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弯弯

李毅神色如常，并没有愠色。
“老石，这才多久不见，你又长胖了啊！你们宣传部，一天到晚待在楼里做什么？净长肉了！”许北华像老友似的嘿嘿笑道。
石志飞道：“跟许司令的将军肚比起来，我这肚子，顶多也就是个营长肚。”
许北华哈哈一笑，偏偏头，看向李毅，却对石志飞笑道：“你们宣传部，应该多宣传宣传李市长，好让全市人民认识认识他嘛！”
石志飞这才看到一边的李毅，连忙道：“哎呀，李市长好，我刚才闪了眼，一时没认出是你。”
许北华道：“老石，你这眼神，还真不咋的啊？李市长这么玉树临风，你也会认不出来？”
石志飞道：“实在是一时错眼，没有看清楚。李市长，你不见怪吧？”
李毅摆了摆手：“石部长，你太见外了。”
这时，电梯已经到达五楼，众人依次走出来。
常委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两个常委，一个是市纪检委书记贺学章，一个是市委组织部长任秋。
任秋是常委里面唯一的女性，四十多岁，留着短发，显得精练干净。
李毅等人走进来时，任秋第一眼便看到了，然后起身相迎，笑道：“李市长好。”
“任秋同志，你好。”李毅和她握了握手。
贺学章本来端坐不动的，见任秋起身，迟疑了一下，也起身站起来，和李毅见礼。
“呵呵，你们都来得早啊。”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随着声音，市委秘书长方德刚走了进来。
方德刚头顶上的头发，几乎全部脱落了，但四周的头发又生长茂密。中间不足，便向四周索取。把四周的头发向中间梳拢，形成遮阳之势。
加上方德刚长相油滑，配上这头型，显得像是个狡猾的生意人。而不是个国家干部。
方德刚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声，不是呵呵呵，就是嘿嘿嘿。
李毅跟他握手时，感觉他手上很滑。像抹了一层油脂似的，让人有一点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握完之后，就很想拿纸巾擦干净。
“呵呵，李市长，你好，你好。”方德刚笑眯眯的说。
任秋问道：“秘书长，陈书记回来了吗？”
方德刚道：“刚打了电话，他已经进入市区了。”
李毅心想。原来陈伯年是掐着点赶回来的，
他又想，陈伯年为什么要踏着开会时间回来？难道是想避开我？
这么一想，李毅心里不由得一紧。
难道说，电视新闻中的那几句话，真的给陈伯年留下了拔不出的刺？
“咳！”的一声，门口传来沉稳的说话声，“李市长也早到了啊？”
李毅抬头一看，见是市委副书记曹连山缓步走了过来。
“连山同志。”李毅和他握了握手。
曹连山长得高大，手臂力量十足。和李毅相握时，用了用劲，显得粗犷，又给人一种信任的力量。
西南市委十一个常委。除了陈伯年之外，悉数到齐。
不知为什么，李毅总感觉到曹连山的眼神有些敌意。
上次履新会时，李毅也有这种感觉。
李毅注意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曹连山看任何人时，都是这样的眼神。这才释怀。
后来李毅侧面打听了一下，原来曹连山是转业到地方之前，在部队里是做侦察兵的，难怪那眼神犀利，看什么都带着怀疑和否定的敌意。
众人寒暄一会儿，便各自落座。
李毅还是头一回来到西南市委常委会议室，刚才只顾着打招呼，也没有仔细看看，现在坐下来后，便缓缓扫视。
西南市委整栋办公楼，显得陈旧，但不失庄严，而这间会议室，却一点都不陈旧，反而显露出时尚和现代的气息。
欧式的吊顶，素雅的墙纸，红色的地毯，高档红木桌椅，落地窗帘。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高靠背绒垫座椅，既显档次，又显身份。
每个领导的桌面上，都整齐的摆着号牌、水瓶、扩音器。
正面墙上，挂着国旗和党旗，对面墙上，挂着主席画像，侧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国画。
李毅后来才知道，这幅画上的风景，就是西南市本地最有名的风景区。
房间靠窗的角落里，各摆放一盆长绿植物。
整个会议室，格局布置妥当，大气而尊贵。
会议处的同志早已就位，给每个领导泡了茶端过来。
政法书记张尚新，和身边的宣传部长石志飞，低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市委秘书长方德刚，一直打着哈欠，不时用手捂一下嘴巴，一和别人的目光相对时，他立马就会换上笑容，和你呵呵而笑。
市委副书记曹连山，则端正而坐，微微侧目，似乎在望着某个人，又似在看着桌面上的某个点发呆。
统战部长刘延松，和常务副市长关越山，两个人在谈论。
李毅侧目听了一下，不由得失笑，原来他俩居然在讨论一部电视剧里的剧情。
组织部长任秋拿着手机在看，手指不停的动，好像是在发信息。
纪委书记贺学章捧着茶杯，不停的吹，看来是想喝几口热茶润润嗓子。
曹连山忽然转过脸，对李毅说道：“李市长，你家那个小女孩，是你妹妹？”
李毅微愕，答道：“嗯，是的。”
曹连山道：“那她怎么不上学？我家那口子，在院里遇到她，和她聊了几句，回家后就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
李毅笑道：“妙可人小鬼精，不愿意上学，只得由得她，任她在家里疯玩。”
曹连山道：“这怎么可以呢？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上学，那就毁了一生。”
李毅道：“管也管不听，随便她吧。”
曹连山道：“李市长，孩子还得管，你要是不管，将来会害了她。长大之后，是个文盲，怎么嫁人？”
李毅没想到，曹连山对妙可上学之事，会这么关心，便道：“她在家也学习的，而且学的知识，比一般学校教的还要多。”
曹连山道：“自学？能自学成材的毕竟还是少数啊。”
李毅道：“她的情况有些特殊，野惯了，叫她去学校里坐一整天，就为了学几个生字，那她会把学校都给拆了去。呵呵，还好她接受能力强，目前已经学习到大学的知识了。”
曹连山吃了一惊，道：“她都有大学水平了？啊？不会吧？她多大了？”
李毅道：“十二岁。”
曹连山啧啧连声，说道：“不瞒你说，我家也有一位小魔王，是个男孩子，跟你家妹妹差不多年纪，也是不爱去学校。”
李毅心想，曹连山起码有四十五岁了吧？孩子还这么小？看来是结婚结得晚吧？
曹连山看出李毅的疑惑，说道：“我婚结得晚，从部队下来后，又工作了好几年才找到对象。”
李毅心想，就你这凶相，女人见了都害怕，难怪找老婆晚。
曹连山道：“我长相凶，脾气也不好，相处了好几个，结果姑娘们嫌我不温柔，都跑了。现在这位，以前是个篮球运动员，凶起来比我还厉害，就她不怕我，后来就结了婚，婚后她又打了几年球，打不动了，咱们这才要了孩子。”
李毅笑道：“你这段姻缘，也是命中注定的啊。”
曹连山道：“是的。以前家里人总说我找不到好老婆，但我说，大丈夫只求功名，何患无妻？”
李毅听了，心想曹连山这话，说得豪气十足啊，由此看来，此人野心是有的。
曹连山道：“我家那小子，听说你家妹妹也不读书，天天在家玩，可得劲了，回头我教育他，让他找你家妹妹去比一比，他就知道差距在哪里了，看他以后还敢不学习！”
李毅笑道：“孩子还小，做家长的也没必要管得太严了，等他大一点，自然就上道了。”
曹连山道：“这孩子，随我，我是个笨人，当初就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只能去当兵，还好，当兵时立了功，复员后就进了个好单位，之后也顺风顺水。但这种运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那些战友，大都混得不咋样。所以，这人还得读书，还得学习，才能有出息。”
李毅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曹连山道：“一看李市长就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文质彬彬的，不像我们这种大老粗。”
李毅呵呵一笑。
曹连山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好，官也升得快。看你应该也就三十左右吧？就当到副省级市的市长了，这可是真本事啊！”
李毅摆摆手道：“早过了三十了。”
曹连山看上去严肃，面相也较凶，但拉起话来，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刹也刹不住脚。
慢慢的，李毅听出一点味道来了。
曹连山先从孩子入手，扯到教育，又扯到李毅身上，是有目的的，他似乎在探询李毅的背景，以及快速升官的宝典。
李毅心想，你是个官迷啊！
这很好啊！
你想升官，想找个大靠山，而我这个靠山，又足够大，足够让你满意！那我就能拉拢你了。
一念至此，李毅也有意和曹连山拉起了家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