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嘭”的关门声,才猛然地一跃而起,但这样一个动作,却也叫她发现,身体反常的酸软无力还泛起了一丝撕裂的疼痛。她一惊,知道发生了的是再也不能倒带,再也不能改写的事。
如果失去父亲让暖暖失去了整个世界的光彩,那现在这个失去光彩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的倒转了过去。她已经无力去细细深究自己的作为,作为的缘由,缘由的意义,她的脑子里就只冒出了一个字“逃”。
根本没有可去的地方,学校放假,宿舍关闭,还好暖暖认识住在学校里的舍管的阿姨,阿姨知道她马上就要出国,听她说有些东西遗漏宿舍,就给了她大门小门的钥匙,让她自己进去了。
她就这样茫然无措地如鸵鸟般躲了一天。他的电话,她一个也不敢接,一个一个的挂掉,最后,他发来了短信,她哆嗦着点开,是“钟暖,出来”她看见一滴一滴的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哪来的水呢
那一次,他也是打了电话,也是同样的话叫她“钟暖,你给我出来。”她就立刻急急地冲出去,朝着他的方向。但,现在,她还可以吗
她虚弱地回了一条“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一会儿,他回“多久”暖暖哭着发过去“一星期。”发完,哭得更凶。她两日后就要离开了啊。暖暖站着窗口偷偷地看着他站了良久,终于离开,望向他孤寂的背影,心已成碎片。
等到飞机冲入云霄,她哭得天昏地暗,10个小时,断断续续,悲痛就这样肆意蔓延。她终于知道,自己已失去了生命里最后的依靠。
第十六章
风淡云轻,一树树的花开,落音轻舞飞扬,辗转成泥,哀伤幻灭后的虚无。
暖暖坐在树下怔怔走神,来了一个多月了,一切静好。渐渐地,日子好像又平淡如水的流过,心似乎也平静了吧,虽然伤痛,但时间总也会多多少少的抚平吧。
和沫沫联系过,知道她一切都好,也和阿姨联系过,阿姨知道她真的是在美国来电话以后,就简短而快速地说“我们都很好,都好,国际长途该有多贵啊,好了好了,不说了。”就这样把电话时间紧凑地控制在了59秒。
他,但,他,暖暖却没有联系过,暖暖只能懦弱地躲在自己觉得安全地假想里,她就这样把欺骗和隐瞒留给了他,自己逃之夭夭,她再也不敢,不能,不知如何面对他了。他会气吗恨还是,疼
为什么,自己会愚蠢地把一切搞得混乱,自己的心意,多年以来,长长久久的难道不都是程磊吗为什么会让自己坠落到如此迷失的深渊。程磊,自己盼望了那么久,思念了那么久,现在就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
一双好看的阿迪球鞋出现眼前,有人经过,却还在,噢,怎么还在。暖暖一抬头,清俊挺拔的身影,英俊地眉目里仍是一派的飞扬洒脱。眸光灼灼,光华溢彩。还是那个初见时的人儿啊,还是一样的笑,一样的暖。
熟悉又悠远的声音传来“暖暖,我来了。”暖暖看着他笑了,万水千山,原来,为的就只是这一句。
“你知道吗刚刚远远看到你坐在地上的样子,我好像又看见了蹲在地上保护肥青的你,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就是昨天。”他坐着暖暖身旁温柔地说着。
是啊,一切就像是昨天,一切可不可以就从昨天开始,你没有女朋友,我也不曾迷失,我一定要大声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恋。然而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可不是吗,你这个气人的家伙,你说不能经常上线,我就等啊等啊,等了那么久,你只说不能经常上线,结果却是再不上线,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打了多少个电话,转了多少个人你啊。”
暖暖只是默默不语。
“那个,我知道你父亲去世了过去了就放下吧,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都会好起来的,好吗”
“重新开始可以吗真的,都会好起来吗”暖暖惶惑地低喃。
他的目光坚毅深远,暖暖似乎看见了可以拯救她的光,却,这光,为什么却白花花的越来越迷茫,疼痛为什么悄无声息的来袭,终至世界一片黑暗。
等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面,全身疼痛又毫无气力,唯一让她安心的是他,他还在,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望向窗外,但是为什么,他的身影如此孤寂落寞,带着催人泪下的忧郁。
她想唤他,却发不出声音。他却回头望向她,深幽地目光中带着不安,局促,疼惜,痛苦。她问“我怎么了”
他轻轻地说“是宫外孕,已经做了手术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暖暖,你”
还有没有比这句更残忍更具杀伤力的话,还有没有比这句话由程磊告诉她,更具令人崩溃,倾覆,毁灭的力量。暖暖闭上眼,不能再看他,她的爱啊,她的深深眷恋,她的刻骨相思,她少女情怀里最美的诗,最真的梦啊,终将要失去了,永远的失去,再不复得。
我相信,这一切,是上苍的安排,我也相信,如果你愿与我,一起去追溯 ,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我们终於会互相明白。然而,我却将要错过今朝,与你别离,余生已成陌路。在下一世的轮回里,我是否还能将你找到,而你,是否还会在来时的路上,等着我。
暖暖缓缓睁开眼,灿然一笑“我,我结婚了,还没有告诉你孩子,他知道的话,要失望了。”
人生,不过如此。
当失去已成习惯,当疼痛已经麻痹,一切都还要继续,一切也终将过去。暖暖还是认真地学习,平静地渡日。程磊的学习也很是紧张繁重,但对暖暖他总是能将时间挤得像海绵里的水,一有空的时候,就会从另一个城市过来看暖暖,有时呆上大半日,有时,几个小时。
暖暖会温和喜悦地对待他的到来,毕竟至少他们还是亲密的朋友。两人经常只是找个咖啡吧坐着,各自忙着,暖暖做着功课,他则熟练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写报告,偶尔,一抬头,相视一笑。
来了美国以后,对他们的教育制度有了些许的了解,暖暖才知道美国的医科要本科毕业以后才能读,4年加4年就是8年,还不包括做实习医生的时间,竞争和压力之大无法想象,她不知道程磊如何把8年的书给念成了5年,但是她理解了为什么他没有时间经常在线,可能他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吧,按照他的读法的话。她有次觉得很不解的问他“怎么会想到学医这么辛苦啊”
他说“你不记得了吗是你推荐的呢,稀里糊涂的就学了,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暖暖想起好像高中要分文理的时候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有一天一定会光芒四射,耀眼而明亮。暖暖关切地劝他“那也要顾好身体啊,不必没日没夜的念啊,那么辛苦那么累。”
他淡然一笑“我赶时间啊。”
暖暖没有去深究他的深意,她也早已经没有资格了。她也从没有问过他的女朋友,那个范晓敏描述的和张柏芝一样美丽的混血美女,他那样出色,那么优秀,当然应该有最完美的女人与之相配,这是当然的啊。
“她的丈夫”,程磊自从在病房里听她说起以后,就再也没有多问过一个字,暖暖也再不去提,就好像是两人的默契一般,将这个话题遗忘。他们还是最亲密的朋友,无话不谈的知己。就像初初相遇时一样。
在这样平缓的日子里,暖暖有时也和沫沫和阿姨联系一下,有时,暖暖想,问问沫沫,或是问问阿姨,他有没有去找过她,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还是问不出口,应该是没有去找沫沫吧,如果有,那个大嘴巴一定早就先告诉她了。
阿姨却怎么也没有提呢,阿姨又有感于国际长途的关系每次都是急急地就撂了电话,根本不给暖暖酝酿的时间。只有一次,阿姨似乎提到了他,说是,他们一切都很好,他也很照顾他们,叫暖暖安心读书。暖暖心里绕了几个弯,他在照顾阿姨他们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暖暖都深深惶恐,生怕有一天,他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狠狠地叫她“钟暖”。毕竟,美国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到达的地方。然而,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她生命里消失了,如果程磊都能知道她在哪里的话,他就更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除非他已经不再关心,不想知道。一念及此,似乎更大的惶恐扑面而来。
在美国过了第一个再没有任何亲人的年,暖暖知道以后的人生可能都是如此了,尽管现在她还能常常看到程磊,可是他们又剩多少日子了呢,程磊的生日就是农历新年的时候,暖暖想起去年给他亲手做了生日礼物,恍如隔世般的感觉。那时的甜蜜憧憬,殷殷期盼,现在都已不复再,而,那个人也有一个啊,他,好吗
程磊生日的那天,暖暖都没有想好要准备什么礼物送他,正踌躇中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一会儿就到,今天和她一起去吃大餐庆祝生日,另外,还告诉她,他带了一位神秘嘉宾一起过来,暖暖笑笑地答应了,还说要去车站接他们。他却只要她在他们常去的那家餐馆等就好。心漠然地清晰,他是要带女朋友来吗介绍他的女朋友给她认识那位美丽的女子。
暖暖站在门口等着,美国的冬天原来比s市要冷那么多,室内是都有暖气的,室外的话,还是寒冷逼人,不过这样才有诚意吧,暖暖边想边搓搓手跺跺脚,在原地蹦一蹦。
“暖暖,怎么不在里面等,外面多冷啊。”
暖暖一回头,看见他,和他身边紧紧圈着他,眼睛却朝着她一眨一眨的混血女孩,的确很美暖暖朝她笑了笑,说“你好。”那女孩开心地过来说了一串英文最后用中文和她说“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好,还是我哥哥来以后教我多了一些,你真美,我哥哥常说起你。”
后来他正式介绍说“暖暖,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ay。ay ,她就是暖暖。”暖暖看着美丽的女孩,亲亲热热地和哥哥撒娇,和她说笑,知道了范晓敏说的王菱看见的那个和他亲密的女子是谁了。
“原来,从来就没有那样一个人。从来没有,但是现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了呢。他已是我终将失去了的了,也许,他太好,太完美,本就不应属于我这个太过平凡的小女子吧。”暖暖苦涩却释然地想,却对他们笑着。
ay说“是不是在中国,过生日都要吃面条的,妈妈每年都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做的。”
程磊说“是的,平常面条就叫面条,生日的时候就叫寿面了。”
ay晃晃脑袋表示不能理解说“ay平常叫ay,过生日的时候还是叫ay啊。”
程磊和暖暖一阵讶然地笑,觉得很有哲理。程磊问暖暖“你们家乡也有这个习惯吧你过生日吃不吃寿面的。”
“一样的,吃的。我比较随意一些,一般拿方便面当寿面的。”
“那要求不高,方便面我会,你生日时我做给你吃。”
暖暖却低低地答道“我生日的时候已经不在这里了”抬头一看,程磊似乎也意识到了,眸光再无神采。
尴尬沉默了片刻,暖暖打趣地说“要不一会儿去我宿舍,我做给你吃吧,我那有台湾同学送我的康师傅,我做我最拿手的钟师傅给你吃,不知道什么是钟师傅就是康师傅加个蛋,不要小瞧这个蛋哦,有多种做法供君选择,煎蛋,煮蛋,炒蛋 ,你要吃哪种蛋”
话一出口,暖暖立刻呆住,这句话,她是不是说过,是不是对他说过,那时啊那个人,他,现在好吗
程磊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绪“暖暖,下次可不要再和其他男生说这样的话了。”
“啊”暖暖有些懵懂。
程磊噙着意味伸长的笑意说“因为他们会说,想吃你这个笨蛋,傻蛋的。”
暖暖局促地想是自己真的太笨,还是智商高的男人都有一样的思路反应啊
大四结束快要回国的那段时间,程磊来得更加频繁,他们就那样随意地在校园里漫步,细数落日的光泽。那日,程磊久久无言,暖暖就呱噪地细细碎碎的一个人说着,她还总结的说“你知道吗你说我一点没变,我却觉得你变了,你高了,更帅了,而且,温柔了,你知道你以前常常骂我,和我拌嘴吗现在,你都不会了呢。”
他就只看着她无言的笑,过了良久说“暖暖,暖暖,第一次听你阿娘这样叫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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