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等我快马加鞭地赶到梧桐巷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巷口已经挤满了人群,却被衙役用哨b阻拦进不去巷子,巷子里密麻麻地布满了捕快,甚至还有一队穿著软甲手持长刀盾牌的兵士。
衙役手中的火把将夜空照得通亮,连宝大祥周围屋顶上的弓箭手都照得一清二楚,在宝大祥正门的大墙下一溜跪着十几号人正哭爹喊娘地嚎叫着,里面霍然就有杭州店的那个老掌柜,几个捕快正骂骂咧咧地对他拳打脚踢,打得老人家口鼻中鲜血直流。
这一切都显示出这绝不是一般的缉捕行动,杭州府和杭州卫两家竟然联合起来行动,我知道那是对付大盗巨寇、江湖帮会乃至反贼的通常做法。
「宝大祥究竟犯了什么事,要如此兴师动众!」
我心中惊疑不定。可惜屋顶上的弓箭手让我打消了上去一查究竟的企图,我便弄不清宝大祥院子里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些围观的人们虽是唧唧喳喳地议论不休,却是说什么都有,显然大家也是在胡乱猜测。
宝亭呢?她现在安全吗?宝大祥的总舵是不是也遭到同样的命运?我心急如焚,我这才明白宝亭在我心中的地位,她几乎是用一双眼睛就征服了我∶「师父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败给了鹿灵犀呢?」
这念头只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来探讨我与宝亭究竟是谁征服了谁。目光焦急地四处逡巡寻找着李之扬的身影,他是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这么大的行动肯定是要参加的。
解雨并不知道宝亭的来历,一边一脸好奇地往前凑,一边嚷道∶「造反吗?是有人要造反吗?」
看她的脑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气得我使劲拍了她一巴掌,骂道∶「胡说什么!造反?造你个头呀!」
解雨看我一脸愠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声道∶「难道┅┅殷姐姐是宝大祥的人?」
我没理她,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李之扬的影子,我心中愈发不安,心中暗忖∶「难道官府已经知道宝大祥的总舵在杭州不成?」
我并不知道宝大祥的总舵到底在什么地方,和宝亭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是用了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把我送到了那里,不过我在去太湖之前曾经来杭给宝大祥送过二十万两银子,那次殷大姑娘和她丈夫亲自把我接到了宝大祥在大井巷的一处别院,我便知道宝大祥竟然在杭州有多处基业,显然行得是狡兔三窟之计。
「殷老爷子真是深谋远虑呀!」
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带着解雨直奔大井巷。本来想瞒着解雨,可转念一想,万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身边连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也不成;解雨虽然口口声声地骂我y贼,身世来历又扑朔迷离,可我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还算听话,有这么个人总比没有强上百倍。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该笼络一批人了,我还要在江湖待上一段时日,就算以后退出江湖,说不准也会发生像今晚宝大祥这样的意外。
离大井巷还有一段距离,我知道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井巷毗邻的清河坊本是城里最热闹的所在,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因为人们都聚在了与大井巷相交的河坊街口,和梧桐巷那里一样,围观者和执法者将街口堵得水不通。
「┅┅汝一判官,有何权力革我功名?」
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张着手臂拦在别院大门口的文弱书生,正是殷家的大姑爷柳淡之,而他对面的则是我急于找到的李之扬,在火把掩映下,柳淡之竟发出一种凛然之气。
咦?我这连襟还真有些胆气呢。我不禁一愣,那个和我说话都有些脸红的书生此刻竟然挺身而出,面对二三百号捕快军士竟然毫不示弱。
李之扬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大明最重学子,柳澹之好歹也是个举人,只有提学革了他的功名才能治他的罪,他一努嘴,示意两个衙役将柳澹之拖开,朗声道∶「殷家勾结盗匪,买私贩私,柳兄是读书人,应分辨是非,大义灭亲才是!」
李之扬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便发出了「原来如此!」「无奸不商啊!」的嗡嗡议论声。
柳澹之毕竟力弱,几下便被衙役架开,他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家诗书礼仪传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何来勾结盗匪,何用买私贩私?!冤枉!冤--枉!怨┅┅」他声音如杜鹃泣血,极是凄厉,喊到后来,嗓子竟然喊哑了,只「荷荷」的却喊不出声来。
李之扬不理他,一挥手,低喝了一声「搜!」
身后三四十个兵士一拥而上,进了别院,里面顿时传来女人小孩的惊叫声。
听到李之扬的话我心头一震,我蓦地想起我交给宝亭的那些从十二连环坞手里得来的珠宝∶「难道是这些珠宝出了问题?」我心中惴惴,若是那样,我可真就万死莫辞了。
看到不时有衣衫不整的人被拉出门来按倒在墙g,我真怕宝亭也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冲动间我伸手m出了苏州府的腰牌,刚想分开前面的人群,却觉得身后有人似乎在奋力向我靠近,然后一双素手从我身后探出,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去!」
虽然那娇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可我一下子就听出那是宝亭,一瞬间我心中有种翻江倒海似地喜悦,转头看去,就在我的身后,一个少女半个身子已经靠在了我的身上,正是我牵挂的宝亭。
「你┅┅终于来了。」可能是看到我眼中的喜悦,让宝亭惶恐紧张的情绪稍稍松懈下来,身子一下子像脱了力一般软在了我的臂弯。
我半拉半抱和宝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解雨倒也乖巧,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到了一处僻静所在,宝亭似乎才渐渐有了力气,想从我怀里挣开,却被我死死搂住,她迟疑了一下便安静下来,瞥了一眼解雨,见解雨知趣地躲在老远,一行热泪不由自主从乌亮的眸子中流了出来,颤抖道∶「大哥,扬州那边┅┅出事了。」
「不是那批珠宝?」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心思也活泼起来,扬州店只是一个分号,想找托词把总舵撇清也容易,相应的打点起来也好做手脚,虽然杭州这里弄得这般大张旗鼓的。
「也是珠宝。」宝亭被我抱上了马,伏在我怀里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讲出了事件的原委,等到了悦来客栈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扬州店掌柜李大功的小舅子杨喜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批廉价的珠宝,李大功忧心生意,见有丰厚的利润,一时建功心切,竟不加雕琢便拿出来售卖,不成想被人认出了来历,扬州店就在我和宝亭离开后的第六天被府衙查抄了,李大功还算机灵,用半生积蓄贿赂了一个捕快偷放了他的一个远房侄子。
那小伙子倒是个忠心之人,连夜诳u^杭州把消息传到,竟比扬州府给杭州府的通告还快,让宝大祥争取到了宝贵的几个时辰,殷老太爷当即做主自己留守,而让殷家老太太带着自己的几房妾室、女儿、儿子出走福建,去投奔娘家。
倒是大女婿柳澹之自告奋勇陪老太爷留下来,被老太爷派到别院等官府的人,而宝亭心里牵挂着我,也易容留了下来。
「杨喜从哪里得到的珠宝?是谁发现了那些珠宝的来历?又是谁告的官呢?」
宝亭一问三不知,于是隋礼和他手里那批十二连环坞的珠宝最先出现在我的脑海,可转念就被我否了,隋礼是个异常现实的人,他把「良禽择木而栖」诠释得淋漓尽致,在对慕容世家的实力心中还抱有疑虑的前提下,他不太可能献出那批珠宝。
「难道是霁月斋在搞鬼?」
宝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霁月斋虽然是竞争对手,可它已经占了上风,没有必要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种告密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同行鄙夷,恐怕在官场上也不会再吃得开了,谁都要防你一手了。」
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盘算着问题所在和如何来解救宝大祥,其实我心里清楚,杭州、扬州两府这么雷厉风行,若不是后面有人推动的话,十有八九是看中了宝大祥手里的银子,只要银子使足了,天大的事也能兜下来,何况宝大祥这点小事,说句开脱的话,不就是不小心收了赃物吗?大不了是个失察之罪。
怕就怕两府并不知道宝大祥已经陷入了资金危机,狮子开大口,喊出一个天价来,宝大祥恐怕就得砸锅卖铁了,那样宝大祥的牌子也就彻底断送了。
恨只恨我手中也没有了现钱,实在不行,恐怕我真得把师父留下来的那些田产卖上一卖了。
一旁的解雨突然变得懂事起来,看宝亭的样子怕是水米未进,便吩咐店家熬了碗鲜虾粟米羹,又要了几样开胃的咸菜,搂着宝亭的肩膀道∶「殷姐姐,n吃点东西吧,n若是饿坏了身子,我怕那y┅┅他也要急死了。」
「n总算说了点人话。」
看到解雨如此细心,心中倒有些感激,在我和解雨左劝右劝下,宝亭勉强吃了几口,抬起有些红肿的俏眼问我∶「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知道因为杭州府前些日子大换血,宝大祥在杭州官府的关系几乎全部断了,宝亭心里便没有了底,有心开导她,便笑道∶「n忘了大哥可是做过杭州府巡检司的副巡检的吗?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李之扬是n大哥的朋友,他现在正在大井巷,等过个把时辰,大哥我去他家里问个清楚!」
又嘿嘿笑了两声∶「那帮狗官不就是想赚点银子吗?别的没有,要银子咱还拿的出!」
宝亭听我说得轻松,脸色也轻松了许多∶「大哥,你┅┅也是官哩。」
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抬眼怔怔望了我半晌,把头一垂,身子缓缓倒进我的怀中∶「一切听大哥做主。」
虽然易了容,可她那对彷佛是夜空里灿烂星辰的一双眸子似乎让那张平凡的脸活了起来,在那上面我看出了感激之外的某些东西,一股如兰似麝的馥郁体香从她的脖颈处散发出来,熏得我暂时忘掉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陶醉在她的温存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静静地站着而宝亭则静静地偎在我怀里,还是旁边的解雨重重的一咳惊醒了我们,她一脸不豫地道∶「想卿卿我我是不是换个时间地点呀!」
看她的模样,似乎她才是宝大祥的少东家。
「是该去李之扬那儿了。」我看看外面似乎已是二更时分,便叮嘱解雨照顾好宝亭,投身到茫茫夜色中。
在李之扬的家里没有找到他,我心中的不安便急剧地扩大,等赶到府衙的时候,李之扬正在连夜突审杭州号的老掌柜张金。
「老弟,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李之扬诧异地问道,清的脸上满是倦意;而我则满面春风地和旁边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捕快打着招呼。
「怎么,没事就不能登你兆清兄的宝殿呀?」
我笑道,想起问宝大祥的案子也要师出有名,便道∶「家舅母在宝大祥订做了两样首饰,本想过来拿一下,到地头却发现宝大祥竟然被人查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李之扬是个聪明人,愣了片刻马上醒悟过来,忙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道∶「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宝大祥的说客?」又有些狐疑∶「你消息可真快!不会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吧?」
「你明火执仗的,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成呀!」
我先打消李之扬的疑虑,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家舅母与宝大祥有些渊源,我便过来打探一二。」我终究要娶宝亭,宝大祥自然和师母沾亲带故了。
「老弟,若你和宝大祥不是血亲,我劝你别c手这案子了。」
李之扬皱眉道∶「宝大祥勾结盗匪,买私贩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况且浙江布政使丁大人有令要严究,想翻案实在太难了。」
我心中一惊,原来我也料到这案子背后定是有人在推动,想不到竟是一省的最高首长,对这位丁聪丁大人我素有耳闻,他不仅为人刻薄寡恩,而且沽名钓誉,想打通他的关节并不是光用银子就可以说话的。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我沉吟道。
「是铁证。」
李之扬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给我透露一些内部消息,最后还是一咬牙道∶「在扬州、杭州都查到了失窃报官的珠宝,甚至还有走私的帐目。」
说着他好心劝我道∶「老弟,赶快和宝大祥撇清关系吧,扯上它对你前程不利。」
望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那些捕快,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李之扬把话说到这份上也算尽了朋友之谊。
出了府衙,没走多远,就觉得有人跟踪,借着转弯之际,我往后观察了一番,便发现一个穿著一身夜行衣的矮小汉子正鬼鬼祟祟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虽然在杭州巡检司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可绝大多数的捕快我都见过,y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我自然看得出这矮汉并不是我见过的那些捕快中的一个;而那些吃官家饭的就算是换了便衣,似乎也能从他们身上嗅出一股优越感来,与这矮汉的猥亵显然大有分别。
由此我把李之扬排除在外,他不会未卜先知,料不到我这么晚了还来找他,自然也就不会预先安排人手来跟踪我,倒是另一种可能越发让我为宝亭担心。
「难道是丁聪暗中安排人手监视杭州府的行动,看看究竟有谁与宝大祥有牵连不成?」
我知道摆脱跟踪很容易,可他若真是丁聪的人马,就很容易从李之扬那里得到我的资料,当然李之扬八面玲珑,自然会把事情圆得滴水不漏--如果他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
于是我没有立刻回悦来客栈,相反倒是怡然自得地溜达到西子湖边,雇了一艘花艇,唤来两个湖妓,欣赏起三潭映月的美景来了。
直到日上三竿,我才回到悦来。宝亭和解雨显然是一夜未阖眼,见我进屋,解雨俏脸一板,满脸不豫道∶「姓王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殷姐姐和我都急死了!」
「急什么!」我瞪了她一眼,转眼看宝亭,她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黯淡了许多,却满是希翼,显然是希望我这一晚不归让事情有了转机。
我顿起怜惜,手按住她的肩头,才发现她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地发抖。
「宝亭,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不想隐瞒事情的真相,她能管理起宝大祥一大家子的业务,想来心理不会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丁聪一手推动此案,而宝大祥又有多样不利的证据落在了官府手里,想翻案要费一番苦功夫了。」
我望着宝亭∶「而且我估计,即便翻了案,宝大祥恐怕也很难再继续经营下去了。」
「人比什么都重要!」听我话里还有一线希望,宝亭j神一松,身子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你这个y贼,把你的葬手拿开!」见我m了一下宝亭脖颈的脉搏,又探上了她的心口,解雨忍不住一把把我的手拨开,自己拉过宝亭的胳膊,诊了会儿脉,回头白了我一眼,道∶「没事啦,殷姐姐只是心力憔悴而已,养两天就好了。」
看到她纯熟的动作,我蓦地想起她给沉希仪开的那张方子。
「解雨的出身定然与医术有关。」我心中暗忖,可惜医术武学极多相通之处,十大门派中有五六家在医学上颇有造诣,不仅像隐湖、少林等白道心存慈悲,为救死扶伤j研医术;就连慕容世家、唐门、离别山庄这样的黑道门派也因为争霸需要医术做保障,对医术也是极为重视,门里都有医术高手。
「宝亭是少爷未过门的媳妇,n未免太紧张了吧?」
「你倒是个厚脸皮,」她不屑道∶「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八字还没一瞥呢!」
我不再理她,喊进店小二,便让解雨开方子,等小二抓回了药,我已经写好了给桂萼、方献夫的两封信。
「为什么要我去?!」解雨一脸的不满。
我正色道∶「解姑娘,这两封信关系宝大祥和宝亭的身家x命,如果n那声「殷姐姐」叫得还有些情分的话,我希望n能去一趟南京,桂、方二位大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定会好好照拂n的。」
看到我严肃的表情,解雨出乎寻常地陷入了深思,半晌才道∶「那┅┅你不怕我乘隙离开?」
「n会吗?」我微微一笑∶「应天府一去一回,昼夜兼程三日足矣,我就在悦来等n回来。」
第二章
宝亭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了离她只有一尺远的我的脸,眼中的惊虑很快湮没在我关切的目光里。
可能是被我盯着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目光四处游走,发现解雨不见了,便开口询问,我告诉她解雨前往应天求助桂萼、方献夫二人去了,宝亭一楞∶“二位大人不是奉旨进京了吗?”
我拍拍她的脸,笑道∶“宝亭,真瞒n不住。虽说有诏给桂、方二人,可他们还有一二分可能依旧未离开应天,万一他们尚未离开,说句话也能让丁聪思量几分,解雨此行就是碰碰运气,再说,我也需要解雨离开几日,有些事情避着她好一些,毕竟对她既不知g又不知底。如果桂、方二人已经离开应天,我已经准备央求杭州卫的沉希仪派人快马进京,只是┅┅”我沉吟道∶“那样的话,一来一往时间就长了。”
宝亭满脸感激,“大恩不言谢,贱妾┅┅”我忙打断她的话头,笑道∶“宝亭,n这话见外了,老公帮助老婆竟是大恩,听了让旁人笑话。”羞得宝亭啐了我一口,忙别过头去。
我把从李之扬那里得到的信息源源本本告诉了宝亭,“扬州店里查到已经报官的珠宝并不奇怪,只是杭州店怎么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呢?走私的帐目又是怎么一回事?”
宝亭的目光既迷惑又内疚∶“杭州店从没有收过有问题的珠宝,李大人是不是弄错了?至于走私┅┅”她眼里满是歉意∶“家父在宝大祥急速扩张的时候,是干过走私的买卖,只是五年前与家父合作的那个南洋人去世以后,整个走私买卖就已经完全停止了,帐目也早已销毁,贱妾也不知道那些帐目是怎么回事。”说着她话语突然一顿,眼珠一缩∶“张金?”
“他是宝大祥的老人,家父的心腹,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除了家父之外,就只有他一人参与,难道是他私自留下了帐目不成?”
我心头一沉,看来李之扬说的铁证如山都是真的,即便是桂萼、方献夫有心替宝大祥出面,想来也是件棘手的事情,我恐怕要在杭州呆上一段时间,好在朝廷有什么旨意必然要经过这里,老师那头暂时放一放倒无大碍。
我知道悦来并不是宝亭适合的住所,看杭州府此番行动的力度和速度,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宝大祥真正的当家人究竟是谁,接下来就会是全城的大搜捕,宝亭没有路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还是去沉希仪那里吧。”杭州卫不受杭州府的节制,想来杭州府不会去那里搜查。只是沉希仪虽然和我颇为投缘,可肯不肯为我冒此风险,我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对我二日之内去而复来,沉希仪一头的雾水,倒是希珏喜出望外。宝亭心思细密灵巧,没几眼就发现了希珏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对我那份异常的关心,便改口叫她姐姐,喜得希珏拉过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番,直夸她温柔贤惠。
我把宝亭的身份告诉了沉希仪,他显然知道这桩案子,便有些迟疑,希珏在一旁劝道∶“哥,当初你在军中战功卓著,可杨廷和诋毁你的时候,有谁站出来替你说句公道话?!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你为了自己清白得罪了太多人;等你落魄的时候,众人惟恐避之不及,又有谁正眼看你一眼┅┅”
“别说了!”沉希仪脸色变了几变,打断了希珏的话头,转头对我笑道∶“大哥我糊涂!你放心,殷小姐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问题,至于宝大祥的事情,恕大哥我爱莫能助了!”
他立刻吩咐两个亲随小校拿着我的书信疾驰京城,而把宝亭安顿好,我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趁宝亭跟丫鬟去看住处,我便叮嘱希珏帮我照顾她。希珏嗔了我一眼,低低笑道∶“我才不管呢,又是玉妹妹,又是解姑娘的,这又来了一个殷小姐,谁知道你有多少女人呀?再说,我是你什么人呀?”
“n是我亲亲妹子嘛。”我俯在她耳边调笑道,见眼前香腮似雪,我忍不住轻轻在她脸上啜了一口。
希珏红着脸一下子跳开去,狠狠白了我一眼,却又噗哧一笑,转身去找宝亭去了。
找老马车行给苏州竹园带封信,叮嘱无暇若是萧潇已经回到竹园就让她立刻赶来杭州,若是她尚未回来,就让玲珑赴杭帮我。傍晚我终于在李之扬的家里等到了他,在友情的感召及万两白银的诱惑下,他把官府目前掌握的证据一一告诉了我,从宝大祥的扬州店和杭州店里共搜到了赃物四十多件,大多是近几年巨贾豪门失窃的珠宝,不少在官府登记在案;而走私的帐簿也有两大本,记录了从正德三年年至正德十二年间的全部走私情况,金额高达二百三十馀万两,只这两项,宝大祥主事的人斩几个来回都够了。
“正德三年到十二年,这中间有近十年的光景,难道官府一点都没察觉吗?”虽然李之扬听说破获此案是扬州那边得到了线报,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再说走私的金额也与宝亭说得不符,从区区十三万两骤然增至二百馀万两,是殷老爷子对自己的女儿也没说实话;还是中间有人做了手脚,欲置宝大祥于死地呢?
“为兄也奇怪,那些珠宝说是下面人眼力经验不够,误收了赃物也说得过去,可走私却不是下面的人能左右得了的,宝大祥一向珍惜羽毛,怎么会出这种事来?!难道真是无奸不商吗?”
“能不能让我见见张金?”
李之扬摇摇头,说他已经被重点监管起来了,没有知府文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别说探监了。他看我脸上有些急色,给我出主意道∶“殷家大女婿柳淡之好赖是个举人,而且又是个书呆子,和宝大祥的业务也没沾边,此刻虽然拘着,但看管相对松了许多。”
“见见他也好。”
我毕竟是衙门里的人,李之扬找了个协同查案的理由,带我进了杭州大狱。
虽然做了二个月的官儿,却是我第一次进监狱,昏暗的牢房里弥漫着一种腐烂的气息,顿时让我x中一窒。号子里那些披头散发一身污垢的犯人见到有人进来,或是破口乱骂,或是连喊冤枉,一时间号子里异常的热闹。
李之扬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理会,领着我快步走向牢房的深处,三拐两拐来到一间还算整洁的号子前,里面正是柳淡之。
“别情?!你、你怎么来了?!”
柳澹之看上去虽然憔悴了许多,可周身上下没有一点挨打的迹象,显然李之扬对他十分客气。李也聪明,朗声说王兄你查的案子事关机密,我就回避了,给你半个时辰,说着转身带狱卒走了。
“我是来提亲的。”我淡淡地道。
我的话显然出乎柳澹之的意外,他凝望了我良久,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道∶“怪不得二小姐不时提起你来。”又急切地问道∶“老爷子┅┅他怎么样了?你见到二小姐了吗?”
“老爷子自首了。宝亭被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事。”
殷老爷子是上午自首的,李之扬告诉我他立刻被特别关押了起来,就连李之扬也不知道押在何处。
柳淡之闻言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既愤慨又有些不解道∶“宝大祥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老爷子为什么要自首!”
“虽然官府错了,可总要给官府一点面子,事情才好回旋。”对殷家的事务一无所知未尝不是柳淡之的幸福,而殷老爷子深谋远虑,也给殷家留了后。
我告诉他我已经开始在朝中活动,一定要保全殷家,让他安心在狱中。柳澹之说自己倒不怕,怕只怕老爷子年事已高,禁不起这牢狱之灾,言下颇为唏嘘,我劝慰了几句,便告辞而去。过了几个号子,突听旁边有人唤我∶“动少爷,动少爷!”
转头望去,左手号子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急切的喊着我的名字,我颇费了番功夫才认出这个被打得头大如斗的老人。
“梁思成,你是宝大祥的梁师父?”
老人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正是我老梁啊。”我见他一身血污,忙问是怎么一回事,他把双手伸出栏杆外,那双手已是血r模糊,只是用炉灰胡乱涂抹了一番。
“他们打我,把我的两只手都打断了,大少,我这辈子再也动不了雕刀了┅┅”他竟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我心中一凛,梁思成的被捕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是宝大祥旗下唯一能称得上一代匠师的大档手,宝大祥收购上来的珠宝除了几个分店的掌柜过目之外,都要交给梁思成来鉴定,若是宝大祥真的与那些被窃赃物有关,他绝逃不了干系;可把他的手废了,官府欲意何为呢?
“你那几个徒弟呢?”
“废了,全废了,全都叫衙门里的人给废了!”老人呜咽道。
霁月斋!我x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查封宝大祥和废掉梁思成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霁月斋,我忍不住把矛头指向它,只是转念想起宝亭的话,宝大祥已经很难东山再起了,它真的有必要这般落井下石吗?
“梁师父,当时宝大祥有七大档手,洛u鞲赊茈h了霁月斋?它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
“这是宝大祥的机密,你怎么知道的?”老人蓦地停住了抽泣,警觉的望着我,显然他并不知道我与宝亭之间的关系。我说我与殷家来往密切,此番前来也是来探望柳澹之的,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我不想说的,就连殷老板我都没说,人家只是看中我老梁几人的手艺而已,做生意嘛。不过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老梁肿胀的脸上现出一丝奇异的色彩,不知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去霁月斋。
“其实霁月斋给的工钱并不比宝大祥高,甚至还低一些,可他们答应三年之后就让我们离开,而且还资助每个人一万两银子自己开铺子,大少,你想想看,有谁不想自己做老板呀?!”
我当然知道拥有自己的事业对这些已经到达行业顶峰的人来说是多么的诱人,不过三年之后,霁月斋把他们都放走了,难道不怕自己的生意受损,还是只想在这个行业捞上三年呢?
“他们在霁月斋带徒弟吗?”
“霁月斋没有硬x的要求,全看自己的意愿,象前宝大祥的首席档手周老师傅的独子周哲,在霁月斋就是不带徒弟的,因为周家绝艺传子不传女,更别说传给外人了。”
我沉默不语,霁月斋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却又每每能抓住人心,宋廷之真不愧是商界的奇才。不过想到霁月斋连自己的大档手都肯放出去,更没有理由来废掉梁思成,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真是一团迷雾。
“唉,可惜我那几个徒弟了!”老梁没注意我,只是自顾自的唉声叹气∶“真可惜呀!里面有一个还是我老梁二十年来仅见的天才呀!”
天才?师父不是说我也是天才吗?听了老梁的话我心中蓦地一动,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我迅速地离开了牢房,找到李之扬,详细地询问了从宝大祥搜到的那些珠宝的资料,李之扬正是经手之人,又对珠宝略有研究,那四十多件珠宝除了几件尚在押送途中之外,剩下的他一一记得,里面簪子、项链、镯子、戒指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最大的一件和阗玉观世音大士像竟然重达百斤,而最j致的莫过于退职的礼部右侍郎顾清家中失窃的那对金镶玉的同心结。
“兆清兄,那些珠宝放在什么地方?”
李之扬吓了一跳,忙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毁掉证据。我摇摇头∶“证据虽毁,恐怕也做实了宝大祥的罪状,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些赃物,究竟是宝大祥骗我,还是真的有人栽赃。”
李之扬狐疑了半天,才告诉我那些珠宝放在了府衙的库房内,文知府已经派重兵看守,“别情,宝大祥不是要在苏州开个分店吗?你若真的想看,干脆让白知府发道公函来,你名正言顺的去看岂不更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给鲁卫写了一封信,交给老马车行连夜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苏州,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明天就会拿到白知府的公函了。
第三章
「爹自首了?」宝亭闻言差点又昏过去:「自投罗,爹怎么这么糊涂呀!」
「老爷子并不糊涂,躲是躲不过去的。」我明白老人家一颗保全家人的心:「他是一家之主,他出面把事情先扛下来,官府便会暂时放松对其他人的追捕,从而给你我赢得时间。
」「贱妾现在心乱如麻,以后该怎么办,请大哥拿个主意吧。」宝亭泪眼婆娑地道。
望着梨花带雨的宝亭我心里一阵怜惜,看她的模样,似乎身子已经透支尽了,连肌肤都不复往日的光泽。
好说歹说纔把她哄睡,告别沈家兄妹的时候,已是月到中天。我正想回悦来客栈,却迎头碰上了武舞。
「我猜你就在这儿。」
「找我什么事?」虽然马上的武舞依旧妖娆动人,她身边也不见了其他男人,而她那双风流杏眼流淌出的那种野x的光芒,在月夜里也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可我还是不想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我,那句问话便显得极不耐烦。
「人家想你嘛。」武舞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跳下马来,亲昵的挽住了我的胳膊,随口问了一句你那个同伴怎么不见了,又腻声道:「王郎,去我的风仪园好不好?」
「我没空。」这时节我哪里有心情倚红偎翠,便一口回绝。
「王郎,我是诚心相邀。」可能是以前从未有人这样拒绝她,她眼中闪过一丝愠意,但她极快地克制住了自己,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人家真的很想你嘛。」
虽然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而武舞如同妓女一般y靡的生活也让我没什么胃口了,可我疲惫的心却得到了些许抚慰,我的语调便缓和下来:「武舞,不是我有意推托,实是要事在身,一俟事毕,我再找你。」
「什么要事呀?」听我语气放缓,她脸上的笑容便自然了许多,我却再度把脸一板:「和我在一起,就要学会别乱管男人的事情。」
她此刻却浑不在意,只是回了句:「关心你嘛」,便把丰腴的身子贴上来,媚眼如丝道:「王郎,既然你有心事,我替你排解一下岂不更好?」
我说不成,我要回悦来等消息。武舞眼珠一转:「那我和你一起去悦来!」
「……也好。」此刻我突然想起了她的身份,杭州卫指挥使的女儿,那该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吧。
二人打马上了通往杭州城南门的官道。武舞坐下的黄骠马该是军马中的极品,竟比我在苏州千挑万选的那匹踏雪乌骓还要迅捷,一眨眼的功夫便跑远了。
我奋力急追,却只能眼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呔,让开!」快接近城门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叱,接着便是一阵嘶遛遛的马鸣,在夜色里隐约可见几个骑士迅速地围住了武舞。
「大胆!」武舞挥舞的马鞭被人轻易的夺了过去,便破口骂了起来:「混蛋,知道姑nn是谁吗?!」
那边一个汉子怒道:「管你是谁!」
旁边一人也道:「你这姑娘也太刁蛮了,撞了人不说,还要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此时我的马也到了,看路当中躺着一个中年农夫正在痛苦的呻吟,他身旁的挑担被撞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从筐中跌落出来的桔子。
而围住武舞的几个骑士显然和那农夫并不是同路人,只是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要向武舞讨个公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跳下马扶起那农夫,连声道歉道:「在下同伴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这位大哥的损失,在下加倍赔偿。」
「凭什么……」武舞脸上一副不解的模样,可看我面沈似水,她总算乖巧,立刻把话头打住。
「下马,给这位大哥赔个不是。」我没好气地道。
「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啊。」
这个充满了磁x的低低话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那语调中隐约的靡丽让我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回头循声望去,我眼前蓦地一亮,在一个胖大汉子身后,一匹神俊白马上端坐着一位俊朗少年,如水的月光撒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把他包裹得如同潘安宋玉一般。
「天下还有这般风流倜傥的人吗?」
我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可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天下少有的俊美,就连武舞在转过头来之后,也顿时看呆了。
「咦?这不是王少侠吗?」那胖子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突然道。
听到胖大汉子的话我纔看清他衣衫x口处绣着大江盟那个著名的明月大江旗:「诸位原来是大江盟的英雄,幸会!」
我拱手道,环视一周,并没有熟悉的面孔,可那些人脸上的鄙夷表情却是熟悉的很,心中不免有些无奈,江湖谣言真是害死人呀!
在杭州有宝大祥这桩事就够我忙的了,我不想再得罪大江盟这个地头蛇。刚想抱拳告辞,却见那俊美少年低低在那胖大汉子耳边私语了一句,那胖子忙出言拦住我:「王少侠且慢!」
「哦?」饶是我六识通灵,却没听清那少年的话语,显然是他有意收束了自己的声音:「这少年好高明的内力呀!」我不着痕迹地望了他一眼,便问那胖子有何事情。
「在下大江盟刑堂副堂主公岐山谢过少侠太湖援手之恩。敢问少侠何时抵杭,能否前往敝盟一叙?」
「太湖?援手之恩?公大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呀?」我故意装糊涂道。
看来在牡丹阁齐小天还是听清楚了康洵的那声呼喊,不过既然十二连环坞的匪人都死了,我又不想让齐小天领我这个情,便不想承认那天在牡丹阁发生的一切。
倒是公岐山在江湖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又是大江盟的重臣,可看起来却似乎受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的节制,我不由得对这少年产生了兴趣。
好象没料到我竟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公岐山一下子楞住了,眼睛不由得转向了那少年。
看我的目光也投在了他的身上,那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引起了我的怀疑,眉头轻轻一皱,抱拳笑道:「在下李思,见过王兄。」
「李思?」
自从大江盟剿灭了十二连环坞,我就开始留心收集它的资料,大江盟各堂执事以上的干部我早已了然于心,可李思这个名字显然陌生的很。
抬眼望去,李思头顶正巧有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我心中蓦地一动:「李兄不是大江盟的人吧?」我淡淡地道:「就像流星……」我望着远远的天边。
「流星?」
那少年和公岐山的脸上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在夜空中那流星只留下了淡淡的尾巴。
「是啊,流星。江湖每到动荡的时代就会出现流星,隐湖尹雨浓、魔门李道真、快活萧雨寒,真是流星般的门派,流星般的英雄。」
我凝望着李思:「李兄就是这样的人吧。」
李思眼中那一闪即过的惊异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王兄纔是江湖的明星吧。」
他似乎有意回避我的话题,只是语气里并没有调侃的意味:「王兄力敌高光祖,已是名动江湖了。」
「我不认识谁是高光祖,李兄切莫听信江湖传言。」我冷冷道:「再说名动江湖有什么好,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武舞见众人冷落了她,有些不快道:「你走不走啊?」
我顺势道:「诸公,如此良宵,在下要倚红偎翠去了,告辞!」
公岐山素有方正之名,此时闻言忍不住正色道:「王少侠!大丈夫行事当求上进,岂能沉迷于女色,坏了春水剑派的名声!」
「春水剑派素来洁身自好,可还不是一样灭亡了吗?!」
我哂笑,公岐山显然想到了当时十二连环坞就在大江盟卧榻之边,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倒是他旁边一个骑士小声讥笑道:「名声?春水剑派还有名声吗?」
「哦?」我投向那汉子的目光仿佛夜晚的流星,霎那间的光华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公岐山面色一变,骂了声:「混蛋」便一巴掌把那骑士打落马下,转头对我道歉:「大江盟御下不严,少侠勿怪!」
我脸上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笑容,翻身上马和武舞并在了一处:「大浪淘沙,大江盟恐怕也不是靠着好名声一统江南武林的。」
我冲李思、公岐山微微一笑:「下月十八是齐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在下会带小妾前往为大小姐贺喜。」
「你生气了?」看我y沉着脸,武舞陪着小心问了好几声,却不见我理她,她先是唬着脸,可过了一会儿仍不见我脸色好转,便有些惶恐不安起来,连马都不敢放开跑,反倒落在了我身后几步远。
其实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武舞身上,我只是心中暗自奇怪:「大江盟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齐萝、公岐山都是大江盟的重要角色,g难、李思也是江湖一时之选,三日来他们深更半夜地来来往往显然不合常理。
「我的大少爷,谢天谢地,您总算回来了!」
刚到悦来客栈的门前,总管曾富贵就迎了出来,他那招牌笑容很奇怪的不见了,倒换上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怎么啦?」我随口问道,却见大门里又闪出一人,高挑身材,面目俊朗,身披轻甲,正是在丹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
「五小姐!」他虽然叫着武舞,两眼却直勾勾地瞪着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怨怒仿佛我与他有夺妻杀子之恨似的。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乐茂盛不甘心失去武舞,竟神通广大地找到悦来来了,看他的模样,想来是没给曾富贵什么好脸色看。
「乐茂盛,你来干什么,跟踪我呀?!」
武舞把憋了一路的怨气全撒在了乐茂盛的身上,一马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不是早让你滚蛋了吗?!」
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了武舞的泼辣,不过有了亲密关系之后,看她的角度很自然地发生了变化,此时她刁蛮的样子让我的胃口一下子变得很坏:「武舞!乐兄不过是爱慕你罢了,犯得着这般作践人吗?」
「他爱慕我?」武舞讥笑中竟含着几分落寞,让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悸动:「他爱慕我老爹的权势纔是真的吧,他们都是这样,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
武舞似乎越说越气,马鞭劈头盖脸地打向乐茂盛。
乐茂盛眼中蓦地闪过一道y厉怨毒的目光,右手向腰间的配刀方向挪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在腹间握成了拳头,在月色里似乎也能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
我心中一怔,赶忙驱马横在武舞的近前,劈手夺过她手中那条牛油浸泡出来的牛皮鞭,喝道:「武舞,你闹什么!」
「用不着在这儿装好人!」乐茂盛把声音压得极低,冷冷道:「你,也不过是武舞的玩物而已,早晚有一天她也会玩厌你的!」
「哦?」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原本对他的那点同情变成了鄙夷:「武舞真没看错你,滚!」
我喝道。
乐茂盛的话成了武舞言语的注脚,让我反过来同情起这个放浪不羁的女孩,正像她说得那样,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究竟有几个是真心喜欢她呢?
乐茂盛悻悻地打马而去了,而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所以当我看到我在悦来订下的那间客房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叫道:「喂,大叔,这可是我的房间呀,我约过你吗?」
「爹……」身后传来武舞怯怯的声音,我纔知道眼前这位衣着简朴、貌不惊人的花甲老者竟然就是武舞的父亲--杭州卫指挥使武承恩。
「翠微居合集」「末学后进王欢见过武大人。」我颇有些不情愿地施了一礼,心中却暗自惊讶,武承恩、乐茂盛俱与我素昧平生,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处,难道军队真的这般神通广大不成?
「王欢?」武承恩的嘴角扯出一道笑容:「尊驾该是应天府新科解元、苏州府巡检司总巡检王动吧。」
武舞惊讶地轻咦了一声,在我背后使劲掐了一下;而我心中却是一震:「大人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我陪笑道,看武承恩笑咪咪的似乎并没有恶意,我接着道:「大人微服而行,该不是为了下官有诱拐令千金五小姐的嫌疑吧。」
「听说你是阳明公的学生?」武承恩转了话题。
一句话让我知道武承恩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看来武舞虽然浪荡,可做父亲的还是时时刻刻地关注她。
不过我心中并没有怪罪沉希仪,上司垂询,做下属的实在不好隐瞒。
「下官蒙恩师收录,忝为门下弟子。」
我恍然,本朝文官武官之间本多嫌隙,武承恩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解元就对我客气,还是老师在军中影响绝大,虽然退职在家,依然让武承恩对我礼让三分。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武承恩沉吟了半晌,向我身后的武舞招了招手:「五儿,你过来。」
武舞此时早没有了平素的神气,紧张地望了我一眼,慢慢挪向父亲那边。
「我们回家吧。」武承恩的声音仿佛仙班纶音,极是柔和亲切,连我心中都泛起了波澜,虽然瞬间之后我便猛地清醒过来,可武舞已然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俯首帖耳地依偎在了她父亲的怀里。
我心下凛然,一位当朝的二品大员竟然身怀类似魔门「天魔吟」、妓家「惑心术」这样的旁门功夫,真是茁茁怪事!
武承恩看了我一眼,见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阳明公对你这个弟子倒是宠爱有加呀。」
他淡然一笑后,脸色突然一正:「小子,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就算你是王公的弟子,我也会让你在人间蒸发的。」
武舞眼中流露出挣扎的目光,似乎在她的心中有道看不见的枷锁,身子也有些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武承恩一怔,在她耳边低低地唤了几声「五儿」,她纔安静下来。
武承恩挽着女儿,上了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悦来,留下了满腹疑问的我。
武承恩应该很清楚自己女儿是如何招蜂引蝶的吧,可他管教的方式让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来,而他的旁门功夫也让我想起鲁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天下寥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一个千户。」
可这些高手真的会像鲁卫说的那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把一切都献给了国家、军队吗?
「大明军队,你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四章
鲁卫办事果然麻利,第二天早上,我就拿到了苏州府给杭州府的公函,说我正在调查宝大祥在苏州有无不法行径,请杭州府给予方便。
可在杭州府我却吃了闭门羹,知府文公达看过公函后,只说了句我们会将审案的结果知会贵府的,就甩手而去了,连李之扬的说项也是无功而返。
「丁大人有严令呀!」李之扬无奈道。
我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怏怏回到悦来,看来去探望柳淡之绝对是个错误,让别人知道了我与宝大祥的关系绝非一般。
可我又不是神仙,原想就算此案是一省首长亲自推动,下面也该有人情好讲,我怎会知道丁聪之令竟一严如是!
既然已经让别人注意到我了,我便不敢再去沉希仪那里,怕露了宝亭的行藏。在屋子里刚打坐了一会儿,就听门外有人朗声道:「请问王动王少侠在吗?」
那谦恭的话音我听着很是耳熟,心中一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二人,俱是一袭白衣,左首一人眉目清秀,手中轻摇羽扇,正是大江盟的副盟主「小诸葛」公孙且,而他旁边站着的那位更加俊朗的少年则是昨夜纔相识的李思。
「少侠到了杭州地界,大江盟招呼不周,万望少侠原谅。」
公孙且并没有因为自己身居名人榜第二十位而对我有丝毫的轻怠,我也说没去大江盟总舵拜会齐盟主,失礼之处,请多海涵。
二人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公孙且脸上现出悲痛之色,道:「这些日子江湖纷乱,先是况大侠被暗杀,后是贵派和鹰爪门相继被陷,大江盟未及援手,真是痛煞人也!」
说着,眼中竟有泪花闪动:「听说应天一战,少侠正巧回师门救下了玉掌门,可有此事?」
看公孙且悲痛之意竟不似作假,我心中不免狐疑,是他真的为白道痛失两个重要门派而惋惜,还是他曾经暗恋过无瑕呢?只是他话虽问得隐讳,可还是在关心江湖的那个传言,我心中便颇为不悦。
「公孙先生,你莫若问我是不是把玉夫人母女兼收并蓄了更直接些。」我皱眉道。
看到公孙且发楞的表情和李思脸上一闪而过的奇异神色,我真有一股把事情真相公诸于众的冲动,可转念想到这些日子无瑕、玲珑还要行走江湖,我也不想让她们看别人的白眼,只好按下x子,信口雌黄起来。
「玉掌门因为悲痛春水剑派的覆灭已经故去,据我所知,敝派眼下只剩下在下夫妻四人了。」
「夫妻四人?」公孙且和李思俱是一楞,眼中露出迷惑的表情。想来他们算来算去,除非把玉夫人加上,春水剑派怎么也不会有四个人,可我方纔明确说明白了玉夫人已经死了,那么除了玲珑姐妹,春水剑派定然还有人从那场浩劫中生还。
倒是李思心思快:「王兄,你是说那天在太湖牡丹阁与王兄一起出现的女子是尊宠,她也是春水剑派的不成?」
「我和贱内是去过太湖,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李兄。」看来李思还想求证牡丹阁那一晚究竟是不是我,可这和大江盟真的有很大关系吗?他们是想报恩吗?
「小弟福薄,无缘见识王兄的风采。」李思颇有些遗憾地道:「能从尹观、高光祖那样的高手包围中从容突围,王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呀。」
我不清楚他究竟是说应天一战还是在牡丹阁的那场剧斗,不过他如此模棱两可却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老辣来。
「我有什么本事,只会逃跑而已。」
江湖关于我和无瑕玲珑的传言,已经让我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可不想再让我的武功也被传得如此惊世骇俗,那样我可真是不会再有安静日子过了。
「再说萤火岂敢与皓月争光!十二连环坞蛰伏几十年,刚想蠢蠢欲动,就被大江盟一举荡平了,真正深藏不露的该是大江盟吧。」
「咦?这可不像是传言中那个潇洒不羁的王兄呀。」李思皱眉道。
「你知道个屁!」我心中暗忖,若不是因为宝大祥的事情已经把我弄得有些焦头烂额,不愿再去得罪大江盟这个地头蛇,就冲齐小天和魏柔,我不去搞搞大江盟已经算它烧高香了。
公孙且把话题拉了回来:「春水剑派世居金陵,也是江南武林的一份子,日后何去何从,少侠可有打算?贵派重建需不需要敝盟的协助?」
这纔是公孙且来这里的目的吧。虽然大江盟与春水剑派并无特殊的深厚关系,可毕竟同处江南,来往也算密切,而且我还曾经在太湖救过齐小天,加之牡丹阁一战中我表现出来的强横武功,大江盟自然想拉拢,至于那些江湖传言到底把我形容的有多么不堪他们想来没有兴趣去理会,因为相比争霸武林的大计,那些都只不过是些**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就像人有生老病死、月有y晴圆缺一样,敝派恐怕就此一代而绝了。」我笑道:「做个春水剑派的末代门人也不错呀,既然看不到她的诞生,能看到她的灭亡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少侠的想法真是出人意表啊。」公孙且微微皱眉道。
我的话在他这样的老江湖听来,不啻是春水剑派退出江湖的宣言,可我正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期,武功又不在玉夫人之下,退出江湖难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思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兄是不是对大江盟心存怨恨呀?」他语出惊人,就连公孙且都颇有些意外的瞥了他一眼。
李思没有理会,接着道:「十二连环坞在大江盟的势力范围之下生存了二十年,换个角度,是大江盟姑息养奸,纔让十二连环坞渐成气候,以致酿成贵派灭门的悲剧。说起来,大江盟是罪魁祸首也未尝不可呀!」
望着唇红齿白、貌似处子的李思,我心头竟隐隐生出一丝凉意。「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他和大江盟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怎么敢公开指责大江盟,又挑拨我与大江盟之间的关系呢?」我心中暗忖,而且这个文弱少年看人看事入骨三分,除了齐小天和魏柔的关系之外,李思说的这些正是我对大江盟不满的主要原因。
「老弟说得不错,大江盟着实有愧呀!」公孙且毕竟是成了j的人物,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便又恢复到那副沉痛的模样:「不过,正是因为春水剑派和鹰爪门的不幸纔让敝盟下定决心,决意铲除江湖上的恶势力,以防悲剧再度上演。王少侠身怀切肤之痛,难道不想为纯洁江湖做点贡献吗?」
他顿了一顿,声音转为激昂:「再说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万世之功业,少侠真的不想名垂青史吗?」
「太累了,」我淡然一笑:「多谢公孙先生的教诲,可惜我做人没那么多的追求,我只希望能带着我的娇妻美妾笑傲山水就心满意足了。不过……」
我语气变得十分诚恳:「我倒是乐于见到大江盟一统江湖,届时希望公孙先生能在齐盟主面前美言几句,我行走江湖也顺畅痛快些。」
拒绝了大江盟的拉拢邀请,我知道春水剑派将在江南武林中变得孤单起来,不过,我不必担心会受到大江盟的打压,而这正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最大区别。
下午去牢里探望柳淡之,文知府倒是一路绿灯放行,显然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不过,看望我这个连襟只是借口,更多的时间却是放在了梁思成那里。
一晃便是傍晚,李之扬见天色已晚,便催我离开,临走之前,我重金贿赂了牢头,让他好生看待宝大祥的人,这纔放心离去。
一路只身孤影地回到悦来,心中竟有些落寞的感觉。萧潇苏瑾不在、无瑕玲珑不在、宝亭不在,就连解雨也不在,这一刻我竟少见的成了孤家寡人,就连曾富贵见到我都很暧昧地笑了一笑。
正感慨着走进我租下的别院,却意外地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灯光把一个绰约的人影印在窗纸上,竟是分外的动人。
「无瑕?」
我心中顿时翻起一股喜浪,急忙拉开门,一个柔软的身子已然和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扑进了我怀里,在我眼前陡然出现的是一张宜喜宜瞋的面孔,那上面写满了爱恋与思念,不是无瑕是谁?
她那声腻人的「爷~」刚喊到一半便被我的嘴堵了回去,只剩下「咦呀」的轻喘和衣服摩擦的声响。
等我的嘴唇恋恋不舍地从她柔软的唇上离开的时候,她的脸已满是红晕,连对襟比甲的扣子也被解开了两个,隐约露出了里面淡黄的肚兜来。
「怎么是你来的,玲珑呢?」
我把她拥在榻上,右手探进了她怀里,恣意玩弄着那对玉脂般的凸起。
无瑕白了我一眼,一扭身打掉我在她x前肆虐的右手,瞋道:「不喜欢奴家来呀,那奴家回去换玲珑来就是了。」
「不知道爷心疼你,你倒吃起醋来了。」
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内,隔着肚兜轻轻抚m着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得没有一丝隆起的迹象,我不禁有些失望。
「就吃醋。」
无瑕轻瞋了一句,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不由噗哧一笑:「没……那么……快嘛~」
她边笑边轻轻按住我的手,抬起水汪汪的一对俏眼,含羞问道:「爷……真的想让贱妾……替爷生个孩子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把头埋在她的x前笑道,同样的话她已经问了几次,我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身份,偷眼看她花容有些失色,心跳也陡然加快,我笑道:「无瑕,你不是要替我生一个,而是十个八个,那样我纔有成就感嘛。」
「讨厌,吓死人家啦!」无瑕忍不住在我背上一阵乱捶,而一滴湿热的泪珠则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我的脸上,就听她哽咽道:「爷,我生,只要爷喜欢,我就一直给爷生下去。」
「那也不成,我还心疼你呢。」说话间,我解开了她对襟的扣子,拉下湖丝肚兜,无瑕那对丰腴挺拔的r便俏立在空中。
「咦?无瑕,那对双龙戏珠的r环哪儿去了?」那对嫣红的r豆已经涨成了紫葡萄,只是霁月斋李宽人送的那对乌金r环却不见了踪影,被十二连环坞那帮恶人穿出的孔洞里塞着糊状的东西,轻轻一嗅,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莫非是为了咱孩儿?」
无暇羞得伏在我肩头,那极细极细的一声「嗯」饶是我六识通神也听得不太真切。「只是要苦爷些日子了。」她眼中满是歉意,似乎是不经意地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那对凸起便埋在了我x前,倒是把百衲裙向上扯开,露出珠圆玉润的一截大腿来。
「那、那我吃什么呀?」看到无瑕娇羞的模样我色心大动,忍不住调笑道。
「爷,给你吃这个。」一段藕臂横在我的眼前,耳边传来无瑕的轻笑声。
我装模作样的咬了一口,摇头道:「不够。」
她便接连换了玉颈、香肩,我一一不准,无瑕轻咬贝齿,媚眼如丝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站起身来,轻挥衣带,气死风灯骤然而灭,如水的月光照在她半裸的身躯上,格外诱人。
「无瑕,你真是天生的尤物。」看到无瑕轻摆腰肢将百衲裙褪下,我忍不住赞道。
夜色让她放荡了许多,她竟将小腹送到我的面前,细声呻吟道:「爷~,给你吃这个……」
一股淡雅的香气和着无瑕的体热扑面而来,熏得我有些飘飘然。
那饱满y阜上的萋萋芳草被修剪的煞是整齐,只是上面已经布满了露珠。芳草的一端拱卫着一粒红豆,那粒红豆挂在它上面的那只乌金雕花细环发出的奇异光彩的映照下越发逗人喜爱。
「是它吗?」我伸手拽了拽那只y环,也拽出了无瑕的一阵娇喘,她几乎瘫在了我身上,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也不知怎的,和爷分开没几天,婢子就想的要命,只想化进爷的身子里。」
她纤细的小手抚m着我结实的x膛,喃喃道:「就算变成爷身上的一g寒毛婢子也心甘情愿呀……」
她的声音渐不可闻,只是手却渐渐的往下滑,最后终于按在了我怒目圆张的分身上。
我x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流,无瑕是个矜持的女人,说出这般露骨的话她该是怎样的爱我依恋我呀!
我用力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深情道:「那好,今晚就让爷好好地补偿你吧。」
其实无瑕越来越不堪忍受我的挞伐,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被我杀得丢盔卸甲,也不知是我的功力提高了,还是她被我打开了情欲之门后放开了身心,反而更容易达到情爱的顶峰。
「婢子真的吃不消了~」无瑕一脸满足地伏在我身下,而我却依旧龙j虎猛的,她便连声讨饶。
「以后让玲珑和你一起侍寝。」我故意抬出那姐妹俩,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无瑕只是犹豫了瞬间便臣服在我灼灼的目光里:「婢子听爷的。」
她布满汗珠的脸轻轻地在我肩头蹭来蹭去,不时用香舌舔着上面的红痕,那该是她忘形时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我心中大喜,不过我不想让无瑕太过难为情,便转了话题:「无瑕,萧潇是不是还没回苏州?」
无瑕「嗯」了一声,说倒是干娘昨天晚上就已经从太湖栗子镇回到苏州了。
在说到「干娘」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有些迟疑,显然是不太习惯六娘这个新头衔。
「哦?」我心中有些惊讶:「干娘她好快的速度呀!栗子镇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干娘把那边的事情交待给梅娘去办了,她怕苏州这面人手不够,便带着庄家姐妹提前赶了回来。」说话间,她脸上流出感激的神色。
我脑筋一转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死丫头,怪不得你敢来这里,原来是干娘替你坐镇苏州。」我在她r上轻薄地掐了一把,笑道。
「什么都瞒不住爷。」
她媚眼如丝道:「干娘说这些日子江湖不太平,虽然爷武功盖世,可也需要人照应,她原本想把玲珑一起派出来,只是婢子想竹园总得留个自己人才好,就把玲珑留在苏州了。」
我未置可否,虽然六娘对我青眼有加,我又认她做了干娘,可对她毕竟了解甚少,无瑕原本单纯,此刻多长个心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萧潇依旧未归,我便不清楚她究竟找没找到苏瑾,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萧潇她传过来消息了吗?」
无瑕摇摇头,我叹了口气,望着身下的玉人道:「看来我不该把萧潇一个人放出去,这种牵挂的滋味着实难受,等师父的心愿一了,我就退出江湖,与你们姐妹逍遥自在去。」
无瑕露出向往的神色:「爷,婢子真希望那一天早点来到呀。江湖,真的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
「真的没有吗?」看到无瑕的表情我忍不住动了动仍留在她身体深处的分身:「江湖七大美女,我只得其中之一,怎么也要凑上两三个,给你找足了姐妹再退出江湖吧。」我笑谑道。
「爷~」无瑕瞋道,虽然欲望早就得到了满足,可她的身子却背叛了她的意志,眨眼间又布满了陀红。
只是她实在没了力气,脸上便是讨好的哀求,贝齿轻啜着我的肩头,含糊道:「爷招人来杭,是不是有大事发生?殷家妹子呢?」
听她提起宝亭,我的欲火顿时消融,无瑕立刻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讶道:「爷,难道……殷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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