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戚年公寓楼下的烧烤店。
天还未黑,青黑色的天际云层翻涌,天幕低垂,逼仄得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戚年咬住烤肉撕下来,就着手边的啤酒灌了一口,辣得直抽凉气。
刘夏皱了皱眉,拎着啤酒瓶放在离戚年最远的李越面前。
“我一下飞机就过来,可不是来看你怎么把自己灌醉的。”刘夏用筷子夹了一口烤鱼,眯细了眼看她,“你说这段时间都不去实验室了对不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戚年神色悲痛。
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做得好。”刘夏用竹签指了指她面前的辣椒,“这种东西刚入口是新鲜,可辣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你就想着不停地喝水降降温……”
戚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也就是说,”刘夏喝了口水,眉眼轻挑,“实验室不去了也好,最近少出现在纪老师面前,起码要让他察觉,你是存在过,甚至介入他生活的。”
戚年已经从似懂非懂进化到一头雾水,“不在他面前晃,怎么怒刷存在感?”
刘夏冷笑一声,摆出冷艳御姐范,“你当我是死的吗?”
李越在旁边无奈得直摇头。
戚年咬着手指就差哭了,“说简单一点……我听不懂。”
刘夏不慌不忙地咬了口里脊肉,又灌了口红牛,这才慢条斯理道:“撩拨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你不经意地撩一撩拨一拨,他就神魂颠倒……每天怒刷存在感刷出个熟悉度足够了,接下来,该拨春心了……”
戚年依旧是一脸“夏夏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听不懂啊”的表情。
刘夏:“……”
虽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但二十多年的默契还是让这场灵魂的交流圆满落幕。
戚年目送着李越和刘夏离开,士气高涨地打包了没吃完的烧烤回了家。
坐到电脑前,铺开画纸,她郑重地用签字笔写下四个大字——按兵不动。
纪言信销假来上课,刚泡上茶,隔壁的沈教授就闻着茶香寻了过来,“我说呢……感冒好了?”
纪言信靠着书柜,形容懒散,手里端着透明的塑料杯,刚泡上热水,杯口氤氲的雾气冉冉而升,模糊了他清俊的侧脸。
听见声音,他转头,微微颔首道:“沈叔。”
“脸色看着还是不好。”沈教授摇摇头,寻了把椅子径自坐下,“怎么不好好休息两天,这么急着回来?”
“不放心。”纪言信垂眼,目光从书柜上扫过,不一会儿就拎了两本书出来。
沈教授随意地瞄了眼书脊,眉一挑,兴致颇高,“这两本初级的书,是不是借给那个古代文学专业的戚丫头?”
纪言信捏着书脊的手一顿,僵硬地看着这两本书片刻,倏然一哂,摇了摇头,“我是烧糊涂了……”
她前天跟他说过,不来了。
那自然,也不学了。
纪言信面无波澜地把书放回原处,捧着茶杯,静静地看向窗外。
就这么过了几天,戚年的小天使们按捺不住了。
被置顶的那条微博评论数量不断攀升,七崽的后援军七熊刚上微博就被私信、艾特炸了个头昏眼花,连带着七崽偶尔有过互动的几位画手,都不免被波及。
她的微博刮起这阵“七崽去哪儿了”的风时,戚年正在专业课上一脸认真地……出神。
五天了……
第五天了!
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纪言信了!
不用再在生化课和专业课两头奔波,戚年就闲了下来。
往常她总在赶稿的时候抱怨时间不够用,她一个拖延症冷却时间三小时……通常画完稿都深更半夜,困得只想把自己往床上一丢不省人事。
可真的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她却没了追剧的兴致,也没了追文的热情。
满脑子除了纪言信,还是纪言信……
走火入魔了!
她换了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板上的粉笔字,可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正唉声叹气,饱受相思之苦的戚年突觉兜里的手机嗡鸣着振动起来。
她小心地瞄了眼讲台上正讲得唾沫横飞的教授,悄悄地摸出手机。
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纪秋的短信——
“戚姐姐,今晚有空吗?万盛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晚上去看电影吃甜品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戚年支在下巴上的手一松,咚的一声,脑门狠狠地磕在课桌上。
安静。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戚年察觉到教室里所有的视线都会聚到了她的身上,后脑勺被盯得一阵阵发烫。
她闭了闭眼,抬手捂住脸。
没脸见人了……
和纪秋肯定是要约的。
不论是出于她是七崽的漫粉,还是纪言信的堂妹。
约好晚上六点三十分,直接在万盛广场的门口碰面,戚年先回家一趟,从书架里拿了两本亲签的漫画本,这才出门赴约。
戚年在沂蒙的家离纪言信的公寓并不是很远,一条街,几个路口,坐公交车很快就能到达。
她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心,非要坐一班和万盛广场背道而驰却经过他公寓门前的公交车,又怕在他公寓前的公交车站台等车被撞见尴尬,往前坐了两站才下车。
即使这样折腾,依旧也是戚年来得早。
立冬过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她裹紧了毛呢大衣,推门进了万盛广场的星巴克点了杯热热的卡布奇诺,坐在门口只有一个伞蓬遮挡的露天位置上,看整个天空像沉入海底的邮轮,一点点沉入黑暗。
市区的天空没有东篱山那样的澄澈,即使没有云层遮掩,也很难看到那样一大片璀璨的星空。
她把纸杯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等z市华灯初上,那杯卡布奇诺也渐渐放凉了,纪秋的身影才出现在夜色里。
戚年朝她招了招手,毫不意外纪言信没有送她过来。
“戚姐姐,你等我很久了吧?”纪秋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气,“堂哥还在学校没回来,我牵七宝遛了一圈,就来晚了。”
戚年抬腕看了眼手表,“不晚啊,还有五分钟才到六点半。”
纪秋松了口气,眼睛一弯,挽住戚年的手,“走走走,饿死了。”
在甜品店填饱了肚子,又在影院取了票。
等待电影放映的时间里,戚年才想起把自己带来的两本书送给她,“其实那天晚上,你说你知道我是七崽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纪秋看着她递来的两本书,眼睛顿时一亮,爱不释手地抱进怀里,“亲签了吗?亲签了吗?”
直到现在,纪秋才有那么点像她漫粉的样子。
戚年咳了一声,点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签在扉页了,还夹了两张明信片。”
纪秋忙翻开书一看,嘴角扬得高高的,“有么么哒……嘿嘿。”笑了两声,她又转头问,“《云之彼岸》还没上市吗?”
《云之彼岸》是《美人宜修》之前的坑,她填完刚交稿没多久,恍然从她嘴里提起这么文艺的书名,戚年还囧了囧。
“还早。”她回答。
纪秋“哦”了一声,眼睛里流转着晶亮的光,“我本来还遗憾,为什么开签售的不是你是路清……”
话音未落,纪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捂住自己的嘴,有些无措内疚地看着她。
戚年并不在意,倒是意外她会知道路清舞的事,“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漫画的?”
“很早……”纪秋捏着下巴,故作深沉道,“其实,我是大大你的脑残粉……”
戚年还没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纪秋又幽幽地补上一句:“为了不让大大把《美人宜修》坑了,我会努力助攻的……”
戚年:“……”
这算不算,她画漫画这么多年以来……捡到的最大的惊喜?
电影开场前,戚年又回粉了纪秋的微博。
正要发微博,想起什么,转头问了一句:“我能跟你互动吗?”
纪秋从刚才收到书起就已经切换成狂热粉状态,戚年说什么她都说好,简直毫无原则……萌得令人发指。
所以,被宠爱什么的……
纪秋立刻小鸡啄米地点点点,“翻我牌吧!”
于是,失踪近一个星期之久的七崽一更博,就炸得小天使们人仰马翻。
七崽:中了大奖,捡起了系统掉落的男神堂妹一枚,不巧……七崽粉,哈哈哈哈哈。
此条微博一出。
小天使们立刻狂翻七崽的关注,最近的一个关注是“爱七崽的寄秋秋”。
作为七崽强有力的官方后援团,七熊立刻转发——
七崽官方后援团:我们女神就是不同凡响,随随便便捡的男神堂妹还是个七崽粉。姑娘,答应我们,务必毫无后顾之忧地把你堂哥送上我们崽的king-size大床!
纪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3d眼镜,想着纪言信这会儿应该到家,看到了她贴在他拖鞋上的便签,忍不住翘起唇角。
自家人嘛……总是要多照顾照顾的。
纪言信拨了拨钥匙,听见七宝用爪子拍门的声音,开门一看。
满室的黑暗。
他微微皱眉,边弯腰揽住七宝,边叫了几声纪秋的名字。
回应他的,是一室寂静。
反手关上门,纪言信按了灯。
换鞋时,一眼就看见了贴在他拖鞋上明黄色的便笺纸——
哥哥,我和戚姐姐出去吃饭看电影了,十点半回来。
纪秋
纪言信叹了口气。
他并不限制纪秋的活动,通常去哪儿只要报备时间和地点,能够一直保持通信畅通,他都不会横加干涉。
但这次……
他的目光落在“戚姐姐”和“十点半”上转悠了一圈,只迟疑了一瞬,给纪秋发短信:“地址,我去接你。”
纪秋正咬着爆米花笑得喘不上气,手机屏幕一亮,她低头看去。
纪言信的短信就这么跃入她的视野里,清晰无比。
她悄悄地回头看了眼撑着额头,笑容柔软的戚年,把手里捏着的爆米花一口气都塞进嘴里,手指如飞地敲下一串地址。
电影散场。
毫不知情的戚年等纪秋上完卫生间出来,还商量着先打的把她安全送回去。
纪秋正在向纪言信确认他的位置,闻言,“嗯嗯嗯”了好几声才想起还没告诉戚年,“堂哥来接我……”
戚年怔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挺好的啊。”
纪秋眨了眨眼,问:“就这样?”
戚年忍不住笑,“不然要怎么样?”
纪秋回答不上来。
在东篱山露营的那晚,纪秋转头撞上戚年的视线时,心头狠狠一震,一阵惊慌失措后,她试图解释戚年听见的那段对话。
而她,只是在她快要出声前,把右手的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纪秋没有这样去喜欢过一个人,她不知道这种毫无技巧近乎直白的拒绝会带给戚年多大的伤害。
可看见戚年翻身,把脸埋进睡袋里难过时,她头一次,对纪言信有了一种逆反的情绪。
连她这个局外人都如此感同身受,更别提戚年那一晚是怎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了。
纪秋叹了口气,“不见吗?”
戚年想得心都皱了起来,但在纪秋面前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象,“我等会儿直接从东面的出口出去,走几步就是公交车站,回家很快,你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发短信也没事。”
纪秋“哦”了声答应下来,在电梯口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那你小心点。”
戚年看着纪秋眉头都耷拉下来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温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背,先松开了她,“那我走了。”
等着戚年三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展柜之间,纪秋才摸出手机给纪言信打电话。
纪言信在电影散场的半个小时前就来了,车就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等人的期间,甚至还有闲心去万盛旁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拿了瓶牛奶……在接到纪秋电话的同时,他已经看见了就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的纪秋。
纪言信蹙了蹙眉。
怎么只有一个?
车喇叭的声音粗犷又响亮。
纪秋扭头看见纪言信的车就停在路边,挂断电话,挥了挥手,赶紧抓着双肩包的肩带小跑过去。
拉开车门,旋律轻缓的钢琴曲倾泻而出。
纪秋坐进副驾,把双肩包抱进怀里,正要扣上安全带,便听纪言信不经意地问起:“不是说和戚年在一起?”
纪秋“嗯”了声,也没多想就回答道:“她听见你来接我,就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了。”
话落,她一副“我乖吧”的表情凑上来,“你让我收心思,我可一点心眼都不敢有。”
纪言信抬手推开她的脑袋,握住挡杆挂挡,起步离开。
纪秋被推了一脑袋,转身抽了安全带扣上,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念有词:“可是这么晚了,戚姐姐还能不能等到车啊……”
纪言信没理她。
纪秋继续嘀咕:“我们住得和戚姐姐家这么近,我刚才应该捎她一程的。万一……”
车驶出没多远,就是一个车流量较多的十字路口。
信号灯刚跳转成红灯,前面一溜的车都缓缓地在停止线前停了下来。
刚要变道,纪秋指着在路口等绿灯的戚年,叫出声来:“哎哎哎,戚姐姐!”
隔着一层玻璃,戚年并没有听见。
倒是纪言信,左手在车门的按钮上一按,缓缓降下纪秋那侧的车窗。
纪秋挥手喊道:“戚姐姐。”
正等到绿灯,戚年迈出去的脚还没收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口向她招手的纪秋。
她诧异地停下来。
身后有骑着自行车的老伯歪歪扭扭地控制着方向,戚年一停,老伯来不及刹车,踮着脚缓了自行车的冲势,但还是撞到了戚年。
戚年捂着被撞疼的手肘回头看了眼,对方忙不迭愧疚地说对不起,一直反复着,听得戚年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没关系没关系……”
她往边上让了让,再抬头看去时,纪言信的车已经到了空无一车的弯道停止线前。
透过车窗,他侧头看来。
那如藏着北极冰雪的眉眼,清晰地印在了戚年的眼底。
他微低了头,越过纪秋看向她。
目光沉然、安静,没有一丝相隔一个星期再见到她的波澜。
可那么多天的时间,对于戚年而已,恍若隔世。
戚年镇定了下情绪。
还没等她开口,纪秋已经迫不及待地邀请她:“戚姐姐你上车吧,让我堂哥送你一程,反正你住得也近。”
戚年下意识地看了眼纪言信。
有车窗的遮挡,又背光,戚年压根没看清他的表情。
她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我再走几步就到了。”
车内旋律优雅的钢琴曲不知何时被纪言信关了,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落在挡杆上,侧身看她,言简意赅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戚年握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甲掐进手心里,让她觉出一丝疼来,这才克制住自己,看向对面已经跳跃着要进入黄灯的信号灯,“不麻烦纪老师了。”
这样刻意的疏离,让纪言信眉头一皱,生出几丝不悦来,“这里不方便,上来再说。”
戚年一怔。
上、上来再说?
她不是正在拒绝上车吗……
难道要等上车坐稳后再告诉他:“我觉得我上星期那么有骨气地说不去生化院了,应该也要克制住不搭你的顺风车,自己回家,然后再利落地下车?”
她又不是有病……
义正词严的拒绝已经到了嘴边,但在看到纪言信那微凉又带了几分警示的目光时,戚年还是很没出息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好吧好吧,先上车再说……
坐上车,却是前所未有的拘谨。
纪秋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上,除了戚年拉开车门进来时,她转头来笑眯眯地盯了她一眼,又做了个鬼脸……
安静了一会儿,纪秋突然问起:“戚姐姐,你今晚能更新吗?”
戚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脑子转过弯来,莫名地就有些心虚。
《美人宜修》完全是以她和纪言信的日常为养料一点点挖土填起来的,就这么当着毫不知情的纪言信的面说这个,她委实底气不足啊。
“更的吧……”戚年气弱。
偏偏纪秋使坏使上瘾了,一手扶着椅背,转身看她,“那我有没有特殊的福利啊?”
戚年不安地看了眼纪言信,见他并不在意,压低声音,暗戳戳道:“这个……我们以后私下聊。”别在你堂哥面前说了啊,拜托!
纪秋跟看不懂一样,眼神狡黠,“现在还不算私下吗?”
话落,也不等戚年回答,径自和纪言信说道:“堂哥,我寒假的时候能不能跟着戚姐姐学画画啊?”
戚年傻了……
这这这这剧本的发展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她一声啊?
纪言信从后视镜里睨了戚年一眼,似乎才想起她还有漫画家的身份。
“你看,戚姐姐跟我也比较熟了。我没时间学国画、水彩画,跟着戚姐姐学点速写也是挺实用的啊……”纪秋顿了顿,软了声音哀求,“不然你开个条件,我努力完成试试。”
戚年看得目瞪口呆,正担心纪秋会被纪言信毫不留情地拒绝时,后者却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来:“等寒假到了再说。”
话落,又听纪言信漫不经心地问她:“你什么时候把那本和生化院相关的画拿来我看看?”
戚年脸色一白,恍若晴天霹雳。
纪秋也是一僵,眉头高高挑起看着她,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怎么办?”
作为七崽的真爱粉,戚年在她面前掉马真的不是意外……
她从七崽说遇到男神开始,到后来开始以自己和男神为原型连载《美人宜修》,就有一种感觉——七崽离她很近很近,近到某一天,她们就能在某个地方偶遇。
到后来,她从漫画里找到了各种各样的关键词。
比如:j先生是生化院的副教授,养了一只聪明异常的金毛七宝,有一天她在j先生的车上落下了自己的包,然后登门入室……
如果这些还不能够指向戚年就是七崽,那么,直到有一天……
她在七崽的画里看到了一个眉眼总是漾着笑,活力可爱异常的堂妹。
完全不用再亲口问她去证实她是七崽的可能性。
所以,纪秋知道,戚年现在手里,只有一本《美人宜修》,而且这部漫画……已经被七崽的粉丝们定义为“2016追男神宝典”。
要是戚年把这个呈上去当作业,纪秋不用脑子都能猜到后果……
纪言信不是拧断戚年的脖子,就是拧断她的脊椎。
戚年规规矩矩搭在膝上的手已经无意识地开始捏住裙子,她“唔”了一声,回答:“我下次……记得的话,就带给你。”
反正,在生化院蹭课的时候,她没少画原理图……
稍微修改下,应该能拿出来用用。
纪言信透过后视镜仔细地观察了她一眼,意外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有事瞒着我,嗯?”
戚年的后背顿时升起凉意。
恰是此时,纪秋“哎”了一声,指着路边的那个公共厕所,“堂哥,那个你停一下……我、我、我上个厕所。”
纪言信的目光往路边瞥了眼,确认后面没有跟车,慢慢地停下来。
戚年手心都捏出了汗,纪秋毫无诚意地开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她和纪言信两个人……
一前一后。
很显然,纪言信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
他一手微蜷,握着方向盘的手保持着靠边停车时方向盘的转角弧度,曲肘撑着,转身看着她,“想起来,以前好像忘记问了……”
纪言信顿了顿,好整以暇地淡了语气:“不打算告诉我?”
戚年脑子一热,又捡起了当初“痴汉”纪言信时,“登徒浪子”的一面,下巴一抬,比纪言信还要理直气壮,“以前不问,是纪老师你对我不感兴趣。现在你横着竖着那么多次都表示了对我不感兴趣,我也知趣地不再打扰老师了,算不算是你撩拨我?”
一句话,彻底噎死了纪言信。
回答是?他有病。
回答不是……
好像底气不够足?
“没想到……”他咳了一声,低敛了眉目。
车窗外的路灯余晖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那光影明暗的一个弧度和棱角就看得戚年心跳不稳,几乎控制不住地想扑上去……
但,想了想后果,她还是老实地挪开视线,去盯女厕所的大门。
纪秋这小坏蛋,还不出来!
纪言信后面那句,原本是“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可话到了嘴边,意识到……这种话由他说出口太过轻佻,和他一直以来对待她的画风不符,生生在舌尖转成了:“纪秋想跟你学画画,你是怎么想的?”
戚年现在却忽然有了骨气,格外硬气地接话:“我是无所谓,就怕纪老师又多想。”
纪言信微挑了挑眉,目光从她故意装作无所谓的眉眼间滑过,心底忍不住低低叹了声,“那就教她吧。”
那放轻放缓的声线撩得戚年耳根一红,乖乖地应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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