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御弟血泪录

第三十九章 磨人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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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磨人大悟
楼越闻言,眉尖一蹙,身子微微震了一震,这对平日风清云淡的楼越来说,已经算是失态了。
勾陈疑惑地对上楼越的目光。
却见楼越那双眉着蹙不见松开,越拧越紧,缓缓靠近他。
自温泉那夜,勾陈也算晋级为半开荤的光棍,他一见楼越这副形容,敏感知晓楼越想对他做点什么。
于是,此时此景,他的态度便尤为要紧了。
拒绝楼越?勾陈想,楼越那种时候的强硬是拒绝的了得吗!
随了楼越?勾陈情真意切地想,我倒是真想!
他不能开那个头耽误楼越,这是一码事。
可若是楼越非要来耽误他,又是另一码事。在这码事上,他勾陈就算上一次诛仙台,也要承了楼越的意,遂了楼越的意。加上,勾陈已找到了保楼越的方法,不再像之前那般患得患失地担心随时没了楼越。
好巧不巧,那边两条龙终于结束了第一轮缠/绵,开始对话。
龙云骄:“不要叫我女字边的娇!”
龙云启:“阿娇,阿娇,大哥……大哥想……”
龙云骄:“你别……唔……唔……”
对话到一半变成粗/重的喘息。
那两条龙离的实际距离挺远,但以勾陈的修为,别说在这点距离,就算整个越风山及整个越州城,只要是他想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眼下勾陈……显然是……想听。
而楼越的神识遍布越风山,越风山的一啄一吹皆在他心头耳边。
所以那段对话以及之后那段急不/可/耐的喘息于楼越与勾陈而言就在耳侧。
楼越的眼瞳生来墨色,黑亮晶莹,因喝海水长大的缘故,无论喜忧总蒙着一层水光。此时那层水光像染了墨汁一般,深沉凝重,又在听到金白二龙对话之后,愈发深沉地盯着勾陈。
勾陈被楼越盯得颇不自在,忽觉两肩一沉,楼越的双手压在他肩头上,正顺着他的肩往下,去寻他的手。
勾陈立即就想到那天温泉被楼越箍着两手的形情,一回生二回熟,勾陈立马就手痒了,萌生去撩楼越腰的冲/动。
目光不知何时已锁在楼越的唇上,他想起曾经吻过的楼越的唇,很软,很淡,不是海水那种咸,而是山泉的那种清甜。勾陈很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喉咙,做出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几乎是潜意识的,他伸出了手,要去撩楼越的腰,依上次的经验,只要他一撩,楼越就会靠近,但做撩这个动作必须先伸手,然而他的手臂被楼越紧紧箍住,所以他得先松一松肩。
这个微小的动作,在楼越那里竟也是类似抗拒的意思。
楼越一震,眼中寒光一闪,忽然猛抬右手,对着自己右边太阳穴狠狠地给了一记重拳。生生把自己打晕了。
勾陈愣住,差点没反应过来要接住楼越。
楼越这是怎么了?
勾陈疑惑地接住楼越,对山路传了一句话“你们要回东海自便,不必来回楼越的话了。”
转身把人送到房里,轻柔地放到床上,等在床边。
上回洗楼越记忆时,勾陈内府神识的大恸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楼越的情意。
此时,他的心上人安安静静毫无防备地躺在触手可及之处,此时要他做个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实在违心的很。
楼越的发还束着,压在枕上,勾陈给自己找了一个“如此嗝着肯定难受”的理由,乐于助人的解开了楼越发带。
这一解更了不得。
铺满半面枕头的的黑发衬得楼越的面容越发标致。
勾陈深吸一口气,了不得,再多看一眼非上诛仙台不可!
忙别开眼,默念《勾陈心经》。
既是念给自己听的,静心;也是念给楼越听的,舒筋活血。楼越方才打自己那道重拳,能把人打成傻子。
他早有发现,楼越喜欢听《勾陈心经》,他几次给楼越疗伤,只要一念起《勾陈心经》楼越便会很快放松。
竟真有人喜欢听他那晦涩难懂《勾陈心经》,连他亲弟弟天枢和北斗七星都不愿听的经文,楼越居然单靠听便能背诵。
脑中灵光乍现,勾陈了然一笑,是了,楼越身上有他四十年勾陈底蕴,世间除了楼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得懂他的《勾陈心经》。
这么一想,自觉和楼越的联系又近了一份。
那种“我心上人身上有我的底蕴”的认识让他很是得意满足了一番。
楼越这一晕并未很久。
勾陈二遍心经结束,楼越的呼吸从悠长转重。
要醒了。
勾陈摆出一张笑脸相迎。
楼越睁眼,一看勾陈在身边,蹭的一下坐起来,唇紧抿,眉蹙着,凝视勾陈。
楼越坐在床里,勾陈坐在床边。
这种相对位置,勾陈只要往里一俯再配一句“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下一步就可以辣/手/摧/花,上演好戏了。
勾陈还在想入非非,楼越突然出手如电一手握住了勾陈手腕,力大无比地把勾陈往床上一拉,再一个翻身,双手按着勾陈的手,双腿禁锢着勾陈的腿,从上面压住勾陈,标准的大/盗/采/花姿势。
勾陈脑海里方才还在过某个采花大盗话本的瘾,一回神自己的所处的位置却成了被采的花。
勾陈汗颜地喊:“小越,你干嘛?”
楼越此时的眼神,以他这个万年光棍浅薄的知识来看,真有点要把他这个天帝当一朵花采了的意思。
楼越眼波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地转了几轮,眉心越拧越紧,像经历着剧烈的挣扎终于挣开某种力量一般,原地一蹦,把自己撞上床顶,也不顾疼一眼都不敢瞧勾陈,再一个匆忙的回旋,落到床边。
背对着勾陈,声音是克制的颤抖:“陈武,对不住。”
两步蹿到门边,袍角一晃,留下稍显慌乱的一句话:“最近离我远点。”
徒留勾陈楼氏大盗的床上,以被大盗嫌弃的形式。
勾陈的心再大,经此短促剧烈的一热一冷,也难免疼得抽搐。他曾经幻想过要睡一睡楼越的床,没想到,果真睡到了,却是以这种诡异心酸的形式。
接下来一段日子,楼越皆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若非楼越还肯给他做饭,勾陈都要以为自己要被赶出越风山了。
楼越给他做饭,却不与他一起吃,做好了摆上桌,自己远远地去巡海。
楼越喝海水,巡海肯定饿不着楼越,但勾陈一个人吃饭吃的食不知味,一遍一遍拷问自己:“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龙云骄一走,楼越便恢复了日日出山。
勾陈照例要跟,楼越杵在山界边良久,那神情像要赶勾陈别跟着,又像想要勾陈跟着似的。
如此情状勾陈便又联想到话本里思春又羞怯的小娘子,楼越如此这般,便有些像。
话本里说对付这种小娘子最好的方法是死缠烂打。
于是勾陈生搬硬套,死皮赖脸的跟着,楼越居然真没往死里赶他,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又是远又是近的,楼越到底要怎样?
真是磨人得紧。
勾陈用排兵打仗的智慧顺捋了另外一些楼越怪异的反应:比如楼越会站的远远地问他想吃什么;会日日熄灯后到他房门口悄无声息地转两圈;日日清早,再到他房门口站一站。
很多次勾陈甚至以为楼越会随时撞破门冲进来。
冲进来干什么?
勾陈挺下/流地想,大晚上大早上的还能干什么。
常年征战练就了勾陈的异常灵敏的五感六味,于是他还能感受到楼越时时追着自己的目光。可每每他转身确认,见到的总是楼越一本正经在做别的事。
身手不错嘛,够快!
种种怪诞难解的表现让勾陈把事情不得不往往歪的方向想,于是他拿了面镜子照了照自己,镜中男子剑眉星目,俊朗丰神。
想他当年也是和青华并称风流倜傥二帝的偏偏佳公子,他努力回忆了万年来天庭多看过他两眼的女仙,然而毫无所获。他一万年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眼里从未有过女神仙,压根未曾注意谁多瞧了他一意,谁又递给过他秋波。
所以,报应来了?他现在要他被一个男子递秋波?
勾陈想:若是楼越的话,倒是求之不得。
勾陈在想这一通事时,正卧在风动石连的大树上吹风。
楼越在崖上练剑。
勾陈望过去,楼越正舞到釜底抽薪一招,扬起一片尘土,有两么侥幸的一颗小尘土飘到他天帝大人的眼睛上方,他懒得去抚这颗楼越撩起来的尘土,任那颗小尘土迷了眼,身子晃了晃,若是常人,这样非得掉下树去不可。
一个念头忽然蹦出来:他不是一直追着我看么,我若从树上掉下去,他会不会过来接我?
想到就做,勾陈像模像样哎了一声,声音是升调,身子却往下掉。
电光火石间,他身体自我防御的本能未及启动,就被一个怀抱接住了。
楼越,真的,来接他了!
楼越在空中接住他,许是因为太急,未借任何力,也未使用法力,全凭拳脚轻功,一个回旋便轻飘飘地带着两个大男人的重量落到崖中。
话本中此时通常有两人深情对望的桥段,而楼越连看都不敢看勾陈一眼,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放下勾陈,一个起跃出了崖,转眼到了海上。
又徒留勾陈一个人在原地。
勾陈不可避免地联系到上次楼越在床上落荒而逃的情景。
一段时间以来种种莫名其妙匪夷所思错综复杂地排列在勾陈脑海,隐隐中有一条线,能把它们串起来。
楼越莫名地对他亲近,忽冷忽热,忽近忽远,受金白二龙刺激后的剧烈反应,以及再不敢近他的身……
慢慢理出些头绪——离得远时,楼越会想近些,比如坐到邻座;离得近些,楼越会挣扎着拉远一些,比如从邻座坐到对座;若再近些,楼越便会一副痛苦挣扎的样子,严重时甚至要把自己打晕。
到底是何可怕之物,让楼越要对自己下那种重拳以求得挣脱?
那条串起线索的线,似乎和距离有关。
既然事关他勾陈,那么,问题很可能在他勾陈身上。
楼越是要挣脱他么?
要挣脱他还不容易,楼越现在就在日日避着自己,他已经沦落到快要连楼越正脸都瞧不上的地步了。
那么,楼越要挣脱的便不在他。
剩下的,便是在他们之间的什么。
他和楼越之间有什么?除了那点勾陈底蕴,便是那根仙契。
勾陈底蕴一直都有,楼越建楼以来从不见有何异样。
唯剩那根仙契了!
勾陈脑海里某根弦铮一声嗡鸣,他蹭的一下跳起来——不会罢!
勾陈头一次被自己吓得连一向指点江山的手都颤颤悠悠,扯出胸膛里系在自己身上的仙契这端,定睛一看,眼白一翻。
恍然大悟。
不可以!
天命,你算计我!
长生,你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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