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
“因为我那时候特别讨厌张无忌,明明应该是一本书中最出的人物,却偏偏性格上优柔寡断,软弱愚善,对待女人,又见一个喜欢一个,明明最终不会和她们在一起,却又总是暧昧不清,给她们希望,害她们为了他遭遇危险,最后白白误了终生。”
穆少阳没看过这本小说,只默默听他讲,心中波澜起伏。
陈章继续道:
“我曾经想,我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定要真心对他好,绝不像张无忌那样,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然而,现如今,他却连自己曾最讨厌的张无忌都不如,至少他最终可以痛痛快快地对周芷若说,赵敏才是他刻骨铭心与之相爱的人。反观他,却已沦落如此。
陈章不禁黯然失落。
“我记得金庸先生还写过一本小说,名为《鹿鼎记》。”
穆少阳忽然说。
陈章听他这样说,笑了笑,道:
“很多人都认同,这是金庸写的最好的一本,书中既有小聪明,也见大智慧,文笔犀利幽默,内容可叹可爱。虽然书里有很多可爱的姑娘,可我那时候,对它却算不上特别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韦小宝太风流爱美人,处处留情,可怜那些女孩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被金庸硬栽到他身上。他对她们的感情不深,大多更是因美色所惑,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
陈章想了想,说:
“乔峰吧。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是《天龙八部》。郭靖愚莽,杨过孤戾,袁承志死板,令狐冲太随性,段誉始终不成器,我最喜欢乔峰,英雄气量,侠骨柔情,问心无愧,不负于人。”
穆少阳偏头看着他。天色已经暗了,路边的街灯不知何时亮起,暗暗的柔光洒在地面上,陈章正站在一盏路灯斜前方,昏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在穆少阳的视线中形成一幕静止的画面。
其实陈章说的那些小说,他一部也没有看过,对于他对那些人物的描述,他也一无所知。然而听到他宛如自嘲一般的说法,看着他仿佛陷入回忆的神情,他的内心不泛起酸涩之情。
穆少阳想过很多。
从陈章的角度,从他自己的角度,从所有人的角度。他彻夜难眠,脑海中翻腾的全是他。
他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他。他想过独占他。
然而在看到陈章的那一秒,莫名的,他的大脑一瞬间就被彻底清空了。他哪有时间想那么多,他看他还来不及。
即使只是臆想的梦境,他也满足了。
然而,陈章却告诉他,这些梦,所有的梦,都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臆想,这令他震惊,让他狂喜。
接下来,他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惊澜,以极慢的速度释放出真实的自己,一步一步引导着面前这个人,告诉他,让他如何尽快接受自己的存在,如何放任自己侵入他的人生。
如果可以,陈章会像他处理的很多人,被天罗地网所捕获,被权势地位所诱导,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他完全属于他。
可是不行。
一方面,他必须顾忌其他人的虎视眈眈,而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要的不是那个。他要的是整个完完整整的他,包括他的好感,他的信任,他的自由,以及任何他所期望的。如果不行的话,只有一部分也可以。
对陈章的感情,使他沉迷于忍受与克制。陈章对于他,像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希望,他想得到他,却更想让他得到自己。
他曾经调查过时光瑞的经历,虽只有部分片面。他理解时光瑞,如果是他,恐怕他会做的更多。
可是一想到陈章曾与他是恋人的关系,他又忍不住开始嫉妒。
嫉妒他曾经得到的,嫉妒他曾经与陈章在一起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然而此刻,陈章就在他身边,他能做的,唯有极力珍惜而已。
“看,槲寄生。”
穆少阳突然指着一个橱窗道。
陈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自己身旁的橱窗里挂着一个半干枯的花环。果然是槲寄生,虽然圣诞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听过那个传说么?”穆少阳侧头问他。
“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对方的亲吻。”陈章会意,不由得微微一笑。
说罢,他看着穆少阳那双隐隐流溢着期待的银眸,将他抵在墙上,压了过去。
穆少阳此时已经知道现在的他并非自己臆想,竟忽然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摆放。只觉唇上慢慢落下一个轻吻,又渐渐加深。
这一吻极尽缠绵,夕阳在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瞬,撒下无数金线,长街漫漫无行人,远处白鸽展翅而飞,路边灯光昏暗,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两人交缠的模糊身影。
058
睁开双眼,陈章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车里。车窗外是急速后退的高大树木,以及远处连绵的矮山。
这次的梦境是在白天。太阳在远处,挂的高高的。
许敬川正坐在前面的驾驶位,双手把持着方向盘。
无意间从后视镜发现陈章醒来,看到他在发呆,许敬川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醒了。”
陈章此时还有点发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道:
“这是在去哪?”
这一定是在许敬川的梦里了。他想。
许敬川从后视镜里头望了他一眼,说: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急速前行。这似乎是一片荒野,醒来好一会儿,陈章也没看到有其他车辆经过。
也许只是因为许敬川不想有其他车经过,陈章想。
他动了动身体,才忽然发现,自己竟被安全带牢牢绑缚在汽车后座里,而他此时神疲惫,身体四肢发软,这下真是,哪里也跑不掉他。
陈章不由得心中苦笑,他想起有苏云澜的漫漫雪地,宋宇城宋宇辰的狭窄房间,与穆少阳的清冷长街,此时竟是被活生生绑在车里。
这该死的梦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他出来。
车内极为安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稳定地保持轰鸣。
陈章做了半天思想建设,咬牙看着前面的背影,道:
“我们谈一谈。”
许敬川却看也不看他,脚踩了一脚油门,敷衍道:
“等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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