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锋

分卷阅读93

陈一天。
于香20岁就生了于乔,东北人常说“生孩子早抗老”,她看上去确实比同龄女人更有活力一些。
然而再怎么抗老,近几年的奔波苦楚也在缓缓渗入骨血,她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可就是有了一丝老态。
面部肌肉变得松软,对地心引力更加敏感。她凑近了一些,陈一天终于意识到,这张脸和她7岁看到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你瞅啥呢?”于香抹了一把自己下巴。
☆、红罗帐共话缠绵-71
七岁那年,陈一天和爸妈住在沈阳。
他爸妈做生意,没力管他,他上了小学一年级,从这一年起,每到放假就被送回奶奶家。
不久前的暑假,他刚回奶奶家,因为不听他爸的话,跟几个乡下孩子偷摸跑去大河洗澡,被他爸逮个正着,在奶奶家关了整个暑假的禁闭。
关到后来,眼瞅开学了,奶奶都看不下去了,他爸来接他,奶奶还跟他爸商量,想让小天这两天出去吧,你后天就带他走,这个暑假他一直也没被放出去过。
他爸冲儿子一瞪眼睛:“不行!”
于是乎,这个国庆节,他再闯下祸来,顿时觉得天要塌了。
其实也算不上大祸。
附近有几个小孩,跟陈一天半熟不熟的。小孩子恋伴儿,陈一天一回来就找他们玩。
其中有一个男孩,比陈一天大一些,面黄肌瘦,终年咳嗽,还喜欢用袖子抹大鼻涕。
天长日久,鼻涕把两颊糊出两个蝴蝶翅膀,孩子们都有外号,他的外号就叫“蝴蝶膀”。
他离奶奶家最近,一般负责叫陈一天出来玩的就是他。
上次奶奶带他和于乔回老家,他还在街上碰见蝴蝶膀先生,他的大鼻涕早没了,怀里还抱着个女儿。
国庆节的某一天,他来叫陈一天出去玩。
国庆节前后,正是东北玉米获季,辽宁的山区农田种满了玉米,地里满是割倒的玉米杆。
农业机械化是几十年以后的事。
当时的东北,还是手工农业的天下。
春天用牛拉犁翻地,夏季人工铲草,秋天割,先手镰刀把玉米株割倒,摆成一铺一铺,人坐在玉米铺上,手工把一穗一穗玉米剥开,取出玉米棒子。
再用两轮车把玉米拉回家,上仓通风阴干,成换钱或当作粮食。
剩下的玉米秆另有妙用。
家里养牛马的,玉米秆是大牲口整个冬天的粮食。
吃不完的当作柴火,冬季取暖做饭暖灶用。
陈一天跟在一帮孩子后面,在割完的玉米地里疯跑。
他和“蝴蝶膀”年纪较小,走在最后。
玉米秆被镰刀割倒,地面上留有10厘米左右的根茎,东北叫“苞米茬(zhǎ)子”,坚硬锋利,向天的小尖刀一般,城里小孩陈一天走得很小心。
远处有放养的几头牛,被吵闹的孩子们惊到,踏出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这块玉米地在山脚,玉米早已割完,玉米秆被绑成一人粗的一捆一捆,几十捆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平地而起的小山。
山色妩媚,深褐浅黄。
田地的边缘有一处废弃的排水设施,早些年土地公有,生产队所建,已看不出原貌,只有一侧水泥斜坡是完好的。
水泥斜坡呈45度角,嵌进山坡,顶部被荒草包围,底端就是田地。
大孩子们先发现这个游戏设施。
陈一天跟他们排成一排,爬上山坡,再轮流从水泥坡上滑下来。
秋风微凉,孩子们乐此不疲,个个玩得满头大汗。
率先发起这个滑梯游戏的孩子,也是率先放弃这个游戏的。
他发现了更好玩的地方。
地头有一个矮房子,平屋顶,也是水泥铸的。
大约两米高,是个变压器台。
有一个木制小门,仅够一人出入,油漆剥落,被一把造型奇特的锁牢牢锁住。
隐约可见红色油漆画的闪电标志,还有一行字:“有电危险”。
几个孩子围着变压器台转了两圈,试图打开那个小木门,未果。
大孩子发起倡议:“谁敢爬上去?”
那个2米高台,大人爬上去都劲,架不住孩子们奇思妙想。
有人搬来石头垫脚,有人趴下某当垫脚石,一来二去,几个大孩子真的都上去了。
爬上去的孩子在平顶上挥舞着木棒大呼小叫,留在地面上的,只有陈一天和蝴蝶膀。
蝴蝶膀垂涎地抹了把鼻涕,跟陈一天对视。
他俩注定上不去了。
夕阳下,他俩只好充当看客,把地面的大石块挪开,整理出一小块空地,看上面的孩子一个一个跳下来。
疯玩大半天,陈一天饥肠辘辘,可他舍不得走,今天真是太好玩了。
大孩子们你推我搡,商量谁第一个跳下去。
边商量边指挥地上的两个孩子清理石头。
然后,蝴蝶膀拉陈一天躲远一点,迎着夕阳,看他们热身准备。
第一个跳下来的孩子赢得震山的欢呼。
这个小镇四面环山,一条河沿着西山由南向北流,欢呼的声波被山体反弹,很有气势。
蝴蝶膀和陈一天的仰慕和艳羡持续到第五个跳下的孩子。
第五个跳下后,台上只剩下最后一个男孩。
他是台上孩子里面最小的,没比陈一天大多少。
刚才扛他上去的时候,陈一天明显感觉背上的重量较轻。
跳下来的孩子在欢庆,期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他也跳下来,这个仪式才完整。
他也跟着一起呼喊,为自己壮声势。
蝴蝶膀紧张得忘了抹鼻涕,一流清鼻涕已经挂在嘴唇上。
在欢呼声里,最后一个孩子众望所归地跳了下来。
他跳下来时,陈一天隐约听到咯噔一声,不知哪里发出的。
之前跳下来的都没有这个声音。
最关键的是,他跳下来就不动了。
小小的一团,蹲在变压器的阴影里。
欢呼声继续,这个不倒翁一样的孩子,在欢呼声里慢慢地倒下去……
空旷的田间突然安静下来。
大孩子上前察看,胆子大的喊他的名字,用手探探鼻息。
然后猛地回手,一溜烟儿跑远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向前迈一步,象征性地拍拍他,相视片刻,也借故散去。
只剩下蝴蝶膀和陈一天。
那孩子当然没死。
他紧皱眉,用手护着脖子,疼得双脚蹬来蹬去。
蝴蝶膀跟他更熟一些,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渐渐发出呻.吟,几乎在地上打起滚。
他一定很疼!
两米高台,体态轻盈的孩子跳下来,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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