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慢悠悠地道“难不成叫你陪我睡一宿,你也答应”
周子舒挑剔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目光又在他的腰腿屁股上巡视一圈,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道“行啊。”
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的温客行立刻抗议道“不行咱俩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了,也没见你答应得那么痛快”
周子舒拿眼皮掀了他一下,反问道“我要问什么,你知道答案”
温客行噎住。
蝎子却笑起来,舔舔嘴唇,目光恶狠狠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罐子,摇了两下,从中倒出两枚骰子,攥在手心里,轻声道“不如这样,你们和我赌一把,赢我一局,我便告诉你们一件事,输我一局”
温客行小声对周子舒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急着忙着赚钱了,有这个嗜好,多大的家业也不够他败的,你没听说过一心赢钱,两眼熬红,三餐无味,四肢无力,五业荒废,六亲不认,七窍生烟,八方借债”
周子舒踩了他一脚。
蝎子轻笑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人这一辈子,不也是一场大豪赌么,好多人要杀我,我死了,他们就赢了,我不死呢,他们就随时惴惴不安,不知哪天催命的便来了。你说,若一辈子平平顺顺,岂不是也太没有趣味了”
周子舒便截口打断这俩青年之间关于人生的深刻讨论,问道“输你一局又怎么样”
蝎子斜着眼瞄着他,慢条斯理地道“不用担心,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命,输一局,你们俩便做一场给我看看,看得我神清气爽了算只是二位掂量着来,输得太多了,可也不好收场。”
周子舒二话不说,斩钉截铁地道“后会有期。”
与此同时,温客行却求之不得地叫出来道“我看这赌注挺好”
周子舒装作不认识他,漠然往外走去,蝎子在他身后说道“这就怕了,刚才还叫我随便开价呢。”
周子舒脚下不停,嘴里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激将法就算了。”
温客行在一边陪笑道“那个蝎子兄见谅哈,我家这位,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脸嫩,脸皮太薄”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见周子舒又面无表情地转回来,对蝎子说道“你说,赌什么”
有的时候,激将法管用不管,那要看是谁使出来的。
蝎子方才抬起手中的骰子小盅,周子舒就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而已,恐怕我们便是弄上一宿,也分不出什么胜负。”
蝎子眉头一皱,想了想,转身往屋里走去,温客行和周子舒便从窗户跳了进去。只见那蝎子翻出了一包细如牛毛的小针,周子舒的眉头皱了皱他着过这东西的道儿。
蝎子捻起一根小针,用舌尖轻轻舔了舔,说道“这个是还没来得及淬毒的,不如我们赌赌看,谁吃得比较多,好不好”
周子舒和温客行对视一眼,那一瞬间,两人心有灵犀了,同时想着为什么叶白衣不在这里
蝎子眯起眼睛,张嘴去咬,那根针竟好像面条一样,被他咬成了一段一段的,然后他竟就这么把针吞下去了,周子舒和温客行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大蝎子竟还是个铁齿铜牙的。
蝎子笑问道“二位是赌,还是宽衣”
温客行看起来非常想选后者,周子舒忽然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打开自己的酒壶,斟了满满一杯,伸手捏起两根针,在指尖一撮,那两根小针就变成了一堆粉末,转眼便融进了酒里,他抬头看了蝎子一眼,蝎子倒是颇有风度,举手示意叫他先请,周子舒皱着眉将杯中酒饮尽,亮了亮杯底,温客行冷眼旁观他的脸色,觉着那酒水的味道多半不会比放了核桃的更好喝。
蝎子笑道“这位兄台,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就着酒吃,可比我干吃占肚子里的地方,难不成你们二位想一起对付我一个”
温客行忙摆手道“不不不,在下没这个雅兴和牙口,你们自便,自便。”
周子舒忽然一笑,道“我吃了两根,你吃了一根,我看足够赢你了。”
他话音没落,便出了贱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些牛毛细针四下翻飞而起,寒光四溢,蝎子只觉一股劲力袭来,下意识地低喝一声,弯腰闪过,再回头,只见桌上所有的牛毛针全都擦着他的身体钉在了墙里,竟是深入数寸,再想拿,是拿不出了。
温客行忍不住叫了声好,心说阿絮这招真是无耻至极,大像自己作风,不愧是那啥唱那啥随。
蝎子一皱眉,随即又慢慢展开,仍是不愠不火地问道“兄台贵姓”
周子舒道“免贵姓周。”
蝎子点点头“周兄好功夫,好心思,只是”
他伸开手掌,一根细针平躺于掌心上,蝎子边往嘴边递去,便笑道“这回,恐怕是平手。”
周子舒却不慌不忙地也伸开手掌,只见他手心不知何时也私藏了一根针,他并没有要吃,只是将那根针送到蝎子面前,比了一比蝎子的脸色登时变了,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这根竟然是短上一截的,竟不知何时被这人以掌力削去一半。
周子舒将手中细针碾成齑粉,笑道“两根对一根半,怎么说”
蝎子狠狠地盯着他,温客行和周子舒都以为他要发难,谁知这大蝎子人品不怎么样,赌品竟然还不错,片刻,漠然转开目光,说道“好,愿赌服输,你们要问什么”
周子舒道“除了孙鼎,是谁出钱要买张成岭的命”
蝎子顿了顿,又看了看他们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张成岭哦,我可知道二位是谁了只是我的人在洞庭便失去了你们的踪迹,想不到竟已经找到了这里,真是神通广大跟我来。”
他说话间掀开床板,一头钻了进去,周子舒和温客行便紧随其后。
两人随着这蝎子一路进了一条密道这地方,外面是胭脂粉黛,里面却阴森异常,十分诡异。蝎子带着他们两个弯弯绕绕一路,也不知下了多少层台阶,这才到底,周子舒两人看去,只见此处是一个地牢,一声声压抑的、似人又不像人的咆哮四下响起,二人不禁戒备起来。
蝎子取下墙上的火把,在一个囚笼面前站定,似笑非笑地说道“二位可以来看看这东西,该是老相识了。”
他说话间,可能是被光刺激,一道惨白的影子猛地冲着蝎子扑过来,又被牢门挡住,便一脸狰狞地冲着他们张牙舞爪。周子舒和温客行看清了,那里面竟然关了一个怪物,和当年他们在那神秘地穴里遭遇的似人非人的怪物如出一辙
只见蝎子目光温柔地望着那怪物,好像它是个绝世大美人一样,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些是我们的药人,周岁以前是人,不过满周岁开始,便一直用药物灌养,养到如今,生得一身铜皮铁骨,杀气腾腾,实在是很好的孩子只是不大听话,可能是用的药伤了脑子,以后还要完善。”
温客行脸上的嬉笑之色没了,沉声问道“那地穴是你布置的,买主是长舌鬼”
蝎子道“不错。”
温客行截断他道“放屁,长舌鬼已经被我宰了,之后在洞庭追杀张成岭的人又是谁”
蝎子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说道“我只说买家是长舌鬼,并没有说,他背后便没有人指使。”
周子舒道“啊,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想知道这个答案,还要再赌一次是么”
蝎子微微欠身,道“周兄包涵。”
周子舒不耐烦地甩甩袖子“你说,赌什么”
蝎子笑道“赌那些小玩意,我功夫不及周兄,心思也不及周兄灵巧,恐怕是又要输了的,不如我们听天由命,从这里上去,出门到街口,你们二位当中的一个人蒙上眼,从此人手碰到到街口那只石狮子开始数,看第二十个经过眼前的,是男还是女,如何”
温客行忍不住道“这赌可无意义得很,我瞧不出对你有什么好处。”
蝎子平声静气地道“赌什么无所谓,对我来说,重要的就是一个赌字,好比旁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不让我赌,我便活不下去你们说呢”
温客行叹了口气,只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真是多,便伸手指指周子舒道“蒙他的眼睛,省得他觉着我意图不轨。”
周子舒看了蝎子一眼,没有反对,温客行便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块汗巾,蒙在了周子舒的眼睛上,抓住他的手臂,对蝎子道“你先请。”
三人就这么又捣腾到了地面上,一路以这种躲猫猫的造型到了花街巷口,蝎子道“周兄,你抬手便能碰见那狮子了,客人先请,请下注。”
周子舒和温客行异口同声道“男的。”
这里穿梭的虽然有流莺,可寻欢客流动更大,既然这大蝎子头头大方,他们俩就却之不恭了,蝎子脸上闪现出一种说不清的兴奋之意,一双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似的舔舔嘴唇“好。”
周子舒抬手的刹那,蝎子便开始数人十八,十九
连温客行都让他闹得有些紧张,周子舒早已将眼睛上蒙的东西摘了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第二十个人经过了,是个身穿长袍,长发入冠的男人
周子舒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才要开口说话,然而随着这人走近,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蝎子却志得意满地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忽然上前一步拦住这路人,将路人吓了一跳,只听他柔声细语地说道“此乃烟花之地,小姐进去多有不便,姑娘家清誉要紧,请回吧。”
那“男人”那细腻白皙的脸上便姹紫嫣红起来,蝎子道声“得罪”,忽然出手如电地扯下了“他”颈子上围的丝巾,路人短促地惊叫一声“他”喉咙处竟十分光滑,瞧不出一点凸起。
蝎子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双手拢进袖子,慢条斯理地对周子舒道“周兄,这又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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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惊险
周子舒心里十分呕得慌,觉着这世道是变了,人心不古了,大半夜的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居然跑到花柳之地来找乐子,便举头仰望夜空道“这个”
蝎子冷哼一声,说道“他们读书人,讲究言必行,行必果,江湖儿女说得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便是那路边的小痞子,也知道一个唾沫一个钉,周兄难不成是要食言而肥”
温客行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周子舒腰上捅了一下,说道“就是,偷奸耍滑是可以的,说话不算数可是太无耻了,连我都快不忍心与你为伍了。”
周子舒把他的咸猪手拍下去,心里想道你大发慈悲,还是不要与我为伍了吧。
他看了蝎子一眼,一言不发,转头往回走去。
蝎子的表情便松动了,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他长得其实不错,笑起来却并不大好看,嘴仿佛有点歪似的,看着特别不怀好意,再加上眼神轻浮一脸浪荡,简直有些猥琐了。温客行忽然有点危机感,看了看周子舒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这位,觉着当着那谁那啥这事有点需要调节心理状态。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是多虑了的。
蝎子抱着双臂站在熏着暖香的屋子门口,床铺像是已经有人进来给收拾过了,床幔松松垮垮地挂起一半,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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