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惊剑

萧云御剑赶到西岭镇的时候，同第一次到小镇来的情景有些相似，都是天刚亮。街头是刚刚支起不久的各种各样的早餐摊点，三三两两出来过早的行人，远远还能听到渡口的喊号声……
小镇并没有因为修仙界的三族征伐而带来改变，生活依旧有条不紊，忙碌而充实。
萧云一头白发，走在街上，难免引人侧目，不过他自己却丝毫不在意。路过当初卖人参的药铺，那掌柜还是开门的那般早，也还是趴在柜台上打盹，只是对修炼者来说弹指一挥的岁月，在他脸上却留下了痕迹。
萧云经过门口的时候，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正提着早点进去，笑骂着那掌柜的，都几十年了，还是那般贪睡，怪不得这铺子生意赶不上别家。
听着自己娘子的絮叨，掌柜的赶紧走出柜台满脸堆笑，热络的接过早点，柔声道:“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嘛。”
这一刻，萧云真的很羡慕。
有时候他会想，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一生，也未必不是好事，短短百年光阴，财米油盐，家长里短……
萧云抬头望了望天，这贼老天，似乎从来没有让他如愿过。
洛水河畔，萧云驻足良久，那些与老丐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闪过，苦且乐，都是值得怀念的日子。
之后他便悄无声息去到秦府。
秦老爷正在院子里散步，满头白发，一脸愁容，显得十分老态。按理说以他的年岁又是灵漩境的修为，不该如此显老才是，只是因为儿子与山上宗门的关系，对修仙界发生的一切都知之甚详，难免整日提心吊胆，自己的儿子儿媳可都在这场战争里面。
秦磊的小妹，在萧云记忆里哪个喜欢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正在给自己的父亲添衣，说是早上风凉。萧云神识扫过，已入灵漩境，只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荒废了修炼。
萧云并没有打扰他们，想必秦磊不日也会回来。
悄无声息来到马厩，大白正在槽里吃着草料，看到萧云先是一愣，似乎在确定来着是谁，接着打了两声响鼻，仰起头蹭着萧云的手心。
萧云抚摸着大白，因为自己的关系它在这秦府好吃好喝，有事儿没事还被带着出去遛弯撒欢儿，虽已到了暮年，瞧着却还是肌肉饱满，神采奕奕，想来还有些年头可活。
“大白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呀就在这秦府安心养老吧。”
…………
落日峰。
木枫当初种下的枫树已经长成，落日峰顶一片火红。
萧云漫步其中。
来到开辟的湖边，望着聚水成湖的水天一色，萧云难免感怀。
来到师傅师娘的墓前，萧云跪地三拜。
生同衾，死同穴。
师傅师娘的爱情凄美、动人却也算圆满。
师傅能不负人间，不负族人也不负佳人。
自己呐？
负不负这人间萧云不知道也不曾计较，但是佳人却到底是辜负了。
想到此处，萧云还是有些不甘心，木枫说过有这个可能，那么去哪里寻找这个可能那？
萧云沉吟片刻盘坐下来，放空心思，全部心思都沉静在识海里，若现在还能找谁的话，只有那枚神秘剑印了。
就在萧云在识海里苦苦寻觅无果的时候，那枚金色剑印却凭空出现，再次化为那个儒衫中年人，只是形体却更加虚幻透明，看来灭杀魔龙魂也并不是什么代价都没付出。
“机会只有一次，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中年人背对萧云开口道。
萧云心中一喜，“你既然有意识，那你自然知道韩雨梦的事情，我想问的是她真还有复活的可能？”
中年人有些讶异，转过身来重新审视着这个从他出生就被人藏在他体内的萧云，突然笑道：“我以为你要问自己的身世，或是问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体内，上界大能又有些怎么样布局角力，最不济也要问问如何才能保住你的修为，不成想却是问一个女子的死活。”
萧云不置可否，“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起她的生死来更加重要。”
剑灵轻笑一声，“此女子肉身完好，又未曾失去一魂一魄，虽然条件苛刻，但是想要她从新活过来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在这天元大陆可做不到。”
萧云眉头微皱，“你是让我以求魔剑剑开天门？飞升灵界之后再寻它法？”
中年人嗤笑一声，“若是刚刚苏醒过来的你，立马去恨天低使出全力一剑倒还是有这个可能，只是这连日里，你的力量已经流逝得七七八八，像是一口没有源头的湖泊，只能等待着干涸的一天。你现在凭什么去剑开天门？就凭已经没了魔龙魂充当剑灵的求魔剑？就算你是剑胎之体，没了灵力，你还能如何？”
萧云苦笑一声，他是有机会直接飞升的，可是他不想在去当人棋子，哪怕在这人间孤独终老，也好过在去算计人心，被人玩弄鼓掌，尤其是雨梦和绿衣两人的身死，让他心灰意冷，几近如死。
剑灵望着困苦的萧云又道:“若你求我，我剩下的力量到是勉强可以为你开一次天门，但是你可得想好了，这是自愿入局。”
萧云跪拜在地，“求前辈剑开天门！”
中年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萧云，你可知我的身份有多珍贵？你可知为了让我下来这人间藏在你体内，灵界死了多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我这一剑挥出，虽不至于道消身死，但是也不知要沉睡多久才能再次苏醒，而那时候没了关键的我，灵界的局势早就风云变幻，说不得你人族再无立锥之地。”
萧云自嘲一声，“又是什么名族大义，种族存亡么？前辈，现在的我啊，不想管这些，我只想护着那身边人罢了。”
“哈哈……”剑灵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我虽是剑灵，不懂你们这些痴男怨女、儿女情长，但是我的前位主人却与你一样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人。
都说为一万人舍弃一人的是大英雄是救世主，他可以被原谅被崇拜；而为了一人去舍弃那一万的人便是那大恶魔，是假慈悲，会被唾骂被责备。如此简单的算术题连黄口稚子都会选择，可我主人却说了，若连身边心爱之人都愿意舍弃，那连人都不是，更遑论其他。”
剑灵抚着颌下长须，有些后知后觉，“我现在倒有些明白为何那些人偏偏选择你了，因为你的性情和我的前主人太像了！要知道你封剑塔一脉能人辈出，天生的剑仙胚子比比皆是，而你不过是适合天生养剑的剑胎之体，而且身份比你珍贵之人也大有人在。
还有，我在告诉你一件事，你并非是从小就被送来这人间的，而是成年之后被儒家圣人以口含天宪的大神通变作孩童模样，如此来躲避他魔龙魂本体的探查，否则这世间哪里会有如此早慧的孩子。”
“那……前辈刚才所说”
至始至终，萧云关心的都只有她韩雨梦的生死。
“我呀，刚才不过是试试你罢了，而且即便我我剑开天门，现在的你上了了灵界反而是送上门去，既然天元大陆的魔龙魂消失了，那么自然而然会有人来找你。他魔龙魂不是说过，这人间可不止你天元大陆一个，而是三千个，而三千人间他皆有分魂，所以我要将计就计。”
“前辈是说还有其他人间的人会破开界面前来找我？”
“这是自然，而且我推测来的应该会是朝圣大陆的和尚。”
“前辈为何如此肯定？”
“说白了，魔龙魂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你我，既然是阳谋，就只有拿韩雨梦做文章，朝圣大陆遍地佛修，而佛门至宝菩提树，便能助你情人起死回生。但是我要提醒你，这是一场豪赌，赢了自然盆满钵满，但是输了，你我肯定被魔龙魂同化为他补全大道，而且他魔龙魂能分魂三千，我手段差些，但也不是唯一，你可想清楚了。”
萧云笑道:“对我来说，最差也是一命换一命，能保本儿的买卖为何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