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言

努力压制住什么似的，看起来让人无比心疼，他记得几百年前，他也是这个样子。
把东西全部拿出来之后，迪念也不再管白行舟了，就把今天早上白行舟卷进来的木头一斧头一斧头的砍，白行舟在旁边看着他，看了好久还是忍不下心来任由他把这个两个人才能抱住的木头用这种不省力的方式削成做床的样子。
迪念突然放下斧子，抬头对上了白行舟的眼睛，白行舟脸上经常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他的不爽还是会摆在脸上，只要他不开心了，就会蹙眉，迪念看着白行舟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有点害怕的问：“师父，我是不是吵着你了？那我明天把它拉到山洞外面去做吧。”
白行舟心里一震，有些愤怒的拉过迪念，伸手在树上一拍，这棵树瞬间变成了可以直接用的木头，他回头看着迪念，冷冷的问：“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拿一个床回来？”
迪念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生气，他低着头好久没有说话，白行舟觉得自己可能是问不出来什么了，现在的小孩想法真是一个比一个多。
“因为我们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家的，如果连床都是别人家的，那家就不像是家了。”
白行舟猛然回头看着迪念，迪念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白行舟知道他其实是怕自己的，但是现在除了自己这里，他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所以一直战战兢兢，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把他赶出去，也一直尽量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不给他这个师父添一点麻烦。
这个傻子还真是让人心疼啊！
“抬头。”
“啊？”迪念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师父的话他不能不听，就慢慢地把自己的头抬了起来。
“我说我要去偷东西的时候，你不是吼我吼的挺凶的吗？现在怎么怂了？”
“我……我那是怕你因为我变成一个下贱不堪的人。”虽然他害怕白行舟，但是白行舟日常一身白衣，不管是在这幽暗的山洞中，还是白天时迎着太阳看上去，永远都如同皓月清风，一点落在他的心上，都能让他捧着自己的心高兴好久，他不愿意这样一个人因为自己去偷。
那不适合他。
白行舟嘴角轻轻一勾，似是嘲讽的笑了笑，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你的师父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一个下贱不堪之徒了。
白行舟拍了拍他，让他把自己的身体移开，而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了这些木板面前，本来他只需要用手轻轻一挥就可以让这些木板变成一张床，但是刚才听迪念那样说，他又突然觉得这样做太轻松了，一点都没有郑重的感觉，就拿起了工具，一点一点的给木板凿洞，然后将几块木板拼接在了一起。
他不需要睡觉，就给迪念拼了一张单人床，正在他完成最后一块板子的时候，迪念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指了指床说：“师父，你拿回来的被子是一个双人被，这么一点大的地方根本就放不下，你……”
你啥玩意你？
都这么熟了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的。
“想要什么直接说！”心里有很多想要告诉迪念的话，但是脱口而出就完全变了味道，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寒冷无比，不知道听到四岁娃娃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你可以做一张双人床吗？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睡在你旁边。”迪念咬咬牙，心想死就死吧，还能怎么样呢？他一直跟着父母睡，这几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安心，就想有个人和自己睡觉。
白行舟则是无语的看着他。
让你直接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介意。
我是一条蛇你还要和我睡？
他回头看了看他那去死了一样的蛇身，罢了罢了，就纵容他这么一次吧。
“好。”
白行舟说完之后又搭了几块木板，一张床做完之后，子时已经过了，他和迪念两个人把被子铺在床上，迪念爬上去感受了一下，觉得很舒服，就把旁边的被子抱上床，乖乖的躺在一边，等白行舟上来。
白行舟想起自己几千年前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日子，妹妹白木遥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妹妹生活的，不知不觉中距离妹妹去世已经几百年了啊！
白行舟想了一会还是爬上了床，他手搭在迪念的背上，在他的背上拍了拍，用尽自己毕生的力气控制语气中的冰冷，对迪念说：“迪念，从此之后你就要和我相依为命了。”
迪念听了他的话愣了愣，而后眼睛飞快的红了起来，他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白行舟没有说什么，回手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的那个妖怪，自从几百年前的那次大战，妖怪几乎被毁灭干净，剩下的要不就像他这个样子被囚禁，要不就像那个青蛇朱祁一样，每天都要忍受一次轮回之苦，只有通过吞噬人体才能摆脱日出而生日落而灭的命运。
天庭掌管六界各项事宜，却偏偏对这么大的妖怪视而不见，任由他吞噬人的气，到底是因为不知道还是因为知道了不想管，这都说不定。
感受到身边的呼吸声慢慢变缓，白行舟叹了一口气，侧了侧身体，背对着迪念，他的脑海中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但是一沾上枕头就睡意全消，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妹妹的身影，妹妹在他的照顾下长大，但也是他亲手把妹妹送上了断头台，让妹妹死于非命。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于这个世上，被囚禁也好，也算是赎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百年前的那件事情不像是自己可以做出来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遍寻记忆，不管是从前后连贯还是事情的死因都毫无缺陷。
算了，不想了！
白行舟想着，再次把自己的身体翻了回来，对上了迪念的眸子，他被吓的差点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夜色笼罩下，他突然转过身，就看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这样的震撼可想而知。
“你干什么？”
“没事，我看着你安心。”迪念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又是自己一个人，白行舟也不知道把他放在了哪里，他一个人在黑暗的环境中不停的叫着白行舟的名字，但是一直都没有人答应。
他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借着微微月光才看清了白行舟在自己的身边躺着，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