不好好读书练武,只知上树掏鸟蛋下河捉王八,陆锋和他最多的交流,就是靠着一杆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再狠狠抽上他的屁股。但在大难临头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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