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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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地发现,目下这个皇上似乎不是之前那个难怪他一会儿聪明,一会儿愚笨;一会儿要逃,一会儿又要回。
大家闷不吭声地回了营地。火头营的士兵见人来齐了,这才敲着锅让大伙儿来吃午饭。孟长夜把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捋了捋他乱糟糟的额发,转回头温柔的表情就被凶神恶煞取代,抽刀朝常顺走去。若非这死太监撺掇,狗崽儿哪会逃走他早就想宰了他了
常顺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想求饶,嘴巴却被汗巾子堵住,只能用希冀的目光朝皇上看去。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凭皇上那凉薄的性子,只要不危及他自己的利益,别人的死活他一概不管。
但让常顺惊讶的是,皇上竟然开口了,“将军,饶了他吧。我今后再也不跟他跑了。他也是为了救我,并无恶意。”
孟长夜刀都举起来了,却始终没落下,但表情却越来越可怕。有姝无法,只得转移他注意力,“哎哟,我脚好疼,将军你帮我看看。”
“你怎那么多事”孟长夜语气极为不耐,却终是放下佩刀,转回去查看。刘温等人虽然恨这太监,却也没到杀死他的地步。没了他,谁来照顾那所谓的另一个“淳帝”总之现在大伙儿一看见淳帝就两眼血,谁也不稀得搭理他,更别提照顾。将军喜欢便随他去吧,龙阳之道并非正途,早晚有腻味的那一天,届时弄死淳帝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想归这样想,看见将军跪在淳帝身前,亲手脱掉对方鞋袜揉捏脚底板,还是让刘温等人颇感不适,纷纷翻着白眼调过头去。
“轻点捏,脚底好像起泡了。”有姝哼了两声。
“果然。你才走了多远,竟就起了这么些水泡,豆腐做的不成”孟长夜弯腰查看,末了轻轻拍打少年粉白细嫩的脚底板,斥道,“看你以后还跑不跑所幸你自个儿走回来了,否则老子真要打断你的狗腿”
有姝再次重申,“不是我要跑,是淳帝。”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嗤旁边有人发出嘲讽的声音,显然对他装疯卖傻的行为很是看不上眼,听见将军命人拿针和烈酒,竟一个都不肯动。孟长夜无法,只得自己去拿,把针在火上烤了烤,又在烈酒里浸了浸,小心翼翼地挑破水泡。
少年的双足白嫩而又修长,轻轻托在掌心,竟似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孟长夜一面替他上药,一面心猿意马,按捺许久才把下腹的躁动压下去,沉声询问,“你不是说能把狗皇帝的魂魄移走吗事儿办成没有”
“没有,他的魂魄并非普通道人封入我体内,应当是哪个鬼仙所为。依我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将他弄出去。”
孟长夜大失所望,竖着耳朵偷听二人谈话的几员副将却露出讽刺的表情,更有一个冷笑道,“什么道人、鬼仙的,你在说神话故事呢将军,像这样的无稽之谈,我老赵从五岁起就不爱听了。”
有姝脸颊涨红,无言以对。
孟长夜捏了捏他脚趾以示安抚,末了回过头骂道,“滚一边儿去你爱信不信,反正老子是信了。”
愁眉苦脸的有姝立刻笑起来,挤着两个小梨涡叹道,“在这世上,只有将军最懂我。”
孟长夜耳根发烫,为了掩饰羞窘,恶声恶气地诘问,“跑便跑吧,作甚又回来难道你不怕老子把你给办了”这“办”的含义自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
有姝头顶开始冒烟,正待答话,却听刘传山扬声道,“藏宝图还在咱们手里,他当然得回来。卖卖屁股算什么,得了财宝才是真的实惠。说不得等咱们把宝藏弄出地宫,他就会再下一次毒,把咱们全弄死”
“搜身,把他买的那些全搜出来”刘温斩钉截铁地下令。
眼见几名壮汉气势汹汹走来,有姝忙往主子怀里钻。他虽然购买了一些有毒的东西,但早已碾成墨水,写进符箓里去了。他是真的没有害人之心。
自己的宝贝疙瘩,孟长夜哪里能让旁人碰他只淡淡瞥过去,几名壮汉就退却了,低着头缩着肩膀,默默蹲到一边。
“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你那些东西暂时交给我保管,需要的时候再来问我要。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成吗”他一面为少年套上鞋袜一面柔声低语,这温情款款,细致周全的做派又把几个副将气得倒仰。
有姝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解释道,“没有,全都是符箓,你看。”怕大伙儿不信,又解开腰带,敞开外袍,露出里面薄薄的亵衣亵裤。
众人定睛一看,果见包裹里除了许多黄符,竟没有旁的东西,而他身上也干干净净、一目了然。孟长夜脸色瞬间铁青,飞快将他敞开的外袍系牢,又解下自己的大氅包好,见他除了一张小脸,再无一丝皮肉露在外面,这才作罢。
“没有就没有,当众解什么衣服欠抽是吗”他抬手作势要打,落下后却变成了轻抚脸蛋。
有姝忍不住蹭了蹭他掌心,然后凑过去,期期艾艾地道,“将军,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了宝藏才回来的。我心悦于你,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这话忒虚假,忒不要脸,惹得刘温几个差点呕吐。反观孟长夜,却已是满脸荡漾,头顶升烟,已经快活地快登仙了。他双手像铁钳一般夹住少年单薄的肩膀,颤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有姝凑得更近,低不可闻地重复一遍。
孟长夜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忽然把他抱起来,快步走进密林,压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狠狠地,疯狂地,辗转反侧地亲吻。即便几次三番地告诉自己狗崽儿之所以没跑,反倒主动走回来,定然是对自己有情义的,却也隐隐存着担忧。担忧自己自作多情,担忧自己被利用欺骗。及至亲耳听见他的告白,这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紧接着狂喜难耐。
他想大笑,想大吼,却都比不上这真真切切、热热烈烈的一个吻来得更为实在。
“你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亲了足有一刻钟,他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有姝喘着粗气,“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孟长夜眉飞色舞,快活无比,再次凑过去咬他嘴唇,得意道,“狗崽子挺有眼光。”
有姝想笑,细碎的笑声却被主子尽数吸进嘴里,变成唇舌交缠的水啧。二人抱在一起互相抚摸,许久之后才略微分开。
“若非淳帝还在你身体里,明儿醒来怀中抱着的人会换成另一个,我一准儿在这里把你办了。”孟长夜遗憾摇头。想想晚上与宝贝疙瘩缠绵,第二天就变成淳帝疯疯癫癫,大吼大叫,他就倒尽胃口。
有姝脸色微暗,笃定道,“会有办法的。”
二人说着说着又吻在一块儿,反反复复、你来我往,没完没了。可怜外间的将士们,头顶都快长出蒿草来了。尤其是几名副将,不免忧心忡忡,表情凝重。不过一句假情假意的话,淳帝那厮就把将军的魂儿都勾走了,若要将军腻了他,该等到何年何月万一将军玩真的呢
要不回西北的时候找个机会把淳帝杀了思及此,刘温朝刘传山看去。刘传山摁住刀柄,默默点头
等二人诉完衷肠,时辰已经不早,孟长夜把狗崽儿抱进怀里,用大氅严严实实裹好,这才打马离开,一众属下随行在后,经过一日一夜的跋涉,终于抵达盘龙山脚,找了个能攻能守的谷地扎营。
因狗崽儿脚底板起了许多燎泡,走路钻心一般疼痛,孟长夜上哪儿都把人背着,那架势简直是形影不离。常顺被打了十鞭,现在老实不少,把将军亲自掏来的鸟蛋弄破,做成芙蓉蛋羹。
吃饱喝足已是月上中天,大伙儿排了班巡逻,安安稳稳地过了一晚。孟长夜本还把狗崽儿抱在怀里,察觉到对方开始挣扎,大约快醒了,连忙丢开手,坐在一旁观望。
淳帝睁眼就看见虎威将军那张糙脸,不免吓了一跳,继而凄厉地嚎起来,“啊啊啊啊啊你,你怎会在这儿不对,朕,我,我怎会在这儿这是帐篷,我原本睡在客栈里的你又把我抓了常顺呢常顺那没用的狗东西,不是说了不会追来吗常顺,常顺”
为了掩饰心中的惊惧,亦或者找个垫背的,淳帝开始大喊常顺的名字。
刘温等人被吵醒,不禁暗暗咒骂娘的,这淳帝演戏还演上瘾了,一天一闹,有完没完
常顺站在帐篷外不敢进去,期期艾艾地答道,“主子,奴才在这儿。您别喊了,没用,是您自个儿要回来的。”他比旁人更了解淳帝,自然感受得到二者之间的区别,从而对“一体双魂”的说法深信不疑。比起现在这个淳帝,他更喜欢伺候先前那个。那个脾气好,心善,虽然偶尔也会祸害人,却也会担起责任。
若醒来的总是先前那个就好了。
淳帝听见常顺的声音,不免火冒三丈。什么叫自个儿要回来当他傻子呢定然是这狗奴才把自己给卖了他衣服也不穿就要冲出去找常顺算账,却被虎威将军压在地上,飞快套了几件厚衣裳,然后用牛皮绳子五花大绑拎出去。
哟,昨儿还宝贝疙瘩一样捂着,今儿就绑上了,看来将军也传染了这厮的疯病。刘温几人齐齐腹诽。
孟长夜没疯,不过把淳帝和狗崽儿分的很清罢了。这具身体是狗崽儿的,伤不得一丝皮肉,但不惩罚淳帝,他心里又过不去,待灌下一碗粥,见他没再吐出来,才道,“来人,拿一根羽毛过来。”
士兵不明所以,却还是拿来一根猫头鹰的尾羽,便见将军脱掉淳帝的鞋袜,开始挠他脚底板。淳帝细皮嫩肉,感知敏锐,无论是痛觉还是瘙痒,都比常人扩大数倍,这一挠下去就嘻嘻哈哈笑起来,很快就哀声求饶、涕泗横流。
娘的,原来惩罚还可以这样干刘温几个凑过去,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挠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眼见淳帝已笑晕了,孟长夜才罢手,然后用帕子细细擦拭他脸上的涕泪,末了抱上马背裹进大氅,朝盘龙山进发。这回醒过来的是他的狗崽儿,态度自然而然就变温柔了。
一行人又赶了几天路,啧啧称奇地看着淳帝反复变脸,忽而嚎啕怒骂,惹得将军暴跳如雷,忽而温顺乖巧,被将军捂在怀里,捧在手心。鸡飞狗跳中,部队抵达盘龙山的腹地,站在一座巨大天坑的边缘往下探看。
“乖乖,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天坑,估计整个京城都能容下”刘温拿出地图看了看,笃定道,“地宫就在这下面。”
“下面太深了,黑黢黢的看不分明。军师,咱们怎么下去”有人高声询问。
“找来草藤吊下去。”孟长夜捂住狗崽儿眼睛,低声安慰,“别怕,我抱你下去,你只管缩在我怀里,闭紧双眼就行。”
有姝扒开主子手掌,凝目看着坑底,不知怎的有些心绪不宁。
众人花了几天时间编织草藤,留下一千人在上面照看,另一千人顺藤而下。天坑很深,且被浓黑雾气笼罩,花了足有半日时间才触及坑底,途中草藤不够长,差点功亏于溃,所幸坑壁上同样长满粗如盘龙的树藤,这才解了危急。
因坑底占地广袤,足以容纳整座京城,刘温又花了数日时间测算地宫的确切方位,总算在四日后把掩藏在厚厚苔藓中的石门挖了出来。石门紧贴地面,其上雕刻着许多青面獠牙的恶鬼与巍峨森然的殿宇,看着竟无端端令人感到恐惧。
刘温看了又看才道,“是这里了,四周的封石和灌浆都完好如初,应当没人进去过。”
“怎么进去把门撬开”孟长夜沉声问道。
“里面不定有什么机关,倘若强行破坏,许是会丧命。你看,这石门的正中心有一个凹下去的手掌印,应当需要姬氏皇族的人按上去才能开启。”刘温猜测道,随即看向五花大绑的淳帝,“你不是说能打开地宫吗过来试试”
淳帝每天醒来就要面对暗无天日的森林,粗如水桶的巨蟒,背生尖刺的豪猪,壮如牛犊的老虎,没被活生生吓死已经算是命大。遇见危险的时候,他只能痛哭尖叫,一点用处也无,反倒是另一个他,极为沉着冷静,令大伙儿不免有些信了“一体双魂”的说法。
故此,只要淳帝占了这具身体,为了避免他拖大家后腿,孟长夜总会将他五花大绑堵了嘴,扛在肩上。
“去开门。”孟长夜解开绳子,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淳帝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得走过去,将右手按在凹下去的纹路里。石门半天不见响动,在众人的逼视下,他又换上左手,照旧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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