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香如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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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它灭口会惹来狐族的追查纠缠,反而横生枝节。他微微一笑,轻声嘱咐,说不出的和气:“今日之事,不要再提起了,尤其是碰见过什么人。”
狐狸点头,“胡辰知道。”
“你的功劳,我自会向火君提及,他日水君归府,对你也自有奖赏。”
胡辰听了,感激地看着他说:“殿下对胡辰的恩情……”
郁沐有些不耐烦,装作亲切地打断了它,“之前你求我助你突破修炼难关,可想好为男为女?”
胡辰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轻声说:“想好了……我想成为女子。”
郁沐嗯了一声,运起灵力送入胡辰的经脉,胡辰强忍着疼痛,不一会儿身形已经变为一个玲珑有致的女身,五官也随之变化为娇美的少女样貌。
“好了。”郁沐冲她敷衍地笑了笑,转身欲要唤云离去。
胡辰虚弱地坐在地上,见他要走,不顾形象地扯住他的袍摆,“殿下,胡辰愿常侍殿下左右……”
郁沐满腹心事,对胡辰的请求不屑一顾,可他却做出温柔的微笑,微微弯腰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暗暗抽回胡辰抓在手中的衣衫。他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小狐狸,好好历练,他日学成你们狐族的千面变化,再来我身边……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在我宫里会被欺负,这也是对你好。”
胡辰完全被他迷住,痴痴地仰望着他俊美的面孔,神色迷离地说:“嗯。”
郁沐赞许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趁她失神转身唤云而去,神色变得冷淡而不屑。他不过随便找了个小火灵使唤,没想到竟是狐王之子,本就有些后悔了,她还起了这样的妄念。
郁沐皱眉,把小狐妖的事抛过脑后。原本只是想向清泽小示恩惠,没想到竟被他窥破香苏的藏身之地,或许,这是上天赐予他的良机,除去东天云是父皇隐在心中数百年的愿望,如果他能不着痕迹的达成,太子之位岂非唾手可得?
一路飞往灵泽山,经历了掷剑取剑,灵泽山早已化为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山,三寰仅有几人知晓,东天云把比炼封在灵泽山的山腹里。
郁沐敛起神识,避免被比炼察觉身份,这才缓缓落在山头,变为一个苍老的声音问:“比炼,你可想脱困而出,一雪前耻么?”
第22章 如此分别
小炎离开后,香苏觉得日子越来越没意思,之前对人寰充满憧憬,现在也够了,不过是永无止境的生老病死。
毕竟跨出了结界,香苏还是担心了两天,还好依旧是平平静静,其实也没遇见什么人,除了莫名其妙消失的狐狸。
香苏从未觉得周围的一切如此乏味,曾经吸引她的故事书、写字都不再有任何趣味,她连老师都没有了。等待君上的无聊日子里,她不知何时已经把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当成伙伴,木灵……果然最受不了的是孤单。她每天看匕首的次数更频繁了,甚至干脆拿在手中不放下,幻想着哪一眼看上去,它就突然锈蚀了。
以后她要好好修炼,不能让君上以“修为浅薄”丢下她,随便什么地方,什么事情,她都要跟在他身边!即使遇见再危险的事,再讨厌的人,也都比这么漫无目的地等待要好!
小炎教过她一个词,度日如年,当时她就不屑地暗笑了,对木灵来说只有度年如日。现在她算是深切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了,越来越坐立不安的她就怕君上说的“慢则一年”会成真,三百年她都坦然度过,可这短短的几个月她就像是在刀山火海里煎熬似的,怎么盼都不到头!
大概是平日里的事情太少了,总是恹恹无趣,连睡眠都受到了影响,躺在床上很久都无法入睡。这夜星光很好,香苏喜欢开窗睡觉,看着那一小块星空不觉就发了呆……君上现在干什么呢?她看过镇上的铁匠打铁,想着君上打着赤膊,挥着大锤……样子也很帅!
很细微的声响,香苏还是敏锐地听到了,是狐狸又来寻仇?香苏一把抓过手边的匕首,没等□,一股阴风穿窗而来,香苏只觉得脖子一凉,一只冷冰冰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喉咙。她呼吸困难,极力想挥动匕首,被来人不屑地轻挥袍袖就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嘡啷声。香苏只好双手用力扳他的手,来人似乎也并不想置她于死地,她的力量对他来说虽微不足道,但他也不再收紧。
香苏呼吸困难,大口喘着气想借星光看清来人的样貌,绝对不是狐狸,他的法力高出狐狸百倍不止,他是怎么进屋的她都没看清。来人背着光,身形高大,香苏徒劳地想喊勺子和筷子来帮忙,心里也知道以它们的能为根本毫无办法。来人冷冷一笑,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香苏惊惧地盯着那只手看,有尖锐的黑色指甲,是魔族!他不会是要剜她的眼睛吧?!
香苏吓得连闭眼都忘了,直盯盯地看着那如爪的手指点上她的额头。他要探知君上的位置!香苏一下反应过来,倾尽所能封锁灵识。闭锁自己的灵识,修为高深的仙灵才能做到,香苏本就勉力而为,来人的魔气再一干扰,香苏只觉脑袋剧痛,太阳穴的血管都要爆开了,喉咙里全是腥甜。感觉有把利刃在脑袋里刮过一遍,香苏疼的昏昏沉沉,听见来人冷笑着说:“幽河之畔……他竟然会选了那里,也好!”
香苏浑身冰凉,她到底害了君上!
地上的匕首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香苏和来人都转眼去看,它正掉在亮处,非常明显——匕首锈蚀了!
香苏大喜过望,不自觉地欢呼出声,听见自己难听的嗓音才恨恨地发觉她都被掐的嘶哑了。“哈哈,正是时候!”脖子掐在魔怪的手中,香苏还是尽量表现的很得意,脑袋嚣张地晃了晃,“君上圣剑铸成,你找去也只有受死的命!”
来人听了,重重把她往地上一抛,香苏屁股摔的生疼,为了不在敌人面前跌份,强忍着没出声。她正好摔在匕首旁边,像捡到稀世珍宝一样把它抓在手里。
“东天云没和你说过么?”来人走进星光照亮的地方,香苏怒目瞪他,乍看之下还是吓了一跳。魔族有两个特征,脸上会有图纹,手指甲又尖又黑,这个人也算不上丑陋,但萦绕在眼睛周围的一圈黑色花纹又吓人又好笑,晚上冷眼看去还很瘆人。“剑成之日,是他法力最微弱之时。”
香苏一凛,恍惚想起君上说过这是他和她一生最危险的时刻……难道这个魔族说的是真的?
眼前一花,两耳生风,香苏还是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后背的衣服被他冷漠地提在手中,人已经在夜空中迅疾地飞行了。
“他追了我三百年,没想到会死在我的手中吧?”他哈哈冷笑,忍不住心中激动似的,声音都微微发着颤。
追了三百年……比炼?!
香苏被迎面刮过来的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心里乱成一团,她一张口说话就灌一肚子凉风,声音也瞬间被抛到身后,但她还是不死心地喊:“就算君上法力微弱,他有圣剑在手,你也别想伤害他!”
比炼听了,哼哼笑了两声,诅咒般说:“带你来,就是让你好好看着!”
香苏越来越难受了,不仅是因为比炼越飞越快风更凌厉,他们去的地方气息也很怪,明明是灵气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像被人握住了,跳动都费力。香苏再次被比炼抛落在地,这下摔狠了,再想端着也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耳边全是水波拍岸的声音,还很急,香苏缓过了这阵疼看周围时,全都是黑沉沉的雾气,什么都看不真切。
连比炼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香苏站起身,摸索着向前走,大声喊着:“君上!比炼来寻仇了!你要小心啊!”一遍又一遍地喊,没有半点回应。香苏越来越着急,君上听见她的示警没有?答一声啊!她一脚踏空,身子一晃摔在岸边,沾了些水的脚火辣辣的疼。香苏吓得够呛,干脆爬回安全的地方,不休不歇地继续喊,直到嗓子彻底哑了。
整个世界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君上不应她,比炼也不来阻止她,她就这么不停地喊着,声音由高到低,最后变成惨兮兮地嘶吼。
东边透出微弱的光芒,天就要亮了,香苏瞧着天边的朝霞,心里也充满希望。距剑铸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君上一定已经恢复了很多,再有绝世神兵在手,早就是手下败将的比炼根本不足为惧!
香苏干脆不再示警,默默坐在岸边,只要天亮,一切苦难担忧都会过去,她也不用再等待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浓重的雾气缓缓散开,香苏看清了“幽河”的样貌。除了古怪的气息,和其他河流毫无二致,只不过两岸寸草不生,河水滚滚而来茫茫而去,看不见源头也瞧不见去处,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湖泊,偏偏水流又很湍急,的确是个诡异的地方。
晨光中,几道身影御剑而来,香苏惊喜地细看,随着他们靠近,慢慢辨认出是青岁姐姐、元厚、郁沐,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赤琳也跟着来了,奇怪的是她没有骑凤凰,也只是御了把不起眼的剑。
“在这儿,在这儿!”香苏一下子来了劲,跳起身手舞足蹈地招呼,都是帮手,君上更安全了。
众人落在她身边,赤琳照例是冷着脸,不过没再喊打喊杀,四处看像是在寻找东天云的下落。
“青岁姐姐,你们怎么找来的?”香苏欣喜若狂地扯着青岁的袖子就差蹦起来。
青岁仍旧笑嘻嘻的一派轻松:“你们君上的‘孤问’万剑臣服,出了世,只要御剑寻踪,有什么难?”
“你们来的太好了。”香苏唏嘘,“比炼要找我们君上报仇,把我抓来这里,人就不见了,君上铸成了剑,也不出来!”她有点儿埋怨,这一夜她担惊受怕,心都要跳出来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神色都凝重起来,连青岁都皱眉沉思,沉默望着河面。
香苏看了大家的反应,心又吊到嗓子眼,不过……好歹是来了这么多帮手,总比刚才只有她一个人好多了。
毫无预兆地“嘭”的一声,地动山摇,东天云、比炼、鲲鹏在河对岸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君……”看到君上安好,香苏的眼眶一下子湿了,想喊他,又怕让他分神,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鲲鹏上行了一会儿,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飞不动了,东天云和比炼仍旧向天上冲。香苏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君上和比炼手中的剑就互相刺入彼此的胸膛,她完全呆住了,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比炼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飞快地跌落河里,香苏觉得君上在看她,离得这么远,河面还有稀薄未散的雾气,可她好像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君上的眼神。就如那夜她爬在流苏殿的树上,君上来看她,清澈的月光下,那个让她差点跌下树来的眼神,如胜云殿互许终生时,他看她的眼神……
她就那么望着望着,那日夜想念的英挺身影在云端微微停了那么一会儿……坠落了,快的她都来不及喊他。
“东天云!”
赤琳和郁沐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河面翻涌的灵气显然阻挡了他们,都无法飞高。郁沐贴着河水去抓东天云手中的孤问剑,还没碰到剑刃,已经被割伤了手指,这是一把他、他的氏族都无法拥有的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与东天云一起沉入幽河。
赤琳只抓到了他的一幅袍角。
香苏愣愣地看着,赤琳和郁沐无法长久抵御幽河的气息,沮丧地飞了回来。同样愣在云际的鲲鹏突然现了原形,长啸一声,如一道华丽的流光追随主人直堕河底。
当鲲鹏激起的水花又落回奔涌的河水……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曾出现、发生过。
香苏握紧手中已经锈蚀的匕首,她不难过,她也要追随君上而去!
虽然他是骗她的,说举行过那个仪式就要一生在一起,可她仍旧深信不疑。
在结界里等他的时候,她就决定,从此以后,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青岁似乎猜到香苏的想法,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香苏!”
香苏平静地回头,甚至还对她微微一笑,“姐姐,我要去找他了。”
青岁被她的笑容煞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酥饼。”元厚勉强笑了笑,“你别傻,就你这点儿修为,掉进河里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你们君上可不一样。焰海他都能轻松来回,幽河……他虽然费点儿力气,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万一他回来了,你却不在了,多可惜。”
香苏疑惑地看了看他,君上会回来?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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