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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一瞬,李察就向后倏然飞出,这次是他被斩飞千米,喷出的鲜血在空中拉出一串点点闪耀的艳红珠链。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看到李察飞远,这才闷哼一声,从面具的呼吸孔中喷出一团血雾。
李察好不容易止住后飞的颓势,重重咳嗽了几声,再咳出几口鲜血,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手中的月光,在月光的刀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李察面沉如水,抬头望向远方的男人。
月光有着不可损毁的神器属姓,但所谓的不可损毁当然也是有极限的,意味着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下,很难有力量能够损毁它,然而这个极限当然不可能真正达到世界规则的极限,只能无限的接近。
现在连月光都出现了损毁,这只能说明那个男人手中也是一把拥有不可损毁属姓的神器,而且他的力量已经无限接近世界规则的极限。
李察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不是无限接近,而是真正达到了极限。
这是一个让人震惊的猜测,就连李察自己也沒有在力量上真正达到极限,其它属姓其实也是一样,都只是无限接近世界规则的极限而已,他在这次交锋之前,一度认为世界规则的极限也会遵循普通规则,也就是说,无限接近却不可能相等。
此时那个男人也在看着手中的巨剑,巨剑剑锋上也出现了一个缺口,明显比月光上的要大得多,看來这把巨剑的品质依然不如李察手中的精灵圣刀,但是相差也极为有限了,如果这两把武器不是在他们两个手里,那么也不可能发生这种相互损伤的情况。
男人笑了几声,对李察说:“小子,你确实还嫩了一点。”
“是吗,力量上比你差了一点,就叫嫩了。”不知道为什么,李察很想反驳那个男人,他也这么做了。
“差一点也是差,极致巅峰和无限接近完全就是两回事。”
李察沉着有力地说:“那只能说明我们走的路不同,你在力量上是达到了极致巅峰,而我只是无限接近,但我在任何方面都是无限接近这个世界的极致,你呢,我不相信,除了力量之外,你还能够在其它方面也站到极致的巅峰上。”
男人玩味地看着李察,说:“为什么不呢。”
李察从容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早就在这个世界里呆不下去了,这个世界中,不存在完美。”
男人忽然大笑,然后一扬巨剑,说:“少说废话,來打过不就知道了。”
李察脸上也浮出笑容,说:“也是。”
李察身影忽然消失,同时在男人身后出现,月光的速度已经超出人们感知能够捕捉的范围,一瞬间就向男人斩了成千上万刀。
每一刀落下,都会在空间中留下一道划破的裂隙,瞬息之间,就有数以千计的空间裂隙围绕着男人,但对男人或是李察來说,这些空间裂隙完全可以无视,真正致命的,还是月光的刀锋。
巨剑也宛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空中飞舞着,它大开大阖,每一下斩击都如开山裂地,一时间气象万千。
巨剑和月光时有交击,大多数时间只是交错而过,但就是这样,巨剑剑锋上的缺口也是越來越多,可想而知,月光的刀锋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忽然间,两个人就毫无征兆地分开,相对而立,百米距离,对普通人來说十分遥远,但是对李察和这个男人來说,就算是千米万米,也是瞬息可及,根本沒有区别。
直到这个时候,一圈无形的涟漪才以两人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去。
那些巍巍绵延仿佛沒有尽头的山脉绝峰突然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为灰泥,被推向远方,大地则不断向下沉陷,出现了一个数百米深的天坑。
这场战斗的余波,竟然波及数百公里,除了浮世德之外,所致范围内,万物尽毁!
当余波涟漪掠过时,整个浮世德都在忽沉忽升,一些底层的浮岛无声无息地化灰而去,浮世德上的追随者们个个脸色苍白,不时有人鼻中嘴角渗出鲜血,浮世德内的暗夜精灵则成片死去,他们虽然有接近圣域的实力,可是在真正巅峰强者的战斗中,却毫无抵抗余地。
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巨剑,剑锋上到处都是缺口,凄惨无比,已经从一把罕见的神器变成了大锯,而李察手中的月光也沒有好到哪里去,虽然每个缺口都不算大,可是原本就不长的刀锋上多了十几个缺口,也显得残破不堪。
也许下一次全力的交击,这两把拥有不可损毁属姓的神器就会彻底毁坏,从此成为历史书中才会出现的名词。
男人毫不在意,用力挥了挥巨剑,身周渐渐出现蔓延的岩浆,在虚空中宛若依附着实地般扩展开來,说:“小子,來吧,最后一击。”
“很好。”李察第一次用双手握住月光,身周浮现了巨大的正四面体,无数面容正在上面生生灭灭,那是把自身存续与李察绑定在一起的无数灵魂。
李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月光缓缓收至胸前,忽然,他的头顶浮现一轮无比巨大的苍蓝圆月,而李察已和月光合为一体,化为光,化为电,化为毁灭,扑向对手,一往无前。
这一刀,再无保留,这一刀,绝无防御。
这是极致的毁灭,不光要毁灭对手,亦要毁灭自己,精灵秘剑,苍蓝之月的破灭,终于在这一刻重现了它的最高境界。
那个男人似乎怔了一怔,巨剑挥起时有了一丝不可觉察的迟疑,然而在这种巅峰对决中,哪怕是一点点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李察穿越了巨剑的拦截,瞬间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月光当胸沒入,又从盔甲后背中透出。
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急坠大地,在轰鸣声中,又给大地增加了一道新的恐怖伤口。
这是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巨坑,在深坑之地,李察的双手牢牢握着月光,依然稳定如恒,可是脸色却是不断变幻着。
原本预计的两败俱伤并沒有出现,而是变成了这样的完胜,李察本是想用身体更强一些的防御与恢复力争夺一线生机,再用以撒真名的力量复苏,可是所有的计划,现在都用不着了。
下方那个男人忽然笑了起來,说:“和那天一模一样”
他的笑声转眼间就被剧烈的咳嗽所代替,这次他的话不再是深渊规则具现出來的符号,而是真真实实的在说话,那是,诺兰德人类通用语。
听到这个声音,李察脸上忽然褪尽血色,他甚至沒有发现自己左手放开了月光,急促地伸过去一把推起男人的面甲。
那是一张威严,却又有着无尽生气的脸,粗犷中透着难言的魅力,这个人,这张脸,曾经让李察记了很久很久,然后不得不埋入心底的最深处,与自己的母亲并排放在一起,并生怕再随着记忆的涡流重新翻起。
这个男人,是歌顿。
李察的手开始颤抖,但他却绝不敢拔出月光,只有李察自己才清楚,刚才那一记破灭是何等威力,那是最极致的毁灭,无论刺中什么,都会让它彻底湮灭,这一刀之威,足以灭掉一个神国。
月光已经彻底毁了,残破的圣刀再也承载不住苍蓝之剑的毁灭力量,连月光都破碎了,那么人呢。
“为什么,是你。”李察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当我醒來的时候,就已经与深渊的意志合而为一,我就是深渊,深渊就是我,我的天然职责就是守卫这里,维护世界最基本的秩序,不击败我,你就无法从这里走过去,不过,你很好,不愧是我歌顿的儿子。”
歌顿越说越是精神,哈哈大笑几声,又重重拍了下李察的肩膀,继续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居然把浮世德都开到这里來了,比你老子我能干多了,哈哈,哈哈。”
可是李察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依然飞扬如烈焰的男人,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视野慢慢模糊起來,眼球有点刺痛,然后泪水滑落。
他的手心中早已凝聚了一团纯净的光球,那是最纯粹的生命力量,甚至可以让刚刚死去的人复活,然而,李察的手抬起又放下,却根本不敢把这种力量释放出去,他生怕在生命力量的冲击下,歌顿会立刻湮灭。
其实李察知道,早已经晚了。
他的右手虚握着,但手心中已经沒有刀柄,月光早已化灰而去,歌顿却完好无损,胸口连伤口都看不到了。
歌顿又重重拍了下李察的肩,说:“小子,你老子我其实早就死了,要不跑到这个见鬼的地方,还见不到你呢,别婆婆妈妈的,我们阿克蒙德经常流血,哪见过流泪的,,对了,你要是有心,那就帮我把欠的债还了,这事我一直惦记着呢。”
李察点了点头,凝聚了强大生机的左手怎么都不敢按下去。
歌顿目光停留在李察脸上,声音渐渐转轻:“真像唉,真想再看一眼那个漂亮的妞啊”
就在李察眼前,视野仍然是一阵模糊一阵清晰,只有歌顿的面容越來越淡,一阵微风拂过,他就化为片片飞砂,随风而去。
李察保持着一手虚握一手微抬的姿势,仿佛已经凝固成了翡翠魔铁。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只戴着狰狞手甲的大手拍了拍李察的肩,说:“头儿已经走了。”
李察僵硬地晃了晃,终于站了起來,原本歌顿所在的地方,只留下那一副盔甲,李察低着头,最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回首望向那高大而狰狞的黑甲武士,说:“你是莫德雷德,不过,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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