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没有意义和剧情的时间便被一笔带过,就好比一部不断快进的录影带,只有遇到主线和支线剧情的时候才会正常播放,而这其中的差别只有管理员知道,玩家却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
第三天的时候,系统便提示顾小西到宗学去走一趟。
顾小西作为系统的管理员,大部分时间是不参与玩家的故事的,但又是玩家完成主线剧情不可或缺的角色,只在关键的时候对玩家进行指引、提点和帮助。
夜晚的宗学空无一人,幽暗寂静,月色的照耀下,嶙峋的山石树木看起来就像狰狞怪异的恶鬼,透露着一丝恐怖。
顾小西提着灯笼,在系统的指引下毫不力地找到了周甫年所在的地方。
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周甫年也显得很不好。他被绑在马棚里,垂首佝背,垢面蓬头,透过杂乱的污发,可以看到他的脸上青肿一片,被撕裂的衣衫也褴褛的挂在身上,散发着马圈的恶臭。
周甫年听到脚步声,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了来人片刻,一语未发,便又垂下头去。
顾小西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指长的尖刀,将缚着周甫年手臂的绳子割开,将身体已经快要僵住的他从马棚里拽了出来,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馒头塞到了他的手上。
周甫年怔怔地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馒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小西。
“快吃吧,你应该三天没吃饭了吧。”
顾小西确定地看着少年,这宗学果然是不怕周甫年逃跑的,甚至连个看门的人也没有,因为他们知道,是不会有人滥施好心,让一个低贱莽人脏了自己的手的。
那少年便也不多说话,一口便将那馒头塞进了嘴里。馒头在嘴里鼓鼓囊囊的,撑的少年的脸像一个浑圆的包子。
“你为什么帮我?”少年吃完了一个馒头,抬起头来问道。
“因为我也是西林人。”顾小西将手里的水囊递给他道。
那少年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水囊,他低下头,好像低笑了一声。
“为什么叫‘也是西林人’,这里并没有第二个西林人。”
“那你是什么,你是重越人吗?”顾小西问道。
“啧!”那少年侧过头啐了一口,“宁当狗也不当重越人。”
顾小西笑道,“那你既不是西林人,也不是重越人,那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愣了一下,略想了一想道,“我便是这天底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人。”
顾小西又笑,“你如今被绑在这马圈里,过着牲畜一般的日子。没饭吃,没水喝,我若不来,你便饿死了,还说什么自由自在的人,只能是自由自在的鬼吧。”
那少年有些气恼地将手里另一个馒头丢在地上狠声道,“谁稀罕你救了!”
顾小西看着那个白色的馒头在地上滚了一滚,掉进马圈污臭的水沟里。
“你若不稀罕我救,我便将你绑回去。”顾小西说着,便作势要伸手去拿他。
那少年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挡在面前。
顾小西勾了勾嘴角,“你躲什么?”
那少年意识到自己的防备,站住脚偏着头不发一语。
“你若想做天底下最自由的人,那我便告诉你,你就要有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不然你只能做重越人一辈子的玩物,像落水狗一样,被人嘲弄、奚落、被人绑在马圈里,活活饿死。”
顾小西看那少年浑身颤抖起来,便紧逼着说道,“我知道你都懂,你还没有认命,你也不必灰心。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西林的太子快死了。”
“什么?”
那少年猛地回过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你那个名义上的哥哥快死了,你父亲也快不行了。”顾小西满意地看着周甫年脸上浮现出似痛苦又似痛快的复杂神色,“你的机会来了。”
周甫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沉沉看着他道,“你凭什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机会。”
“就凭你给自己起名叫‘退之’,以退为进,再图谋之,这难道不就是你的计划吗?”
周甫年有些惊异地看着顾小西,“你……”
“你别管我为什么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逃回西林的就可以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周甫年狐疑地看着顾小西。
“不凭什么,你只能相信我。”
周甫年有些无力地垂下头,“罢了,就信你这一回。”
顾小西“呵呵”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周甫年奇怪地抬头看着他,“你既然是来帮我的,那就走吧。”
周甫年往前走了两步,见顾小西仍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顾小西摇摇头道,“这世上的人,多是记吃不记打。只有付出沉痛代价,才知道要长记性。”顾小西指着那潭臭水说道,“那个馒头,是给你救命的东西,你却将他丢掉了,现在你去把他捡回来吃掉,我才会带你走!”
“你!”周甫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顾小西,“你别欺人太甚!”
顾小西定定地看着他,“照你现在的情形看,你是绝无可能凭一己之力就离开重越的。所以,吃不吃你说了算,带不带你走,我说了算。”
眼前的这个人,一瞬间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爱恨交加的情绪在周甫年心里翻滚。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顾小西,几番挣扎思量,终于认命了似地跑过去蹲在那臭水滩前,将那个被臭水浸透了的馒头捡了起来挤了挤,盯了那馒头半晌,终于心一横,塞进了嘴里。
顾小西内心酸楚地看着吃完馒头的周甫年伏在树边呕吐,几乎不曾把肠胃呕吐出来。顾小西这才想到,这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跟那晚来店里的几个中学生一样大小,甚至连去游戏厅的资格也没有。
史书上提到的不过就是“周甫年少而为质,性刚毅,命多舛,幸未移志。”寥寥数语而已。
而眼前的他,却是活生生的,活生生的愤懑,不甘和痛恨,还有活生生的煎熬和苦难。
顾小西叹了口气,幸之,生在帝王家,不幸,也生在帝王家。
顾小西和周甫年一前一后地往外走着,一路上两人都未发一语。
“我没有推他下水。”经过那小荷塘,周甫年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顾小西不解问道。
“我没有推沈叶初下水。”周甫年又正色答道。
“这重要吗?”顾小西头也没回的说。
身后的少年沉默了半晌,“不重要。”
回西林的那个晚上,周甫年专程绕道飞来寺去拜了佛祖。顾小西在佛寺外面的巷子口等他,他从未知道,原来强大如神的男人一样是需要其他的神佛庇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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