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踪飘渺,多承接诡诈易变且生死难卜的暗杀任务。
温玉竹子与香乌鸦便是七杀门中人。
而海曙,原是个侠客,本应仗剑天下,惬意江湖,却因着多年前遇见七杀门“非衣风”,一战折服,从此青衫换黑衣,甘愿做一条藏在暗处的影子,为那人出生入死。
皇上心知海曙已亡,能让裴唐风亲自开口讨赏的人,细细一想,便也只有七杀门中人了。
“裴卿?”久等不到回答,皇上出声唤了一句,才发现那人竟怔怔然在出神。
回过神来,裴唐风放下手中杯盏,淡淡道:“不是他们。”
他之所以出神,不过是想到了数月前与那人分别的情形。如今一想,逝者如斯,光阴流逝,竟快半年了。而那人音信全无,也那么久了。
便连夜里寝食难安之际,也仍然清晰的记得那场瀑布下的狂欢,激烈,放纵,全心全意。那时真的想,真的想就那样把灵魂刻进那人身体里,一生一世,再也不出来。
可那人却在酣畅淋漓的情事后跪着说,大人,您要的真心小人给不起,小人只愿忠于大人,为大人抛头颅,洒热血,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就像海曙一样。
呵,好一句在所不辞,好一句就像海曙一样。
那人主动请缨深入虎穴,在查案中失去踪迹,不知被何人掳走,也不知关在何处,更不知此时是生是死。
那时答应,只是想着这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能做到他自己说的,抛头颅,洒热血……可那人明明是苟且偷生之徒,明明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如今,怎么竟认了死理?
又有谁知道,面冷心冷的裴大人,在执意出宫那夜便后悔了,想要寻到那人,想要那人回来,不想听到那人的死讯,不想见到那人的尸体。
父母冰凉僵硬的身体,老管家冰凉僵硬的身体,黑狗冰凉僵硬的身体,海曙冰凉僵硬的身体,他已然不想再触碰到。无人知道,他有多厌恶那冷冰冰的感觉,他喜欢温热,喜欢流动的血液,甚至喜欢……有人为他哭。所以他喜欢对宋晓酒做那种事,因为那种时候,那人的眼眶里会盈满晶亮的泪水,眼角微微发红,泪水簌簌流着,无声无息的,带着一点意乱情迷。温暖的,炽热的,令人欲罢不能的。
裴唐风从未得到过的。
人若从来没有,便不会需要,然而终有一日得到,便不想再失去。
“皇上,臣累了,先行告退。”
眼见裴唐风离殿,皇上急急起身道:“你还没告诉朕,那人究竟是谁呢?”
腰后长长的官袍衣带随着步伐轻浮漫动,斯人已远。
一旁的太监凑近了,低声道:“皇上,恐怕是那小捕头。”
皇上皱眉:“捕头?是那宋晓酒?”
太监点点头。
“荒唐。”
皇上的眼眸里凝着不加掩饰的轻蔑,望着裴唐风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无言。
偌大皇宫,竟觉得有些气闷。
“皇上,该上早朝了。”一旁的太监提醒道。
点点头,皇上转身进了内殿。
殿内无人,便连宫女太监也无一个。
帷幔轻摇,带着一道浅影在光洁石地上晃动,倏忽间,一条黑影悄无声息滑了出来,眸光一沉,皇上低喝道:“滚出来。”
转眼,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皇上只觉周身冷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臂。
“皇后,你又装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皇上疲惫而无力的扶额,不忍多看一眼他的皇后的一身黑衣装扮。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皇后是白的,而他的皇后总是黑的?
(拾)
古坊老井,高墙昏鸦,多日后,雾张府衙到一具死尸,女子,脖颈被扭断,遍身鞭痕,体无完肤。
观其容貌,是柳相之女,柳离忧。
一身捕快服的温玉竹子弯腰替横陈在地的女尸盖上白布,回头对站在屋檐下的男子摇头。
香乌鸦跳下树来,几步走到那女尸面前,瞥了两眼,哼道:“人若不能自律,便是畜生。”说着,冷冷瞪向温玉竹子,“那九王爷滥杀无辜,倒是把畜生活计做的好。”
听闻那冷嘲热讽的话语,接到那不善的目光,温玉竹子摸摸鼻子,有些无奈。
他承认自己为人是太过婆妈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性子使然,平日里总是对别人的事多加干预,生怕别人不能自理。如今与香乌鸦接触最多,生活起居上便忍不住把香乌鸦一起就近照顾了。结果香乌鸦偏偏是最为孤僻的人,极为不喜欢接触他人,更讨厌别人把自己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觉得那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可温玉竹子偏偏控制不住想要帮忙的冲动,更有一回失言说出“我怕你不会”的话语来,结果香乌鸦从今以后便与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大人,九王爷把柳离忧的尸体送到府中来,有何用意?”温玉竹子避开香乌鸦,转身去问裴唐风。
香乌鸦从旁插话一句:“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杀鸡儆猴的伎俩!”
温玉竹子突地转身望向高墙方向,扬声喝道:“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香乌鸦却已展开身姿往高墙掠去,只听喀喀数声兵器相擦的响动,一个青衣人暴露了行踪,在高墙上与香乌鸦过招。
几招之后,香乌鸦被那人一剑挡开,旋身退回,手掌捂住胸膛箭伤处,面色泛白。
温玉竹子刚想上前查探他的伤势,却被香乌鸦一个狠瞪逼了回来。
无奈,温玉竹子只好去瞪那青衣人。
“青衣。”出声的却是一直静默在廊下的裴唐风。
闻声,青衣人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裴大人。”拱手一礼,青衣人斜睨香乌鸦一眼,有些挑衅道,“不知大人可满意王爷的大礼?”
裴唐风微颔首,却是淡淡道:“好,比海曙的死状惨多了。”
青衣人闻言面色倏然一变,双目腾地瞪大,瞳孔竟剧烈缩了一下。
隐忍半响,才低沉的恨声道:“若不是你,师兄也不会死。”那话语中的疼痛,已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温玉竹子叹息道:“青衣,杀你师兄的人分明是你主子,你不该来怪大人。”
香乌鸦在旁火上浇油:“你也是蠢,自己师兄扮成管家在王府那么多年,你竟没认出来,又来怪谁?真是可笑。”这番冷嘲热讽实在刻薄,连温玉竹子也不禁皱眉瞟了香乌鸦一眼,香乌鸦却是倏地将目光转向温玉竹子,刺啦,恍若冰箭。
温玉竹子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闭紧想要劝解的嘴巴。
“师兄的仇,我一定会报的。”青衣人冷笑着扫视在场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裴唐风身上,便如一根锥子钉在了那人皎若明月的面容上,“青衣但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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