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风云四海生-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四十八)风云四海生
林祖拿著银钱与手书到了吟月楼,老鸨果然漫天喊价,说什麽,「我这女儿好不容易养到十八岁,教习歌舞、置办衣衫首饰,不知道花了多少。如今还没有回本,就要放人,要是其他人来赎,没有一千贯钱是断不可能答应的。既然是本镇副使大人要的人,没奈何,只得赔上血本,拿八百贯钱来赎就可以了。」
林祖一听就傻了,萧清瑶听说,也忍不住指著老鸨骂道,「先前不是说好五百贯钱就能赎身,怎麽一听到是杨将军要的人立刻就涨价了?」
那老鸨说道,「那是姑娘到二十五岁还嫁不掉,出资自赎的金额,你若愿意多留七年,我五百贯钱就放人。」
林祖只得见老鸨这势头,只得来来回回奔走了好几趟,最後还请谭越出面,好说歹说,才将赎金压到四百五十贯钱。林祖又拿五十贯钱,替萧清瑶买了两个丫环,到镇上的衣铺子购置各色衣物、首饰。
萧清瑶看林祖准备得稳妥,那些兵丁对待自己客气得很,迎接自己的马车还用著簇新的车帷,几十个士兵列队迎接,竟比一些姊妹赎身时还要风光,不免呐闷。
她在前往营地的路上,忍不住揭开帘幕,探出脑袋询问林祖说道,「林哥儿,我是请我表哥替我赎身,怎麽到後来,却像是杨将军在要人?你们如此盛重待我,我如何承受得起?」
林祖低头答道,「小姐不知道吗?如今在霍家军中,郑先生的事就是杨将军的事,杨将军的事,便是大家的事。您是郑先生的表妹,自然是承受得起。」
萧清瑶似乎懂了一半,又觉得彷佛疏漏了什麽。她想,刘邦再怎麽礼遇张良,也不可能将张良的家务事,看做自己的家务事。不过刘备将阿斗托孤给诸葛亮,确实也是拿家务事麻烦人家……
正当萧清瑶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已经来到营地,林祖领著她到杨邦杰帐中复命,这就退了下去。
萧清瑶打量这将军帐中,竟摆放了好几叠书帙,案上湖笔、徽墨、端溪砚、澄心堂纸,考究得紧,怎麽样都不像是武将帐中该有的物件。再看床榻上两个枕头并排,还有两套同款式的男x寝衣,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那心中模糊的揣测,顿时清晰起来。
郑以诚见到是萧清瑶来了,拄著手杖起身,替两人引见说道,「将军,这就是我那表妹,此番能顺利赎身,都有赖将军之助。」
萧清瑶冉冉拜下,敛首说道,「将军大恩大德,清瑶生当衔环,死当结草。」
杨邦杰大手一挥说道,「萧姑娘快请起,子信的事便是我的事,无须客套。只是不知萧姑娘,日後有何打算?」
萧清瑶这才站起身来,柔声答道,「清瑶赎身之前,纂了些银钱。本想开个铺子,卖些胭脂、水粉,做点针黹、女工,了此残生。若是将军有其他安排,瑶清不敢不从。」
杨邦杰坦然问道,「姑娘可有意中人?我可以代为作主。在家相夫教子,总比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的好。」
萧清瑶见杨邦杰问得直接,不免红著脸说道,「清瑶已是残花败柳,又怎敢痴心妄想为人妻室?若是为人妾室,姊妹从良的遭遇见多了,清瑶还是只身一人便罢!」
杨邦杰只怕萧清瑶不愿嫁人,听到她有那麽点意思,连忙说道,「如果姑娘信得过我,你的婚事就由我来作主可好?若是你不嫌弟兄们chu鄙,其实有好些个年轻有为的,堪为姑娘夫婿。」
「这……」萧清瑶虽然沦落风尘,毕竟也是知书达礼之人,往来应酬的多半还是富商、文士,听到杨邦杰要说亲的对象,是那些目不识丁的丘八,难免有些迟疑。
郑以诚察言观色,顿时明白症结,他挺身说道,「表妹,这事交我吧!断然不会找那些糙爷儿们给你的。」
萧清瑶红著脸点头答应。郑以诚不自觉地转向杨邦杰,两人相视而笑,萧清瑶在旁看了两人的神态,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杨邦杰见这事情没法子立刻解决,便说道,「姑娘若是随大军同行,日常起居,恐多有不便,还是得另外安排住所。我在京中的宅邸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先请姑娘暂时住过去,这样可好?」
萧清瑶拜下说道,「清瑶是客,客随主便就是了。」
杨邦杰连忙请她起身,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林祖便进来回报说道,「启禀将军,小姐的营帐已经搭好了。」
杨邦杰说道,「姑娘旅途劳顿,快请去歇息吧!」
郑以诚让人送萧清瑶出帐时,萧清瑶突然转身问道,「可否告诉我,表哥的营帐在何处?要是有什麽问题,才好找人。」
郑以诚没料到萧清瑶会这麽一问,只得搪塞说道,「若有问题,就差遣丫鬟来问,或是告诉亲兵都可以。」
萧清瑶掩嘴笑道,「莫非真是和表哥夫住一起,这才不好说?」
郑以诚耳g子刷地一下就变得通红,踱著脚说道,「你都瞧出来了,还拿我取笑做什麽!」
萧清瑶回忆起重逢的情景,不禁嗔道,「当时你好会演戏,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那倒不是,正好有些误会罢了。」郑以诚不想纠结这话题,便对那两个丫头说道,「还不快点带小姐去歇息。」
萧清瑶跟著那两个丫头去了,郑以诚看她背影还不停颤抖,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取笑自己。他带著点恼怒转回帐中,对杨邦杰说道,「孟轩!我们的事,她一眼就看穿了。」
杨邦杰如释重负,大笑说道,「我就说直接认了表姨妹不是挺好的?你自己脸皮薄,怕被笑话,如今被看穿,却怪我来了。」
郑以诚还来不及发作,竟被杨邦杰打横抱起,「别乱动了,只顾著和人家说话,却忘了自己的腿伤。」
「放我下来!不就是腿伤而已,哪有这麽金贵的?」郑以诚怕杨邦杰抱不稳,还是只得攀住他的脖子,乖乖让他将自己挪到榻上。这才注意到,床榻上衣衫、枕头的摆放,早就说明了一切。
既然被识破,杨邦杰也没那麽急著赶人了,倒是萧清瑶自己住不惯营地,纔一两日便兴起离去的念头,杨邦杰只得差遣林祖护送她回府邸。至於林祖在护送的中途,奋力从绰号山猫的恶少手中救下萧清瑶,两人因而互生爱慕之情,日後由杨邦杰主婚,这又是後话了。
杨邦杰一边练兵、一边陪郑以诚养伤,或听霍致平号令,率兵扰乱南犛。春去秋来,时光流转,忽忽又到春日。
这一夜里,两人沐浴完毕,认真讨问起蓄须的问题。杨邦杰已届而立之年,可以蓄须,按他的想法自然是,「留点胡子也比较威猛,霍大将军和南泽先生都留著一把好胡子。」
郑以诚却说道,「没事留胡子,怪扎人的。而且营地里清洁不便,你打仗一趟出去,十天半月个没有沐浴,到时候胡子里藏了虱子,那多讨厌。」
杨邦杰想到虱子也犹豫起来,「是这麽说没错,虽然说季康朋好像就没有蓄须,不过目前仍是以蓄须为尚……」
郑以诚笑道,「那麽早就想摆老,那就留吧!」
「什麽摆老?多难听啊!」
两人说说笑笑,却听帐外亲兵紧急传呼,「杨将军、郑先生,霍大将军请两位即刻过去!」
两人急急忙忙穿衣,赶到霍致平帐中。只见营帐里站满了大大小小将领、谋士,霍致平面色凝重。等众人到齐,他才沉声说道,「方才接到的消息,皇上驾崩了。」
众人一阵喧哗都问,「怎麽这麽突然?是谁继位?」
霍致平大手一挥,众人顿时静默下来,都等他说话,「眼前太子与二皇子争位,帝室空悬。」
「怎麽回事?」此言一出,众人由不得面面相觑。
霍致平说道,「二皇子指称,太子深怕自己被废,所以毒杀皇上,才好继位;太子指称这是二皇子的y谋,蓄意栽赃,皇上是病逝的。二皇子被逼急了,兴兵包围了东g,太子说二皇子谋反,两边就打了起来。」
皇帝走得突然,未曾下达传位遗诏,按理就该是太子继位。二皇子知道大事不妙,被逼急了只得动用武力,如此一来,却让自己陷入谋逆的处境里。
好几个知道霍致平曾表态支持过二皇子的,不禁问道,「节帅的意思是?」
霍致平只是说道,「澧儿率领五万人马驻留後方,其馀将领带领大军,随我进京奔丧。友裕先率大军从水路先行,炜晔於涵江口会师,限时三日集结完成。我与邦杰率领中军,吴德、宋远随後。」
众将听令,皆轰然称是。霍致平说罢,便众人出去,又让杨邦杰、季友裕以及谋士们留下。
霍致平将两人叫到跟前,低声说道,「邦杰、友裕,我欲举兵相助二皇子,吴德恐怕会有异心,若不能稳住他,就想办法取而代之,其他的由梦扬先生与你们说明。」
谢格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递给杨邦杰说道,「这边是吴德手下将官的名单,用朱笔标记的是,我安c在吴德队伍中的亲信;名字後面有写银钱的,是收受过贿赂的人。」谢格又指出在名单上的第一人说道,「这个人叫彭昆,我们送钱他不要,却说用得到他时只管差遣。我派人查过,据说是相好的亲兵,却被吴德弄死了,两下结了冤仇。将军们可与这些人联系,在动身前了结吴德这个後顾之忧。」
杨邦杰听到吴德又弄死一人,猜想可能还是跟他那恶心的x癖有关,忍不住怒道,「交我身上吧!那个吴德!」
☆、(49)还惊九折魂-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四十九)还惊九折魂
季友裕是霍致平兼并东齐时,就留在南陵府担任折冲都卫,平时负责上番宿卫与地方驻防,较少出征。这次霍致平大规模召集底下将领,这才会来到营地。
杨邦杰和他还算熟识,出了霍致平军帐便拉著他问道,「康朋,你有什麽想法?」
季友裕说道,「还能有什麽想法?先联络一下名单上的人,找个藉口请他过来喝酒,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没事;万一谈不拢,那就宰了他,这有什麽好疑问的?」
杨邦杰皱眉说道,「他也不是傻子,说不定顺著我们口风答应了,半路生变。」
季友裕m著下巴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又想起杨邦杰身边那位,在奎州境内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不禁问道,「咦?你身边的策士呢?」
杨邦杰转头找不到人,正要回霍致平军帐探看,就见郑以诚从营帐中钻了出来说道,「孟轩叫我好找,一个错眼就不在帐中了!」
「我正要找你呢!」杨邦杰拉著郑以诚,又让季友裕先行说道,「咱们回帐商量一下,该怎麽处置那个吴德。」
三个人回到杨邦杰帐中,却看到王澧抓著一条棉被,外袍胡乱丢在一旁,穿著中衣躺在地毯上睡著了。
杨邦杰蹲下来摇醒他问道,「叔涵,怎麽躺这儿?」
王澧见到是杨邦杰,睡眼惺忪地说道,「你这种住得近的不知道,我可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跑死四匹马才赶来的,你们议你们的,我要睡觉。」
杨邦杰说道,「我让儿郎们帮你搭营帐睡去,总比睡地上好。」
「那多费事?我睡了,别吵。」王澧不理他,卷著棉被侧过身子,颈上露出了几块红红紫紫的痕迹,杨邦杰看了差点没笑出来。这不是吻痕吗?而且还是两天之前的,当时战况有多剧烈,可想而知。
杨邦杰走到营帐的另一头说道,「别理他了,赶紧来商量吧!」
郑以诚沉吟说道,「总之还是先探吴德口风,此事烦请季都卫出面,毕竟孟轩与我和他有些过节,恐怕探不得真意。以诚在想,若是杀了他,还怕他底下的士兵哗变,不如差人往太子处造谣,说吴德被重金收买,决意倒戈支持二皇子。另外派人去京城迎接他的父母妻小,人质在手,还怕他不听话?」
杨邦杰诧异说道,「我以为你会想杀了他。」
郑以诚瞪了一眼杨邦杰说道,「都过去了,提那些做什麽?」
季友裕说道,「郑先生,此方法虽然可行,但是太费功夫,时间也拖得比较长。若让他回到营地,变数就太多了,最好即刻就动手。」
郑以诚问道,「孟轩怎麽看?」
杨邦杰也赞同季友裕的意见,比了砍下的手势说道,「如果不听话,直接砍了比较快。」
郑以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有想法,我就不必多言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商议,即刻分头行事:郑以诚联系此次一起被召集过来,在名单上的将官;杨邦杰暗地里调兵,埋伏在吴德帐外;季友裕则直接进到吴德帐中,探看他的口风。
只见吴德席地而坐,案上一只酒杯一把酒壶,自斟自酌,另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搁在膝上。他见到是季友裕来访,蓦地抬头说道,「季都卫好久不见,你是送毒酒还是匕首过来的?」
「吴将军你也太多心了,季某只是前来借宿一晚。」季友裕心生警兆,随口应答,却暗暗往营帐後退。
吴德哼了一声,「我多心了?霍致平防我跟防贼似的,就因为我是太子的人。如今他不知想要造反还是拥立二皇子,怎会容得下我?」
一言与未毕,就见他将酒杯掼在地上,百名持刀士兵拥入帐中,将季友裕团团围住。吴德冷笑说道,「我还以为有什麽紧急军情,毫不设防地来了,没想到竟是皇上驾崩。」
季友裕大喝说道,「吴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也太过份了!难道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命?」
吴德大笑说道,「杀得一个是一个!儿郎们,砍了他!」
众兵丁正要动作,就听帐外传来一声大喝,「慢!」
杨邦杰领著数百名弓箭手团团围住营帐,大声说道,「吴德!放开季都卫或许可以饶你一死!你们这群家伙还不立刻放下武器?随他反叛作乱是为什麽?」
只见杨邦杰身侧转出一名将官,对著那百名持刀的士兵说道,「吴德图谋不轨,以下犯上,弟兄们不要为他骗了,自己成乱贼都不知道。」那将官便是彭昆,他本为吴德手下,刀兵们也是认得,见他站在杨邦杰身侧,不免动摇起来。
吴德见到如此,即刻说道,「儿郎们别傻了!这群人包藏祸心,看这态势是非杀光我们不可!」
又有另一名将官站出来说道,「分明是吴德想要谋反,弟兄们不要被他挑拨离间。」吴德手下的士兵就动摇得更厉害了。
吴德见大事不妙,下令说道,「杀!别听他们的!」
只见吴德身边的一名亲兵,举著刀不冷防地从他背後刺了下去。吴德眼睛瞪得老大,还来不及出声,就倒落在地。这下骤变突起,众人都傻在当场,一时反应不过来。
「杀了他为吴将军报仇!」吴德的几个亲兵回过神来,神色悲痛地拿著刀子,就往那个亲兵劈砍。
杨邦杰大喝说道,「这位弟兄诛杀叛党有功,快点护住他!」说著便拿起宝剑,冲到那亲兵身前。可惜动作慢了一步,那亲兵早就倒在血泊之中,而那几个作乱的士兵也被制服,更多人见吴德身亡,早早弃了兵器投降。
杨邦杰这才看清楚那亲兵的面容,即便满身是血,仍看得出面容姣好、肌肤吹弹可破。他暗自猜想,这人莫非是遭到吴德染指,所以才弑主以求雪耻?然而逝者已矣,多想无益,杨邦杰只得下令说道,「将人好生安葬。」
杨邦杰又将吴德首级砍下,传令军中,「若有不服号令者,私下作乱者,军法处置。」又让彭昆等人自行推举吴德军队的首领。
众将领推举了一名叫做萧誉的游击将军为首,又分派士兵,趁夜往赴吴德驻地,铲除他手下几个亲信。季友裕与杨邦杰也乐见吴德军中分裂,任他们夺权去了。其他士兵早得了号令,即便听到外头喧哗,仍是闷头睡觉,却不知道一觉醒来,将领已经换人了。
杨邦杰、季友裕将处置吴德的情况,回报霍致平。霍致平听了只是叹息说道,「我还想给他一条活路的,没想到他自己就先动手了,这也怨不得你们。」
杨邦杰抱拳说道,「只是可惜了那名亲兵,属下已经追封他为翊麾校尉,将他厚葬。」
霍致平说道,「你们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过几日应当就能听到,萧誉他们传来的消息。回京奔丧要紧,不要为这点小事乱了步调。」
「是!」杨邦杰、季友裕轰然称是,又与季友裕商量吴德伏诛之後的各项事情,这才回到帐中。
杨邦杰忙了大半夜,只觉得脑袋乱轰轰的,有些魂不守舍,他回到帐中差点就要踩到王澧。郑以诚看他这样子,抿著嘴偷笑,招手要杨邦杰过来说话,「仔细点,可别吵醒了归德将军。」
杨邦杰让郑以诚帮著服侍解下宝剑与外袍,叹息说道,「这一夜闹得厉害,你怎麽还有j神说话?」
郑以诚笑道,「过来,我帮你按按。」
杨邦杰只得坐到榻上,让郑以诚按摩。郑以诚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罐药膏,那药透著点青草的香气。郑以诚一边替杨邦杰揉捏,一边说道,「方才我在霍大将军的营帐中,不是多留了一些时候吗?」
杨邦杰让他按得舒服,身心都放松下来,随口问道,「你是故意耽搁的?」
郑以诚一脸肃容,低声说道,「不是。是霍大将军问我,朝中可有什麽旧识,我说都不认识,他才请我离去的。」
杨邦杰闭上了眼睛,模模糊糊地问道,「那是什麽意思?」
「大概还是不看好二皇子,想要私下联系朝臣」
「那就联络,你c这个心做什麽?」
「我总觉得,霍大将军……」郑以诚压低音量,附在杨邦杰耳边说道,「有点想要趁势造反。」
杨邦杰听说,仍是闭著眼睛,躺在郑以诚腿上说道,「那就这样啦!你也不是第一天这样猜想,睡觉就是,c那麽多心,把自己算计下去做什麽?人家要我们干什麽,那样干就行了。」
郑以诚不禁恼怒说道,「天大的事情,怎麽到了你的口中,却一点都不要紧!」
杨邦杰一把抢过郑以诚手上的药膏,随手丢到案头,顺势搂紧郑以诚说道,「我知道你是一头热,想凑到霍大将军跟前掺和。不过这事儿一是要人、二是要兵,光凭你的聪明才智,只怕使不上力。所以,睡觉比较实际!」
「孟轩!」郑以诚气歪了,他虽知道杨邦杰的话不无道理,却总觉得这人今晚态度可恨。
他依言宽衣、散开发髻,吹灯躺下了,却故意将棉被全卷了去。杨邦杰拉不到棉被,知道郑以诚在生闷气。
「子信,别这样……」杨大将军只得鼻子mm,认份地搂著军师大人讨饶,「我不是故意气你的,就是怕你擅自行动,招来猜忌,反而不好……」
「睡觉!」郑以诚冷著脸,施舍出一截被子,杨邦杰这才乖乖躺好盖上棉被。他明明还在生气,可是两人的手不知道为什麽,却连在一起了。
☆、(50)汹疑云涛翻-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五十)汹疑云涛翻
霍致平下令紧急动员,大军火速召集,季友裕一早便率领所属兵马,沿涵江水路北上和李炜晔会师。杨邦杰等到三日後,萧誉传来已平定吴德部队的消息,也赶紧率领了兵马,追随霍致平北行。
涵江水路地经博裕、魏重、河阳、武震四镇,虽然主要关防都设於博裕所属州县,但是要率领大军经过他镇地面,少不得会遇上哨兵盘查、关口刁难。然而霍致平早就打通关节,这一路上非但没有遇到刁难,更有州郡刺史率人前来致意,甚至出资酒食劳军。魏重节度使还率领了五万兵马,与霍致平会合,一起北上「奔丧」。
郑以诚坐在舟中,见杨柳堆烟数重,枝头万紫千红尽开,春色满眼。而江水奔腾,青山夹岸飞驰,真是江山如画,他不禁慨叹憉道,「假使这是乘船漫游,那该有多惬意?你看这一路上毫无阻拦,就知道霍大将军花了多大心力周旋,若说他没那个心思,我是断然不肯相信。」
杨邦杰是北方人,平时马上征戍多麽意气风发,一到了船上,却立刻变了个样,晕船晕得厉害。他毫无玩赏风光的心思,瘫在船板上,脸色惨白地说道,「兵都没练过,最好是能上战场……恶……顶多就是多缴获了些船只……恶……」话还没说完,就拿起漱盂吐了起来。
郑以诚心疼不过,只得帮他按揉,又捧来茶水让杨邦杰漱口,忍不住叹息说道,「看你吐成这样,怪不得曹c那麽聪明的人,最後还是得弄出个连环船来。」
杨邦杰吐了一阵,缓过气来,捧著茶水漱了几口,这才说道,「别笑话我了,你没看儿郎们也倒了一半。」
郑以诚懒得走下甲板看探,不过他很能明白水土不服的情况,不禁慨然说道,「水战还是得靠水军,幸好今趟只是乘船北上而已。若是南犛哪天用水军与大蜀对战,我真不敢想像後果。」
杨邦杰晕船快晕掉半条命,他努力思索著说道,「我听叔涵说了,他收服了一个南犛的将领,叫……叫什麽来著的,名字怪拗口的,据说善於c练水师……恶……」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狂恶。
郑以诚轻拍著杨邦杰的背说道,「怪不得霍大将军会将後方交给归德将军,我才在想,要是南犛来袭该怎麽办呢!」又取来茶水让杨邦杰漱口。
杨邦杰接过茶水说道,「你放心,梦扬先生和南泽先生都是细致的人……恶……」没想到才说没两句话,刚进肚子的茶水马上被呕了出来。
郑以诚看他吐得实在厉害,便说道,「孟轩,别说话了,看看远处风景,也比较不会晕船,我扶你到船头透风吧!」
杨邦杰让郑以诚扶到船头,不住埋怨说道,「奇怪,霍大将军怎麽会想要坐船?他就不会吐?」
郑以诚笑道,「你自己贪功贪快,若是随明威将军他们走陆路,就不用受这等罪。」
「那多慢,赶到了,事情也过了……恶……」
杨邦杰就这样一路晕船、一路奔赴京师,幸得水快船急,霍致平让全军日夜兼程赶路,平时陆上要走一个月的路程,硬是让他在七日之内赶到。
大军抵达京城近郊,霍致平不敢造次,只带著杨邦杰、季友裕几个品秩较高的将军,换上丧服,入g谒灵;令狐图与谢格等谋士,则负责联络京中重臣;谭越等人则接获密令,乔装打扮,率领j兵潜入京城。
此时禁中羽林军与牛千卫各拥一方势力,,太子许重硅与二皇子许重琪皆有拥护者,指称对方为乱党。太子又领东g六率,二皇子获得十六卫半数以上支持,双方一触即发。
太子党指称,「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父死子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二皇子利欲薰心,罔顾纲常法纪,以下犯上,这等乱臣贼子,竟敢在朝中作乱,妄自称帝!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皇子党则控诉,「虽然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然而先皇之死,疑点重重。太医分明说先皇的病势已渐好转,为何太子单独会见先皇之後,先皇面色泛青,旋即驾崩?我们要求开棺验尸,太子却百般阻挠,这难道不是作贼心虚?要我们侍奉一个弑父弑君者为主,是断不可能的!」
太子党坚称清白,责难二皇子党人,「无故作乱,我等为何要随之起舞?惊扰先皇长眠。」
二皇子一派则紧咬不放,以为太子党人,「作贼心虚,强辞夺理。一验就明的事情,为何要推三阻四?」
霍致平早与右羽林将军洪哲联系,又与左相王纶相为应援,尚未入g便已掌握全局。他入朝守丧,带著手下将领,在皇帝灵前嚎啕大哭,几度晕厥,作戏作了个十足。
暗地里却联合数名外藩,要求查明真相,上书太后高氏表示:「臣等知受天恩,宠命优沃,殊为荣勋。自先皇崩逝,变乱纷纭,国家不靖,实堪忧虑。所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今皇子争位,正朔难明,民惶惶不知所归。国家鼎器之重,不可私谋而得,天命传祚,惟德是依。今日国家尊长,唯皇太后而已,臣等恳允太后懿旨明查始末,虽冒不韪,但念皇恩深重,不敢不言。」
太后高氏并非太子生母,在朝中影响力甚微,此时却被霍致平等人想起,无疑是政治上的考量。原来太子许重硅为皇后童氏所出,童氏生太子後血崩而薨,大行皇帝因此而厌恶太子。高氏以贤德著称,甚得太后欢心,得以继任皇后之位,卒以无子而失宠。孙贵妃生二皇子,圣眷甚隆,大行皇帝也偏爱母子两人,这才兴起二皇子的夺嫡之心。
高氏本来不欲搅入两位皇子的地位之争,此时被霍致平拱上火线,左相王纶又制造朝议,一时间舆论压力倍增,都说,「纵使开棺验尸大不敬,好过两位皇子同c戈。一旦查明真相,谁是谁非,便能知晓。」
二皇子许重琪见朝议倾向自己,也动用了身边所有的资源,又让孙氏在後g施力,高氏不得已下召,择定吉时开棺验尸。
支持太子的文官,本来还指望验尸之後,能让二皇子党死心。谁知仵作才从尸首口里拿出银针,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住了──银针通体漆黑。
太子许重硅第一个跳脚喊道,「这是假的!有人栽赃!」
二皇子立即站出来像侍卫说道,「还不拿下这个弑父弑君的家伙!」羽林军即刻冲向太子跟前,即刻就要动手。而太子身边的侍卫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牛千卫军里头几个不服气的,还随太子嚷道,「一g银针能说明什麽?」
文官们倒是没了声响,趴在地上磕头高呼,「恳请太后裁夺!」
太后高氏在帘後看不真切,问了身旁的宦官才知晓,那银针竟然显示有毒,她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只凭一枚银针,如何断定是太子下的毒手?还请王相与方相主持,抽丝剥茧,厘清真相才是。」
王纶与方德一不合已久,对立储的想法也各有不同。此时方德一正如斗败的公**,全然说不出话来,王纶便趋前拜下说道,「臣谨遵太后懿旨。」转身向二皇子说道,「二皇子是否能为臣等说明,为何认定是太子下的毒手?」
二皇子许重琪见问,即刻将备下的说词,大声出说出,「那日父皇说要单独和皇兄谈话,在场众人都是亲见的。父皇本来还好好的,谁知才和皇兄谈话没多久,我们就见黄公公大喊,『皇上不好了!』大家抢进去看的时候。父皇气喘不过来、话也说不出口,四皇弟拿著纸笔要父皇写遗诏,父皇连笔都抓不住了。这难道其他人还有机会下手?」
太子许重硅听到这里,立即跳起来喊道,「若是我要下手,断不可能x会挑在只有我在场的时候。」
二皇子哼声说道,「谁知你是不是看准了这点,觉得大家必不会疑心到你身上,才敢恣意妄为。」
太子怒道,「我若有心加害父皇,那又何必呼叫喊旁人进来?而且这毒发也未必在一时半刻,说不定是有人先下了毒,正好栽赃与我。」
二皇子高声说道,「这如何事先下毒?父皇的饮食、药物可都是事先验过了毒,还有专人尝膳、试药。莫非太子认为,是宦官们怠忽职守?」
黄公公以及大行皇帝身边侍奉的一干宦官,听到二皇子这麽说,连忙下跪磕头,指天划地说道,「奴才不敢!先皇所进的每一道饮食,都是试过毒的。」
高太后怕二人各执一词,相互攀咬,轻启朱唇说道,「还是让太医们查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自从大行皇帝驾崩,太医们早就被圈禁起来,此时被带往殿上,神色甚是颓靡。为首的医官被领上前去,探看尸首状况,就见他神情凝重,端详了半天,又唤另一个副手前来一同商议。
末了,那医官仔仔细细地查验之後,脸色惨白地问道,「先皇驾崩之时,可是呼吸急促,四肢发麻,m起来冰冷异常,甚至有呕吐的情况?」
高太后以及众皇子回想起当日情况,都说,「正是如此。」
那医官说道,「卑职以为,这是先皇误食了生草乌造成的结果。此药甚毒,卑职下的药方中,并无此味,还请太后明鉴。」
为首的医官才一说完,就见御医团中有一年轻的医官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一日卑职在太医院中p制川乌头,正好太子过来巡视,问卑职在做什麽,这药有什麽作用。卑职想说这是难得露脸的机会,卖弄了几句,说了川乌头的区别,又说草乌头有毒,只要一盏茶量的药酒,药酒就能致命。一般郎中不敢乱用,但这拿来外敷,止痛极好。太子那时……」
许重硅怒极,还没等那年轻医官说完,便咆哮说道,「一派胡言!我g本没去过太医院!也不认识这家伙!」
他随手从身旁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就要往那医官扑去。
☆、(51)蜗角两相争-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五十一)蜗角两相争
众人见太子失控,连忙要那年轻的医官到殿外回避,一干侍卫蜂拥而上,拦著太子。许重硅的双手被按在背後,长剑也被扔在地上。
二皇子许重琪得意极已,大声说道,「这是摆明的作贼心虚,恼羞成怒,还请太后下旨,废了这个弑父的畜生。」
「我是冤枉的!你们怎麽可以因为一二人的片面之词,就认定我是凶手!」太子手脚被侍卫们制住,仍不住地挣扎。此时众人全都闷不作声,即便是死忠的太子党成员,也心生动摇。
太后高氏沉声喝道,「太子!若你觉得冤屈,应当冷静陈情,而非在朝堂之上妄动干戈。」
太子拜下说道,「儿臣蒙受冤屈,按捺不住。儿臣知错了,还请太后原谅。如果因为儿臣去过太医院、最後一个见到父皇,便有了嫌疑。那麽父皇要我们离去的时候,四皇弟耽搁了好一会儿,岂不也有嫌疑。」
四皇子见自己也被扫到,不免急著澄清,拜下说道,「儿臣那是将手抄的《药师经》献给父皇,替父皇祈福,所以耽搁的了一下子。太子现在亟欲撇清自身关系,任意攀咬,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说道,「哀家也有看到那卷《药师经》,抄得工整。足见你的孝心,这儿没你的事,不用担心。」
左相王纶长揖说道,「臣以为,太子是否去过太医院,可徵调太医院轮值的侍卫前来询问。」
太后说道,「多问点人也好。」
王纶向那年轻的医官问明了时间,查了值勤记录,果然派人去寻找那两个轮值的侍卫。等候期间,就见太子与二皇子一言不发地瞪著彼此,朝臣不住地窃窃私语,就连太子身边的侍卫,不断交换眼神。
一时,侍卫来了,就听那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卑职确实见过太子去过太医院,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还赏了卑职一对荷包,要卑职别将他来过的事情说出去。」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对杏黄色金线绣蟒的荷包,双手著恭恭敬敬地交给王纶。
王纶细细看了那荷包,便将荷包转交给宦官上呈太后,转身向太子问道,「杏黄色、四爪金蟒,一般人断然不敢用这种逾越的东西。臣请问太子,这对荷包可是太子之物?」
太子脸色惨白地听著,不住地摇头说道,「你们一个个都串好了供,想要入罪於我,我是冤枉的!」
二皇子站到太子面前说道,「这要如何串供?侍卫们还是方才王相查了册子,才知道是谁的。你连父皇都敢毒害了,为何不敢承认?」
就连三皇子也帮衬著二皇子说道,「大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难道不是听到父皇要改立二哥为太子,所以才下得毒手吗?」
太后此时正研究那对荷包,蓦地抬头说道,「哀家看这荷包的针法和用料,都是大内的作法,外头断然无法仿制,太子你还有什麽可说的?」
太子悲极反笑,「哈哈哈!我无话可说!」用力挣扎著,摆脱两旁侍卫的压制,拜下说道,「如今连太后也都信了他们,儿臣无话可……」一语未毕,就见他俯身抄起地上那把长剑,死命往二皇子身上扎过去。
这一下惊变突起,二皇子原本看太子拜下,还以为他认罪服输,正自洋洋得意,不冷防太子会对自己突然攻过来。毫无任何防备之馀,竟让那剑扎入x口。
众人先是愣在当场,等到意会过来,立即蜂拥而上,有的拉开太子,有的扶住二皇子。太医们挤到前头,不住喊著,「让开,让我们看看!」连忙扶二皇子躺下,施予急救。
太后怒道,「将太子押到天牢里!两位相国和皇子们留著,其他不相干的都退下!乱成一团成何体统?」
太子被侍卫押解出去时,兀自挣扎,口里不住喊著,「我是冤枉的!一定是二弟、三弟、四弟串连好来陷害我的!」
再看二皇子,已经是呼气多入气少,他对太后说道,「太后……帝位……不能一日……空悬……太子……弑父……不能继任……大统……儿臣……儿臣以为……儿臣的……」
许重琪这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是越来越微弱,竟然就这样薨逝了。三皇子含悲说道,「太后,皇兄方才说了,帝位不能一日空悬,请太后依父死子继之礼,立二哥之子位君。」
四皇子许重珏含悲叩头说道,「太后,四海不靖、山河动盪,六岁的孺子如何镇压得住外藩?请太后依兄终弟及之礼,由朝野共举贤德者为君。」
七皇子、八皇子本来都觉得自己已与帝位无缘,此时听了许重珏的说法,都纷纷叩首表示,「四哥说得是,如今乱世,六岁孺子如何作主?理应立贤不立长,由朝野立贤德者为君。」
王纶见状深怕皇子争位的祸端又起,连忙说道,「启禀太后,父死子继才不会再起争端,臣请立二皇子之子为君。」
方德一原来被王纶压制得无话可说,此时太子既倒,他反倒定了心神,缓缓说道,「启禀太后,诚如王相所言,父死子继才不会再起争端。然而二皇子并未继位,贸然以二皇子之子为帝,恐有不妥。臣以为,父兄有过,罪不及子,太子之子,方为嫡系,臣请立太子之子为君。」
高氏本为妇道人家,见众人意见纷歧,也不知该如何裁夺,只得说道,「众人的说法各有道理,待哀家细细想过,若有建言,明日上书便是。」
「琪儿的尸身也不好这样放著,外头都在做什麽?还不快点收拾!」
外头立刻来了好几名宦官,将二皇子的尸身抬到偏殿,高太后心中一擮,忍不住放声大哭说道,「先帝,你怎麽走得这麽突然,没有留下支言片语,竟让儿孙们这样自相残杀。」
太后一哭,众皇子也不好多说什麽,只得跟著举哀大哭。众人闹腾了许久,又哭了半天。几个有心串联的,全都找了藉口告假出来,王纶也抽空找人将消息传递与霍致平。其实不用王纶传话,霍致平本来就有自己的打算,见了朝堂上的变局,立即找来底下众人商议,并且做好一番布置。
四皇子许重珏前脚才踏出紫宸殿,霍致平就迎面而来,拱手说道,「殿下,臣请借步说话。」
许重珏知道霍致平先前是支持二皇子的,现在许重琪已死,却不知霍致平有何打算,他笑脸相待问道,「霍帅找我有事?」
霍致平笑道,「g里头说话不便,殿下若不嫌弃,可到寒舍一叙。」好不热情地将人拉著往外头走。许重珏见他似乎有意拉拢自己,也就乐得让霍致平带到府邸说话。
霍致平长年征战在外,府邸只留下侍奉夫人的奴仆、家丁,人口不是很多,正好说话。他让著四皇子到西厢房,家人送来茶点後,霍致平便开门见山说道,「臣听闻,殿下主张:立贤不立长,由朝野共举贤德者为君,是也不是?」
许重珏以为,这是霍致平为了投向自己的开场,便泰然笑道,「霍帅好长的耳朵,确实如此。」
霍致平拱手说道,「臣的谋士跟臣说了一个故事,殿下听完,兴许想法会有所不同。」
许重珏听这话里有文章,不禁挑眉问道,「喔?霍帅有何高见?」
霍致平沉声说道,「臣听闻,先皇虽然偏爱二皇子,但考虑到国祚安定,还是打算将皇位传予太子。」
四皇子一听就笑了起来,「霍帅真是爱说笑,这是从何听来的消息。」
霍致平不理睬许重珏的话语,冷冷看著他说道,「这消息不只我知晓,有心人也听见了。其实那人并不如太子名正言顺,也不是先帝心头挚爱,他怕消息一出,大势底定,自己便没了机会。所以铤而走险,伺机在先帝的汤药中下毒,藉此栽赃太子。
他又将消息透予二皇子,协助二皇子在府邸私藏兵甲。就等二皇子除去太子,自己再揭发二皇子谋逆之事。二皇子与三皇子被视为一党,倒了一个、另一个自然也不是问题。接下来,自然就轮到那个有心人。
谁知太子禁不起陷害,竟然当庭杀害了二皇子,那个有心人便顺水推舟,想要藉言『立贤不立长』鼓动朝议,拥立自己为帝。是也不是?」
四皇子漫不经心地鼓掌说道,「霍大将军好j彩的故事,可惜想像力太过丰富,只怕偏离了事实。」
霍致平缓缓走到四皇子身边,语带威胁说道,「殿下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人在先帝寝殿中,藉口献上《药师经》的时候,正好有人看到,从那人袖里抖出一只瓶子,在先皇的药里加料。只是有人怕死,不敢出面指出这事,却让我辗转得知了。
正好那个有心人,想杀了配药的人灭口,那个配药的投江逃生,正好被在下的部队救起。在下本来还不敢相信,人人都说贤德的四皇子,怎会做出弑父这等事情。今日在朝堂上见了,太子与二皇子针锋相对,殿下暗自窃喜的模样,这才知道,传闻不虚。」
四皇子羞惭转怒,拍案而起,大声喝道,「霍致平!你少在那边装清高了,你不在朝堂上揭发,难道不是等著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吗?」
☆、(52)世事如棋局-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五十二)世事如棋局
四皇子羞惭转怒,拍案而起,大声喝道,「霍致平!你少在那边装清高了,你不在朝堂上揭发,难道不是等著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吗?」
霍致平也不生气,长声笑道,「如今天下动盪,有能者居之。先帝容得了霍致平,霍致平自然不敢有异心。敢问殿下,你和你们那几个兄弟,有谁容得下霍致平?」
许重珏瞪著霍致平,不住地思量该如何脱身、该如何将这家伙灭口,嘴里却不肯放过他,怒声说道,「先帝待你不薄,如今尸骨未寒,你就如此作为,难道不怕天下悠悠之口?」
霍致平笑道,「不劳殿下费心。倒是有一事,得告诉殿下。如今政局动盪,太子蒙冤,二皇子新丧,在下深怕旁人知晓,这事是四皇子的首尾,特地派人前往贵府,维护殿下家人亲眷的安危,四皇子理应谢我的才是。」
许重珏听到家人已落入霍致平之手,本来凌人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霍致平!你、你胆敢对我妻儿动手!」
「在下怎敢对殿下的亲眷动手,只是觉得岭南风光极好,想请众人一游罢了。殿下就请放宽心x,随众人前去游玩,至於朝堂之事,就不劳殿下多心。在下已经替殿下拟好了文书,殿下属名即可。」
霍致平说著便从案上取来一纸奏书,许重珏接过细看,内容写得却是四皇子自称无心朝政,推举二皇子之子许世祯为帝。许重珏怒极,将奏章揉在地上说道,「你这个曹c!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霍致平语带威胁说道,「曹c再怎麽跋扈,也没有篡位,更没有弑君。殿下干的事情,只怕比曹c还可恶。更何况这事情真伪的,殿下心中难道不清楚?你可以找到太医和侍卫串供,难道就不怕他们翻供,顺便供出幕後的指使者?」
许重珏咬牙说道,「这局我认输,奏章拿来,我署名就是!快把我家人放了!」
霍致平笑道,「殿下也别心急,奏章都被揉烂了,怎麽好呈上去?等到大事底定,朝廷自会封赏,殿下南行,谁敢特意为难?」说著便唤了谢格进来,重新誊抄了一张。
许重珏一言不发地看著谢格写字,看他行云流水,数百言的奏章一下就抄录完毕,旋即退了出去。四皇子拿著笔,却又犹豫了起来,「口说无凭,我该如何信你?」
霍致平大笑说道,「哈哈哈,殿下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我若有心害你,就不会在此和你谈条件了。」
四皇子忿忿然签了名,将毛笔甩在地上说道,「你满意了,我可以走了吗?」
霍致平唤了杨邦杰进来说道,「邦杰,代我送四皇子一程。让殿下见过家人,知道他们安然无恙以後,就得抓紧时间回g,不然错过了上香的时辰,那就不好了。」
杨邦杰跟随霍致平入g,目睹太子与二皇子争位相残的场面,谢格与令狐图推断完局势,他便奉命率领兵马,「保护」了四皇子府邸,此时回来覆命,正好被霍致平叫住。
许重珏也是知道杨邦杰的,见他一个四品将军还带队护送自己,由不得想撩拨几句。行至府邸的路上,许重珏压低声量问道,「杨将军,你可清楚,你们正在做的勾当。」
杨邦杰冷著一张脸,不予回应,旁边几个亲兵,更是出声喝阻,要他噤声。四皇子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我还道杨将军是青年才俊,没想到也是不分是非,不顾国家君恩,追名逐利之人。」
杨邦杰冷然说道,「邦杰是霍大将军一手带大的,向来不知国恩,只知霍大将军,殿下可以省下唇舌功夫。」
许重珏还不死心,依然说道,「杨将军,兔死狗烹,不可不防呀!」
杨邦杰一脸坦然说道,「若真如此,那也是命。」四皇子见他这样,一口气噎在x口,却不知该如何挑拨,只得一路让杨邦杰护送到府邸。
只见杨邦杰的兵马重重围住了自己宅邸,外军十二卫非但不管,领军卫甚至还参与其中,真不知霍致平究竟掌握了多少京中兵力。许重珏此时心如槁木,知道大势已去,此时或许能还能全身而退,若再相争下去,只怕霍致平更有藉口兴兵作乱。
杨邦杰将四皇子交与张固、李淳护送,自己却往北衙前去,传递了霍致平的口信给羽林将军洪哲,商议好明日上朝时的应变,这才返回霍致平府邸。不想此时,郑以诚和其他没有朝廷正式官职的僚属,都潜入京城了。
霍致平已经见过好几拨上门串联的官员,正在闭目养神,由谢格替他主持。其实主要的联系,已经都让王纶和令狐图处理,王纶更抛出不少甜头,换取东g六率的支持,联名奏章也已写就,现在只是想试图说服一些原先太子党成员,确保明日议事更为顺利。
就听谢格对几个谋士说道,「这人也算正直,知道太子弑父以後,便没有声响,从正面入手应当就能说服。」又说,「这位大人对家族的利益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可由这点切入。」几个谋士听谢格说话,见杨邦杰来到,只是略略点头而已。
杨邦杰见郑以诚没空答理自己,偷偷在他伸出的来的手上捏了捏,郑以诚笑著反手捏了回去,两人会心一笑,杨邦杰这才走向霍致平回报。
霍致平蓦地睁眼,对杨邦杰说道,「我思虑许久,仍不放心。明日你带著兵马守在城北,若是g中有变,见我信号,即刻拿下北门,率领大军入城。」
杨邦杰问道,「节帅不带人入g吗?局势瞬息万变,若有意外,再从北门过去,只怕稍嫌迟了些。」
霍致平低声说道,「g里有羽林军支援,紧急应变的兵力应当足够。我也著友裕派兵支援,他向来负责上番宿卫,对京城到底比你熟悉。更何况我不想把事闹大,若是四皇子服输,七皇子、八皇子没有动静,也用不著这些兵马。」
霍致平领著杨邦杰,走到另一个房里。房里已有人等候,却是霍致平十七岁的大儿子霍昭甫。他被皇帝「恩赐」,早早进了国子监,搞得这位名将之後,满腹经纶却不谙军事。
霍致平对霍昭甫说道,「你就跟著邦杰学习,别乱出主意。」又拿出一张舆图,细细说明了他在京中的布局。杨邦杰看那图上密密麻麻的注记,由不得头皮发麻。杨邦杰这才明白,霍致平会遭到猜忌,不是没有原因。
霍致平又对杨邦杰说道,「如果我有个万一,带著昭儿从涵江水路南下,回到博裕境内,你就自己看著办吧!」
杨邦杰听这话竟有一点托孤的意味,由不得说道,「节帅何出此言!四皇子家眷都在手上,节帅声望又高,推举二皇子之子,名正言顺,明日一定不会有什麽波折。」
「但愿如此。」霍致平慨叹著,又交代了一些事务,便转身准备离开。
杨邦杰犹豫片刻,最後仍开口问道,「节帅,子信什麽时候得空?」
霍致平皱眉说道,「都什麽时候了,还顾念著儿女情长!」霍致平招来仆人说道,「去请郑先生进来,省得有人牵肠挂肚,什麽事都办不好。」这话说得杨邦杰尴尬不已,霍昭甫在一旁听著,还别过头偷笑。
不一会儿郑以诚果然进来了,气得指著杨邦杰说道,「你倒好,我现在什麽事都不用办了,只顾著陪你就好,还得被大家嘲笑。」
杨邦杰无奈地笑看郑以诚说道,「我只是问一句而已,怎麽知道节帅就把你叫进来了。」
郑以诚本想开口,霍致平却抢在两人之前说道,「有什麽话你们俩口子私底下说去。把握时间出城待人,要是城门关了才是麻烦。」
杨邦杰看郑以诚对看一眼,只得答应称是,带著霍昭甫赶著出城。能混入城内的兵马毕竟是少数,多半的士兵仍在近郊驻扎。
众人匆匆用过哺食,便由杨邦杰领著,趁夜至城北一处的高地伏下,静候g中动静。这些士兵素来都是惯战的,埋伏一个晚上倒也不觉得有什麽,霍致平的儿子熬不住,但又睡不著,蹲在草丛中紧抓著兵器,全身哆嗦。再看郑以诚,竟然熟睡在杨邦杰怀里,杨邦杰也不叫醒他,观察动静之馀,还不忘扯下自己的披风让郑以诚当被子。霍昭甫瞪大了双眼,诧异万分,再看士兵们反应,却是一脸漠然。
好不容易熬到卯时,却不见有信号通知。就看日头渐中,城门开了,百姓如常出入。霍昭甫已经按捺不住,差点就想站起身来,进城观望,不想却被郑以诚一把抓住。郑以诚不知是何时醒的,小声说道,「看样子是没事了,贸然行动只会坏事,静等通知便是。」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果然见到令狐图骑马前来,对杨邦杰等人说道,「没事了!霍大将军成功拥立二皇子之子为帝,将军请入朝贺拜新君。弟兄们分拨回营,莫要惊动了百姓。」
「如此真是太好了!」杨邦杰j神一振,转身对士兵们吩咐说道,「儿郎们依小队撤离,每半刻一队,莫要心急。」
霍昭甫哪里等得下去,在一旁嚷著,「我要即刻求见父帅,杨将军只管领著弟兄们,我先入城!」杨邦杰阻拦不及,只得派兵跟上。他在心头暗叹,霍致平怎麽会生了个如此沉不住气的儿子。
郑以诚见霍昭甫去远了,转身向令狐图问道,「南泽先生将往何方?以诚还有许多地方,想向先生学习的,先生不能这麽一走了之。」
令狐图叹道,「竟让你看出来了,我可是什麽东西都没带呢!」
郑以诚长揖说道,「大事底定,先生脸上却不见欣喜,反而频频回顾京城,神色惆怅,以诚只能往这方面推想。先生既有不舍之情,又何苦勉强离去?还请先生三思。」
令狐图本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走了之,其实内心何尝不眷恋,见到郑以诚这样,不免松动了些。他慨叹说道,「之後便是他霍家的天下,我多留无益。」
杨邦杰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对谈,连忙趋步向前,拉著令狐图的手说道,「我想日後我应当还会在博裕境内,距离京师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先生留我幕下,一起力抗南犛如何?」
郑以诚附和说道,「先生也不可能投奔他国,若是有心寻你,何处可以安身?不如依旧留在将军幕下,他不至於急著找人,先生也可以眼不见为净。」
令狐图确实是放不下,也拗不过杨邦杰、郑以诚两人,最後仍是答应著留在南方。数日後,局势果然如众人所料想的,霍致平拥立二皇子之子许世祯登基。文有王纶一系相助,武有大军镇护,权倾一时。
☆、(53)尾声-忠犬攻 温柔受(完)
霍致平挟带庞大军力,在王纶相助之下掌握蜀国朝政。未及半年,许世祯自请禅让,霍致平和群臣上演了再三推辞与劝进的戏码,终於顺利转移政权,改元「治和」,是为後赵。
至於蜀後主许世祯对霍致平说的:「你想做曹c,朕却不想做汉献帝。朕大可以用这大好江山,换取我与母后一生的逍遥自在,就看你敢不敢担上篡位之名。」是否真出於六岁孺子之口,则有待後世考究。
杨邦杰与王澧获得南犛降将的帮助,建立水军、详悉南犛地貌,费时三年,终於弭定南方,设立州县。杨邦杰接任博裕节度使,在郑以诚的帮助之下,招抚土民、奖励耕织、协办商会,兴学校、进人才,境内大治,男耕女织、商旅不绝於途。人民感念两人恩德,乃至他们戏称为「博裕父母」。这称号传入郑以诚耳里,气得他好一阵子都嚷著要在上面,至於是否成功,此系二人闺房密事,外人无从得知。
在此同时,霍致平却因劳虑过度、结郁於心,登基不满八年,旋即崩逝。令狐图伤心欲绝,悔不当初之馀,竟出家做了道士,从此不知所踪。霍致平之子霍昭甫的才具不及乃父,军政大权遂落入王纶之手,昔日禅让之戏码再度上演,江山易主,改元「建元」,是为大夏。
郑以诚一路与杨邦杰相伴,任气使才,春风得意,可谓神仙眷侣。然而,朝局惊变,王纶为监控、收拢杨邦杰,亟欲想将公主下嫁於他,杨邦杰果断拒绝,却招来王纶的猜忌,君臣相疑。
建元三年,杨邦杰出征得胜,却在班师回朝的中途,被控谋逆,遭到官军围杀。幸得王澧相助,在王纶面前求情,才得以逃过一劫,自此与郑以诚携手浪迹江湖,不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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