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笼子外头散落着一条大腿,一些骨头,几块衣服残片,还有一个腰牌。所有人都以为是柴监经过的时候惹怒了魔兽,葬身兽腹,这件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韵英一连几日神情恍惚,病拖了许久都没好,一睡着口中就呢喃着许多乱起八糟的胡话,说什么“杀人”“自首”之类的。徐悯言心里叹气,也不好怎么对韵英说些解释的话。他一边承担着双倍的活计,一边照顾韵英,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病能好。
秦函川还是来了。
新尊驾到宁府当天,全府上下一片张灯结,上去伺候露脸的奴隶都换了新衣,连男娃子们都搽了好些粉,拾掇得眉眼干净,齐齐堆着笑容迎接。宁家大小姐更是使劲浑身解数,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饰品胭脂香粉都是新置办的,她手里亲自捧着一尊翡翠渊戢神兽像,宁家的镇宅之宝之一,专门给新尊大人做见面礼。
韵英本来要去的,她病了这些天都还没好,管事的让徐悯言顶上。
徐悯言不愿见到秦函川,讪笑两下,说:“小的亲戚妹妹的病还没好,我得去照顾她。再说了,您看我这成天捣鼓肥料的,手上身上都脏,这种大世面让小的上去也不好。”
管事的一想有道理,还是不由嫌恶地皱起眉:
“你偷懒就偷懒,扯这些冠冕由头做什么?奴才生病了就该死,照顾什么?要不是看你们从前没误过工,你那妹妹早就喂狗去了。今晚你就候着,万一有些琐碎事情要做,还得找你,你别想着睡大觉。”
“哎,是、是。”徐悯言连声答应着下去了,折身返回去照顾韵英。
如今已是秋季,刚下过好几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徐悯言裹着单薄的衣物,瑟瑟发抖,又唯独不敢在今天动用灵力保暖。
现在秦函川就在宁府里,魔尊对于仙门灵力的感知力远远超过渊戢图腾这种死物,他不敢铤而走险,宁可冻一冻,也不要让秦函川发现自己。
他缩在屋里冷得发抖,看着韵英苍白的脸颊,知道她身上冷,却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子了。他只能烧些热水来,给韵英喝下去暖暖身子。
远方宁府歌舞笙箫的声音寂寂传来,想来秦函川已经在筵席上落座了。
韵英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碗热水,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宁可冷着也不要再喝水了。
“徐哥,我想喝酒。”韵英虚弱地说,“常听人们说,酒能暖和身子。”
徐悯言听着眼眶发酸:“傻丫头,酒哪是什么好东西,喝酒误事。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弄点糖来,你喝点热糖水吧。”
韵英好久没吃过甜味了,她怔了怔,轻轻点头,答应了。
徐悯言于是出门,左转右转,趁着奴隶们住的地方少灯少火,摸着黑踩到厨房边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奴隶区的厨房今天停火,厨子们全被调去准备今天的大宴了,因此冷清,这倒给徐悯言提供了便利。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一罐冰糖,倒了一捧出来,用衣服兜着,小心地往回赶。他终于赶回去时,推开屋门,愣住了:
床上空无一人。
韵英哪去了?
她不是还病着吗?
徐悯言也顾不得冰糖了,全撇在滚水里烫化了,拔腿出门往外找。这个时候是喧哗不得的,他决不能喊韵英的名字,否则惊扰了那边开宴会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个人黑灯瞎火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抓着几个留守的奴隶问话,他们却都一脸茫然,不知道韵英是谁。
是了,韵英已经不是韵英了,奴隶不能有名字,他们当然不知道谁是谁。
徐悯言提心吊胆,只得继续找,生怕管事的像先前所说的那样,抓住她去喂狗。最后还是一个好心老仆告诉他,说看见韵英大概是往东边跑过去了。
东边?
那里不是开着筵席吗?
这丫头疯了吗!
徐悯言心下一横,也往东边摸过去,他不能放着韵英不管。他贴着墙根,慢慢挪过去,就差一个拐角的时候,听见前面似乎有女子挣扎的哭喊声: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这声音听着熟悉,他探头一看,赫然是韵英,她披头散发,脸上头破血流,被众多侍卫拖拽着,还在大声喊着:“杀人了,杀人!哥他不是故意的,是我,你们杀了我吧!”
徐悯言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韵英还想着自首这件事不放,当即急得直跺脚。那边侍卫粗暴地呵斥她,俨然把她当成了一个疯子,还把她掀在地上,狠狠踹了两脚:“吵什么吵什么,里面有贵人!”
韵英还在喊叫,显然已经濒临崩溃,另一个侍卫不耐烦,举起木棍:“喂什么狗啊,直接在这里把这疯婆子打死,岂不清净,要是我们拖一路她喊一路,冲撞了主子,有我们受的。”说着就要打下去
徐悯言一下冲上前,手臂硬生生接了这一棍,一边忍着疼痛,强撑出一个笑脸对侍卫们说:“各位大哥,这是我家妹妹,你们行行好,我带她下去,马上下去,绝对不会再让她吵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各位就放她一马,小的感激不尽。”
侍卫呸了一口:“什么救人一命,奴才的命也叫命?不过是打死一条狗,识相的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他抄起棍子胡乱打上去,徐悯言护住韵英,连连叫她快走,韵英却仿佛傻了一般,仍是大喊大叫:“你们不要打他……不许、不许打我哥哥!你们来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忽然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徐悯言一僵,那是宁家老爷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不悦到了极点。
侍卫们起棍棒,齐齐垂手:“老爷好。”
秦函川神色寡淡,站在众人身后。他刚刚正在筵席上见过那位宁家小姐,两家正要说亲,忽然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
殷雪莘当即拉下脸:“那是什么声音?宁建焘,你不给本宫解释一下?”
宁老爷脸皮抖了一抖,忙软声道:“宣蝶夫人恕罪,那是、那是府里奴才打打闹闹……小的这就、这就派人去把他们打死!请您息怒……”
殷雪莘脸上笑眯眯:“不用,本宫没生气,本宫就想亲自去看看这宁府里有什么热闹。”说着,她转向秦函川,“好久都没遇到这种新鲜事了,尊主也一起去看看?”
宁老爷差点给她跪下了。
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被尊主和宣蝶夫人看见府里管教不严,他不如自尽了事。
殷雪莘起了兴致,谁也拦不住。他们刚出来,就看到三个侍卫举着棍子暴揍着一男一女,女孩被青年护着,一边哭着大喊大叫,说什么“杀了我”之类的话。
魔界中人本来就少有良善之辈,看见这个场景也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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