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收的覆水

三号，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
十二点整。
刘衍川切出了微信，打开查成绩的网站。
他算是很幸运的，没有像别人一样因为服务器拥挤而登录不进去。
输入了烂熟于心的考生号和准考证号还有高考之前设置的密码，点了“确认”键。
浏览器上方蓝色的加载条在缓缓地从手机的左侧往右侧滑，直到尽头，跳出了另一个网页，不过还是一片空白的加载状。
任刘衍川没心没肺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还是很紧张的。
他在网页加载出来之前闭上了眼睛。
即使是开着十六度最低温度的冷气，他的额头还是沁出了冷汗，刘海被汗糊得湿漉漉的，垂垂的贴在额头上。
刘衍川拿着手机的手也有些抖。
只不过，他不是因为总成绩而紧张的。
其他科对他来说只要发挥的正常都没有关系，最让他提心吊胆的是英语。
英语考得好不好，关系着他今天有没有找路卿宇说话的理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网页也该加载出来了之后，刘衍川闭着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
左手伸长，把手机拿得远远的。
右手捂上了自己的双眼，接着再慢慢地拿着手机，放到自己眼前。
刘衍川定了定神，右手手指微微地打开了一条缝。
“总成绩：627”
他是从下面看起的，看到这个总成绩，心里还猛地跳了一下，到后来渐渐没那么紧张了，确认了自己真是六百二十七分之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一模是五百九十多分，这次比平常多了大概三十多分，刘衍川迅速在心里计算着。
如果是真的话，希望这三十多分，都是英语的……刘衍川在心里祈祷着。
他又完全捂上了自己的双眼，顿了有一会儿，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刻，刘衍川的脸上换成了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猛地把自己的右手拿开。
眼睛还在闭着。
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起初因为刚才右手捂眼睛时压得太用力，睁开眼睛时视线还很模糊。
直到视线渐渐清明，手机屏幕上查成绩的页面被他尽眼底。
这个时候，其他科的分数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英语成绩。
“英语：127”
那么多出来的三十多多分，有一大半是英语的。
刘衍川先是怔了怔，紧接着，喜悦就像是突然间涌起来的滔天巨浪，一下子把他淹没在其中。
他终于，有理由找路卿宇说话了？
不对不对，应该是我的英语快到一百三了？我居然考了六百多分？
刘衍川有点怀疑。
于是，他干脆走到客厅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登录网页，输入考生号、准号证号和密码。
这一次他没有了刚才那么幸运，反反复复登陆了好几次网页才登了上去。
他仔仔细细地把整个页面看了一遍。
名字是他没错，准考证号是他没错，各科成绩和总成绩都与手机上显示的没有分别。
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之后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旅行者一般，刘衍川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靠着沙发背，头枕着沙发背上凸起的海绵。
像是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
他左手捂着双眼，右手放在沙发上，抓着手机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手机滚到了一边，屏幕上还亮着，依旧显示着成绩页面。
刘衍川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不出一会儿，笑意蔓延了整脸。
心中的兴奋难以压抑。
最后，还是刘衍川喝了一瓶昨天放在冰箱里的肥宅快乐水才缓过来。
十几天来一直空落落的，像是被吊着的心情因为这个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顺着列表开始滑下去，终于找到了路卿宇。
刘衍川打开了路卿宇的对话框。
“宇哥你在干什么？”
“嗨喽在吗？”
“宇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出现了？”
“宇哥我高考成绩出来了。”
“总成绩627分，英语127分。”
他一个一个字地斟酌着，打了上去，刚要按发送，突然觉着不合适，又飞快地删除掉了。
删删减减，还是决定和路卿宇先说一下自己的高考成绩。
“宇哥，我高考成绩出来了，627分。”
消息发过去，对方没有及时的回应。
刘衍川刚才被兴奋涨得满满的心就像是气球被戳出了一个微小的破洞，一点一点地漏着气。
其实，也习惯了吧。
上次匆匆地告别之后，路卿宇越来越忙。
原本还能及时地回消息，可到后来，变成了一天都等不到对方的回音，甚至是发出去两三天之后才看得到回复。
而且，语气好像也越来越冷淡了。
刘衍川本来是一腔热情，但是却被越磨越少。
慢慢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好，是不是自己真的很烦，才会让路卿宇对自己这样，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
他越来越不敢找路卿宇说话了，怕他真的烦了自己。
他叹了口气，眼里原本八百瓦灯泡的光芒一下子就熄灭了。
像死尸一般地躺在沙发上，因为太高，沙发也容不下他，他只能把小腿搭在扶手上。
又恢复了前些天行尸走肉的状态。
微信还没关，他就顺手给刘心慧说了下成绩。
而刘心慧最近又接手了一个大项目，吃住几乎都在公司，忙到恨不得不吃饭不洗澡不上厕所。
刘心慧也没空回他。
刘衍川自嘲地笑笑，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
茶几上的电脑因为待机了太久而自动熄掉了屏幕。
z大。
自从停课之后，一学期一度的期末地狱又到了。
路卿宇今天不到六点半就到了图书馆。
可谁知图书馆已经有不少人在复习了，面前摞着几本砖头一样的专业书。
路卿宇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便把书包里装得满满的书都拿出来，打开笔记本，叹了口气，便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复习。
经过了几个学期，路卿宇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对期末这个东西的无能为力。
无论自己平时上课的时候听得多认真，做笔记做得多认真，只要抽不出时间来巩固，期末复习时专业书里的每一页都像是新内容一样，根本没有自己学过的印象在。
勉勉强强地巩固了几个语法内容之后，就已经到了中午。
路卿宇顶着烈日到食堂匆匆地喝了一碗绿豆粥，便又匆匆地跑回宿舍抓紧时间睡午觉，下午还要继续到图书馆复习。
他的手机今天早上放在宿舍里充电，中午回来了也没有空看一眼，任着呼吸灯在一闪一闪的。
下午复习的时候路卿宇刚好看到了一个很有争议的地方，便打开了自己冷落了半天的手机查资料。
打开锁屏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刘衍川发来的消息。
“宇哥，我高考成绩出来了，627分。”
路卿宇心中一喜，便从通知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